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又敲了一段,动作时神情很认真。修长的手指握着鼓棒,指节形成漂亮的弯折。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哥哥的手不是手,是康桥岸边的垂柳。
……
这句话在脑袋里一冒出来,沈意人都惊了。宋延全无察觉,把新拍子敲完,问沈意:“这样吗?”
沈意点头,宋延仿佛被这段鼓激发了什么灵感,蛮开心地继续试着拍子。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按两人的辈分,这会儿放不放人进来,都该是宋延说了算。
但宋延还沉浸在自己的打鼓小世界里,甚至忙里偷闲冲沈意挥手做了个“你去”的动作,沈意便替他应道:“请进。”
于是门“咔嗒”一声被推开,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意酱快来让哥哥给你一个爱的涌抱哥哥可想死你……我去。”
沈意回头。
宋延抬头。
四道目光注视下,沈意的宝贝经纪人,风尘仆仆的陶智跟中了定身术似的站在门口。
.
娱乐圈里很讲辈份咖位这些,不管和任何一个艺人在一起,沈意都没有说话的份。
所以很显然,当陶智听到是沈意让他进时,理所当然认为屋里没有别人,更不可能想到宋延会在。
而且还是罕见的鼓手形态。
三十六线经纪人陶智毫无准备地跟天王打了照面,表情瞬间从大大咧咧变成茫然最后变成惊恐。
他看了宋延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冒出一句:“我走走走错了,抱歉!”
接着原地一个90度鞠躬接180度转身接360度旋转出门。
排练室的门“哐”一声,又关上了。
沈意:“……”
宋延:。
宋延疑惑地看向沈意。
沈意僵硬干笑:“不好意思宋老师,这是我的经纪人,陶智。我估计他是第一次见到您,有点激动。”
宋延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转回视线来看看沈意。
接着他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你经纪人跟你挺像的。”
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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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许吃辣
不是,这哪里像了啊?
沈意不服,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宋延:“你俩都挺可爱的。”
沈意:“……”
沈意现在认同自己像陶智了。
但不是因为可爱,而是因为他现在就和刚刚的陶智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只想夺门而出。
被人说可爱不是第一次,但是被自己的偶像说,哪怕并不走心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宋延仿佛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杀伤力,在边上笑得肩膀直颤,又拍拍沈意:“去叫你经纪人回来啊。人家大老远飞过来,别让人在外面等着。”
沈意也想着这事,刚才那惊鸿一瞥,他看到陶智背着大包,一看就是飞到崇州刚落地,一刻没歇就跑过来了。
.
沈意出门找陶智。陶智就在不远处,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他看到沈意推门出来,飞快冲过来,看沈意那眼神就像一位老父亲在看着自己寒窗苦读十二年,终于考上北大的宝贝儿子。
旁边的保安一直警惕地盯着他们俩,沈意只要表情稍微露出一点抗拒,他们应该就会把陶智当做疯狂私生粉给叉出去。
沈意头发都被胡噜乱了:“……智哥,你收敛点。”
“我太感动了!”陶智并没有停下虎摸沈意脑袋的手,“我真没想到你能凭实力得到宋延的认可,当然我一直都知道我意酱是最棒的,但我还是……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意有点想笑:“这刚海选赛结束,没准定级赛我就被淘汰了呢。”
陶智一把捂住沈意嘴:“不许胡说!”
——
两天短暂的练习时间很快过去,最终宋延、沈意跟音乐总监Lynn确定了一版伴奏风格,Lynn会抓紧时间制作完整版的Demo发给两人。
下个星期也就是7月20日,全员将返回崇州开始第二期定级赛的彩排。
临别前,宋延、沈意、段艺乔三个在排练室里告别。
宋延要等一会儿才走,好像是和Lynn要再对一遍编曲,沈意有心留下,却知道自己在也帮不上忙,而且机票早已订好,只得依依不舍地和两人道别。
“老师,我这周会在家好好练歌,尤其努力练最难那句!”沈意对宋延表决心。
“好。”宋延说,“但是也别练习过度,还有,回去不要吃小龙虾,伤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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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之前跟宋延吐槽过一嘴“要是没晋级现在就在楼下吃小龙虾了”,但没想到宋延会记得,更没想到宋延会突然来这么句叮嘱。
他估计宋延是怕影响下场竞演,立刻点头:“老师放心!我肯定注意忌口!适度练习!以最好的声音状态迎接定级赛!”
宋延被他这喊口号似的答复弄得直乐,边笑边说“OK”。
手机震了震,沈意一看,发信人段艺乔。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不用点开他就猜到内容是什么。
-段艺乔:kdl!!!
啊,果然又是这熟悉的缩写。
-段艺乔:意思是快点啦!你再跟宋老师聊一会儿怕是就赶不上飞机咯!
沈意看眼表,其实时间还充裕,但段艺乔这颗未雨绸缪关爱队友的心让他非常感动。
-沈意:谢谢。
-段艺乔:不用客气!加油加油!
沈意:?
加油又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可以加油的内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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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被公司抓去开会,陶智还是很尽到作为经纪人兼生活助理的职责。
他租好了车,拖着沈意的包和箱子,站在大楼外面等。
崇州的夏天很热,又没下雨,荔枝台大楼的小遮阳棚也拦不住斜照进来的灿烂阳光。沈意出门,看见陶智被烈日晒成了蔫头蔫脑的黄花菜。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宋延段艺乔聊天耽搁太久了,快步赶上去,伸手拉起行李箱拉杆:“抱歉出来晚了,快走吧。”
陶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跟平时似的说他两句,突然脸一变,直勾勾盯着沈意身后,戳了戳沈意肩膀。
沈意:“怎么了?”
陶智结结巴巴说:“回回回头。”
沈意便回头。
宋延站在电视台大楼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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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是真的很帅,哪怕穿得简单,随便往那一杵,气质就出挑的不得了。
看到沈意转头,宋延笑了笑,冲他挥挥手。
一时间,沈意被“宋延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宋延老师好帅”两个念头夹击着冲昏了头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懵懵地也挥挥手。
宋延又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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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过程不超过三秒,沈意和陶智却在太阳底下愣了得有一分钟,直到阳光晒得胳膊都发烫,才回过神来。
陶智喃喃说了句:“宋延来送你啊?”
宋延来送他?
沈意觉得不能吧。
可是宋延老师确实是莫名其妙跑出来,跟他打个招呼又回去了。
沈意自己都迷惑了。
——
这件事沈意不可能去问宋延,毕竟说穿了就是一件特别小的事儿,没准宋延就是想看看崇州市下午三点的太阳长什么形状,他问了反倒显得自己刻意。
坐飞机回江都,路上沈意赶紧补觉。这几天在崇州,每天专心致志地不是唱歌就是研究编曲,精神力消耗很多,要不是有宋延在,沈意还觉得挺苦的。
崇州离江都有一段距离,沈意的住处离江都文苑机场更有一段距离,到熟悉的小区门外时已经晚上七点多。
沈意在飞机上太困了,飞机餐都没有吃,现在饥肠辘辘。
“为了庆祝你达成歌手生涯的突破,我请你吃晚饭吧!”陶智豪情万丈地说道,“就小区外头那个小龙虾!”
江都市以“好吃”闻名,尤其是深藏在街坊巷里的馆子,比如沈意家小区外面那家小龙虾,香辣肥美,鲜得没边。
以至于沈意听见“小龙虾”三个字就咽了下口水。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下午的某一幕对话。
“不行,吃点不辣的吧。”沈意叹了口气说,“宋延老师不让我吃辣的。”
说这话时沈意的重点在“吃不了小龙虾”“吃不了辣的”这两件事上。
所以当他发现陶智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时,还有点不解。
“我就是暂时戒辣而已,你要这么惊讶吗?”沈意说,“我知道住在江都不吃辣会被鄙视,但实际上很多歌手都有忌口的智哥,你要习惯。”
但陶智关注的显然是另一个重点。
“宋延不许你吃辣的?你俩关系都近到这个程度了?”陶智问。
第15章 经纪人的担忧
陶智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关心到日常饮食这一步,好像是超过了普通同事的关系。
但沈意知道,陶智是完全想多了。
“宋延老师只是怕我吃辣伤嗓子,影响下周的竞演而已。”沈意解释道。
“那今天他在电视台门口送你呢?”陶智又问。
“因为宋延老师人好啊。”沈意说。
陶智沉默了一会儿,说:“意酱,我说实话,宋延对你真的好得不正常。要不是咱俩这么熟,我都会怀疑你是《星动之选》的皇族。”
“皇族”就是和沈意这种铁炮灰身份相对的,和节目组签合同时,就确定可以晋级到某轮比赛的氪金选手。
沈意差点笑出声:“我当了快三年炮灰,头一次能被人当成皇族,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啊。”
他又正色解释:“宋延老师真的不是对我特殊,只不过他一向喜欢带新人,所以照顾我一点而已,他对乔乔也一样好,而且私底下,我们其实没什么交流。”
说话间沈意的手机震动起来,还一连震了好几下。
沈意和陶智一块儿看屏幕。
-宋延:[文件]
-宋延:[文件]
-宋延:新消息
-宋延: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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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智:“私底下没什么交流?”
沈意:“……”
沈意也不知道怎么和陶智解释这真是宋延第一次私聊他,偏偏就被陶智碰上了。
但打开消息一看,其实还是工作内容。
两份文件分别是一个音频和一个pdf,是第二期竞演《暮星》的Demo,以及配套的乐谱。
宋延说,这是完整的第一版,沈意唱A Part,让沈意好好练一练,如果觉得哪里有问题或者想提出修改,明天中午跟他说。
沈意忙不迭回复好的。本来对话应该到这儿结束了,没想到宋延又问了一句:没吃小龙虾吧?
沈意心虚地望了眼离他就几十米的小龙虾店,坚定地回复:没有!我会好好保护嗓子的!老师放心。
宋延回了个嗯。
然后又回了个小鸭子点头的表情。
沈意赶紧回了个同等水平的卖萌小表情,宋延没再回复。
从沈意打开手机屏幕时陶智就凑在沈意身边,艺人在经纪人面前是没有隐私的,何况沈意和陶智关系很好,也没任何需要藏着掖着的事,当然大大方方任他看。
但看完之后,陶智的神色颇为微妙。
“意酱。”陶智清了清嗓子,“我得跟你说个严肃的事情。”
沈意嗯了一声。
陶智说:“之前有次开季度会,公司说邱羽和宋延有合作,按说邱羽业务能力也还行吧,但宋延全程对他都客客气气惜字如金,微信也不给加,难搞得很。现在宋延居然有闲情逸致给你发表情包,他这可有点区别对待啊。”
邱羽是极光娱乐的招牌艺人之一,一线男团偶像,vocal。
据说本来那个位置是给沈意准备的,沈意不去才轮到他,这就导致即使邱羽现在爆火而沈意糊穿地心,邱羽还是对他敌意满满。
所以听陶智这么说,沈意心里暗爽。
但他又知道陶智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
“宋延对你好感度也太高了。”果然陶智继续说,“我没有怀疑大前辈的意思,但是他一直对你这么主动,我有点怕他对你有什么不正常的想法。”
陶智这种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娱乐圈里潜/规则数不胜数。
大老板、大前辈、大红人,在手握资源的位置想要得到一个自己有点兴趣的年轻人,简直轻而易举,很多人也乐意利用自己这种优势。
但沈意知道宋延不是这样,他赶紧解释:“你想多了,宋老师不是这种人,我和宋老师可能确实稍微熟悉一点,但那也是因为我之前救过他的猫而已。”
救猫咪的事情,陶智是第一次听说,他立刻问沈意详情,然后才知道,那天下午沈意被划了一胳膊血印子,原来是因为救了只小猫。
陶智一下释然了,要是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宋延对沈意没那么矜持,甚至和他关系处的不错,都是情有可原。
毕竟沈意这么可爱,只要愿意和他接触,欣赏他是必然结果。原本陶智也只是想不明白向来清高的宋延为什么会主动接触沈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