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新鹏回头看了迟良一眼,“你发哪去了?”
迟良一边打字一边说:“群里啊,给这帮不开眼成天瞎哔哔的人看看,咱野哥,牛逼程度100+。”
许野在走廊打电话,有人拿着手机从他身边经过一边嘀咕一边看他,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因为他在听钟泉说话。
“这边的画室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一间,你要过来随时都可以,另外你说不想公开露面也是可以的,承师宴主要也是把你介绍给一些绘画界的人,这一行里有的是像你这样不愿意露面神神秘秘的人,到时候你带着你的画来,谁管你是戴面具还是带斗笠。”
钟泉把自己给说笑了,笑完了问许野,“你这画准备画多久,我好定个时间。”
这几天许野根本就没机会画画,谢卓着了魔似的左一趟右一趟的去找他,他也是没招了才想着去钟泉那借画室。
许野说:“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钟老说,“你又要上学,一个星期怎么能够?你别胡来,这次不像上次的新人展,我要的是一副绝对完美的画。”
“一个星期够了,我会跟学校请一个礼拜假。”
谢卓刚走过来就听他说要请假,他皱了皱眉头,站在许野身后没出声。
过了一会,许野挂断电话,就听身后的人问:“你要请假?去哪?”
许野转身看到是他,到了嘴边的那句“为什么偷听我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问了,反正问了他也会理所当然的说“啊我就听了怎么办吧”。
“有点事。”许野说。
每次问他点什么他都说有事,谢卓伸手抵住许野身后的围栏,拦着他不让走,“有个屁事,你直接说为了躲我多好。”
许野看了一眼支在他身后的手,“不是,是真的有点事,就请一个星期的假,我要是躲你直接退学不是更好。”
谢卓嗤了一声,“你又不是没想过退学。”
“是想过,但你说要弄死我,我就没敢想了。”许野推开他的手往教室走。
谢卓跟在他身后不爽的说:“我还能真弄死你?”
“啊。”许野说,“谁知道呢。”
许野去王平那请假还算顺利,王平只让他保证下次考试还会像这次一样好好答,不会故意不写,许野答应了,请假条就批下来了。
王平一边在请假条上签字一边说:“听说你把缺氧的那道题给解出来了?”
许野一愣。
一节课还没过去呢,就传到老师耳朵里了?
这是什么新时代的速度。
王平欣慰的笑了笑,“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以前为什么就不好好考,多好的事啊,这要是让你爸知道他还不得高兴死。”
许野皱眉问:“您跟他说了?”
王平看了他一眼,“没呢,我打算这两天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抽空来一趟,你这事儿吧就属于青少年的叛逆,得是家长和老师好好沟通才能解决。”
“别。”许野说,“别叫他来,您要是真的跟他沟通这件事,我就只能退学了。”
王平一怔,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野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您说我叛逆也好,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答应您下次考试还会好好考难道不够吗,您把他叫来就不怕再次唤醒我的叛逆?”
王平噎了噎,“好,好好好,不叫不叫,你们现在这帮孩子,就会跟家长较劲,学习好又不是什么坏事,怎么还非得瞒着呢。”
王平的话实在是有些多,许野拿着请假条从办公室出来下节课都上了一半了。
许野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才想起来这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他们又要打球了吧。
许野放好请假条从教室出去,发现篮球场上没人,一帮人正在体育老师的哨声下苦哈哈的练折返跑。
许野一看这架势,转头就要往回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哨声。
“许野!”
体育老师的大嗓门贼大,几乎是穿透了整个操场传到许野耳朵里的,居然还是那么震撼。
许野回头。
体育老师朝他招了招手。
许野走过去,就听体育老师说:“咱们的新学霸都多久没上体育课了,身上的零件可还都好使?”
谢卓站在前排最显眼的位子,看着许野笑了下说:“老师,请叫他学神,学霸档次太低,我来当就好了。”
体育老师挺上道:“哟,学神啊,幸会幸会。”
旁边的同学一阵起哄。
许野瞪了谢卓一眼,倒也不算瞪,浅色的眸就算瞪也不带杀气。
谢卓欠欠的朝他挑眉,舌尖在唇下一掠。
体育老师拍了拍手,“来吧学神,归队,跟你的小伙伴们一块训练。”
许野其实挺不喜欢这种浪费体力的活动,什么长跑短跑打球踢球他一样都不行。
跑了两个来回,许野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眼前直冒金星。
谢卓从后追上来,在许野旁边慢悠悠的跑,“怎么了学神,看你有点体力不支啊?”
许野看了他一眼,“你追人的方法挺独特的,是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吗?”
“啊。”谢卓假装恍然大悟,“我忘了这茬了,要不我背你?”
许野的脾气哪怕是在自己肚子里地震了出来的也可能就是个哑巴屁,他说了句“不用”就跑了,谢卓连他生没生气都没看出来。
谢卓追上去,听他跑的呼哧带喘的,“你这体力照比以前可差远了,你是怎么当的校霸?”
许野一边喘一边说:“我是内在霸。”
谢卓笑得不行,“你怎么不说你是灭霸?”
体育老师在后面吹了声哨,“谢卓,你在那遛猫呢?”
谢卓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跟许野说:“完了,你被看出真身了。”
谢卓说完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我先走了,终点等你。”
体育课又跑又跳了一节课,许野回到教室整个人都瘫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想不动。
谢卓去买饮料回来,罐装可乐外面带着霜,从许野身后经过往他脸上一贴,“有这么累吗?比你打架还累?”
许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打架是疼,现在是累。”
谢卓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把可乐放在许野桌上,“喝吧,看你都快脱水了。”
许野坐起来,摸着冰可乐,没喝,“我已经跟王老师请好假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我白天都不在阁楼,晚上几点回去也不一定,你不用来找我。”
谢卓挪开凳子坐下,打开自己那罐可乐喝了一口,“你到底要去哪啊,白天晚上都不回来。”
“有——”
“有点事是吧?”谢卓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行了,不想说就别说,别拿有点事打发我,你能有什么事。”
许野没说话。
他也不是不能说,之前楚新鹏问他的画过没过他都说了,他只是不想太引人注目,免得麻烦。
谢卓最近变的有耐心多了,能忍的时候尽量不去刨根问底,他看了许野一眼,“那你都什么时候回来,大半夜?你就不怕你仇家堵你?”
许野还真是忘了这茬了,顿时醍醐灌顶,想到上次苗洋打他,还是有点后怕。
“我,尽量打车到楼下。”
谢卓睨了他一眼,“什么事还舍得浪费钱打车,平常去个哪都挤公交。”
“太晚的话没有公交。”
连公交都没有了那得多晚?
谢卓龇牙,“你就不能早点回来?”
说来说去就是想说这句吧,拐弯抹角的说的许野觉得有点好笑。
“笑个屁。”谢卓嘟囔,“追个人追着追着把人给追跑了,有我这样的吗。”
“有吧。”许野薄凉又扎心的说,“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大有人在,看开点,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谢卓斜眼看他,“我看你是想尝试一下拳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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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野说不来就不来了,以前逃课老师还会念叨几句说他怎样怎样,现在光明正大的请假,一请还是一个星期,每节课上谢卓依旧能从老师嘴里听见许野的名字,不过不再说他不好,而是说他怎么怎么上进,成天不在学校考试也能考第一。
多么的励志!
许野才一天没来谢卓就有点提不起劲了。
课间,迟良贱兮兮的过来问,“谢卓,野哥不在你有什么感想?”
谢卓一手撑头一手转笔,看着教室后门无精打采的说:“想他。”
“我操!”迟良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实在,别人弯了都是偷偷摸摸的弯,你是我见过除了野哥之外最光明正大的,佩服!”
等迟良唠唠叨叨说完一堆之后,谢卓慢吞吞的说:“想揍他。”
迟良:“???”
谢卓手里的笔掉在桌上,看了迟良一眼,“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迟良理所当然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迟良拍了拍楚新鹏,刚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就看见他拿着手机看的认真,他把脑袋挤过去问:“你看什么呢?”
“新闻,钟老下周六举办承师宴。”楚新鹏手在屏幕上一滑,翻了一页。
迟良听不懂,“承师宴是什么?”
“就是收徒宴,以徒弟的名义举办,也叫拜师宴,据说钟老为了这次承师宴请来了很多名画界的大师,时隔三十年又收了一个徒弟,这排场可比当年他收的所有徒弟的还要大。”
迟良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楚新鹏说的钟老是谁了,“你说的该不会是画展上那个一出手就是五百万的老头吧?”
楚新鹏看了他一眼,“你是光记住五百万了吧?”
迟良嘿嘿一笑,“我还记住那副画了,大红色儿的,可贵可贵。”
楚新鹏把手机锁屏扔进桌子里,靠着椅背叹了口气,“钟老这次收的就是那个人,你说这人怎么就不同命呢,都是学画画,人家就能被大师看中,而我——”
“你也很好!”迟良抢过话,严肃又认真的瞪着楚新鹏,“真的很好,我就特喜欢你的那副画,比那个大红色儿的好。”
楚新鹏看着他笑了一下,“那送你吧。”
迟良一愣,“真的假的?你不卖钱了?”
“本来也不是为了卖钱,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画有没有价值。”
“有有有,有价值。”迟良拍了拍胸脯,“给我给我,我要,我也可以买,不过我没那么多钱,你就看在咱们哥们一场少要点意思一下,十万,我分期付款,付三十年。”
熊智在一旁按计算器,一边按一边慢悠悠的念,“十万,三十年,一年十二个月,一共三百六十个月,分期下来是……二百七十七块七毛七,四舍五入就是二百七十八。”
楚新鹏乐的不行。
迟良撑着楚新鹏的背伸手去抽熊智,“显着你了,就显着你了是吧!我没计算器?我不会算?”
谢卓坐在后面看他们闹腾都觉得没意思,他拿出手机给许野发了条微信。
谢卓:【在干嘛?】
消息过了一节课都没回复。
下课谢卓又发了一条:【又玩失踪?不是说不是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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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许野放下画笔动了动手腕,手机突然在书包里突然响了起来。
许野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谢卓的名字,接起电话,“喂,谢卓?”
“发信息为什么不回?”谢卓劈头就问。
许野用肩膀夹着手机,两只手在身后解围裙,“你给我发信息了?我没看手机,有什么事吗?”
“没事。”谢卓松了口气的声音明显,“你在哪,回来没?”
“还没,现在准备回去了。”许野脱掉围裙,从书包里拿出口罩带好,背起书包关了画室的灯往外走。
电梯开门前发出叮的一声。
谢卓问:“你每天都要这么晚吗?”
许野看了眼时间,刚刚九点,“昨天十二点才回,今天算早了。”
谢卓叹了口气,“你怎么回?打车?”
“九点好像还有末班,坐公交回去。”
谢卓啧了一声,“打车不行吗,我给你报销。”
“不用,我有钱,我就是想坐公交。”
这栋楼整栋都是钟泉的,楼下的门卫也是二十四小时在这轮班守着,他们都知道钟老新收了一个小徒弟,而这个小徒弟来了画室两天了,每天进出都带着口罩,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许野从电梯里出来,门口的保安冲他点了点头,“今天走这么早?”
“嗯。”许野回应了一下,“辛苦了。”
电话里,谢卓耳尖的听见男人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保安。”
谢卓快要好奇死了,“你到底跑去哪了,怎么还有保安?”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许野走到公交车站刚好开过来一辆公交车,谢卓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许野也没说要挂,一天都没跟活人说过话了,许野也想听听人的动静,哪怕这个人是谢卓。
这通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多小时,公交车报站的时候许野才发现他们两个居然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而且还没说什么正事。
许野说:“我要下车了,先挂了吧。”
“嗯。”
这一站就许野一个人下车,下来后看着公交车走远,许野疲惫的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