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看不出来还有两副面孔呢?”他咬着牙又朝青年补了两脚:“刚才哄得我差点儿就信了!”
他边说边将高级定制的衬衫袖子一点一点的卷了起来,一直卷到手肘部,“其实这个像秃鹫一样狠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严缙云的额头触地,嘶哑的喘息着,浅色的瞳孔缓缓的挪移,在狭长的眼缝处停留,阴冷狠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把你——”
容不得他把这句话说完,高天纵出其不意的搬起了床边的那张沉重的床头柜,狠狠的砸在了他弯起的膝盖上。
“咔啦”
骨裂声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痛感冲上颅顶,严缙云连叫都叫不出来,眼前翻腾起一汪血色,红的发黑。
他翕动嘴唇也只剩下了喘,什么叫生不如死。
高天纵将床头柜挪开,蹲身过去揪他汗湿的头发,一副费解又舍不得的样子。
“我就不明白了,你在犟什么。”他认真忖度着,自语道:“你该不会......在惦记着某个体制内的小警察吧?”
严缙云双眸紧闭,鸦睫湿润,喘息声却滞了滞。
“被我猜中了吗!?”高天纵做出讶异的不得了的表情来:“天哪!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严缙云似是不想听,微弱的别了一下脸庞,这反应令高天纵更加快活。
“傻孩子,你有案底啊!警察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呢?”他的口气倒真有几分像个慈爱的父亲了:“退一万步讲,他们贪你这副好皮囊,姑且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但是他们的家长会同意吗?在体制内当警察的谁家里不是精英云集根正苗红,是不可能接纳你这种草根出身的可怜鬼的。”
青年苦痛的咬紧了下嘴唇,无色的唇瓣上留下干瘪的齿印,高天纵道:“小缙云你清醒一点,你跟他不会有未来的,你跟我走,干爹以后会给你安排最风情万种的女人,你想要多少干爹就给你多少。”
严缙云倏地放开了出血的唇瓣,他气息奄奄,微弱的笑了起来,笑意苦涩。
“你杀了我吧。”
高天纵的唇角僵硬,一口气淤积在了胸口。
“你是真觉得我不舍得杀你是吗?”他撑着膝盖直立起来,冷冷的说道:“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就满足你。”
他取出操纵板,按下了最末端的按钮。
一瞬间,整个拘留所的警报声大作。
高天纵受惊,手一抖,操纵板坠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拘留所的警报会在强制非法入侵和火警时被触发,高天纵一面心疼的将操纵板捡起来,一面抬起头观望,透明的玻璃窗外弥漫起了灰色的烟雾,情况不明。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魏瑞明那个老狐狸使了什么玉石俱焚的阴招吧,他是打算诏安严缙云,却也不打算让自己死在拘留所。
高天纵这么盘算着,抬手开启了禁闭室的门。
顷刻间浓烟涌入室内,蒙蔽了视线,整个禁闭室宛如置于云端,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如利剑般破云而出,持枪怒喝道:“举起手来!离伽马远一点!”
高天纵一时怔住,却还是慢慢的举起了手,他眯着眼,等烟雾消散了些许,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年轻英俊的警官。
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小警察不同,对方身上散发着卓尔不群的气质,应该是个领导者,最重要的是......高天纵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曾经在严缙云身上烈烈鼓舞的被称之为“正气”的光辉。
有意思。
贺泷的余光飞快扫过地上的青年,那惨状简直是触目惊心,他不敢相信才离开了短短半天的功夫,伽马就已经到了生死未卜的地步。
他一整张俊美的面孔都因为狂怒和焦心而紧绷扭曲。
高天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青年,似是瞧出了些端倪,轻笑道:“年轻人,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贺泷不语,高天纵又道:“我是你们魏局请来的贵客,你现在这么拿枪对着我,不怕你们魏局跟你秋后算账吗?”
贺泷的一颗心都悬在伽马身上,整个胸腔都是即将被撕裂的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理智、没有道德感,禁不起一点威胁和刺激。
于是他开枪了。
高天纵闲适得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着汩汩出血的胸膛,“扑通”一声跪倒。
贺泷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一脚将他跟前的操纵板踢开,转而奔向伽马。
青年浑身血迹斑斑,呼吸微弱,贺泷也顾不得什么规则什么手续,弯腰将他背起,用一根束带草草的固定住,正要冲进禁闭室。
魏瑞明的身影却陡然间挡在了他的跟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贺泷!你疯了吗!”魏瑞明的表情惊怒交加,声音带了颤。
贺泷的步伐停滞在原地。
远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远远近近,许多的人都在忙着处理突发情况。拘留所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安全,他刚才在走廊的死角处进行了一场小型的爆破,这才艰难的触发了警报。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动用多年所学的知识来钻公安系统的空子,也从来没想过会站在魏瑞明的对面。
“你无故开枪,毁坏公共设施。”魏瑞明似是恨铁不成钢,震怒道:“你还要公然带走囚犯!”
“伽马他现在不是囚犯!他是受害者!我必须带他去接受治疗!”贺泷一字一句的说。
“你同情他?”魏瑞明怒极反笑:“贺泷,你知不知道,就伽马出狱的那天,辛德勒监狱坠楼了一个快要假释成功的囚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越狱不成意外坠楼身亡,但是他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猜死亡原因是什么?”
“我不想听。”贺泷哑声说。
“你是不敢听吧!因为你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的屠杀,而嫌疑最大的人现在就在你背上。”
贺泷抿唇不语。
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关伽马的恶事他已经听过太过,见过太多了。
“所以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荒唐吗!”魏瑞明禁不住咆哮了起来:“这个重刑犯我们抓他费了多少力气!你现在不打任何申请手续不做任何的防范就要带他走?这与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犯人就没有人权吗?”贺泷的牙根几乎要咬出血来:“犯人就该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也没有人管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禁闭室里发生了什么!”魏瑞明怒吼道:“贺泷!公大教你育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掉过头来触犯法律吗!你这就是犯法!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贺泷的眼眶充血,两腮绷的坚硬如磐石。
他曾经那么坚定的说要维护法律的公正严明,可他知道自己没得回头了。
从他接到钟小闻的电话从家里折返,并迅速制定出这一系列危险的计划时,他就彻彻底底的跟自己的原则和道德说了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一想到伽马在他的背上生死不明,他就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事都变得渺如尘埃。
所有人都认为伽马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都认为伽马活该被折磨,甚至是死不足惜。
可他就是不想放弃。
他总觉得伽马背后有苦衷,自己喜欢的人不是那些人心里所想的那样,更不应该被这么对待。一步踏错又怎么样呢?就要一直一直的在泥泞中沉沦下去吗?
他就是想要把伽马拉回来,他就是想把世间所有的光明和美好都捧到伽马的眼前,然后告诉伽马人生还有另一种更加宽阔的模样。
“贺泷,你今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魏瑞明狠狠的说:“否则你别想这么离开。”
贺泷闭了闭眼,他腾出一只手,朝着魏瑞明举起了配枪,心底有个格外坚定的声音在回响。
【就算你被所有人厌弃,我也会披荆斩棘,将盛夏最后一簇玫瑰摘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虐完了,把正道的光拐跑了。
_(:з」∠)_我觉得鹤鹤子很好哎【小声
一般人在那么多具有蒙蔽性的证据面前早就放弃思考了吧。感谢在2020-09-19 21:30:39~2020-09-20 21:3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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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通缉(二合一)
骑士团团长贺泷爆破拘留所, 开枪击伤总局局长魏瑞明,重刑犯伽马窜逃在外,一警一匪内外勾结, 背叛公安系统触犯刑法条例。这每一件单拎出来戳破天的大事, 偏偏还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整个总局闹得沸反盈天。
魏瑞明和高天纵都被及时送去了医院, 两人一个伤在勒下, 一个伤在胸口, 但奇妙的是, 两发子弹都精巧的偏离了要害,魏、高二人经过急救处理后都很快脱离了生命危险。
总的来说, 贺泷没下狠手。
魏瑞明躺在病床上颇为感慨, 这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官方督查,即便是怒到极点也还有最起码的分寸和底线。
其实当时的情况远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严重紧急, 那发子弹卡在魏瑞明的肋骨上,稍有疼痛却不致命。魏瑞明又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所以这点伤并不影响他行动。
但他当时依然选择装死倒下。
他也是在公大教过书的,带过无数的学生, 说是桃李满天下不为过, 与贺泷的关系密切, 既是上下级, 又是前后辈,贺泷也一度非常的尊敬他。
现在全局都知道贺泷对他开了枪,这种行为无疑要遭受巨大的诟病。
他就是要放贺泷走,要让贺泷坐实了这些罪名。
像贺泷这样的精英一路走来太顺太顺了, 精英总有自己的清高孤傲,会不受控制。在贺泷没有停止调查贪污案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脱离控制, 反噬其主了。
魏瑞明对此很不高兴,所以誓要给贺泷一点颜色瞧瞧。
在医院住了一日多,魏瑞明那点伤就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活动之后他就叫来了秘书小刘,备了份礼物,自己情绪复杂的去隔壁病房探望高天纵。
与他相比,高天纵在胸口的枪伤承载了贺泷更多的愤怒,症候也就严重一些,据说才堪堪清醒过来。
两人见了面之后,都心照不宣的把人屏退了,魏瑞明不动声色的替高天纵拿了一盒价格昂贵的进口牛奶,这服务态度相当到位,令高天纵十分受用。
“魏局放心,只要我人还活着,你的那些秘密就姑且还守得住。”高天纵身体虽虚弱,眼神光仍精明幽深,一下就看穿了魏瑞明的来意,他也不多客套,从床头柜上扯了一份策划案递过去,“看看吧。”
魏瑞明不明所以,皱眉道:“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高天纵说。
魏瑞明略感警惕,小心的翻动纸张,当他看到标题与摘要的内容时,他惊得脱口而出。
“《脱罪APP》?!”
“魏局应该有所耳闻吧。”高天纵慢条斯理的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毕竟像贺警官那样的精英,真的想要查一件事,就不可能一无所获。”
魏瑞明草草过目后定了定神,将纸张合上,态度冷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我包庇你吗?”
“您太幽默了,什么叫包庇?”高天纵依旧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气人,让魏瑞明脸色寸寸铁青:“魏局连自己都包庇不了,哪能顾得上别人?我是非常诚恳的邀请魏局来成为我的合伙人的。”
“合伙人?”魏瑞明疑声反问。
“魏局位高权重,难道不会觉得法律有时候很多余吗?就像是一件好好的衣服,给不同的人穿就总会多出许多刺人的线头来。”高天纵说:“如果魏局肯加入我们的这个项目,我保证,魏局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称心如意。”
魏瑞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嗤一声:“你会有那么好心?”
高天纵晃了晃手中的牛奶:“魏局这么有诚意,我当然不能辜负,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合作船就会划的更快,不合作就只能踹一个人下船淹死了。”
魏瑞明知道不合作自己就会是率先被淹死的那一个,打一棒给个甜枣,姓高的真的很懂洽谈之道。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抱起了手臂。
“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伙儿,但是你必须跟我坦白一件事。”
“魏局但问无妨。”高天纵微笑。
“你今天去找严缙云是因为什么?”魏瑞明的眉心沟壑纵横。
极少有人能叫出伽马的真实名字,尤其这个人还是个警察。高天纵挑了挑眉,淡笑道:“看来魏局很了解他。”
“少跟我绕弯子,我绝对比你更了解他。”魏瑞明冷冷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合伙人三心二意,成天想着借力打力的对付我。”
高天纵也不生气,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淡定道:“魏局,你不见得比我了解他,毕竟......我跟他很久之前就合作过了。”
魏瑞明的眼瞳里迸溅出错愕震怒的火星子来。
“原来我只是个备用选项?”
高天纵竟还抽出手来安抚似的拍了拍魏瑞明的肩膀,“我承认,伽马是我合作的首选对象,毕竟我不拉拢他,他就会成为一个要命的绊脚石。”说着说着,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但是他是宁死也不同意与我合作,这么不识时务的年轻人,哪能比得上魏局半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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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团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钟小闻局促紧张的坐在桌边,手指焦虑的来回搓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