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两人中间的小屁孩从凳子上跑下来,窜到了女人怀里。
来人是小花儿的母亲,后面还跟着她的父亲,在询问清楚情况,得知是季澄和江厌捡到小花以后,这对夫妻对两人表示了感谢。
“刚才我们本来在商场门口的小摊上看东西,结果一个没注意小花就跑了,我们也没想到是她跑到商场里来了,哎,在外面找了好几圈,又担心是人贩子把她抱走了,正准备去报警,结果听到从商场出来的人在说刚刚有个给小孩找妈妈的广播很搞笑,仔细一问,就想应该是小花,真是谢谢你们了,小同志。”
季澄向工作人员投去一个略显得意的眼神,又对小孩爸爸道:“叔叔,你出来玩就带好自己小孩嘛,幸亏是我们这样的正直好青年捡到了你家小孩,万一是什么坏人,今天可咋办,你说说,多小的孩子,看这一口烂牙,牙都没换完呢吧?”
小孩爸爸脸上略带后怕的点头:“是,是,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对了,小同志,你们两是学生吧?”
季澄点点头。
小孩爸爸又道:“那个学校的啊?叫什么?我得写一封感谢信好好感谢你们。”
季澄跟江厌对视一眼,季澄道:“做好事不留名,你非要问我们的姓名的话,就叫我们雷锋吧。”
“不行,做了好事就得表扬,我们隔壁小区王大豪大小子就是前两年被拐子拐走了,找了几年都没找到,现在还在找,我一想起我闺女要是也被拐走了,我这心啊,就光是想都难受。”小花妈妈抹了把眼泪插嘴道:“必须得感谢你们,我这心才能踏实。”
“如果非要写感谢信的话,就感谢他吧。”江厌指着一旁工作人员道。
季澄看向江厌,灵机一动,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两就是捡个孩子,主要还是这位大叔的功劳,才能找到你们,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他。”
刚才满腹怨气的工作人员这会正在发愣。
刚才的播音事故可能要挨批,但如果能收到感谢信的话,不仅不会挨批,反而会得到嘉奖。
小花拉拉江厌的衣服:“哥哥,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江厌点点头,蹲下身:“以后出来玩要跟紧爸爸妈妈。”
季澄有点纳闷:“小孩,你怎么那么喜欢这个哥哥?”
小花脸有点红:“他……他长得好看!”
季澄道:“小小年纪还知道看脸……”说道一半又觉得不对:“那我呢?我不帅吗?”
小花道:“你凶!”
季澄哼了一声:“大闺女这一口烂牙,羞不羞,回去好好刷牙,少吃糖,知道吗?”
小花对季澄做了个鬼脸。
季澄也做了个鬼脸:“小屁孩,以后再走丢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还以为能碰到我这样好心又长得帅的哥哥?被拐子拐走了就要去山里给人做苦力挖煤了,想吃糖都吃不到了,知道吗?”
说完,季澄趁着小花爹妈正跟工作人员说话,冲江厌使了个颜色,两人轻手轻脚的就往出走。
出了门走出一截才停下,季澄看了看手表,这一番闹腾,现在也快五点了,十几岁的男孩消化快,吃了这顿,一会就想吃下顿。
季澄觉着有点饿,看向江厌:“学霸,这也到饭点了,要不咱去吃个饭?”
第13章
江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四十三。”
言下之意,这会吃饭是不是太早了。
“不是,你不饿吗?”季澄道:“这一下午累的,走啊,我请你。”
“不用。”江厌道:“马上要去带家教。”
“家教?”季澄一愣:“你还带家教?教小学生?”
“小学初中都带。”江厌道。
“怪不得这么会带小孩儿。”季澄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厌:“我说你题讲的那么好呢,原来是行家…”
江厌这种中考状元来带初中生,没准比大学生都还强点,季澄的目光如同X光一样扫视着江厌,又伸出手捏着下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江厌感受到季澄的目光,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抢先道:“我先走…”
“等一下。”
季澄伸出双手拉住江厌的手臂,将正欲走的江厌拽了回来,江厌瞥了一眼季澄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
季澄嘿嘿一笑:“学霸,商量个事呗。”
“说。”
“你几点去给小孩上课?”
“六点。”
季澄拽着江厌往商场门外走:“这不还有一个多小时吗?走走走,我们去边吃边说,小学生多讨人嫌啊,吃饱了才有力气讲课嘛。”
”
“不…”
江厌习惯性想拒绝,季澄却又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厌:“我有特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和我生死攸关的。”
你能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
江厌迎上季澄的眼睛,还是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真的真的对我特别重要,走嘛走嘛,我们边吃边说。”
季澄拉着江厌就往商场门口走,江厌犹豫了一下,便已经被季澄拉着往外走了,他跟着季澄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拉着江厌出了商场,季澄才道:“学霸你想吃什么?我对你们市不太熟,要不你选地方吧?”
“有家店凉皮店,离这不远,味道不错,挺地道。”江厌扫了一眼季澄:“不过店面小,环境也一般。”
“本地人说好吃那肯定好吃,走走走,学霸你带路。”季澄自动无视了江厌后面的话,就准备走。
江厌没多说什么,带着季澄来到那家凉皮店,这家凉皮店十几平,很小,环境一般,但收拾的很干净,味道地道,价格也便宜,江厌打完工偶尔会来吃一顿。
江厌看了一眼季澄,季澄今天穿的挺潮,内里是一件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蓝色休闲短袖衬衫,没系扣,透过敞开的衣扣,可以看到里面的印花,印花是几个字母,这几个字母是T恤品牌的LOGO。
他脚上一如既往的踩着一双看着就很贵的运动鞋,栗色的头发被白色条纹棒球帽盖住,只有一些不安分的碎发悄悄跑了出来。
品牌江厌不大懂,却也知道季澄这一身价值不菲。
在阳城这样的小县城,这样的馆子到处都是,却和季澄显得格格不入。
江厌对自己的人生精准控制到了每一件小事,平衡学习、打工、休息这三件事是江厌人生的一切,如何在不耽误自己学习的情况下,挣最多的钱,并让自己身体不会透支而倒下,几乎花费了江厌所有的精力。
而经营人际关系无疑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一件事,并且对他来说毫无益处,在拒绝多余的交际这件事上,江厌绝对称得上老手。
但是季澄的出现让江厌一直无比规律的人生有了一丝不确定性,在不知不觉中季澄已经突破“防线”好几次,这让江厌又一次产生了拒绝的想法。
江厌觉得自己带季澄来这家小店吃饭的想法有点恶劣。
季澄一进店却并未面露嫌弃,他找了个板凳拿纸擦了两下就坐下,又盯着墙上菜单颇有兴致的看着:“还挺全,既然学霸你说好吃,那肯定好吃。”
季澄挺高兴的招手叫老板来点餐,江厌坐在对面看着,心里不受控制的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这丝感觉大概可以勉强称之为愧疚。
为方才对季澄升起的那一抹恶劣的念头。
江厌将这丝念头压下:“所以,对你来说生死攸关的事是?”
季澄闻言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我今天犯了一个冲动的错误,这个错误的后果有点严重。”
江厌面色平淡的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我跟人说了句狠话,说我高考一定会考的比一个人好那个人在省实验考了班级第二,我上次模拟考,考了五百二…”
没分科的总分是一千零五十。
季澄抬头看江厌,江厌表情依旧没什么波动,季澄松了口气。
“所以我其实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
“你能当我的家教吗?”
江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抬头看向季澄,眉尾微挑。
“学霸,行不行?反正你也在带家教,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时薪多少,我给双倍,不,三杯,可以吗,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的时薪比市价低。”江厌道:“如果你愿意出三倍,不管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或是骨干教师,都能请到。”
“我不要大学生,更不要什么骨干教师,我就想要你。”季澄道:“你上次给我讲的特别好,特别细,一听就懂,也不骂人也不急,有些人一给人讲题,稍微那里没听懂,他们就急,特烦人。”
江厌又喝了口水,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我和你结了对子,帮助你提高学习,是我的职责,所以你不用聘请我当家教,我也会帮你。”
“不行。”季澄有点急:“你平时那么忙,哪能耽误你,而且你晚上不是不上晚自习要去便利店打工吗,可是我得上晚自习啊。”
“那你是想…”
“学霸,我是这么想的,你便利店工作别干了,来当我家教,你在那儿工作多耽误学习,你就跟我一块上晚自习,辅导我,自己也能学,你看,多么两全其美的想法。”
江厌沉默了一会道:“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真的,学霸,你就答应我吧,你讲的那么好…”季澄愁眉苦脸。
江厌沉默的看着季澄,没答应也没拒绝。
季澄一咬牙:“算了,学霸,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实验的学霸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是跟我亲爹打的赌,他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学不好,我…我…我…”季澄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又道:“我就想不争馒头争口气,好歹学一下试试,如果连试都不试,就躺平了认输,那也太怂了,学霸,你就答应我吧,我觉得只有你能拯救我了。”
“如果我救不了你呢?”
“救不了?”季澄一愣:“救不了那也是我自己不争气,而且我相信,就算输,有你在,也会让我输的没那么难看…”
江厌薄唇微抿,一言不发的看着季澄。
季澄刚刚把自己的秘密剖析给江厌,又想起早上的事,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难受,不由得悲从中来,季澄吸了吸鼻子,尾音不自觉的上挑。
“江厌,算我求你了,哥,我叫你哥,哥哥,行吗?你就答应我吧。”
季澄是很好听的少年音,这会尾音拉长,像是冰雪碧泡着棉花糖,清爽又绵软。
江厌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第14章 住嘴
江厌觉得季澄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在自己心上轻轻的刮挠了一下,有点痒,却挠不到,要出口的直截了当拒绝季澄的话,在唇边回旋良久,还是咽了回去。
“小帅哥,你看你弟弟都这么求你了,你就答应他嘛。”
老板娘操着一口□□道,她正端着菜上来,正好听到了季澄这一句,季澄长得唇红齿白,正是阿姨最喜欢的小男生,老板娘便不由得替季澄说了句话。
季澄聪明,趁热打铁:“是啊,是啊,哥哥,好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不然我真的完蛋了。”他肩膀一耷:“要是你真的怎么都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认输了,反正他本来就觉得我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我就不回去了,他们三个人过呗。”
季澄跟韩宇他们骚管了,哥哥,好哥哥叫起来毫无压力,江厌却听的好似心被一下一下挠着一样,痒的慌。
季澄浑然不知江厌的感受,自顾自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恹恹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
“季澄。”江厌突然开口。
“嗯?”
“你只是想让我当你家教,还是想让我救你。”
“这…”季澄不解的皱了下眉:“有什么区别吗?”
江厌换了个说法:“你想超过你弟弟吗?”
季澄猛点头:“想。”
“可以。”
“啊?”季澄抬起脑袋。
“我说。”江厌道:“我可以当你家教。”
季澄面露喜色:“真的吗?”
“嗯,但是有几件事,我们提前说好。”江厌道。
听闻江厌答应,季澄觉得自己前途都光明了起来,忙点头道:“你说,你说。”
“第一,我不需要你给我双倍三倍的工资,按我教其他人的时薪来。”
季澄觉得这么有点亏待江厌,便讨价还价道:“不行,你教的是初中生和小学生,高中课程比初中难啊,哪能按这个来,肯定得比他们高,这是底线!”
季澄后面那桌正有人吃饭,听到了全程,闻言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
一般讨价还价都是买家往低了说,卖家往高了说,那有反着来的。
季澄没理那人,一心想着不能拉低江厌现在的工资水平,两人又讨价还价一番,最终还是以比江厌时薪略高一点的价格成交。
“第二,我当你家教这件事,不要让学校里的任何人知道。”
这事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季澄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三,以后如何学习,听我的。”
听老师的安排,天经地义,季澄点点头:“行。”
一中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季澄来上晚自习的时候,江厌已经来了。
他坐定后,江厌给他甩了几张A4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季澄接过纸瞥了一眼:“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