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伴阳光————溺文

"你不能和我说说话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往往需要倾诉的，但是夏夜从来不了解这种感觉。
"我在上班。"夏夜觉得有点烦躁，女孩子似乎不肯放手。他抬头四处望了望，正巧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
"医生！"他朝不远处一喊。
唐旭回过头，走近他们两。
夏夜总算呼出了口气，对那个女孩说："医生来了，你和他说吧。"
女孩子停止了哭泣，也松了手，呆呆地看着唐旭，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夏夜。。。很不错的名字。"唐旭瞄着夏夜的工作证，友好地笑了一笑。
"那我工作去了。"夏夜面无表情，随后拖着大包的垃圾，往楼下走去。
唐旭在女孩身旁坐下，开始慢慢地询问起她是否身体不适。
等到夏夜从楼下爬上来的时候，女孩脸上已经是满面笑容了，还正与唐旭聊得开心。
他愣在一边，看着他们营造出一种很特别的气氛，一种不属于医院里的，把自己也隔绝在外的。
唐旭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却像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后来，据说那个女孩出院后常来拜访唐旭。护士之间都私传着倒追的企图，于是变得十二万分警惕起来。
才没过几个月，董群就兴冲冲地带了新女友回家给夏夜"过目"。
那天一进门，桌上便早已是热气腾腾。夏夜有些惊讶，看着桌边的一女一男，心里才微微有了数。
"夏夜，你回来啦。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女朋友，陶稀儿。"董群一手亲密地搂着陶稀儿，私下给夏夜扔了个眼神。
在饭桌上混久了，夏夜才发现眼前这个模样乖乖的女孩，其实心理上叛逆得很，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吃完饭，看着沙发上打情骂俏地两个人，夏夜告了别，就往医院的路上走去。
董群问过他许多次，为什么不找个女友谈个恋爱。他的回答通常都是嫌烦。活了十八年，倒也很少注意过异性。是自卑吧，也许徒生了一副好皮相还是抵不过自己阴暗的家庭背景。
在筹到了一定的数目以后，夏夜辞去了医院的工作。
几天后赶上了陶稀儿的十八岁生日，夏夜被董群也硬拉着去参加，说是稀儿有许多美女同学，让夏夜从里面挑一个做女朋友。
"老公，夏夜，你们来啦。"看得出来陶稀儿为了今天特地打扮过，身上那套洋装恐怕价值不菲。
"生日快乐。"夏夜礼帽性地祝福了一句，递上一份礼物。
"嘻嘻，谢谢哦。"陶稀儿挽着董群的手，继续对夏夜说："夏夜，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在陶稀儿家里的客厅里晃了一圈，看见了几张脸，几秒钟过后夏夜却一个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叮咚"门铃响了，陶稀儿兴奋地冲到门口，屋内的人就听见她大叫一声"哥"。随后见到了与她一起出现的唐旭。
唐旭先是和舅舅舅母打了招呼，随后一转头，看见了夏夜，惊讶地说道："你也认识稀儿？"
另一边的陶稀儿连忙说："哥，他是我男朋友的。。。"
"男朋友？！"唐旭还来不及听完就重复了一遍。
"不是啦，是我老公的死党啦，老公，过来见我表哥。"陶稀儿向不远处的董群挥挥手，他便乖乖地跑来喊了一声"表哥好"。
唐旭展开一个笑容，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了夏夜身上，"我是昨天才知道你辞职的，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你了。"
"咦？哥你和夏夜认识啊？"陶稀儿一脸迷糊地看着两个人。
"嗯，夏夜以前在我那个医院工作。"
"哈，那夏夜也知道哥哥是万人迷了，是不是啊，听说医院里好多护士病人都倒追他哦。"陶稀儿转过脸看向夏夜。
其实夏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他只好随意得点了点头，惹得唐旭有点不好意思。
"稀儿，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话的。"
陶稀儿刚想回嘴，就听见突然出现的父亲说："旭，来我房间吧。"
唐旭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客厅。
"真是的，老爸就知道搞研究，每次都跟我抢哥。"陶稀儿的父亲是医学院的教授，每每都巴不得和唐旭讨论个几天几夜。
董群一手搭上夏夜的肩膀，问道："等会一起出去唱歌吧。"
夏夜笑了笑，说："那种地方我去不惯的，你们好好玩吧。"
近夜，夏夜与陶家人道了别，独自出了楼打算回家，身后突然跑来一个人追上他。
"一起走吧。"唐旭拉高了衣领，虽然已是初春，但寒流还是不容小觊。
夏夜"嗯"了一声，双手仍然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继续走。
"穿这么点不冷吗？"只着一件黑色毛衣的夏夜在路灯下看起来越发瘦小。
"习惯了，没事。"
两人并肩默默走在凄冷的大街上，唐旭偶然一抬头，突然指着马路对过的小咖啡店说："来，我们进去坐一会吧。"
夏夜顺着他手望过去，的确是一家小店，感觉还挺温馨的，竟然也破例地答应了。想也没多想就迈步过街。
"小心点！"幸亏唐旭及时拉住夏夜，否则他恐怕就要与刚才那辆飞驶过的自行车亲密接触了。
"谢谢。"夏夜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看路，每次出门常挨骂。
名叫"闲居"的小店里只有一个服务生在来回走动，客人也不出两三位。他们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唐旭说晚上喝咖啡不好，便点了两杯水果茶。
"为什么辞职了？"咋闻这个消息时唐旭只感到一阵失落，他与夏夜的交集不多，但这个男孩总会让他油生一种莫明的保护欲。
"我打算开始念书了，筹到了钱，就不干了。"夏夜看着清澈的茶色，不禁伸出双手捂住茶杯吸取热量。
"哦？想学什么？"
"随便，能赚钱就行。"听完唐旭皱了皱眉，觉得夏夜这样的思维方式偏差太严重了。
"要是没有兴趣恐怕是学不好的。"
"只要想到有钱就有兴趣了。"夏夜无所谓得耸了耸肩。
"你。。。很缺钱吗？"唐旭觉得这样问也许不太礼帽，但是收回已经太晚了。
"对，很缺。"嗫了一口茶后，夏夜坦诚地回答道。
"我可以帮你。"
夏夜抬起头，眼神闪烁地看着唐旭。他不明白，他们这样非亲非故的关系怎么会让他冒出这样的话。随后，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欠人情，我还不起。"
唐旭微微一笑，眼前的人果然还是个孩子。"你以为在这个社会上，你真能做到独来独往吗？"
"我只相信，人只能靠自己。"
夏夜，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唐旭不知他此刻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早已让夏夜误会成了怜悯。
"我回去了。"夏夜掏出钱包想结帐，唐旭原本想阻止他的，但是一转念，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慷慨当成施舍，于是伸在半空的手再度放下。
"等等。"唐旭很快地随手拿了张纸巾，在上面抄下自己的电话。"我知道你很倔强，但是如果真的有麻烦，你可以找我。"说完他把纸巾递给夏夜。
"谢谢。"面无表情的接过，夏夜明白自己从不爱依赖别人，只能心领他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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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后，夏夜报了一个会计班，自己从前在学校的数学还不错，学起来总算也游刃有余，没有花费太大功夫。
那天他结束了夜班，在路边摊混了一顿晚饭，觉得自己又要开始为生计问题而烦恼了，因为卡里的存款渐渐所剩无几。
行人稀少的地铁站里，夏夜低着头，心思恍惚地等待下一部车，突然有个男人跑来和他搭讪。
"喂，多少钱一晚？"夏夜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中年胖男，终于明白他是在问自己的价钱。
"我是男的。"
中年人一听反而大笑了几声。"就是因为你是男的才找你，你是女的我还不要咧。看样子小弟弟没有经验啊。"
这个时候夏夜才明白，世界上还有这种类型人的存在。
"五千。"夏夜随便说了个数目，发现他果然是会为了钱把自己给卖掉的那种人。
"小弟弟看样子你很缺钱啊，如果是第一次的话，我出八千好了，讨个吉利。反正我除了钱什么都不缺。"中年人脖子上的那根金链闪闪发光。
"好。"
当晚，夏夜就被这个男人带到了就近的宾馆。虽然他不明白男人之间是如何做爱的，但是为了钱，为了钱。。。
好疼。。。虽然借着保险套的润滑让肛门撕裂的痛苦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这种感觉，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弓着身子趴在床上的夏夜，努力让自己不要叫出声，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被同性侵入毕竟是件耻辱的事。
完事后，夏夜稍微洗了洗身体，强忍着下半身的痛苦，接过了男人的钱，蹒跚地移动身体。
"弟弟，我帮你叫车回去吧。"中年男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多少有点不舍。
"不用了，还有地铁呢。"每走一步路都向踩在刀尖上似的，夏夜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心思不要集中在身体的痛苦上。
"别逞强了，我出车费。"男人拨了个电话给总台，让他们叫了车，随后与夏夜一起下了楼。
分别时他又硬塞给夏夜一百块，算是车费。夏夜原本不想要的，但那个男人也有自己的坚持，于是全身无力的他只好默默地接过钱，尽力忽视掉出租司机鄙夷的眼神。
花了几近十分钟才爬完了四层的楼梯，夏夜觉得身下一阵湿意。幸好董群不在家，他跑进厕所把裤子褪掉一看，除了血还是血，幸好他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几乎看不出来。把血渍用水搓去后他浑身快散架似的躺回了床上。想到皮夹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原本作呕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夏夜，电话。"董群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发现他的身体状况有恙。
夏夜翻了个身，接过电话，嘴里却逸出一阵呻吟，原来是他不小心扯动了下身的伤口。
"嗯。。。好的，我等会就过去。"外公外婆似乎有急事找他。他微微睁开眼，却看见仍守在床边的董群。
"夏夜，你小子不会是发烧了吧。"董群想也没想就用手盖上他的前额。夏夜却使劲一躲。
"怎么了？"左看右看他都觉得不对劲，董群一头雾水地想，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可能感冒了，我会去买药的。"夏夜现在对于男性的碰出有了反感，他明白都是昨夜的原因。
他快速穿好衣服，坐了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赶到了外婆家。
"囡囡，你妈托人从广州带了钱给你。"外公坐在沙发上说道。夏夜看着桌上一叠纸币，突然觉得相当可笑。
"我看了一下，有三万块呢。正好可以给你治病。。。"外婆观察着夏夜的神情，有些凄凉地说。
"不用了，外公，外婆，你们留着自己用吧。"夏夜抬起头，朝自己最亲近的两位老人笑了笑，继续说："外公，你买点补酒喝，可以缓解一下风湿痛。外婆血压低，也该多买点好菜吃。"
"可是，你的病。。。"外公站起来说。他知道无论是他们夫妻俩，还是夏夜自己，经济状况都不好。
"都拖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再说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来动手术的。"夏夜想想自己外祖父母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在老年时过过好日子了。
"乖囡，你不要老是这样，外婆看着心里难受啊。"
"外婆不要乱想了，你和外公好好生活我就开心了。"
夏夜走到门口，跟他们道了别后，就孤零零地游荡在路上。在他小学三年级时，母亲就另嫁他人搬去了广州，仔细算算，也有九年没见了吧。现在她竟然会突然良心大发送钱回来，是体会到了对他的亏欠吗？夏夜甩了甩头，人性真是可悲。
头开始昏昏沉沉，身下的痛又清晰起来，夏夜看见不远处的一家药店，想起自己还是尽快买点感冒药比较好。在玻璃橱里找了半天，那些药品贵得都让夏夜咋舌，转念想了想，还是早点回家休息胜过花冤枉钱好，于是他又回过身离开了药店。
回到家中，夏夜见到床便倒头就睡，董群看见他的模样如此奇怪，就推了推他的身子，问道："药买了没？"
夏夜有气无力地说："没有，太贵了。"
"你真是个傻子！"董群知道的他的吝啬是出了名的，只是没想到夏夜连对自己都是那么抠门。
他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夏夜，心里一犯急，拨通了唐旭的电话。
"大哥，我是董群。。。嗯，我想问问，那个发烧是不是得上医院啊？。。。是夏夜那小子。。。啊，好，那我们等会在新华医院碰头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嗯，拜拜。"
挂上电话，他又推了推夏夜，发现他早已昏迷了。
董群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起他，跑到楼底路口边就拦了一部出租上了新华医院。
拖了唐旭的福，夏夜立即就给就诊了。
一行人站在病床边，唐旭猜测道："一定是感冒没即时吃药转成发烧的。"
另一侧的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唐旭神秘兮兮地叫了出去。
"那孩子是你什么人？"这位医生曾是唐旭的大学同学，所以关系不错。
"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的朋友，以前还在这里打过工。"
姓李的医生踌躇了一会后，说："这事我不知该不该说，那孩子不是因为感冒发的烧。"
唐旭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那是什么原因？"
另一边的医生回头望了望四周的人，悄悄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让唐旭的脸色突然刷白。
"我没想到，他。。。"
"唐旭，这事你知我知就好了，毕竟是那孩子的个人隐私，咱们都不许再提了。"
"嗯，我明白了。"作为医生也是要学会替病人保密的。
再度回到病房，唐旭看了看床上仍昏睡着的少年，示意董群先赶去约会，自己留下照顾夏夜。
他轻轻抚上夏夜的脸庞，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好像个谜，为什么就是不让别人亲近呢。"
当晚夏夜转醒后，就被唐旭送回了家。
"要坐一会儿吗？"好歹人家为了自己生病的事也费了心，夏夜总不能摆出一副臭脸对着他吧。
"不用了。"唐旭默默地站在门口，脸色却阴晴不定。
"那就这样吧，谢谢你了。"说完夏夜就想关上门。
"等等。。。这个给你。"唐旭从口袋里掏出个一盒软膏。
夏夜接过来一看，百年难得一次地脸红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他最终还是说了句"谢谢"。
唐旭轻松地一笑，随后嘱咐他多休息就离去了。
拼了三个月，终于混出了一张会计证书的夏夜觉得心里充实了许多。
来回面试了几个公司，最后找到一家出价最高的尘埃落定。
这个不大的公司位于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紧挨着一座新建的幼儿园，有时候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就能听见隔壁嘻嘻哈哈儿童打闹的声音。早晨当夏夜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会趴在窗台边看着乖乖排好队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体操，笨拙的动作常令人会心一笑。下班时再经过那个幼儿园，却早已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