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了孽了……
赵容爽还在想这事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王一一就出来喊他了。
“赵容爽!”
她这一嗓门子大得出奇,直接把贺老师震得跑路了。
“你干嘛?”赵容爽没好气地应付她。
王一一火气更大,“我和安琪的早餐奶呢?”
“忘了!没买!操!”
这时,林安琪从教室里走出来,平平淡淡地说一句:“我看不是没买,是忘了给我们买……”
☆、冰糖雪梨
傍晚,赵容爽在贺老师办公桌前罚抄,王一一就在老王办公桌前挨训。
王一一挨训原因无他,不过是语文课后问了老王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老王上课时曾多次强调,结果王一一不但不记得,连老王要翻她笔记时,她也只能拿出一本寥寥数字的本子……
“你……简直奇懒无比!”老王被王一一气得凶了,直接开骂——他一向如此,该严格时严格,该凶悍时凶悍,要不然就镇不住这一班的活宝了。
王一一平时没少跟老王互怼,哪怕这次她理亏在先,老王怒气正盛,她也还是正面刚。
“我考完试就去0班!我再也不会在这里碍着你的眼了!”
王一一爆发式地大哭,逃离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王一一这话可把老王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可不知道王一一已经有了换班的打算!
与此同时,他又忧心仲仲。自从0班成立以来,11班已经有好几个转过去了,现在又多一个……
“容爽,你知道一一是什么时候有了换班的想法的吗?”
赵容爽瞄一眼贺老师,得到应允后才停下笔来讲:“好像早就有了,昨天我遇到她妈妈,王阿姨还在说这事呢——王阿姨还没告诉您吗?”
“没有啊……你说说这些人,他们怎么就一个个地要离开11班呢?难道我还不够抓得松吗?都说11班压力大!都说11班抓得紧!一个个的都要离开!”
“你要是抓得松,干嘛还把一一叫出来骂?”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贺老师,突然说了句“公道话”,老王似有所感。
沉思片刻,他说:“贺老师说得有道理——容爽,你回去吧,不要罚抄了,我是该对你们放松放松,不能太严了。”
如蒙大赦的赵容爽偷偷看一眼贺老师,她也没反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算你走运!遇到老王‘大赦天下’!我也回去吃饭了!”
赵容爽谢过贺老师网开一面,就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
“泽文!我回来啦!”他来得急,连书包都没带就回来了。
周泽文原本在客厅阳台的水池边上,一见赵容爽进来,急急忙忙地洗了把脸。
他发梢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你回来啦。”
“是呀是呀!我不小心英语没过关,被贺老师留下了——不过还好老王慈悲为怀,放我一马!”
赵容爽走近了周泽文,才看到他领口的一滴血迹,他指着那滴血,问:“泽文,你领子上怎么有血?”他尝试要把那血迹擦掉,结果却是在领口晕开了,这显然是刚刚沾上的。
“你流血了?”赵容爽一时间紧张起来,双手扶着周泽文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查看,“是哪里流血了?疼不疼啊?”
周泽文拂开他的手,往客厅的沙发边走,无所谓道:“不过是天气比较热,上火流鼻血了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流鼻血了?”赵容爽跟上去,他只看过别人流鼻血,自己却没流过,不知道流鼻血到底是什么感受。虽说流鼻血在生活中比较常见,但他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流鼻血疼吗?你有什么事没有?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只是普通上火而已,没关系的。”周泽文始终强调这只是上火,赵容爽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赵容爽在周泽文身边坐下,兴奋道:“好巧啊!我今天也上火了!”赵容爽把下巴凑到周泽文的眼前,指着那上面一颗痘痘说:“你看!我居然长痘了!丑死了——你说丑不丑?”
“不丑,你天下第一好看!”
“嗯哼!不丑就好!”赵容爽看到茶几上的饭盒,迫不及待地拆开,“哇!是刘老板家的福鼎肉片!难怪这么香!”
“嗯,来的路上买的,吃吧!”
“泽文,还是你懂我!我最近可真的是无肉不欢了!还无辣不欢——不过我最近都不能吃辣了……对了!我好像会炖冰糖雪梨!听说那玩意儿可以去去火,要不待会我们出去买点冰糖和梨,然后回家来炖吧!反正厨房放着也是放着!”
“你好像会炖冰糖雪梨?”周泽文特地加重了“好像”这两个字的读音,忽然就觉得嘴里的肉片变成了黑暗料理,一时间难以下咽。
“炖个汤谁还不会了?随便往梨和冰糖里加点水,盖上锅盖,点起火来,等他个十几二十分钟,不就可以喝了?”
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心里更加忐忑,但赵容爽又执意要炖冰糖雪梨,周泽文就只好陪他去买食材了。
周泽文从书包里拿出请假条来,对赵容爽说:“记得带请假条,要不然保安不让出校门。”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手上写有红字的白条:……
“泽文,我,忘记跟老王请假了……当时被放出办公室,一时兴奋,就……那啥,给忘了!”
周泽文:……
他把请假条放回书包里,“算了,我还是回班上上晚自习吧。”说着,就要背书包走人。
但被赵容爽及时拉住,他一脸哀求道:“别啊泽文——我现在打电话跟老王请假不也一样吗?你等等哈,我打个电话,嗯……就说我头疼!”
赵容爽又扮演林妹妹给老王打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又对周泽文说:“搞定!我们走吧!”
赵容爽把周泽文的请假条拿出来,就揽着周泽文的肩膀往外面走。
“你没有请假条怎么出去啊?”
“山人自有妙计!”
赵容爽所说的妙计,不过就是爬墙罢了。
但是他看着北大门超出他许多的围墙,竟然无从下手。
“嘶——正门和侧门果然不一样啊!”赵容爽四下张望,看见草丛深处还有几块砖头,“泽文,你先拿着请假条从大门出去吧!我找几块砖头垫垫脚!”
“不要我给你把风吗?”周泽文接过请假条,疑惑地看着赵容爽。
“你在这可惹眼了!快去吧!我马上就出去了!”
说话间,赵容爽已经在墙角码好了砖头,但周泽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泽文,你怎么还不走?”
“这围墙挺高的,我在这里看着你,如果不小心掉下来,我还能接住。”
赵容爽看他那认真的小模样,心想泽文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嘛!于是,更加要在他面前展露自己非凡的技术。
“那哪能啊?我可是个爬墙小天才——小时候大家可都叫我专业小爬手呢!就这高度,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周泽文听出这话里一个词实在不对劲——什么叫……专业小爬手?爬……手?
但赵容爽不觉得,说着,他就攀住围墙上沿,双腿用力一蹬,就上了墙。他蹲在墙上,朝周泽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在外面等你呀!”然后一跃而下。
出去要□□,进来可以不□□,只不过保安会把人当作迟到或逃课登记起来。赵容爽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思在老王心中建立起来的乖乖仔的形象轰然倒塌,于是他毅然决然走上了这条不寻常的路。
墙是有点高不错,但能翻第一次,就能翻第二次嘛!
他再一次找了几块垫脚石,接下来就是上墙、跳墙——流水线一样的□□步骤,哪能难倒大学霸呢!
这一次周泽文先进了校门,赵容爽双手攀在墙沿,只听后面老王的声音大喊:“前面是哪个小兔崽子爬墙啊!不许□□!听到没有!”
听到了有鬼!
赵容爽趁着老王还没认出他来,赶紧上了墙。只是,他脚下还没站稳,老王那如雷贯耳的嗓音立马从墙下传来;“赵容爽!你不是头疼吗!”
我操……
于是脚下一滑,他直接从两米多的墙上跌下去……
“容爽!”周泽文刚进校门没走几步就见赵容爽从墙上跌下来,赶紧跑过去要接住他,但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摔进了草地里。
这摔法也实在奇特,赵容爽以重力加速度跌至周泽文身上,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还好里面是草坪,要不然这两个人下半生就得于轮椅共舞了……
袋子里的梨滚落了一地,不过一个个都完好无损。
还好,还好梨子没事……
“容爽,你没事吧?”周泽文要把他拉起来,结果却是被阻止了。
“等一下!等我缓缓!啊……”
赵容爽揉着腰,实际上他的尾椎疼的厉害,但碍于颜面只敢在腰上揉揉。
过了一会,赵容爽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泽文,你没事吧?刚刚太危险了,你居然敢跑到我下面来,我要是再重一些,你不是要受伤了……不过还好打了几个滚啊,有了个缓冲……”
周泽文弯腰把所有梨子都捡了起来,这时老王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跟我请假就是到这里给我练爬墙的功夫来了?”
赵容爽以手掩面——呵!又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赵容爽朝周泽文眨眨眼,示意他先离开。但周泽文却是抢在他前面撒了谎,他镇定自若道:“老师,抱歉,是我生病了,赵容爽关心则乱——他没有请假条,但又要陪我去医院做检查,这才□□……”
“生病了?严重吗?”
“挺严重的,”周泽文把他校服领口掀起来,露出那一块的血迹,说:“刚刚还吐血了……”
老王听闻大惊失色,连忙询问就诊结果,周泽文以还没出结果糊弄过去,老王再多叮嘱他几句注意身体也就不再责罚。
他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这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也就往办公室走了。
“泽文,老王刚刚那眼神我怎么感觉看着怪伤心的?”
“可能是心疼学生吧——老王其实很好一个老师。”
“就是偶尔有点糊涂。”赵容爽接着他的话,说:“前几天徐飞又看《金瓶梅》,被人告发了,结果老王都没什么反应,表面上收了他的书,说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实际上却是把书还给他了——你说这徐飞也是啊!一本《金瓶梅》从上个学期看起,到这个学期还在看,这书当真有这么好看吗?这百看不厌的!”
“也有可能是一本书看了一年还没看完,就像你看不进去‘电磁学’一样。”
是……这样吗?泽文怎么还帮徐飞那家伙说起话来了?
赵容爽狐疑地看周泽文一眼,但他看周泽文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就又欢天喜地地聊起做冰糖雪梨的事来了。
☆、冰糖雪梨2(一更)
请假要有正当理由,譬如体弱多病,这个理由常常能够请到最长时间的假。不过,在向班主任提出这一理由之前,学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班主任心中塑造自己这一“体弱多病”的人物形象。倘若再辅以令老师满意的目标成绩,请假必然是要事半功倍的。
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赵容爽显然是十分成功的——三天两头,不是发烧就是头痛,加上他一整个高一的学习表现都不错,最终可算是把高二一整个上学期的晚自习都推得干干净净。
请假要请就一个学期一个学期地请,要不是一下子请以后两年的晚自习假实在太不像话,赵容爽真想就一张请假条搞定整个高中生涯!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毕竟他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
周泽文要请假就方便多了,也不知0班的班主任是怎么想的,总认为周泽文即使是请了假,也是个会在家好好学习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赵容爽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难呢?明明过去他俩在照片墙上都是紧挨着的人,请个假怎么就这么大差距?
周泽文只要向0班班主任提交一张申请,要多少假班主任就批多少假——赵容爽不一样,11班有个吴明敏,就算他在老王跟前请到了假,每个星期还得赶着数学晚自习考完了试才能回去。
“唉,人和人呐——总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赵容爽倒在床上,手里拿着他和周泽文两个人的请假条。周泽文就在旁边收拾行李,准备暑假的竞赛培训。
“这次又得两个月不见人影了——这偌大的房子啊,以后就只有我一个独守空房!”
“你要和我一起去的话,我们可以住一起呀!”这次培训又在P市,周泽文明知赵容爽十分排斥,却依旧是提出了这个请求——毕竟,他不能永远都不回去。
“不要——你去就好了,到时候把笔记和试题传给我。我们付一个人的学费,学两个人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白嫖使我快乐。”
他走到周泽文身边,把他叠好的衣服又翻出来看看,他看到衣服堆里有一个黑黑的小东西。那小东西还没有巴掌大,圆形的,赵容爽把它打开了才发现原来里面是两面镜子,像是女孩子常常带在身边补妆的那一种。
赵容爽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又长了两颗痘,吓得他赶紧把镜子合上丢进衣服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