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缙云飞快的扑闪了一下眼皮。
“没有啊。”
“真没有?”贺泷半信半疑。
“烦死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严缙云被他勒着难受,拼命挣扎:“不送了,他爱吃不吃,饿死拉倒!”说完他臭着一张俊脸回屋。
贺泷回看着他,眸光深邃,这时钟小闻凑上来道:“贺队,不然这吃的我待会儿给他送进去吧?我是女的,他对我的敌意应该不会那么大。”
贺泷想了想道:“成。”
严缙云在门边偷听,等贺泷进来他立刻倒回床上,翻过身,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贺泷这回也有心性,没主动跟他搭腔,两人就这么开启了冷战状态。
钟小闻在屋里吃完了自己份儿的小面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将那一包东西用袋子装好准备拎去隔壁,门一开,她发现伽马无声无息的杵在门口。
“妈鸭!”她给吓得连退好几步。
“嘘!”严缙云竖了一根手指在唇前:“小声点儿,别把姓贺的引来了。”
“你们俩又吵架啦?”钟小闻无语子。
“我俩不吵架才奇怪吧。”严缙云说。
这对话有点说不出的怪。
钟小闻:“贺队在干嘛?”
“在给陈展做心理疏导呢,小孩子估计得留下童年阴影。”严缙云翻白眼,摸出一袋坚果塞进钟小闻手头的袋子里。
“唉?你这是——”钟小闻刚要开口问,严缙云便抢答道:“我想起来之前给你装的那包被我拆过了,换一包!不许告诉姓贺的。”
钟小闻:“......”她的眼神越过伽马的头顶,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严缙云偷梁换柱完,得意的拍拍手,刚准备转身,猛地被钳住了手腕,贺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脸色阴云密布。
严缙云:“......”
钟小闻默默捂脸。
这大概是伽马此生的第二大精彩翻车时刻,仅次于被抓的那天。
贺泷一语不发,直接伸手去抄钟小闻手里袋子的底,精准的将那包严缙云塞进去的坚果给掏了出来,轻晃包装袋。
坚果上的一层白色粉末被抖落。
“这什么?”贺泷道。
“难道不是......糖霜吗?”钟小闻颤巍巍道。
“你告诉小钟,这是什么?”严缙云盯着严缙云,冷冷的发问。
严缙云默了两秒,面无表情道: “耗子药。”
钟小闻:“!!!!”
贺泷直接将包装袋捏瘪了。
“你在搞什么?严潇!”他怒不可遏道:“钟小闻你也骗!”
“我连你都骗过,骗她又怎么了?”严缙云破罐子破摔,双手抄进裤兜。
“她才多大!你借她的手杀人?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贺泷揪着他的衣领子吼道。
严缙云直接挪开了目光,一副懒得争辩的无所谓模样。
钟小闻在一旁慌得很,结结巴巴道:“那个贺队......我我我二十了。而且伽马他可能只是不小心——”
贺泷:“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钟小闻立刻安静如鸡。
“说,你跟那屋的人到底有什么仇?”贺泷把严缙云的脸掰回来,逼着他正视自己。
严缙云平静道:“我说了你会帮我报仇么?”
“如果他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他。”贺泷说。
“把他交给法律审判?”严缙云“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我就是看他那副拽样不顺眼,想让他吃点苦头,不行吗?”
“你简直是病的不轻!”贺泷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拖着他回房:“从现在开始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乖乖待在屋子里。”
“贺泷你他妈囚禁我!”严缙云挣扎着大叫。
“你他妈是从监狱出来的你说个鬼!”贺泷也暴躁的吼回去,“砰”一声甩上门。
钟小闻:“......”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感觉世界充满了不真实。
贺队居然骂脏话了!
-
为了防止严某人再次作妖,贺泷掏出了他的杀手锏——手铐。
拷在床头已经不足以让贺泷放心了,于是他将严缙云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拷在了一起。
严缙云感到很悲催。
“我要起夜怎么办?”他愤怒道。
“喊我一起啊。”贺泷淡淡道:“我不介意陪你去厕所。”
“那我要是起很多次呢?”
“你肾不好是吗?”贺泷不吃他这套:“那我只能体谅体谅你了。”
严缙云:“草。”
贺泷皱眉:“你说什么?”
严缙云仰头躺倒,生无可恋:“一种植物。”
多亏了这副手铐,两人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谁也没能睡着,到了后半夜,严缙云折腾累了,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刚有了一丝睡意,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灯灯等凳创世通道将在四天后于雪原枯井边开启,请注意及时返航。”
严缙云霍然睁开眼,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弹起来的还有贺泷,两人在黑暗中双双扭头对视。
“你听到了?!”严缙云错愕道。
“嗯。”贺泷沉着的点头:“是返程通道的开启通知。”
严缙云:“雪原枯井......雪原......那不就是——”
贺泷点头:“没错,就是河对岸,我们来时的地方。”
-
夜深人静,严缙云和贺泷偷偷的溜出了耶摩村,重新来到了那片冰封的河岸。
河面一望无垠,黑夜中,冰层泛着奇异清冷的微光,在风雪中变得迷离。
“所以说当初你要是再强硬一点儿就没这些麻烦事了。”严缙云眺望着远处的河对岸,不乏讥讽的说道。
贺泷不搭腔,用手铐拖着他走到岸边,言简意赅道:“跟紧我。”
严缙云把手铐晃得“叮咣”响:“就这!想不跟紧都难!”
贺泷这回直接连理都不想理他,两人一前一后的踏上冰面。这冰层很厚,鞋底落下碰撞,发出实心的闷响,没走两步,整个冰层居然开始剧烈的震动。“咔啦”一声,可怕的裂响自远处的冰层传来,又断续变得连续,由远及近。
两人都有应对危险的丰富经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忙退回到了岸边。
“是地震吗?”严缙云警惕的四下瞭望。
“应该不是。”贺泷的声音变得低微幽眇:“严潇,你过来看......”
严缙云:“?”
他循声凑过去,弯腰一瞧,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厚厚的半透明的冰层下方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那些眼睛整齐的一眨一眨的,肉色的眼皮和黑色的眼睫毛栩栩如生,活人一样透过坚冰与他们对望。
河面有多宽,这些眼睛就铺了有多远。刚才的水底震动就是这些眼睛集体躁动引发的。
这场景实在是诡异到有些壮观,饶是严缙云也有些没眼看,他强忍着不适感道:“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这些?!”
“可能是因为......那次是白天?”贺泷揣测说,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冰面,小小的光圈中“咕咚”一声,有几双眼睛惧光一般沉入水下,而当贺泷挪开光源,那眼睛又“咕咚”一声浮了上来,将空隙填满。
“果然。”贺泷说。
“难道要白天再来么?”严缙云无奈。
贺泷沉默不语,他尝试着又一次踏上冰面,落脚时无事发生,但当他试着多走出一步时,那些眼睛闭合又睁开,受了惊一般齐齐开始互相碰撞拥挤,他们的躁动迅速蔓延开来,随之整个冰层都开始震动,远处再次响起了破裂的“咔咔”声。
贺泷收回脚,眼神逐渐鬼畜。
“你想干嘛?”严缙云警惕道:“你要作死可别连累我。”
贺泷一语不发的把手铐打开了。
严缙云一愣:“这么好说话?”
他也没趁机作妖,就站在岸边看着贺泷,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担忧。
随后严缙云就发现贺泷开始了他频繁在冰面上迈步的试验,只短暂的走一两步又撤回来,搞得河面持续性一震一震,那远处的碎冰之声也跟着断断续续,渐渐逼近。
裂纹很快延伸铺到了眼皮子底下,整个冰层仿佛随时会崩裂,贺泷还在不懈的尝试,严缙云都想给他这种精神鼓鼓掌。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严缙云说,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贺泷的机会,手肘支着掌心,一手托着下巴,“啧啧”感慨:“像一只——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的海鸟。”
贺泷站直了,这回没有再动作,他长身玉立的模样不像严缙云口中的“海鸟”,更像是一只矜贵的“仙鹤”。
“只要冰层上有动静,这些东西就会睁眼,如果在它睁眼的时候再次产生动静,他们就会试图震裂冰层,所以我们只要在他闭眼的时候迈步前行就可以了。”贺泷说。
“他们那睁眼闭眼的频率跟有沙眼一样。”严缙云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照你这要求,咱俩得先去练两年少数民族的竹竿舞。”
“嗯。”贺泷平静的说:“我也不觉得你能跟上我的步伐。”他弧度优美的唇角慢慢的上扬,带着一缕蓄谋已久的恶意:“所以我决定抱着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姓贺的套路狗!
千字长篇掉大红包o(*////▽////*)q,还有更新,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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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了不起的加勒比人(11)
我决定抱着你过去。
抱着你过去......
过去......
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做个人好吗!!
严缙云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直接原地爆炸:“抱你二大爷!”
贺泷:“那今天给你当一回我的二大爷。”
严缙云:“......草。”
他被贺泷见拆招拆的没脾气了,摆手痛苦道:“等等等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还有个办法。”贺泷幽幽道。
严缙云眼前一亮:“你快说!”
贺泷:“你抱我过去。”
严缙云:“......”
还不如不说。
两人在河边对峙了不短的时间, 最终还是严缙云败下阵来。
“抱什么抱?背不行吗?”他揉着发烫的耳垂, 语气暴躁。
“当然行。”贺泷说:“但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背?”
严缙云:“.......背背背!”
贺泷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微微躬身:“来吧。”
严缙云臭着一张脸, 挪了两步才慢吞吞的靠过去, 视死如归般往他背上一趴。
两人身体贴合的瞬间, 贺泷便熟门熟路的捞住青年的膝窝,用力向上一托, 严缙云晃了几晃, 下意识的搂住了贺泷的脖子,耳尖的温度开始向脸颊蔓延。
贺泷的背宽阔, 肌肉结实温暖。
“喂!说清楚先,不是我要你背,是你非要背我的!”他像是要掩藏一些情绪,忍不住耍横。
与他凶巴巴的语气不同, 他呼出来的气清润、软如羽毛般喷洒在贺泷的颊畔, 让人生不来气。
“嗯, 是我非要背你的。”贺泷坦然回答。
严缙云愣了愣, 心脏猝不及防的漏了一拍,他嘴唇半开,怼人的话到嘴边却变了样。
“你背的动吗?实在不行......换我背你。”
“我又不是没背过你。”贺泷淡淡道。
你背过我吗?
严缙云茫然的想。
没容他想明白,贺泷已经主动开口替他解答了。
“你第一次去我家不是我背你去的么?”贺泷说:“证人保护计划, 我们都以为你是个受害者。”
严缙云陷入了沉默,他浓密的眼睫扇子一般垂敛下来,遮住了总是灵动狡黠的眼睛, 留下一小片阴郁的影子。
这个,他没有印象。因为那时的对象不是他,是严潇。
贺泷日日面对着这样的他一定总在想,他为什么会那么善变,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恶劣的人。
事实上呢?
事实就是......贺泷一见钟情的是严潇,情深义重的从始至终也都只是严潇罢了。
而他呢?只有假装成严潇时......才能掩耳盗铃般的骗到一些温暖。
念及此,严缙云的心底涌起一股倦怠,那股酸涩感占领了咽喉处与眼角,让他不好受的揪紧了贺泷肩头的衣服。
越靠近河对岸风雪的势头就越大,贺泷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沾了洁白的冰碴,他背着严缙云行走,路线笔直,每一步都走的稳当,丝毫没有露出疲态,如果上身没有微微前倾,说他像个走台步的男模也不为过。水下的眼睛一眨一眨,他不得不在那些眼睛睁开的短促瞬间保持静止,幽夜中,那些闪烁的目光似是带着好奇,透过厚厚的冰层揶揄而暧昧的窥视着这两个男人。
因为各怀心事,明明身体离的很近,灵魂却又仿佛十分疏远。
不知过了多久,贺泷终于带着他去到了河对岸,茫茫雪原温度骤降,一脚下去,雪没过了脚踝。
严缙云忙从他背上跳下来,开始在雪地里摸索,不一会儿,他就在一棵枯树下面找到了一个几乎被雪色掩埋的黑色六角星井口。
“贺泷,这里!”他吆喝道。
冰冷无味的雪沫儿灌入咽喉迅速融化,产生刺激感,严缙云禁不住咳嗽了两声,弯腰扒在井边往下看。
下头黑洞洞的不见底。
“怎么雪都不往里飘?”严缙云纳闷道,他垂首往雪地里一抄,掏出一块石头扔进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