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臂受伤的男人闻言眼睛亮了几分,二话不说奔着左侧跑去,结果,没等他跑出学校栏杆范围内。
只听‘咻’的一声,铁棍当空甩过,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铁棍敲在腿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啊!”男人锒铛倒地,抱着自己受伤的小腿不断哀嚎,“我的腿,我的腿啊啊啊!”
殷正轩面色铁青,心里暗道一声废物,自己怎么就选了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出来。
殷正轩懊恼的要死,纠结半晌,他上前说道:“谈个交易吧。”
陆斯博挑了挑眉,看着老鼠垂死挣扎也有趣,“什么?”
殷正轩瞥了一眼地下那些,说:“这些人的伤,我保证他们不会追究,相应的,你要给我一些报酬。”
“什么报酬?”
“……你的腿。”说着,殷正轩突然出手,月光闪烁在刀刃之上泛出精光,锋利的杀器顷刻之间逼近。
陆斯博不躲不避,眼中的嘲讽之意明晃晃的昭示着殷正轩此举的愚蠢。
在殷正轩靠近之时,陆斯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速度之快,殷正轩直觉的眼前黑影一晃,竟然完全没看见他是怎么动的手!
殷正轩没反应过来,陆斯博更不会给他慢慢回味的时间,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扭翻整整一圈!
“啊!”疼痛碾压着皮肉让殷正轩忍不住冷汗肆意横流,他咬牙吞下痛呼声,心里把骗自己说陆斯博病重好欺负的很那傻·逼骂了个轮回。
“一切,该结束了。”
“什么?”殷正轩猛地抬头,四目相对间,满是狂躁却又莫名平静的杀意。
然而,殷正轩却丝毫没有觉得有多么心安。
像是安稳的海面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然而在海面之下却是海水翻涌,海中深渊巨兽沉浮,你所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隐忍不发的淡然,却更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殷正轩胸口不断起伏,周遭的空气随着喉咙上的手不断收紧而变得稀薄。
“你……敢、杀我……”殷正轩压着嗓音,艰难的抬起头,似乎是想从他的手中逃脱,却每移动一寸,都在陆斯博的掌控范围之内,“咕唔、哈!”
隐约间,殷正轩听到了骨骼错位碾碎的声音。
‘噗嗤’
殷正轩猛的睁圆了眼睛,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分外可怖,“呃啊啊啊啊……嗬嗬!”
脖颈上的手不知从何时松开,殷正轩身形不稳的摇晃着,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腹部,哪里,匕首从柔软的腹部刺入,横穿了他整个身体。
“你、你敢……”殷正轩浑身颤抖着呕出满口鲜血,“你竟然,你怎么敢的,你……呃!”
陆斯博反手抽出匕首,面不改色的扎进他的大腿!
腹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陆斯博半边衣衫。
殷正轩惨叫一声倒地,大腿因为疼痛而止不住的痉挛。
陆斯博冷冷的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拎起来拖到一边,走向那些倒地的男人。
“不……不要过来!”
“你要干什么?!救命、救命啊!”
“我错了,我错了陆斯博,陆哥,陆哥不要啊啊啊!”
……
鲜血落入水槽,与其中的污水交杂,霎时间将整个水槽染成鲜红色。
痛呼与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偏僻的校园角落,除了时不时逃窜跑过的流浪猫,再无一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陆斯博起身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被鲜血沾满了。
就连脸颊都未能幸免。
殷正轩趴在地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陆斯博靠近,他能做的却只有缓慢的在地上挪动,神情狼狈不已,“你……别过来。陆斯博我警告你!”
虚弱的话语开口间带着颤音,原本气势汹汹的警告倒更像是软绵无力的求饶。
突然,陆斯博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不!啊不啊!”近在咫尺的脸吓得他崩溃大喊,“放开……救——!”
“该结束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
——“陆斯博?!”
阴暗潮湿的角落突然照进一束光亮,青年声音冷冽却因为蒙上一层焦急显得有些沙哑。
光亮左右摇晃着寻找着他的方向,“陆斯博你在那?”
我……
陆斯博神情恍惚,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心下巨颤,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他有些慌张的推开殷正轩,踉跄的起身后退。
‘踏踏’
踩着满是泥泞的地面,脚步声格外明显。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陆斯博你在这吗?”
“陆——”
晃动的光线猝不及防的在众人身上扫过,几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浑身浴血,唯独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们还活着。
而陆斯博……
柏乔的脚步停下,面色阴沉的看着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
陆斯博抿了抿唇,看向柏乔的目光中蕴藏着无尽的话语与情绪,“我……”
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生怕被抛下的眼神,柏乔感觉心酸的可怕,你视若珍宝的在别人眼里是一文不值的废物反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酸涩跑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轻轻亲吻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斯博的身形瞬间僵硬,几遍趴在柏乔怀里仍往后躲着不让衣服上的血迹粘在他身上。
柏乔见状,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搭在他身上,旋即看向趴在地上那群人,柏乔的火突然一下就上来了,“陆斯博身患重病,双目失明,你们这么欺负弱小不怕遭报应吗?!”
“有本事冲我来啊!”
“一个个家族养出来的蛀虫,你们也配活着?!”
殷正轩已经呆了,气的他拼命张开被血糊住的嘴,嗓子里不断发出气音,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你他妈瞎吗?!
回头看看那个你口中的弱小!
他把我们打成这样的!
他一个人!
他啊!
殷正轩气急,面色通红的突出一口污血,捂着小腹的手都在颤抖。
柏乔冷哼一声,没有要追究本源的意思,实际上要不是他怀里抱着陆斯博,他早就过去补伤害了。
陆斯博现在还是太弱小,看似打得激烈,但是他自己也身形狼狈。
以后找机会教教他。
怎么打人狠还能不弄脏自己。
而且……
怀里的男人僵硬着身子还在浑身发抖。
不知道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还是心里有委屈说不出来。
柏乔心疼的不行,把人搂紧了抹掉他额角的血液,亲亲他说:“别怕,我在呢,我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毫毛的。”
声音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清冷到不近人情,然而这话听下来却格外让人心动。
陆斯博微微垂眸,敛下眼中肆虐的杀意,埋首在柏乔怀中,轻轻的柔软的回应道:“嗯。”
殷正轩:“!!!”
我他妈——!
殷正轩一把抹掉眼睛上的血,冷冷的看着柏乔,你的眼睛才是被血糊住了。
柏乔浑然不理被他气得直吐血的殷正轩。
有主角光环在,他不会轻易死亡,旁边那几个小弟也不会。
眼下照顾陆斯博还是主要的。
今晚发生的事,陆斯博肯定被吓坏了。
从这回去身上的血都该干了,柏乔想了想说:“我带你去附近酒店洗洗好不好?”
“好。”陆斯博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态度温顺乖巧的不行。
柏乔带着人从阴暗的角落离开,适应了黑暗的人骤然暴露在光明下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双眼针扎般刺痛。
陆斯博闭了闭眼睛,在柏乔怀里轻蹭几下。
柏乔以为他是在撒娇,把人搂紧了些,想带他去最近的酒店。
“卧槽这怎么回事?!”莫忘姗姗来迟,迎面撞上柏乔抱着一个血人往前走,而他怀里那个……好像是陆斯博?!
他在柏乔开车走以后就跑去车库开车追他,没想到慢了一步跟丢了,按照车上定位才找过来。
柏乔问:“附近有可靠的酒店吗?”
普通酒店可能不会开房间给他们。
别的不说,就两个满身是血的人,谁傻了敢开房?
这要是出事可就说不清楚了。
莫忘作为陆斯博手下得力干将,自己名下也有不少东西,他说:“附近有一个我名下的酒店,你跟我来。”
不对外开放,只是平时为了陆斯博上学给他们开会方便,才在这附近开的酒店。
上了车,莫忘看着都快粘在柏乔身上的陆斯博,“那个……你把他放出来呗。”
柏乔还没说话,陆斯博先一步搂紧了他的腰身,整个人像是一个大的人形挂件一样,不放手的态度十分明显。
柏乔拍了拍他的背,说:“开你的车。”
莫忘:“……”
酒店很空,大厅除了一些日常必备的桌椅,连个前台都没有。
更别提服务生。
莫忘自己跑到操作台里面开了一间房,在递卡的时候他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
柏乔怀里抱着柔柔弱弱的陆斯博回了房间。
先扶着陆斯博坐在床边,哄孩子似的蹲在他脚边说:“你身上都是血,先洗个澡好吗?”
陆斯博点了点头,说:“嗯。”
“那你等我一会,我进去放水。”
“好。”
说完,柏乔一直没动。
陆斯博虽然心下狐疑却没有催促,跟这个人在一起,即使是坐着什么也不干,他的心情也会很轻松。
半晌,柏乔无奈笑着举起手来:“说了好,那你……倒是松手啊。”
他眼神促狭调侃着:“这是不想放手吗?”
陆斯博定睛一看,虽然没抱着人,但手却牢牢地抓着柏乔的手,刚才柏乔不说话,可能也是等他放手呢。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幼稚的事,陆斯博脸色一红,连忙松开手。
柏乔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太可爱了你。”
陆斯博红着脸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嗯。’
柏乔进了浴室放水,并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说话。
放好水以后,他拿毛巾擦手,走出来说:“陆斯博小朋友,你的眼睛看不见,需要哥哥帮你洗澡澡吗?”
身形高挑的青年,故意说着幼稚的叠词,手上更撩拨着他脸颊的碎发,清雅冷冽的声音莫名蒙上一层暖意,却没有嗓音沙哑时好听。
再加上些低沉的泣音,或许会更好听。
只是……装瞎这件事总归是他的谎言。
陆斯博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在脸颊上蹭了蹭,“一会出来我告诉你个秘密。”旋即,不等柏乔追问,便走进浴室。
柏乔挑了挑眉,扫了一眼磨砂的玻璃浴室,扭头找浴巾去了。
热水从头顶淋下,洗刷着粘在身上的血液,更像是洗刷上辈子的人生。
上辈子后半生碌碌无为,被欺压半辈子,最后铛铛入狱在其中自杀结束生命。
结果一睁眼却是在十几年前与殷正轩被打断腿的当晚。
他命运的转折点。
但是,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重生也好,报复也罢,他只想当场报仇然后去自首。
却没想到,被中途闯入的柏乔打乱了计划。
原以为他看见这样的自己会恐惧,会害怕,会跑出去惊慌失措的报警。
却没想到,以上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只是跑过来抱住他,然后……亲了他。
在当时场面说明一切的时候,柏乔毫不犹豫的奔向他,无条件的保护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偏向。
那一刻,陆斯博突然放弃了。
重生归来的怨气在触碰到柏乔时,烟消云散。
我早已支离破碎,只愿就此沉沦,但余生遇你,我坚信你便是我重生的意义。
清水洗刷污浊,陆斯博缓缓抬头,眼前,尽是柏乔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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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浴室门打开,蓬勃的热气从中散出,陆斯博穿着浴室里的浴袍走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睛,看向床边的柏乔,“我……”
柏乔说:“你先吹个头发,等我洗个澡出来再说,我身上有血,不舒服。”
“好。”陆斯博也不急,反正都是要坦白的。
陆斯博随手擦了擦头发也懒得吹,刚坐下,手下感觉按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件浴袍。
酒店浴室里一般只会放一件浴袍,他穿出来了。
“柏乔,你的浴袍。”陆斯博拿起浴袍就想给送进去,结果在扭头的瞬间,愣住了。
沾了水的磨砂玻璃能看见其中朦胧的身躯,纤细却不瘦弱,肌肉薄薄的一层均匀地附着在骨骼上,皮肤格外白皙,再往下是……
陆斯博瞬间感觉面上一热,连忙收回视线,转身背对着浴室坐着。
柏乔听到外面有声音,但是陆斯博说了什么他却听不真切,便问道:“怎么了?”
陆斯博说:“没事,不小心打了个杯子。”
听着浴室内水声继续,陆斯博也松了一口气。
冲掉身上的血腥气,柏乔也轻松了些许。
关上水,在出浴室的时候却愣住了。
他进来的时候忘了拿浴袍,现在,是叫陆斯博帮他送进来,还是自己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