“对。我是他哥哥,江赫。”
江赫讥诮地笑了笑,眸光像一把尖刀刮着纪臣的脸,好像看穿了他什么想法一般。
“我知道你和我弟弟关系很好,麻烦以后保持距离。”
关系很好?
他和面前的男人从来不认识,这个男人又是怎么知道他和江昭关系很好的?
“……”纪臣冷声问,“你凭什么强制带走他?”
“就凭他是江家的人。”
江赫凉凉的看了身后的江昭一眼:“我说什么,他就要听什么,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你,一个跟他非亲非故的高中生,就别想跟我叫板了。”
“江昭的前途,你耽误不起。”
说罢,江赫拽着江昭的手腕上了车,军用越野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赫:都让让都让让,我看谁敢抢我弟!
第24章 Day24
江昭上车后,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咬唇不说话。
江赫,又是江赫。
先前,原身的爸爸妈妈有天忽然开车前往学校将他接走,连家都没回一下就拽着他去做了造型,就是为了给江赫——他的哥哥接风洗尘。
这次也是一样,江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顾他的意愿把他掳上车!
江昭和原身家里的人一向没什么感情,此刻除了生气就是生气。
为什么都不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呢?!
车后座另一侧,江赫掀起眼皮冷冷看着江昭,不满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我把你拽上车,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哪?”
这弟弟真是不成器,逆来顺受。
江昭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头上青筋突突地跳:“问这个有用吗?不论去哪我都得跟着你去,我问那个干什么。”
江赫面无表情道:“连最基本的忧患意识都没有,你确实需要好好打磨。”
打磨?这话说的,以为自己是什么顶级雕刻师吗。
江昭撇撇嘴,停顿片刻:“你不是要带我回家?”
“回家。”江赫冷笑,“家有什么好回的,这次是带你去军区老宅看看老爷子。”
“……”
“军区老宅……”江昭下意识攥紧衣袖,心中暗道大事不妙。
没想到原身的家世竟然这么深藏不露。可是他和江家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万一这次回去露陷了可怎么办。
江昭的脑袋快速运转起来,企图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法。
身侧的江赫看出他的紧张,讽笑一声,道:“你不用害怕,老爷子卧床多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去尽几天孝心,也不枉我从学校里把你捞出来。”
原来只是单纯去尽孝心啊,江昭舒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不就是看看老人么,至于大老远把他从学校里揪出来带过去?
军用越野一路行驶,开到城郊一处半山坡停下,这条路上隔着五公里就有一个岗亭,每次都要越野车出具相关证明才能放行。
江昭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暗自咋舌,跟着江赫走下车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车子停在一幢别墅门前,推开绕满爬山虎的栅栏门,里面是一处幽静葱郁的中式庭院,老一辈的大概把风水看得特别重要,从正中的小路看去,房子极为对称和谐,古典优雅,和上次去的行宫博物馆有的一拼。
几个保姆绕着一丛花圃修剪枝叶,甫一见到江赫和江昭,立刻笑着迎上来。
“两位小少爷来了,来看江先生的?”
“嗯。”江赫点了点头,“情况怎么样?”
保姆叹了口气,领着两个人朝别墅里走:“江先生现在身子骨不太好,已经不能下床。”
走到房间门口,江赫领着江昭站定,对身后的保姆道:“先下去吧,我们两个进去看姥爷就行。“
保姆哎了一声,退下了。
江昭跟着江赫一路走一路看,把家里的布置全都收入眼底,又根据几个人的描述,暗自猜测着这位江先生的身份。
估计年轻时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江赫转过身看着江昭,慢条斯理嘱咐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老爷子,尽量让他知道你是江昭,不是别人。”
“什么不是别人?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现在没有,未来的一周时间内也不会有。”江赫的目光移到楼下客厅一面摆钟,轻声说,“今晚就不要睡觉了,跟在他身边伺候,第二天我再送你回校。”
“什么?你让我一晚上不睡?”
江昭睁大眼睛:“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早晨九点,从现在一直到明早我都不能闭眼?”
“对。”江赫淡淡一笑,表情很凉薄,“趁老爷子归西之前尽点孝心,对你没坏处。”
说罢,江赫打开屋门,将他带了进去。
这间房面积很大,布置得低调而典雅,不过因为老人生病的缘故,基本上已经改造成为一间舒适的病房。床上躺着闭眼休憩的江姥爷,身形看上去薄弱、瘦削,似乎已经被病痛折磨很久。
墙边的玻璃展柜内放着不少象征着荣誉与功勋的奖章,昭示着老人年轻时的英勇不凡,江昭看过后不免唏嘘一番,英雄迟暮,向来更容易让人动容。
江赫在病床前简单停留一会就走了,只剩下江昭和几个保姆跟床照料。
别墅四周有人把守,江赫还派人盯着他,江昭就算再怎么反抗也逃不了,只好乖乖留下来照顾老先生。
人有时候或许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每天在学校吃吃喝喝,和身边的人一起上课听讲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强行打断学习进度的时候,心里就会感到很不舒服。
江昭现在就是这样,虽然在老宅待上这么一天一夜不用上课,但心里却比平时更焦灼。
他想学习,想回校,想和纪臣一起上课、吃饭、回宿舍。而不是被关在老宅被迫听那个冷血哥哥的驱使。
不过现在的他还太弱小,显然没有可以和江赫抗衡的能力。
江姥爷睡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更长,清醒的时候也是吃药输液外加补充点营养,江昭没机会和老人多说几句话,只好忙前忙后的跟着帮忙。在老人午睡和晚上睡觉前,江昭站在床边悄声跟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人犯病的时候会剧烈的咳,胃里吃过的东西如果没有及时消化也会吐出来,这发病时间不分白天黑夜,江昭没时间偷偷睡觉,一直试图让老人好受一点。
第二天清晨,江赫亲自开车到楼下接江昭回校,看到他一脸疲惫的从别墅区慢慢晃出来,面色苍白如纸,不由得语带讽意。
“不过是照顾一个晚上就虚成这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江昭很累很累,连和江赫顶嘴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暗道,你连续两天不睡再吐一池子血试试。
汽车快速驶离城郊,向学校驶去。
“昨天老爷子记住你了么。”
在某处红灯路口,江赫突然发问。
“不知道,大概是没有记住吧。”江昭闭上眼睛,头轻轻靠在车玻璃上打算偷个闲休息一会。
“没记住,那明天就接着去,直到记住为止。”
竟然还想让他去?
江昭睁开眼,皱眉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在姥爷面前刷存在感?”
江赫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不会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老爷子去了以后,上面会培养一个新人来继承。江家分支众多,孙辈里的青年才俊却少之又少,你是他嫡亲的孙子,这个权力,你必须拿到手。”
江赫说得很笃定,根本就不容半点质疑。
江昭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不跟考试一个道理么,平时不学习,考试时临时抱佛脚。姥爷他现在估计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了,这个时间点才想到尽孝,不觉得很搞笑?”
“再说了,我对这行没兴趣,我不想接手那么大的权力,更没那个能力和觉悟。你是个军医,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自己不上,为什么一定要指使我。”
“军医归根到底也是技术军官,没办法拿到老爷子的传承。”江赫冷哼道,“不然你以为这种事会便宜你?”
“……反正我不想干这行。”江昭咬牙,“我就想回学校好好学习,考我自己想上的大学,读我自己的想读的专业。”
“好好学习?”
江赫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声笑了起来。
“先不说你那半吊子成绩有多差,你自己很清楚你每天在学校都干了什么。”
他单手打了圈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盒里掏出一个信封甩到江昭腿上。
“自己看看照片,你和你那个关系很好的同学每天都在干什么。”
江昭拿起信封迅速拆开,看着里面一张张清晰的照片,不可思议道:“你找人盯我?”
找人监视自己的弟弟,这可真他妈是中国好哥哥。
“不仅仅是我。”江赫说,“你本来就是江家继承候选人之一,自然会有无数的人在背后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趁早离那个叫纪臣的同学远一点,如果你的作风被判定为有问题,老爷子的传承就不可能落到我们这一支江家手里。”
江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像自己的全部隐私都被迫在阳光下晾晒一样,他气得指尖发抖,攥着一沓照片咬牙切齿。
“我喜欢谁,想和谁交往,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人盯着我,我还是会做。”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江家人,接替传承是你的责任。”
江赫面色有些阴冷。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和纪臣有什么过分的接触,我收拾不了你,我也能收拾他。”
这话的威胁意味非常明显,江昭紧紧捏住信封,骨节泛着青白,脸色越来越难看。
两兄弟话不投机,一路沉默无言,开到学校门口时,江昭二话不说打开车门跳下越野。
江赫从后视镜中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头疼地皱了皱眉。
这个弟弟还真是难管教。
现在正是课间,江昭扶着楼梯栏杆缓慢爬楼,走到一半就停下来平复过快的心跳。
最近这两天身体消耗过大,他有些吃不消,现在稍微走得快些,便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五班前的楼道里,纪臣站在窗户前和付皓讲话,忽然见江昭慢悠悠晃到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没有看见他的缘故,纪臣觉得他瘦了不少,下巴更尖了,脸色很差劲。
他停下和付皓的交谈,走到江昭面前,捏住他的下颌,左右仔细看了看。
“跟他去哪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觉?”
身边的付皓见状识趣地回班去找别人了,人来人往的楼道里,不少同学路过时都在悄悄打量着他们。
江昭垂着眸子没说话,沉着脸慢慢走近纪臣,像是要贴在他的身上。
“先站好,我有关于校庆的事要跟你说。”
纪臣本能的后退,最后被江昭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他伸出手刚要扶住江昭的肩膀,就见他的头轻轻偏到一侧,对着他的颈窝处埋了下去。
“……怎么了?”纪臣看着他的发顶,轻声问。
这个姿势很像是淋了雨一脸失落的小宠物扑在主人身上撒娇。
楼道里,江昭没有答话,他伏在纪臣的肩膀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纪臣的手还举在半空,不知道要落在他的头顶还是落在他的后背,一时之间还有些错愕。
江昭半个身子的重量抵在纪臣身上,竟然已经累到站着就能入睡。
纪臣想低头看看他的脸色,但又怕轻轻一动会吵醒他,这两天江昭的睡眠质量很差,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被吵醒。
虽然关于两人一起上校庆的打算早就确定下来,但此刻他又犹豫了。
江昭回了一次家,精神和身体状态变得很差,这个时候不会有其他余力应付校庆演出的事。
纪臣凝眉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这件事。
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毕竟和健康相比,一个校庆演出实在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他保持着贴墙站立的姿势,没有出声没有动作,静静的等着十分钟的课间过去。
两个人维持着不清不楚而暧昧的姿势,又是年级里盛传的红人,没过多久就有嗅到八卦气息的男生女生从班级门口探头而出,看向纪臣与江昭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大家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带着手机的同学疯狂偷拍。
过了几分钟,谢宇打水回来了,看到楼道里的二人,脸上布满了吃惊两个字。
“臣哥?你……”
纪臣不能发出声音,抬起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快走。
谢宇会意,立马点点头,一脸狐疑地走进班里,似乎没想清楚为什么两个男生大白天会在楼道里靠在一起。
课间很快结束,上课铃响彻整栋教学楼。
江昭被吵醒了,在纪臣的颈间动了动,似乎很不愿意起来。
纪臣拍拍他的后脑,两个人靠得极近,说出口的话变得低沉而克制。
“上课了,你要是特别困,我送你回宿舍。”
江昭嗯了一声,还是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从纪臣身上缓慢离开。
“回教室吧,我好累,走不到宿舍了。”他小声说。
纪臣不置可否,把江昭领回座位。没过几分钟,江昭趴着又睡着了,他就像是很久很久没睡过觉一样,睡了整整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一副没力气的样子,简单扒了两口就把饭倒掉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