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水汪汪的漆黑猫眼看着沈意,细声细气地又“喵”了一嗓子。
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沈意连忙轻声安抚小猫:“别紧张,我来救你。”
小猫像听懂了似的:“喵。”
半人高的灌木边并没有人能通过的走道,沈意只能蹲着,用手臂分开灌木的枝条,脚踩在有些泥泞的土里,探身进去。
灌木带着小刺,不至于扎人,但刮在身上也不怎么舒服。
沈意挪到小猫身边,过程中小猫一直满脸无辜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别怕。”沈意用手指轻点了点小猫头。
小猫浑身雪白,唯独脑门上有块黑芝麻似的点点,像小老虎额头上没长开的“王”字,“忍一忍,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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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小猫脱困的过程很艰难,因为它个子太小,爪子卡在水槽的劲儿又很寸,沈意生怕力气用大了它会受伤。
好不容易把小猫咪解救下来,沈意已经满头大汗,两条胳膊更是因为一直较着劲,酸痛不已。
至于手上被枝条刮出来的道子,沈意根本就无暇在意了。
小猫脱困的一瞬间,嗖地跳到沈意怀里,团成个雪白的绒绒球窝在他臂弯。
也许因为惊吓过度,它一直在发抖。
沈意赶紧给小猫顺毛,柔声说:“乖,没事了,不怕。”
小猫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舔着他手,喵喵地小声叫。
沈意看它没大碍,稍微放下心来,但他又有点头疼,不知该怎么处理小猫。
把小猫放回去,总担心它又把自己挂树上。
可不放,他也没条件把小猫带回去照顾,他常住在江都,到崇州差不多两千公里,而且他完全没有养宠物的打算。
这……
正纠结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意回头。
一个女人急火火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副胶皮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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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很小,路则更窄,两个人迎面走过来,一定会陷入面面相觑的窘境。
沈意看着女人手里的胶皮手套,女人看着沈意怀里的小白猫。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许尴尬。
沈意看女人一直盯着小猫,大概猜到什么,拿下巴点了点小猫:“你家的?”
“对,是我家的猫,它叫大福。”女人立刻点头:“它自己跑出来玩卡住了,我这才去借手套,没想到您已经把它救出来,真是太谢谢您了。”
说着,女人伸手想接小猫。
沈意半信半疑,因为他知道有些虐猫的变/态专挑流浪猫下手。
他没有立刻把猫递给女人,而是说:“你说它是你的猫,有什么证据吗?”
“有的,您稍等。”女人打开手机相册翻了翻,亮给沈意一张照片。
白色小猫咪站在宠物医院的检查床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浑身的毛雪白,唯独脑门儿上有一个小黑点点,如同黑芝麻大福白糯米皮底下透出的一点馅料。
沈意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猫咪,长得和照片上一毛一样。
“是你吗?”沈意点点小猫额头,“大福?”
小猫:“喵。”
“给您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女人又说。
“我没关系。”沈意把小猫大福递到女人怀里。
他不喜欢管闲事,但看着大福可怜巴巴的样,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不过你既然养猫,就照顾好它,别让它乱跑啊,这次差点受伤,下次要是真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明白,以后我会好好照看的,实在不好意思。”女人诚恳地说,“方便加个微信吗?我向您表示下感谢。”
意思就是要给钱。
沈意做专辑确实缺钱,但还没缺到这个地步。
“不用,一点小事。”沈意笑笑。
两人客客气气道别,耽搁也够久了,沈意动身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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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去了,胳膊划得跟原始部落图腾似的,我的天呐。”
酒店房间里,陶智边给沈意上药边埋怨。
沈意笑笑没说话,他穿的是短袖,刚刚在灌木丛里折腾,手臂被划了不少道子。
虽然没破,但估计有点过敏,白净的小臂上红得一条一条的。
沈意没跟陶智说小猫的事,说了怕陶智埋怨他管闲事。
他用空着的手打开音乐软件,找出海选赛节目组给他指定的那首《夏沙》,播放起来。
正式练唱之前,他会一直不停地播放这首歌,直到把旋律印在自己脑海里为止。
《夏沙》是首前两年火遍大街小巷的快歌,热情满满的阳光沙滩风。
原唱段艺乔,是因为这首歌爆红的唱跳小花。也是《星动之选》节目组在宣传片里放出会来参赛的歌手之一。
在原唱面前唱,还不是自己擅长的曲风,班门弄斧的感觉。沈意心想。
但节目组的安排,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对这种事不满意必须得公司来交涉,但他的公司不会替他交涉。
陶智大概跟沈意想到了一起去,欢快的旋律之下,他叹了口气,满脸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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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沈意参加歌手比赛,崭露头角。
现公司极光娱乐联系上他,希望和他签约。
对还是个素人的沈意来说,签约的诱惑力很大,他没多问就签了,还一签就是三年。
然后才发现,极光娱乐是看他长得不错,想把他往vocal系爱豆的方向培养。
极光娱乐是个专精偶像的公司,走流量路线,对唱片、音乐制作行业没太多涉猎,也没优质资源。
但沈意只想唱歌,不想做爱豆,对立人设、营业、真人秀、跳舞之类都毫无兴趣,就这么和公司谈崩了。
公司并不厚道,不答应放沈意走,解约要付巨额违约金。
而且公司看他不肯配合走爱豆路线,干脆直接把毫无经纪经验的陶智塞给他当经纪人,没预算,不给资源,一副任他自生自灭的架势。
至今,三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沈意参加歌唱比赛那点热度已经消耗殆尽,自费做了两首原创曲,也没任何水花,就靠参加音乐节目保持一点曝光。
陶智总觉得自己作为经纪人,能力不够,耽误沈意,沈意倒完全没这么想,反而觉得幸亏是陶智。
因为陶智对沈意尽心尽力,再糊还是给他争取了一些音乐节目的收入,而且两人苦中作乐,关系很好,经常结伴出门吃饭。
要真换成极光娱乐旗下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一溜大牌,沈意三年恐怕都接不到任何工作。
被节目组点歌这事虽然是艺人没咖位的象征,但沈意早就糊并快乐着,不当回事。
他安慰陶智:“《夏沙》就《夏沙》吧,总比让我唱宋延的歌好,那就真是公开处刑了,你说是不是?”
——
两周后,崇州,荔枝台电视大楼。
首场录制彩排。
沈意满以为彩排现场能见到宋延,还挺期待,到了才知道,第一场海选赛,宋延不参与彩排。
参加《星动之选》的歌手共24名,包括宋延在内的大咖歌手4人,以段艺乔为首的新星歌手20人。
海选赛,是由每位大咖歌手选出合心意的2位新星歌手,组成自己的三人战队,大咖歌手自己不竞演,当然就不必彩排。
可惜,第二场录制开始,就不再有沈意的事了,听不到宋延唱现场,有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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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台有三个排练厅,沈意被安排在西厅。
场子里挺嘈杂,灯光音响编曲老师一堆轮着说话,歌手选的曲BGM还在放着,有点吵。
陶智带着沈意去找场控,问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场控忙得焦头烂额,语气也不怎么好,唰唰唰地名单往后翻到底,沈意的名字在彩排最后一组:“喏,等着吧。”
从下午一点等到晚上八点,总算轮到沈意彩排,还是和另外两个同一场,轮着来。
沈意整理了下头发就上台,开始跟工作人员对耳返和麦的音量。
陶智在台下,眼巴巴看着,时刻准备着有人要是欺负沈意,他就跳上台子凶人家。
这时,排练厅西厅大门悄无声息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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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边打瞌睡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回过头,以为是偷溜进来的粉丝,准备赶人走。
一眼看清来人的长相,他立刻吓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宋……”
对方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不必声张。
突然到排练厅来,宋延穿得很随意,黑色宽松款短袖、休闲裤,鸭舌帽稍微遮一下脸。身边也只跟了生活助理一人,全无排场。
与所谓“天王巨星”的传说不同,舞台之下,他看起来其实挺温和,尤其是微垂的眼尾,给人一种无辜的亲切感。
以至于工作人员都疑惑了下:这真是圈里都说台风超级大佬的那个宋延?
宋延带着助理两个人往舞台那边走,在舞台前不远,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他停下脚步。
旁边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他,接着认出他的脸,急忙要来招呼。
宋延照旧摆摆手,示意不必,工作人员也怕惹出骚动,只得安静做自己的事。
欢快的前奏响起,是《夏沙》的旋律。
舞台上,一个白T牛仔裤的少年拿起麦克风。
宋延专注地看了少年一会儿,侧眸问身边助理:“沈意,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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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首场竞演
《夏沙》旋律简单明快,曲风清亮,是让人听着就想抖腿的歌。
沈意在台上唱。
宋延在台下看。
乐曲没有做过改编,依然是轻快明亮的风格,沈意的声音同样轻盈,让人想到在枝头跳来跳去的活泼小鸟。
宋延身边,助理听得很舒服,正想夸几句,却发现自家老板正微蹙着眉。
“你觉得怎样?”宋延感觉到助理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觉得……”助理打量着宋延的表情,到嘴边的溢美之词顿时不敢讲,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还……不错?”
“唱得挺好。”宋延盖章。
助理松口气,那就行,马屁没拍歪。
“但这首歌不适合他。”宋延又说。
助理一愣。
她本以为老板就是谈完合同,顺路来看看这个救了大福的小歌手,没想到老板居然听得这么认真,甚至分析曲目和歌手的适配程度。
仿佛真是在寻找合作的拍档一样。
“他明显更适合中慢速,长线条的曲目。”宋延说,“《夏沙》没法展现他音色上的优势,反而会暴露他力量感不足的短板。”
助理似懂非懂地听着,宋延又问:“他怎么会选这么首歌?”
助理:“……”这我哪知道啊。
不过,尽职尽责的她还是努力帮自家老板寻找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这首歌?”
“但是《夏沙》的原唱段艺乔也在新星组,而且这首歌是她的代表作。”宋延说,“班门弄斧,这么选可不聪明。”
“这么一想确实。”助理又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是节目组把这首歌安排给他的。”
宋延听了一愣,眼里闪过惊讶之色:“节目组还能安排他的竞演曲目?”
宋延出道即爆红,当然不会知道竞赛节目这种弯弯绕。
但更多底层艺人确实就是像台上这孩子一样,看节目组脸色行事。
助理知道老板对唱歌有种莫名的偏执,怕他知道真相翻脸不录,斟酌了下才谨慎地说:“确实有这种情况存在。”
宋延听后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又听沈意唱了段副歌。
这时注意到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注意力也没再放在彩排歌手身上。
宋延意识到这一点,淡淡对助理说了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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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唱了三次《夏沙》,基本上没有错漏,旁边的声乐和编曲老师也没说什么。
但沈意知道,这不是说明他唱的没毛病,只是人家没有很认真在给他挑毛病而已。
当然,基本的诚意还是有,他们又配合灯光,舞台特效,伴舞,走位等等,反复练了几次,总算过关。
结束时沈意鞠躬,谢谢各位老师。
下台时,陶智跟他说:“刚才宋延过来了。”
沈意吃了一惊:“宋延老师?来干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就你唱歌那会儿,他转一圈就走了,不知道来干什么。”陶智说。
“好遗憾。”沈意叹了口气,“我都没能亲眼看见他。”
“后天录影你怎么都能见到。”陶智说,“没准儿他就被你的歌声打动,为你手撕剧本呢。”
“霸道天王爱上我?那敢情好。”沈意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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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彩排间隙,所有新星歌手轮流录了前采。
前采就是一小段赛前采访,新星歌手中,像《夏沙》的原唱,段艺乔那样,咖比较大的,录得就多些,沈意这种炮灰就随便说点,估计到了正式节目里,还要被一剪没。
第二天沈意还是没见到宋延,据说,大咖歌手在另一个区域录制。
第三天,正式录影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