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朝两边散开,一个西装革履、高大稳健的壮年男子露了出来。
林知夏一看到关肃文这张脸,立刻明白张师兄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
现场气氛一时有点微妙。
除了几位不关心八卦的领导和老师们外,好几个作陪的学生会干事和年轻老师都把目光在林知夏和关肃文身上扫来扫去。
通宵鏖战让林知夏的神情有点放空,外人看上去觉得他出奇地淡漠冷静。
关肃文的笑容也克制而亲和,带着上位者的高傲,同张师兄握了握手,又把手向林知夏伸了过来。
“幸会。两位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生物科技行业将来的精英。今后请多指教。”
“您客气了。”林知夏从善如流地和关肃文握了手。
参观完了展览室,一行人往楼上的实验室而去。
“你师姐让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凑上前去。”张师兄叮嘱林知夏,一副护犊子的姿态。
不过情况没张师兄和叶云漫想得那么坏。
关肃文这种重要的金主爸爸,一直被领导和学生会干事环绕着,等级低一点的人根本挤不进核心圈子里。
一路上,林知夏和张师兄远远地跟在队伍尾巴,只能看到关肃文的一个后脑勺。
手机嗡嗡震动。
盛朗终于睡醒了,拖着大尾巴在家里找不到吃的,便来问林知夏。
“奶宝宝,小狼饿了。”
林知夏躲在张师兄背后,偷偷地回:“冰箱里有冻饺子和馄饨,都是我包的,你喜欢吃的芥菜猪肉馅的,你自己煮。橱柜左手第二个柜子里有盒装的牛奶。”
盛朗:“算了,都这个点了。找你一起吃午饭?”
林知夏望了望前方的队伍:“恐怕不行。学院里有点事。你点外卖吧。”
盛朗回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林知夏只好说:“我争取下午回来陪你。”
盛朗这才满意了,又发了个哈士奇仰天嗷呜叫的表情过来。
林知夏忍俊不禁。
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林知夏撞在张师兄后背。
“怎么啦?”
“姓关的要进生化实验室里看一看。”张师兄翻了一个含蓄的白眼。
要进生化实验室程序很复杂,首先得穿防护服。
众人七手八脚,好一阵忙乱。
林知夏三下五除二穿好了,靠着墙角打盹儿,忽然被领导点了名。
“小林,你过来帮关先生一下。”
张师兄正在帮一位系领导穿防护服,忙不过来。林知夏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关肃文的防护服是一个外系的学生帮着他穿的,很不专业。林知夏不得不动手帮他重新整理。
这是两人第二次站得这么近。
林知夏依旧低垂着眼专注地做着事,清俊精致的面容近在眼前。
这张脸不会给人惊艳的感觉,却是相当耐看。越看,越觉得这青年肌肤柔腻白净,五官精细标致,像是工笔画大师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
关肃文确定这青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却不是香水,或许是他本身的体香?
“我昨天其实是想向你道歉的。”关肃文压低声音说。
林知夏也客客气气地低声道:“关总不用这么多礼。那事本来就是个误会。对方和我有点过节,顺带把您牵扯了进来,我还有点过意不去。”
关肃文说:“今天其实也是凑巧,并不是有意把你叫过来的。”
林知夏嗯了一声,低头帮关肃文把手套戴上,然后递去一个发套。
关肃文却没立刻接过去。
也不知怎么,他眉头轻锁,看着林知夏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人不会连发套都要自己给他戴吧?林知夏不大爽。
关肃文随即回过了神,接过了发套。
“你脸色不大好,昨晚没休息好?”关肃文把发套戴上,“男朋友回来了?”
林知夏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我的事,你好像知道的挺多的,还需要再找我确认一遍吗?”
关肃文上次已经领教过这青年的机灵圆滑,这次又领教了对方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
美人不仅不做作,性子还很刚烈泼辣。
“别误会。”关肃文示好地微笑,“我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你而已,并没有到觊觎你**的地步。”
“那就希望你在这里打住。”林知夏扯着嘴角,“我也不想你男朋友误会。”
“他不是我男友。”关肃文说。
这关我什么事?林知夏一耸肩,扭头走开了。
“怎么了?”张师兄一直在旁边警惕地留意,见林知夏翻了脸,立刻低声问,“这变态骚扰你了?”
“算不上。”林知夏冷笑,“师兄,我不需要全程陪着吧?待会儿我走后面,乘着老师们看不见,我能先溜吗?”
“没问题!”张师兄一口应承下来,“要是老师问起,我就说你还有课。”
穿着防护服的滋味并不好受,关肃文只在生化实验室里草草转了一圈便出来了。
趁着大伙儿脱防护服的混乱,林知夏把朝张师兄打了个手势,猫着腰从消防通道溜走了。
-
叶云漫正惴惴不安地等着,见林知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没人乱拿你们俩说什么吧?”
“怎么会?”林知夏被叶云漫这老母鸡的样子逗乐了,心头又暖融融的,“那么正经的场合,谁敢说金主爸爸的八卦?老师们看样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张师兄说对方找你搭讪呢。”
“我把他给拍回去了。”林知夏安慰叶云漫,“我虽然不像盛朗有那么多招蜂引蝶的经验,但是也知道该怎么打发不相干的人。”
叶云漫笑道:“说到盛朗,他回来了吧?”
“你怎么也知道了?”
林知夏真纳闷,今天怎么人人都在谈论他男朋友,盛朗的行程在网上公布了吗?
叶云漫笑得脸颊通红:“你早上出门没照镜子吗?你去看看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听了前一句话,林知夏脑子里就已经响起了黄色警报的铃声。
他直奔卫生间,侧着身子朝镜子里望去,就见后颈领口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牙印!
清晰的牙印,上下两排牙齿,横着咬的,两个尖尖的犬齿坑极其明显。
“我日,盛朗你是不想活了!”
即便卫生间里没人,林知夏还是下意识把后颈给捂住了。
这显然是通宵鏖战后盛朗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之一。只是因为折腾得有点过,林知夏今天浑身都疼,于是也没察觉后颈的异样。
一想到自己这一早上挂着这一枚牙印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也不知道给多少人看到了,林知夏就想找个墙缝钻进去。
难怪……
看着林知夏缩头缩脑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叶云漫笑着递了一个东西给他。
一张膏药贴。
于是,林知夏脖子上贴着膏药,在一片亲切的“落枕啦”的问候声中,狼狈地逃出了实验楼,往家中杀去。
第 74 章
盛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着游戏, 一边等外卖上门。
没想外卖没等到,先等到了一顿拖鞋抽。
林知夏进门时,盛朗还全然不知大难临头,丢了手柄欢天喜地地扑过去。
“老公, 这么早就回来了?特意回来和我一起吃午饭的吗?那我还得多点一点, 不然不够我们俩吃。”
“够的。”林知夏抄起了一只人字拖, “等你吃完这一顿打就饱了。”
说着就朝盛朗的脑袋抽去。
“等等!”盛朗急忙抱住脑袋, “我又怎么啦?”
然而林知夏的家暴经验十分丰富,下手快很准, 不给对方留一丝抵抗的余地。
盛朗从玄关一路逃窜到客厅, 林知夏追杀而来, 一边抽一边骂。
“说好了只能在衣服盖得住的地方留印子的,你在我脖子后面啃一口是什么意思?我说怎么今天人人都斜着眼睛看我,就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嘴就这么欠, 非得在咬在那里……”
盛朗一把抓住了林知夏的双手, 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知夏是个有主的人。”
“你这是多此一举!”林知夏气道,“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可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盛朗气鼓鼓道, “我身边的人全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可你身边哪几个人知道我的?”
林知夏怔住,无言以对。
确实。
盛朗并不介意公开两人的关系, 是林知夏自己不想受到公众的关注罢了。这其实对盛朗是有些不公平。
一看林知夏息了怒,盛朗的语气也随即缓和了下来。
他握着林知夏的双手, 柔声道:“我不是想要公开。我们俩一早说好了, 不让你曝光的。我从来没改过主意。只是就因为我从来不露面,人家才拿你说瞎话, 乱传一些绯闻。我这是从侧面证实你的男朋友是存在的。让别的人少打你的主意!”
林知夏的怒火暂时被压制住,反而倒贴了一肚子的内疚。
“都给我的学生看到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端架子?”林知夏嘟囔着。
“你不是要改他们的期末论文吗?”盛朗说, “有这权力在,谁敢不尊敬你?”
林知夏发觉自己竟然有辩不过盛朗的时候:“那也……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直截明了,有什么不好的?”盛朗不以为然,“除非你能自己在那位置咬一口,不然没人不相信你是真有男朋友了。”
“你真的是……”林知夏词穷了。
盛朗笑嘻嘻地把林知夏搂进了臂弯里,在他泛红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好啦,啃也啃了,抽也抽了,现在可以坐下来吃午饭了吧?”
林知夏被盛朗缠得没了脾气。而且他实在疲惫,一旦放松下来,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劲大呵欠,也没什么胃口。
吃完了午饭,林知夏进浴室重新冲了个澡,出来就见盛朗已经坐在了床上。
“来吧。”盛朗掀开被子,拍了拍床垫。
林知夏反而后退了半步:“不做了!”
“就你这样,和同一条咸鱼做有什么区别?”盛朗嘲道,“来吧,只想陪你睡个午觉。”
林知夏钻进了被窝里,伸手环抱住了盛朗坚实的腰身,将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柔软的床垫承托着他们的重量,疲软的身躯如躺在云朵之中。
温暖,踏实,被深深迷恋的气息环绕着。
林知夏还想和盛朗说几句话,可躺在这具怀抱中,听着熟悉的心跳声,他只觉得头一沉,便坠入了甜梦之中。
-
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窗帘缝里有金红色的夕阳流泻进来。
林知夏发觉自己还维持着入睡时的姿势,枕在盛朗的胸口,夹在身躯之间的胳膊都有些发麻。
而盛朗早就醒了,戴着蓝牙耳机在打手游,一只手臂还将林知夏搂着。
林知夏稍微动了动,盛朗便把手机丢开,低头望了过来。
“醒了?”
林知夏打了一个呵欠,两眼惺忪,一边脸上有着盛朗睡衣褶子的印子。
盛朗最爱林知夏刚刚睡醒时的样子,全无平日的机灵精明,反而呆萌迟钝,双目茫然而水润,嘴唇也红润微肿,好像梦中被人偷偷吻过似的。
盛朗翻身,将林知夏压住,在他颈窝里拱着。
“醒了没?”
林知夏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还没彻底从睡意中挣脱,就被另外一股涌出来的热潮吞没。
盛朗沉甸甸地压下来,精悍强健的身躯,不容抗拒地掠夺。
林知夏每一根骨头都是软的,完全任由恋人摆布。
“不是……说了……不做的……”
“这是交公粮,正经事!”盛朗的犬齿叼着林知夏的耳朵,“积攒太多了,哪能一次□□完?我这次有一周的假,可以分批次慢慢交……”
浓情的话语声消失在了胶合住的唇齿之中。
(……)
盛朗拉开窗帘,外面的残阳只剩一抹淡淡的余晖,森林公园化作一片黑暗,只有湖泊倒映着对面闹市区里的高楼灯火。
公粮也罢,狗粮也好,都并不能真正果腹。两个人此刻的肚子都在打鼓。
盛朗穿着那双抽过他的人字拖,拉着林知夏的手,和他出门觅食。
两人进了常去的面馆,点了两大碗招牌鳝鱼面。老板和他们俩很熟了,给他们的鳝鱼肉比别人的要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