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粱皓扬往他俩那看了一眼,宁随伤得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家这遭了瘟的店铺是伤得挺惨的。
梁皓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把人关起来盘问过程再清点损失算总账,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神。
店里满满当当地塞了十个人,Alpha的信息素乱成一团,什么味道的都有,可存在感最强的那个闻起来却像是橘子汽水。
他昨天熬了个通宵,往床上一倒就睡得三魂没了七魄,楼下打成这样了都没能吵醒他,却偏偏被这么一个貌似人畜无害的信息素给惊醒了。
回想起刚才没做完的那个爬树摘橘子的梦,梁皓扬摸了摸自己颈后突突跳动的腺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谁在我店里释放了信息素?”
白切鸡们以为他要算账,迅速地把自己的信息素拽了回来,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老大,都是他们干的,”张宇挣扎两下,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言颂说,“是他,啊呸,他先动了手,我们才……呸,才没控制好信息素。”
他被言颂一拳打破了鼻子,止不住的血都淌进了他嘴里,这是真·血口喷人。
粱皓扬眯着眼躲开了张牙舞爪的血沫子,又吸了吸鼻子。
空气里干净了许多,吸引他的那个味道便愈发明显。
他的腺体跳得更欢了。
然后梁皓扬顺着信息素的牵引回过头,就看见了泪眼汪汪鼻尖通红的言颂。
粱皓扬:“……”
打人的哭得比挨揍的还惨,这他妈还是第一次见。
言颂哭得刹不住车,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愤怒反驳:“明明是、是他们先打、打我哥的!”
梁皓扬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心说这还真是信息素随主人,都一样的人畜无……嗯?等等?
他低头一扫,从脚边排着队一路躺到街边的白切鸡们,每一个身上都缠着橘子汽水味。
梁皓扬:“…………”
他沉默片刻,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被他一个人打成这样的?”
白切鸡们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Alpha的体能比Omega强很多,再加上宁随当时光顾着躲拳脚所以下手并不重,真正伤了人的确实是言颂。
听到张宇说的话,宁随转头看向梁皓扬:“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梁皓扬闭了闭眼。
这位老大只想清理门户。
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拎出去都是能靠眼神吓哭小朋友的主儿,没想到有一天风水轮流转,哭鼻子的小朋友挥着拳头把恶棍揍趴了。
他还没想好这满屋子或躺或站的十个倒霉玩意儿要怎么处理,门口就又“噔噔噔”跑来一个。
林继衡不像司越那样目中无人,他一见这阵仗就立刻急刹车,刚小心翼翼地垫着脚绕过了一个还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司越就头也不抬地说:“别进来了,你直接去买药吧。”
他检查过了,宁随的腿弯、小臂和手腕都有淤青,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和划痕。
粱皓扬看了看他的脸色,指着楼梯说:“不用买了,我楼上就有,桌子下面的抽屉第二层,你们直接上去吧。”
司越一点客气都没给他:“这事还没完。”
“我知道,”粱皓扬点点头,目光从言颂身上一掠而过,落在满地乱七八糟的残肢碎骸上,“他们还得赔我的店呢。”
“……”白切鸡们心如死灰。
“走吧。”司越担心宁随伤了腿不方便,一抬手扶上了他的后背。
宁随全无防备之下被按到伤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嘶……”
司越的手立刻缩了回去:“背上也有伤?”
“没事,很快就能好了,”宁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反应过来后连忙补上一句,“腿疼,借我点力。”
虽然那些Alpha们把信息素收了回去,但对宁随来说,味道依旧是呛人得很。只有与司越肢体相触,沾染了他皮肤上的信息素,宁随那过分灵敏的嗅觉才会自动屏蔽其他人,一心一意汲取着最契合的味道。
司越的信息素好像能包治百病,宁随有点舍不得撒手了。
言颂缓过了刚才那一阵爆发的情绪,他胡乱抹掉了眼泪,抬脚就想跟着上楼:“哥,我来帮你擦药。”
“不用了,”宁随回绝了他,同时屏住呼吸放开了司越的手,“我自己上去就行。”
AO授受不亲,他并不想在他俩面前脱衣服。
言颂问:“那背后的你怎么弄?”
司越干脆问都不问,反手扣住了宁随的胳膊:“上楼。”
言颂觉得宁随是为了保护他才挨打的,见司越近水楼台抢先一步,顿时就不高兴了:“我陪我哥去!我们比你熟!”
宁随觉得自己莫名成了香饽饽:“这也不是熟不熟的问题。”
司越还没说话,粱皓扬就一伸胳膊把言颂摁在了原地:“你不许去,砸店也有你一份,你们都得先跟我算算账。”
“……”还没嚣张多久的言颂立刻就怂回去了:“要赔多少钱?”
“这家店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饰品都是我妹妹亲自挑选的,她非常喜欢,所以……”梁皓扬端起了架子,掰着手指说,“钱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们要先把这给我收拾干净,恢复原样,再从仓库里搬新的货补上,装上新的玻璃门……”
他想了想,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上一句:“然后留在这当店员,把这一早上吓走的顾客再给我拉回来。”
“……”言颂数了一圈人头,真诚发问,“这么多店员杵着,你这还装得下顾客吗?”
“不用那么多,”梁皓扬说,“就你。”
“?”言颂觉得自己可能被针对了,“为什么?”
“因为你是主犯,”梁皓扬开始胡说八道,“而且很能打,没客人的时候咱们还可以过几招。”
言颂一点都不想跟他过,于是他果断倒退了一步,不厚道地抬眼瞄了瞄宁随,试图用眼神举报同样很能打的另一位主犯。
结果主犯刚举起手,就被司越一把摁了回去,还直接用身体把人挡在自己后面,彻底隔绝了言颂的视线。
言颂:“…………”
在边上晾半天的林继衡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也上楼帮忙吧?”
这里的人他都不熟,也不想熟,看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挂彩但依然很不好惹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跟亲爱的发小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然后就听他亲爱的发小毫无同情心地说:“楼上有我就够了,你不用来,楼下更需要你帮忙。”
林继衡:“……”
他一脸谴责地望着司越,心说砸店的分明是你旁边那位,请问你明目张胆地找替罪羊是闹哪样啊???
于是他又转头望向店主,试图揭发司某人包庇罪犯潜逃的恶行。
可那位刚才还义正言辞地说这家店有多重要的店主,此刻却对一旁漏网的真凶和店里的惨状视而不见,只顾揪着言颂不撒手:“哎,这个橘子,不是,这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见过?你哪个班的?”
林继衡:“…………”
他满心疲惫地找来一把扫帚,一边打扫一边叹气,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宁随和司越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这是用来做储物间的阁楼,连门都没有,只装了一排木栏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各种各样的纸箱子摞起来从地上一直堆到了天花板,桌子上什么都有,床上也散着凌乱的被单和衣服。
唯独向阳的窗台上没放多少东西,玻璃窗半开半阖,几枝青碧的树叶结伴探进来,没有窗帘的阻挡,澄澈的日光倾瀑而下,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无所遁形,晃悠悠地荡来荡去。
宁随还在打量着那些印满字的纸箱,司越已经利落地从抽屉里翻出了医药箱。
他把窗前的杂物都推到角落,摸了一把白色的窗台,见指腹没有沾灰,这才对宁随抬了抬下巴:“过来。”
司越侧身坐在暖煦的阳光里,一边打开医药箱检查药品,一边说:“把衣服脱了吧,看看还伤到了哪。”
宁随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下意识偏开几分视线,没一会儿又瞄了回来:“不用,就背上不小心挨了一拳。”
“那你打回去了吗?”司越忽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宁随认真地想了想,“那一拳之后就没我的事儿了,言颂可能帮我打回去了,不过不确定,因为我也看不见是谁打的。”
“下次注意点,”司越往楼梯口瞥了一眼,“不要吃亏。”
“哦,好的。”宁随抿直了唇线,却弯了眼角。
刚才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这会儿身上正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汗,宁随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拽着衣服转来转去地擦着背上的汗水。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想多看看坐在一旁的某人,宁随半个身体跟被衣服绑架了似地转来转去,差点把自己和衣服都拧成麻花。
司越无声地笑了笑,他挑出一只深棕色的瓶子,把冰凉的药油倒在掌心捂热了,才起抬头说:“行了,来擦药吧。”
“哦。”宁随恢复了清醒,连忙小步跳过地上的障碍物,弓着腰盘腿坐在窗台上。
脱衣服是不能脱的,他用手肘顶住布料掀起衣摆,手臂带着肩膀一个翻转,直接把身后的衣服都挂在了脖子上。
司越抬眸看着少年清瘦的脊背,白色布料堆叠着掩住了后颈,干净的皮肤上却突兀泛起了一片青黄,已经可以到想象不久后青紫交加的模样。
他指尖微微一顿,一手扶着宁随的肩胛骨稳住他的身形,另一手沾满了药油抹上去,掌根抵着那处淤青认真按揉着。
宁随的双手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膝盖,想了想干脆把司越放在一旁的药瓶拿了过来,自己倒出一些自抹在伤口处。
明明是在上药,可疼痛却盖不过身后温热的痒意,宁随闭了闭眼,全神贯注地拿捏着心跳和呼吸,生怕哪里重了一两分,就被身后的人发现了什么秘密。
好在这股药油味儿足够提神醒脑,勉强盖住了不少信息素的味道。
宁随胡乱在淤青上抹了点药,又赶紧撕开酒精棉片往几处见了血的划痕上摁。
别人悬梁刺股是为了学习,他伤口泡酒是为了保持清醒不受男色所惑,这境界真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司越腾出一只手把医药箱里的创可贴扔给他,视线越过他的肩颈,落在那双盘叠的长腿上:“为什么打架?”
“那小流氓以前是言颂初中同学,有段时间老欺负他,被我看见我们就打起来,然后他被开除了,我自己也没赶上中考,”宁随说的时候,下意识用掌心推着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往手背上压过去,“差不多就这样,只是没想到过了两年又能碰上,突然觉得南岐市也挺小的。”
“所以你其实留了一级?”司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比我大?”
“是哦,”宁随反应过来,名正言顺地打探情报,“我是1月14号生的,你呢?”
司越沉默片刻:“6月3。”
“大半年啊,”宁随顿时乐了,倚老卖老开始逗他玩儿,“那以后你就不能抓我写检讨了,要尊老爱幼知道吗?”
“不知道,”司越不允许他一个人翻旧账,“你刚刚还说我们不熟。”
“我没说!”宁随赶紧把自己摘出来。
“就算尊老爱幼,那也是尊宁叔叔,”司越说,“所以你爸叫我管你学习,我得听他的。”
话音落下,司越抬手拨了拨他的发尾,喉结滚动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你的头发有点长了。”
第16章 恐吓威胁
宁随反手抓了抓发尾:“我就是故意留的,万一到时候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变化,还可以挡一挡。”
司越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用偏长的头发遮掩颈后突兀的青紫。
“等你分化完成后,这病是不是就好了?”司越忽然问。
“应该是吧。”
司越点了点头,然后撤回了贴着宁随后背的手:“好了,还有哪里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宁随赶紧把衣服拉下来,“你快去洗手吧。”
“那我先下去了。”司越转过了身,脚步声一停一顿地下了楼。
宁随抬脚踩上窗框,转着脚踝撩拨了几下窗边的绿叶,然后才侧着腿露出膝弯处的淤青,伸长了胳膊往那擦药。
楼下,司越摊着沾满药油的双手问:“洗手间在哪。”
“出门右拐。”梁皓扬说。
“谢了。”司越顺着他的指路拐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公用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药味儿。
水珠飞溅在池中不断跳跃,他静静地凝视着包裹他手指的薄薄水流。
药味越来越淡,可刚才揉过那光滑脊背的触感却水冲不散,依然留在他的掌心间。
司越闭了闭眼,想起了那对笔直的肩胛骨和向下收拢的窄腰,以及刚才下楼时透过栏杆缝隙看见的,斜靠着窗台的宁随。
饱浴灿阳的皙白肌肤像是敷了一层温润的玉脂,横架在窗前的小腿清瘦修长,另一条腿屈膝收起来,宽松的裤腿几乎滑落至腿根,他的手肘架在膝头上,修长的指尖像是要滴下浅金色的蜜糖。
司越沉默半响,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然后将一双在水里冲得冰凉的手覆上了颈后发烫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