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料想是喝酒喝的,又怕他着凉,干脆把人抱到了床上,被子一盖,随他怎么脱。江絮的行李还没收拾,他正准备起身去找行李箱,结果被顾轻舟抱着脱不开身,脖颈间密密落下对方笨拙的亲吻,湿软一片。
江絮撑在顾轻舟身体上方,骨子里流氓本性不改,有些好笑的问道:“想做了?”
顾轻舟领口的扣子磕磕绊绊解开了几个,性感的锁骨分明,白色的衬衫也有些皱巴巴的,左耳的十字架耳钉微微闪着光,平添一分秀气,他眼神迷茫的看向江絮,不知道是喝酒难受还是热的难受,只攥着江絮的手放在领口上,然后皱眉说了一个字:“热。”
江絮大抵觉得挺有意思,不自觉笑了笑,声音低沉,带着戏谑:“叫声哥来听听,叫哥了我就帮你解扣子。”
顾轻舟睁着一双黑润带着湿意的眼看着他,然后乖乖的叫了一声:“哥。”
声音很软,软得根本不像是顾轻舟平常的声调。
江絮闻言眼眸控制不住的暗沉了一瞬,喉结微动,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然后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而顾轻舟也乖顺的回吻着,只是到底比不上江絮那种欲将人吞吃入腹的感觉来得猛烈。
顾轻舟的扣子不知被谁一颗颗解开,白色的衬衫悄无声息从床畔滑落,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看起来颓然且无力。
窗帘半拉着,隐约可窥见远处灯火阑珊的高楼大厦和一望无际的深沉夜色,雪花悠悠的打着转,从天际缓缓飘落,微小带着冰凉的温度,却偏偏有着铺天盖地的浩荡声势。
江絮忽而叹了口气,他亲吻着身下的人,声音模糊不清:“顾轻舟……”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九个年头了,很快就是第十年。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常常想起以前的少年时期,总觉得遥远不真切,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那样的肆意妄为,那样的奋不顾身,真的是他们曾经所拥有过的一切吗?
他们一边在人生路上前行,一边也丢掉了许多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又或者是十八岁的一腔孤勇。
顾轻舟本来就醉的神智不清,现在更是浑身无力,瘫在床上只剩喘气的份,并不能回应江絮什么,只是呢喃不清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往他怀里挤了挤,像小动物似的用头发丝轻蹭着他的下巴。
江絮心想明天上午再收拾行李算了,他把顾轻舟从床上捞起来去浴室洗澡,想起接下来得有一段时间见不着面前这个人,不由得捏了捏他的脸,总觉得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干脆利落了,自顾自的道:“婆婆妈妈真烦人。”
浴缸里充斥着温热的水,在里面浸久了,出来的时候会被空气激得头皮发冷,顾轻舟原本思维混沌,后来不知是不是酒醒了一点,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絮还不困,正靠在床边玩手机,李思傲走了也没人跟他组团打游戏,只能刷刷电视剧,顾轻舟头有些疼,用手背覆着眼皮,然后在被子里轻轻踢了踢他。
江絮没搭理,只以为他在撒酒疯。
顾轻舟声音略有些沙哑的懒懒出声:“江絮……”
江絮:“嗯?”
顾轻舟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是谁哥?”
“……”
江絮闻言,刷手机的动作微顿,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刚才好像趁着顾轻舟喝醉酒口头上占对方便宜来着,淡定的放下手机道:“我是你哥,你是我大爷。”
没毛病。
顾轻舟问:“是吗?”
江絮点头:“嗯。”
顾轻舟:“那你叫声大爷我听听?”
江絮闻言,眼皮子跳了跳,心想自己刚才还是收拾轻了,不然顾轻舟怎么还有精神在这儿说话,他干脆关掉床头灯,身形下滑,盖上被子道:“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顾轻舟神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想江絮这次还只是骗着自己叫哥,下次岂不是要叫爸爸了,这种混账事对方绝对做得出来。
顾轻舟意有所指的道:“你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絮微微挑眉,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记得,上次连银行卡密码都差点顺嘴秃噜出来,多光荣。
顾轻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视线虚无一瞬后又重新聚焦,指针在黑夜里泛着浅浅的荧光,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十二点,外间风雪未停,他在被子动了动,忽然出声道:“江絮……”
江絮:“嗯?”
顾轻舟说:“新年快乐。”
江絮闻言怔了一瞬,然后回神,笑着道:“嗯,你也是。”
外面越冷,屋子里就越暖和,顾轻舟想起江絮明天就要回老家,莫名有些睡不着,指尖在被窝里戳了戳江絮的腰:“衣服收拾了吗?”
江絮按住他乱动的手,意味深长的道:“正打算收拾呢,结果被你拽上床了,明天再说吧。”
顾轻舟闻言,再淡定也有限度,他不自觉捏了捏自己温度逐渐升高的耳垂:“那只能说明你定力不够。”
江絮乐了:“我定力要是够,你现在还打着光棍呢。”
顾轻舟说不过他,干脆闭了嘴,老老实实睡觉,江絮隔着被子,摸了摸他清瘦的脊背,只感觉顾轻舟从来就没长过什么肉,自己天天吃泡面都比他壮,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生这样,还是因为心里压着太多事。
外间黑夜里,雪簌簌的落下,绿化带里的松柏积了层薄薄的雪,一夜时间而已,再开窗一看,外间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絮打开窗户看了眼,风立刻裹挟着雪花吹进来,无孔不入,他反手关上窗户,一想自己要在这样的天气挤车回老家,就觉得挺操蛋的。
卧室地板上摆着行李箱,冬□□服本来就厚,江絮胡乱往里面塞,根本装不了几件,只能耐着性子把衣服一件件叠好,然后挨个往里面装。
顾轻舟就在旁边看着,也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江絮单膝跪在行李箱上把拉链拉好的时候,后背都出了汗,他懒散坐在地毯上,膝盖曲起,似笑非笑的对顾轻舟道:“顾经理,你太无情了,也不说过来帮帮忙。”
顾轻舟泡了杯咖啡,穿着白色的低领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墨色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梳上去,自然落下来,带着些书卷气,闻言垂眸,轻轻踢了踢行李箱道:“你都要走了,还指望我帮你收拾东西送你走?”
这和男朋友跟别人结婚,自己还得笑着祝他们百年好合有什么区别?
顾轻舟的思维有时候相当任性且无理,他不愿意看见江絮走,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帮他收拾行李,没那个心情。
江絮:“……”
行吧,不能和二傻子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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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腿打断
行李笨重, 天气又冷,顾轻舟嘴上说不搭手帮忙,但还是开车把江絮送到了车站, 周遭四处都是来来往往拎着行李准备回家过年的旅客,有几分春运的意思了。
江絮打开车门下车, 看着人山人海直摇头,半靠着车门, 透过车窗和顾轻舟对话:“唉, 等会儿肯定挤死,我都懒得走了。”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把门挡得严严实实,顾轻舟都没法儿下车, 听见江絮的话, 下意识就想说那你别走了, 但又觉得回家看一次老人不容易, 自己拦着算个什么事儿呢。
顾轻舟不大情愿的提醒他:“离检票只剩十分钟了。”
江絮闻言看向他,撑住车顶, 俯身和他说话:“不急,剩五分钟的时候再说, 我以前运动会长跑得过冠军。”
顾轻舟有那么瞬间是真的想和江絮一起回去, 但心里到底没什么底气,李思傲去见方洽的父母尚且紧张得不行, 顾轻舟只会比他更紧张,更不知所措。
顾轻舟语气带了那么些不易察觉的挫败:“你记得早点回来。”
江絮点头:“行。”
顾轻舟见他眉眼带笑,仍是满身不正经,忽然有些没来由的气恼,伸手揪住江絮的衣领, 迫使他靠近车窗,而后低声任性道:“亲我一下。”
江絮下意识看了眼周围:“你不怕被人看见?”
顾轻舟心想看见就看见吧,谁认得他们,只把江絮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低声催促道:“快点。”
江絮闻言轻笑出声,然后俯身亲了他一下,正欲离开,却被顾轻舟揪住衣领不得起身,对方灼热的吻带着些许霸道,快速侵占着唇舌,像是要把人剥皮拆骨似的,一点点吞吃入腹。
最后仅剩五分钟的时候,顾轻舟终于松开了他,江絮先是缓了口气,然后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见没有破皮流血,这才对顾轻舟道:“得,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跟我多大仇多大怨呢。”
又看向他,声音比刚才略低了些:“那我走了,一会儿赶不上检票了。”
顾轻舟神情是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看了他半晌,才听不出情绪的道:“早点回来。”
江絮似笑非笑的垂眸,抬手比了个OK,这才拉着行李箱走远,背影不多时便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顾轻舟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片刻,末了收回视线,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第一次觉得自己挺自作自受,胆子大点儿跟江絮一起回去多好,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江絮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和江母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条胡同里面,后来那个地方拆迁就搬家了,彼时江絮已经参加工作,能养活自己,江母索性回了镇上老家,就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闲暇时和邻居话话家常,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江絮坐了四个小时的大巴,天黑时才抵达车站,他回来的频率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总觉得每次回来的景致都不一样,去年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今年却铺得平平整整。
临近过年,这里反倒没有海城那么拥挤,街上行人少得可怜,却并不显得死寂,各家各户都灯火通明,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极富节奏感,小孩兴奋的嬉戏声,女人泼辣的训斥声,间或传来牌桌麻将的碰撞动静,站在外间都听的一清二楚。
江絮拎着行李上楼,所过之处都是红彤彤的对联福字,将灰暗的楼道装饰得十分亮眼,他走到家门前,敲了敲防盗门,不多时门便咔嚓一声打开了。
“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到家,我还以为是亲戚呢,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快进来进来。”
江母大抵正在做饭,毛衣袖子挽到手肘,走路时腿脚隐有不便,一张脸虽上了年纪,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几分秀气坚韧。
她伸手想接过江絮手中的行李,又被江絮避开了:“我拎就行,腿好点没?”
江母道:“比去年好多了,赶紧进去洗把脸,你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被子都是新买的,晚上睡着也不冷。”
她平常在电话里对江絮总是叮咛嘱咐得多,真见面了却没怎么絮叨,只是脸上带着笑,比量比量江絮的身高。然后念叨着瘦了,又拍拍江絮的肩膀让他去门口贴对联,然后就转身继续去厨房做饭了。
江絮个子高,贴对联都不用垫东西,他从抽屉里没找到浆糊,只能翻了卷透明胶,一边撕胶带,一边站在楼道里跟江母闲话:“晚上做什么吃啊?”
江母道:“给你包了饺子,炉子上还熬了排骨汤,等会儿再做一道清蒸鱼,一会儿弄完了记得洗手吃饭。”
江絮贴好对联,不知想起什么,后退几步拍了张照给顾轻舟发去,这才进屋吃饭。房内空间虽然不大,但江絮前几年特意装修过一次,看起来比邻居家要宽敞漂亮些,灯一开各处都是亮堂堂的。
江絮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习惯性把各处都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阳台扶栏,发现江母种了不少花儿,只是冬天一到,都已经枯了,这才问道:“家里没什么要修的吧?”
“能有什么要修的,”江母把菜端上桌,不知想起什么,用围裙擦了擦手道:“对了,大宏新开了家修车行,正在搞装修呢,你们俩从上学开始就玩的好,抽空去帮帮忙,搭把手,他妈前几年去世了,又没娶媳妇,一个人不容易。”
大宏和江絮的母亲是同乡,二人也算发小,小学初中到高中全是一起上的,大宏高一的时候在汽修店当学徒,江絮为了挣钱,也跟着去兼职了一段时间,还算有经验。
江絮应了一声,然后道:“他没跟我说。”
江母摇摇头道:“他混的不如意,哪儿好意思说。”
要不说是狐朋狗友呢,江絮高中没读完就被开除了,大宏也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年纪轻轻出去跟人家混社会,结果得罪人被打断了一条腿,在大城市里也不好找工作,干脆回老家借钱开了个修车店,勉强糊口度日。
江絮正吃着饺子,就听江母道:“我以前还觉得你跟人打架没出息,心里不舒坦,觉得愧对祖宗,现在想想啊,当年扎堆在一起玩的,没几个日子过得如意,你还算好的,起码有份体面工作,平平安安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