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陪练课的时候,顾宜乐捧着手机纠结该给liang放在哪个分组。
朋友家人那栏,所有动态均可见,就意味着平时发的臭美照片藏不住,回头liang拿着朋友圈的照片和女装大佬照一对比,不就知道他骗人了?不行。
老师和普通同学那栏的话,只能看到他发的一些练琴视频和音乐感悟,就差在文案里打上“装逼”tag了,不行不行。
还有liang现在所在的路人栏,里头多是业务往来人员,比如于皓轩小朋友的爸爸,属于外人,而liang现在是内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待在这里了,掉位分,不行不行不行。
思来想去,顾宜乐给liang单独建了个分组,取谐音名“凉冻” ,“凉”是高冷,“冻”取自“果冻”,连起来就是高冷得很可爱的意思。
顾宜乐再次觉得自己老取名天才了,并上论坛跟网友分享喜悦:阿东阿东,重大新发现!
dong:?
today宜happy:我男朋友的名字跟你的也差不多!
dong:……
新建完分组,顾宜乐马不停蹄发了张仅该分组可见的照片——一只以提琴为背景比“耶”的手。
liang点了赞,并礼尚往来地在自己朋友圈丢下一枚新照片——一只以书本为背景比大拇指的手。
顾宜乐点击保存,心想这波不亏。
正开心着,旁边在拉音阶的小朋友不高兴了,琴弓一甩:“我不练了,你就知道自己玩!”
顾宜乐大呼冤枉:“我是陪练,仅负责纠正你的姿势和音准,不吱声代表你拉得没问题,你该高兴才对啊。”
“哼。”于皓轩鼓着腮帮子,“对着手机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顾宜乐:“……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跟谁学的?”
后天就是平安夜,不合格的父母不在家,孩子心都野了。
连哄带骗看着孩子练完琴,顾宜乐背起琴盒就走,到门口扭头见于皓轩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眼珠一转:“是不是想跟老师出去玩?”
于皓轩人小鬼大,知道这个姓顾的哥哥只是爸爸花钱请来管着他拉琴的陪练,从来没喊过他老师。
不过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很乖地点头:“你带我出去玩,我以后就喊你顾老师。”
于是下午,彭舟给顾宜乐打电话,甫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传来欢快的童谣声。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呆了几秒,彭舟问:“乐哥,你有儿子啦?”
顾宜乐翻白眼:“这么大个儿子,我发育得够早。”
听说他正带雇主家的琴童在儿童游乐场玩,彭舟直呼乐哥大善人:“要是可怜的中提能得到乐哥的一丢丢关注,也不至于被蒋榆玩坏了。”
顾宜乐:“什么玩坏了?你给我说清楚!”
彭舟用三言两语,把蒋榆拿顾宜乐放在琴房的中提当吉他玩,然后嫌它音不准亲自调弦结果把琴轴掰断一根的事说了。
“后天晚上就要登台了。”琴虽不值钱,顾宜乐还是有点犯愁,“现在让我去哪儿再找一把顺手的中提?”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去乐器行买了新琴轴,就是大小不太合适,蒋榆正在调整……”
顾宜乐忙阻止:“让他放下我的琴,等我回去弄,别回头给琴板也掰裂了。”
“好嘞。”顺利过关的彭舟开心得像个傻子,“那我们等你啊!”
送于皓轩回去的路上,顾宜乐一手牵着小朋友,一手握按语音键向liang吐槽:“彭舟这家伙,竟然帮着把我琴弄坏的人说话,见色忘义,气死我了。”
liang在午休,也发语音回复:“董俊哲也这么说我。”
待得知董俊哲是他同学,并且得知他为了跟自己多聊天好几次小组实验都是第一个走,顾宜乐有点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学习了。”
“没有,本来做完就可以先走,他们慢是因为准备不充分。”liang说。
顾宜乐感受到了来自学霸的俯视众生,并摸摸自己隐隐发烫的脸,心说原来被偏爱是这种感觉啊。
正陶醉着,于皓轩拽拽他的手:“顾老师,你的女朋友不在s市吗?”
顾宜乐懒得纠正并非女朋友而是男朋友,答道:“嗯啊,他在国外念书。”
“哦——”于皓轩舔了舔手中顾老师给他买的棒棒糖,“我知道了,你们在网恋。”
现在的小孩子懂得可真多,骑着共享单车的顾宜乐在回家的路上想。
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网恋”这个词,就好像……好像他和liang之间除了网络一线牵,就再没有其他联系了。
而且网恋什么的,听上去就不靠谱,仿佛在虚拟世界找了个精神依托,其实现实世界无人问津似的。
我这么优秀,liang那么优秀,我们俩在一起是强强联合,简直不要太靠谱好吧?
优秀的顾宜乐回到家,给优秀的对象打了个语音电话。
liang许是在做什么运动,喘得很凶:“到家了吗?好……我刚吃过午餐。”
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爬楼梯。
呼……
哈……
呼哈……呼哈……
顾宜乐一个人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每一声或粗重或急促的喘息毫无阻挡地打在耳膜上,听得他提心吊胆,又舍不得摘下耳机或者暂时挂断。
“吃、吃的什么啊?”他结巴着问。
“三明治。”liang喘着回。
“哦哦,好吃吗?”
“还行。”
把台灯拧亮,顾宜乐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审判我,别让我看不着也摸不到受折磨。
待稍微没那么喘了,liang问:“怎么回来的?坐公交还是打车?”
听在顾宜乐耳朵里还是很喘。
他稀里糊涂地回答:“骑、骑动感单车。”
“……动感单车?”
顾宜乐捂住自己活蹦乱跳的小心脏:“对,动感……特别动感。”
这天晚上顾宜乐起夜,解决完鬼使神差地带着一卷纸出来,抱着睡了半宿,梦里都是性感的“呼哈”声。
醒来之后,他打开浏览器百度百科,上面说网恋具有隐瞒性、欺骗性、虚伪性、短命性等危害,顾宜乐自我测评了下,认为短命最真实。
毕竟那些成天高频率靠右手发泄的朋友,据传闻都不太长寿。
“那个什么……”
次日早安语音电话的时候,梁栋发现顾宜乐又开始吞吞吐吐:“以后乘电梯吧,别爬楼梯了,多累啊。”
梁栋前往24h健身房的脚步停住了。
“我锻炼身体。”他说。
“你不是每周都会去攀岩吗?”
“攀岩是为了减压。”
“那运动量也够惊人了,你学习不是很忙吗?有空不如多睡觉。”
“可是你不是喜欢——”
“肌肉男”三个字梁栋没说出口。
“我是喜欢你的腹肌啊。”顾宜乐也没get到,不过他够耿直,“还很羡慕呢,你别再练了,弄得我压力好大。”
梁栋想了想,掉转方向,开始往回走。
“你不需要有压力。”他说。
对面的顾宜乐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由于堕落性和颓废性也是网恋的危害,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每当话题的情绪往低处走,顾宜乐都会努力把它拽回来。
他顺着刚才的话题问:“除了攀岩、拼模型,你还有其他爱好吗?”
梁栋如履平地般地爬着楼梯,说:“有。”
“什么呀?”
“拆东西。”
“什么都拆?”
“嗯。”
“装得回去吗?”
“可以。”
顾宜乐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刚加好友的时候我把你拉黑了,你妈说你以为手机坏了,不会那时候把手机给拆了吧?”
“嗯。”梁栋说,“差点拆了。”
一阵诡异的静默后,顾宜乐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梁栋承认了,并说:“不过现在不拆了。”
“碰到更感兴趣的东西了?”
“嗯。”
不过不是东西。
梁栋自幼就很难对周遭事物产生兴趣,经常是父母给他什么他就要什么。
无论什么玩具,无论哪项技能,他都是周围小孩当中玩得最好、学得最快的,却不会对该事物抱有依赖或者寄托感情,下一个来了,也只有他能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选择法,当他遇到能真正激起他兴趣的人事物,就算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其实内里已经在积累冲动的能量。
持续、成倍地积累,然后等待一个不知道何时会来的瞬间无预兆地爆发。
那头,顾宜乐还在不停追问,篮球、游泳、晨跑挨个猜过去,甚至提到了学习和做实验。
“你不会喜欢上社交了吧?因为那个董什么哲的说你不合群?”顾宜乐急了,“别听他胡说,你现在这样多好,荤素搭配,健康养生,国外总爱搞那些乌烟瘴气的party,万一沾上什么坏习惯……”
坏习惯主要指吃喝嫖赌,其中“嫖”字最甚,顾宜乐远程警惕,不希望这段他不想承认是网恋的网恋这么快就输给现实。
在他的语音轰炸下,liang总算开了尊口,告知答案。
就一个字,顾宜乐没听清,或者说没听懂。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下子安静了,蜷手蜷脚蹲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错过同桌雪中送炭的提示。
许是这个答案对于liang来说仅仅是一个答案而已,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好比在道出一个众人皆知的浅显事实。
“我现在唯一的兴趣,是你。”
第16章 快把脸埋进他的胸大肌
因着liang这句话,顾宜乐晚上做梦都在荡漾。
距离登台表演还有不到四十个小时,他在琴房里拉起了琴童必学曲目《轻舟荡漾》,彭舟弹钢琴给他伴奏。
蒋榆上完课过来,站在门口嗤道:“返璞归真呢这是。”
耳朵很灵的顾宜乐斜他一眼:“那你还跟着唱谱?”
“小时候学过,惯性使然。”蒋榆走到钢琴旁边,拍拍彭舟的肩,“弹得不错啊,应该走专业,做我的钢伴。”
彭舟骄傲脸:“想当初在少年宫学电子琴,我可是所有小朋友当中弹得最好的。”
“啧,怎么就来学小提了?”
“因为钢琴太贵,家里穷,买不起。”
顾宜乐听了直乐:“结果学小提也没省钱到哪儿去。”
彭舟沉痛道:“可不是,每次换琴,我爸妈都要抱头痛哭一场。”
“那你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还行吧,毕竟对南丁格尔发过誓,生是弦乐的人,死是弦乐的死人。”
“南丁格尔听了这话都气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琴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总之今天我们能聚在这里,都是命运的安排。”卢箫笛作为总指挥,举着琴弓道,“我们弦乐四人组就是明天舞台上最亮的那颗星!”
明天舞台上有没有星不知道,反正今天下雨,肯定看不到星星。
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的s市冬季鲜少降雨,是以外头有动静的时候,在教学楼上课的学生们都以为下雪了,纷纷跑出来看,发现至多算个雨夹雪,又无精打采一哄而散。
不巧的是,顾宜乐他们几个此刻正混在其中往教学楼赶。
顾宜乐被人群挤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糊了一脸雨水,混乱中抬头望,撑着伞的彭舟伸长脖子冲后面喊:“蒋首席,快过来!”
接着他的左手就被后面的人握住,扭头看,蒋榆正冲前面喊:“彭舟,我抓到你的手了!”
“你确定那是我的手吗?”
“指尖有琴茧,肯定是你的!”
于是顾宜乐就一脸懵逼地被蒋榆连拖带拽到伞底下,夹在两个“有情人”中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何其尴尬。
顾宜乐:“……你们幸福就好,细节就不必对我交代。”
不出俩小时,顾宜乐被拉错手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管弦系。因着人缘好,一下午他的手机丁零哐啷就没停过,都是来送上关心表示慰(chao)问(xiao)的。
放下手机,看见两个害他陷入舆论风波的家伙坐在窗台边“你侬我侬”地练二重奏,顾宜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天有演出,现在把他们打残了不值当。
怎么办好气哦,发条动态降降火。
顾宜乐第一次在朋友圈说骚话,有点小激动还有点小害羞,勾选完可见发完就跑。
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滑多勾了一个分栏,把家人朋友也放进去了。
……
虽然他只发了一句话:好想埋在男朋友的胸肌里大哭一场“tat”
留言却有四五十条。
彭舟:?
蒋榆:好酸哦
卢箫笛:啧
学弟a:哇,高调出柜[/撒花]
学妹b:什么??师兄竟然有男朋友了!!!
亲戚c:那上次给你介绍的男孩子还见不见啦?
管梦青女士:儿子出息了[/偷笑]
…………
倒是最希望看到的人没留评,只点了个赞。
顾宜乐委屈巴巴地追到私聊:【他们欺负我对象不在身边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