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聊两句吧,第一个我怕你紧张。”葛清体贴地说道。
“不用老师,我能行。”楚弋拍了拍胸脯。
“那挺好, 那你来吧。”张临饶有期待地说道。
楚弋把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二胡。因为二胡调音需要用一种码勒在下面,为了不对弦造成太大的负担,需要自己表演前再把码放进去, 还得调音。
不过一些非专业人士做不好调音的活儿, 一般都会调好了音拿上来。
看见楚弋是现装的码, 现场调音, 张临眼神一亮。
“就凭这一手, 这孩子是专业的。”张临小声对旁边的葛清说道。
“确实, 调音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没有校音器直接调,能调准挺了不得的。”葛清点了点头。
楚弋放好码后,拉着内外弦仔细听着其中的音,然后不断调整码的位置,以及调整弦的松紧,大概过了一分钟,楚弋满意地拉了一下内外弦,确定音准没有问题了。
张临也侧耳听着,待楚弋调完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单凭耳力把音准调的这么准确,这小伙子确实不错。
楚弋坐在了工作人员搬来的凳子上,把二胡放在腿上,准备开始演奏。
三个老师也不再说话,仔细欣赏起来。
楚弋闭上眼睛,起手,拉出的音调仿佛是一声叹息。
仅这一声就让张临更加认真起来。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楚弋接下来的演奏不仅音调准确,颤弦自然,节奏把握的也非常好,直到最后一声结束,整个表演都堪称完美。
张临带头鼓起掌来:“太好了,非常棒!”
伍修明和葛清也赞扬地看着楚弋。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的二胡造诣居然这么深,我看你是演员出身,现在的青年演员愿意沉下心学习一门传统乐器的可不多了。”张临赞叹道。
“是啊,你怎么会想到学二胡的呢?”葛清好奇地问道。
“这事儿主要是因为我爸。”楚弋说道。
看起来是一段有关亲情的感人的故事,三个老师等待着倾听楚弋的讲述。
“我妈喜欢唱歌,我们那村里有一个大爷拉二胡拉的特别好,每天我妈都去那,听着人家拉的伴奏唱歌,我爸就吃醋了,偷偷摸摸买了个二胡回来学习,但是他实在太笨了,学一年连赛马都不会拉,他一合计,这二胡不能白买了啊,就让我学。”楚弋无奈地说道。
三个老师:……
就这就这?
“那你学的还挺好的哈。”葛清干笑着说了声。
“我爸眼瞅着我学的还行,我妈也乐意在家里听我拉的唱歌,他就奖励我,一首歌一千块钱,就这样,我二胡越来越好了。”楚弋耿直地说道。
三个老师彻底无语。
说好的感人的亲情故事呢?怎么感觉被喂了一口狗粮。
“那你还会别的乐器码?”张临感兴趣地问道。
“我还会不少,因为我妈隔一段时间就会迷上一个别的乐器,因此……”楚弋接下来的话不说大家也懂。
“那我还挺期待的。”葛清笑着说道。
“那么三个老师,对于楚弋的表现你们给出什么样的意见呢?”主持人适时说道。
“我给通过。”葛清很爽快地给了个过。
“我也给通过,你的二胡水准在青年一代我认为是很不错的了。”伍修明接着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大家都给了你过,我会给你我的黄金摁钮。”张临说道。
“哇——”现场的观众们惊讶地喊道。
主持人也很惊讶:“这才第一个选手,张临老师就打算给出自己的黄金摁钮了吗?”
“我是想鼓励他。我赞同老伍的说法,楚弋的二胡技术在当今一代绝对是个中翘楚。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演员,他在演戏的同时也没有将自己的技艺扔下,这是很值得我们大家去学习和鼓励的。”张临说完后还对楚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谢谢老师们。”楚弋拿着二胡又对三位老师鞠了一躬。
对于这些传承传统文化,热心鼓励青年人的老师们,楚弋是十分尊重的。
“好的,那么让我们恭喜,楚弋成为第一个晋级下一轮的选手,请拿着你的通行证,可以先行休息了。”主持人递给楚弋一个写着通过的小牌子。
楚弋对着观众席挥了挥手后下台了。
“第一个就表现得这么好,我对接下来的很期待。”张临笑着说道。
“第一个是张老师的菜,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和伍老师的选手。”葛清期待地说道。
虽然大家都是传统文化的一方面,但是能够遇到自己领域的优秀青年人总会让人更开心的。
后台围观的选手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过舞台和楚弋表演的音效后,他们心里总算是有了个底。设备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们的耳力是绝对不如张临老师的,在他们看来《二泉映月》虽然出名,实际上按照ZY音乐学院的排级来看不过是八级而已,满级是十级。
而且但凡是个学二胡的人,学了几年都会拉《二泉映月》,这个曲子难度并不高。
在他们看来,张临老师给楚弋的评价这么高,不过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对他的态度格外宽容一些,而且老师们应该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要求比较低,只要放松表现,得到的评价应该都不会低。
于是第二个选手自信地上台去了。
这个选手也是表演乐器类的,他的乐器是竹笛。
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既然是第一场表演,最好是选出自己最拿手的曲子,而曲子的知名度其实不要太高比较好。
像楚弋那样耿直的直接拿出经典曲目的几乎没有。
因为既然是经典曲目,演奏的人绝对很多,而且其中不乏乐器大家,青年翘楚,如果表演经典曲目,难免会被老师拿出来和这些人比较。
初始的期待值太高,接下来的表演压力就会很大了。
出于这样的想法,这个选手选择的是一个不太常见的曲子。
他的发挥也算稳定,起码这首曲子很流畅的吹完了。演奏完后,他放下竹笛,脸上划过一抹轻松的表情。
在他看来,自己的完成度和楚弋差不多,老师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就会给他过了。
谁知道,当他表演完后,自信满满的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三个老师皱起来的眉头。
“这位徐毅选手,你学竹笛多久了?”还是葛清先打破了现场凝固的气氛。
“老师,我是从小学习,已经学了13年了。”徐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听完这句话,三个老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今天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感觉你发挥的不是特别好。”张临给徐毅递了个台阶下。
“是……是的。”徐毅咽了口口水。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就是他的正常发挥水平,但是既然老师这么问了,那肯定是他表现还有些问题,于是他连忙顺着老师问的说了下去。
“既然这样,那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吧,给你一分钟时间,你吹一下《喜相逢》吧。”张临说道。
《喜相逢》也是竹笛的经典曲目,徐毅自然是会吹的,而且这首曲子他也练习过很久。
按往常来说,让他吹这首曲子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现在,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稍微镇定下心神,拿起竹笛吹起了《喜相逢》的一个高.潮片段。
一分钟后,他忐忑不安地放下竹笛,看着三个老师的表情。
三个老师好像陷入了一种纠结,他们摘下麦克风讨论起来。
“其实我说实话,这个孩子的基本功还是不错的,我能听出来,但是……”张临犹豫地说道。
“但是他的吹奏里没有自己的风格,稍显的有些僵硬。”葛清叹了口气。
“对,而且他在楚弋的后面吹奏的话,这对比感太强了。”伍修明感慨道。
张临和葛清也深以为然。
楚弋最打动人的地方不在于他的技巧有多么纯熟,当然他的技巧也是无可挑剔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演奏个人风格很强烈。
乐器和歌曲舞蹈是一样的,每一个人演绎出来的样子都完全不同,这就是个人风格。
《二泉映月》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的创作者阿炳将自己一生的苦痛都融入了这首曲子,当他拉出这首曲子,旁边录音的人员听的几乎要哭了出来,这就是好的曲子给人带来的共情能力。
而这与演奏者的功力是密不可分的。
同样的一首曲子每个人演奏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如这首《喜相逢》,刚刚徐毅吹奏的那一段是表现久别重逢的快乐,可是因为徐毅太紧张了,他吹出来的喜悦感不足,即使技巧十分纯熟,表达出来的效果却并不是很好。
但是基本功确实是不错,如果直接淘汰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三个老师纠结了起来。
“这样吧,给个待定吧,反正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不如再等等看。”伍修明提议道。
“那就这样吧。”葛清和张临同意了。
于是徐毅忐忑不安地等到了两个通过,也就是说他进入了待定席。
不是直接淘汰就好,徐毅长吐出一口气,鞠了一躬去了待定席等待。
徐毅在舞台上的经历让后台选手们一片哗然。
楚弋他们不了解,只知道是个演员,一个演员如何和他们这些从小练习传统乐器的人相比呢?
而徐毅可不一样,徐毅七岁就开始学习竹笛了,如今已经有了十三个年头,他之前也参加过别的一些节目,当时他的竹笛表演令人十分惊叹,这份实力也是业内认可的。
没想到在三位评委的判定下,却是一番犹豫后,给了个待定。
连楚弋都可以受到那么高的赞扬,给了个通过,凭什么徐毅不行?
如果不是三位老师的名声在外,以及在传统文化圈的地位很高,他们早就会受到内幕、不公平这种质疑了。
但是既然是三位老师的一致意见,那是不是说明,楚弋的二胡演奏,真的很厉害?
另一边的楚弋在观看了一会儿后,工作人员示意他现在可以去备采间接受采访了,采访后就可以提前离开了。
楚弋听了精神一振,第一个录完还有这种提前下班的好事儿!以后我指定要争当第一名!
第一次录这种采访间的采访,楚弋还感到有些新奇。
“楚弋选手,请你自己打板。”采访导演说道。
这题楚弋可会!他看综艺节目的时候看过,就是把两手并拢,啪的打一下,然后说句开始就行了。
楚弋兴奋地拍了下手。
那一瞬间,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被吓了一跳。
楚弋太用力了,加上他的衣领别了个麦,拍掌声被的放大,一声特别清脆的“啪”响彻整个备采间。
震的采访导演都往后仰了一下。
“倒也不用这么用力……”导演弱弱地说道。
见识过楚弋徒手捏碎抽签球的工作人员看见眼前这一幕,更是坚定了绝对不能得罪楚弋这个选手的心。而且他还得提醒自己的同事,如果这个选手以后被淘汰了,都小心点。
一旦他心情不好,想表演个徒手撕人可怎么办?
就算有人身保险,人命可回不来了啊!
楚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要不我再来一遍?”
“不不不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导演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们直接开始吧,请楚弋选手做一下自我介绍。”导演连忙开始念台本,只希望这次采访越快结束越好。
“大家好我叫楚弋嗷,东北银,特长是喝酒,二锅头我一口一瓶!”楚弋对着镜头开始滔滔不绝。
导演:???
特长这方面不是应该介绍下自己会的乐器吗?喝酒是什么鬼,奇怪的东西乱入了啊喂!
楚弋花了一分钟时间大概把自己的酒量介绍了一下,什么老雪花一箱起步,茅台两瓶起步,欢迎大家去找他喝酒之类的。
看着楚弋得意的模样,导演勉强提了提嘴角,夸奖道:“高人竟在我身边。”
看来完全让楚弋自由发挥是不行了,导演只能把问题尽量精确,让楚弋的回答不至于太偏题。
“刚刚楚弋选手表演的《二泉映月》十分令人惊艳,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演奏时感情如此充沛的呢?”
“其实我平时是不太能体会到阿炳老师的这种心情的,因为我从小就没吃过苦,为了拉出来《二泉映月》的内种感觉,我昨晚看了三个催泪亲情向电影,但是我绷住了没哭,就等着今天表演的时候把这种感觉带上。”楚弋耿直地说道。
“原……原来是这样吗。”导演磕磕巴巴地应道。
这个选手也太耿直了吧?这这这录完能播吗?这段话让那些宣扬要努力沉浸在曲子情感中的演奏者怎么想?
这种感觉就好像表演哭泣,有的演员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剧本中挤出两滴眼泪来,有的演员直接往眼里滴眼药水,如果后者表现出来的演技不差,其实出来的效果是一样的。
这种也不能说是投机取巧,只能说是找到了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去达到目的。
毕竟如果技巧不行,即使找到了这个办法,出来的结果也是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