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岳庭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把卧室重新装饰完毕,转眼看到右侧信箱亮起一个红色标志,随手点开新邮件列表。
“全新体感技术,体验与恋人零距离互动!今日起正式发售!”
看到这个标题,傅岳庭眼神一动,点了进去。
秦砚站在他身旁,也看到了信件全文。
是游戏官方发布的一款配套装置,搭配主机一起进行游戏,可以和虚拟投影肢体交互,并且对游戏里的任何物体,理论上都可以产生和现实相似的作用。
附图秦砚很熟悉。
就是那台让他被迫站在这里伪装智能ai的罪魁祸首。
不过前两张图没有那么完整,只有一双手套。
价格不算便宜。
基础款就需要6998元。
之上还有精品款12998元。
最贵的,是宋景明曾送给他的那套外接骨骼,覆盖上半身,被官方命名为“战袍”。
售价299998元。
秦砚重数了一遍,才发现不是看错。
一台游戏配件,售价三十万。
价格比起基础款,高出四倍有余。
这么贵的标价,秦砚很怀疑根本不会有人买——
“预订成功!”
“尊敬的玩家您好,您选购的“战袍”将在三个工作日后送达,请保持手机通话畅通,方便工作人员与您联系~”
秦砚:“……”
他看了傅岳庭一眼。
这款游戏最该给傅岳庭绑定的,是防沉迷。
但傅岳庭并没关注自己随手花去了多少钱。
他再点开“战袍”的3d展示图像,上下左右把它仔细看过一遍,才看向秦砚:“零距离,接触?”
秦砚被他看得莫名:“怎么?”
傅岳庭关了订购界面,面向秦砚,抬手伸向他的手臂。
然而手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虚拟投影。
毕竟只是投影。
抓取游戏里的任何东西,都和抓一团空气没有区别。
有了战袍就不一样了。
三天后送达……
傅岳庭五指微拢,收手抬腕看了一眼日期。
看到表盘的瞬间,他动作微顿。
秦砚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
这块表也是有些年头的旧东西了,只是几万的基础款,傅岳庭平时应该连看一眼都欠奉。
不过没等他再说话,游戏外突然传来一阵来电铃声。
估计有事要忙。
接了电话没多久,傅岳庭回来就和秦砚说了再见。
退出游戏后,秦砚意外只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
但直到晚上,傅岳庭也没再打开游戏。
第二天,秦砚照常上班。
想到傅岳庭已经知道了拿错表的事,还有意请客赔罪,他就没有主动联系,等着对方来电。
然而一天过去,他也没能等到任何来自傅氏的电话。
难道傅岳庭今天忙得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考虑到对方接手傅氏是个庞大又繁杂的工程,这个猜测很站得住脚。
到了下班时间,秦砚和辛曼打过招呼,开车回家。
新品上架,游戏部门忙得脱不开身,维修梦幻暂且搁置,他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所幸傅岳庭在工作日只有晚上有闲暇玩游戏。
避免明天上班迟到,秦砚洗漱后特意定了个闹钟。
定完后他想到今天对傅岳庭的猜测,又觉得这闹铃有些多余。
如果真的忙到连电话都来不及打,怎么会有时间登录游戏?
想到这,秦砚刚打算重新点开闹钟界面——
眼前黑了。
秦砚再睁眼时。
傅岳庭正沉着脸,在场景内左右踱步。
秦砚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应该是回来不久:“晚上好。”
傅岳庭住脚:“晚上好。”
他突然深吸口气,走回到投影面前,抬眸看向秦砚。
“你……”
只一个字。
没了下文。
秦砚和他对视:“我?”
傅岳庭就倏地移开视线。
他抿唇走到一旁,把腕间的手表解下,攥在掌心。
秦砚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奇怪。
傅岳庭怎么会戴着这块表?
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没表可戴。
但没等多想,傅岳庭又转身回来。
他紧紧握着手表,对秦砚说:“很抱歉。”
“什么?”
傅岳庭这次微敛眸光,不再去看秦砚的脸。
他的下颚线条绷得冷硬,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没理会秦砚的疑惑,继续说:“我拿错了你的表,在去你家拜访的时候,我的表应该也在你那里,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拿错,是你的表当时就在旁边……”
说到一半,他卸了口气,从头开始。
“很抱歉,去你家里拜访的时候,我拿错了你的表,请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只是不小心拿错,所以我希望能请你吃一顿饭,表达对你的歉意。”
然而这一句还是不够让他满意。
蹙眉踱步一个来回,他又回来。
“你好,秦总,我相信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拿错了你的表,很抱歉,希望这件事没给你造成困扰。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我想请你吃一顿饭,就是不知道秦总最近有没有空。”
良久,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都没问题。”
说完三遍,他终于抬眸看了秦砚一眼。
神情冷峻,态度严谨。
只有向来锐利的深邃眸光里,混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沉声问:“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秦砚:“……”
傅岳庭是不是这辈子没犯过错?
只不过拿错了一块表。
为什么要对着游戏人物练习对话?
还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礼貌得让人难以招架。
第16章 就要有普通饭局的样子。……
和傅岳庭进行了一场情景对话练习后,秦砚原以为任务就此结束。
然而傅岳庭又拿起手机,走到他面前:“你觉得,我要现在联系他吗?”
秦砚建议:“最好不要。”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要打电话的人就在你面前,根本接不到这通电话。
可真实原因说出来,秦砚担心傅岳庭恼羞成怒之下,会干脆把他的公司一网打尽当作封口,所以说:“时间太晚,说不定你要找的人现在不方便。”
闻言,傅岳庭不知道想起什么,神情渐沉:“不方便。他为什么会不方便?”
秦砚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喜怒无常。
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都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反驳。
不过话音落下,傅岳庭看了一眼时间,也同意了秦砚的观点:“那就明天再说。”
这之后,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连对游戏的兴致都寥寥。
再随便买了几套标价在秦砚眼中相当不合理的衣服,他终于退出了游戏。
秦砚这一觉又睡到了次日清晨。
幸好他定的闹钟没有取消,才能如常准时到达公司。
只是刚进办公室,他就看见在沙发前打转的宋景明。
秦砚对辛曼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宋景明才把自己一屁股摔在了沙发上:“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怎么回事?”
宋景明往后倒向椅背,气得咬牙切齿:“我上周谈的合作方,今早突然全部变卦了,我一接电话就知道不对劲,查了一下,果然就是傅家人搞的鬼!”
秦砚淡声道:“不要只顾着发火,把事情说清楚。”
宋景明锤了一把沙发,才起身走向他:“傅氏注资的天青娱乐,把我快谈好的合作全都截胡了!我打听了他们的报价,没有一个比我们的高,那它凭什么能把肉从我嘴里抢走?还不是仗着傅岳庭的名号?”
听到傅岳庭的名字,秦砚抬眸看他一眼:“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有底牌为什么不用?”
宋景明握拳抵在办公桌上:“那我们就这么坐着被针对?你和傅岳庭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的狼鼻子可灵着呢,现在他终于有动作,我们往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说到这,他忍不住问,“话说起来,你和傅岳庭最近有过什么矛盾吗,他怎么突然要对付你?”
秦砚抬臂搭在扶手,食指轻点。
傅岳庭为什么突然出手。
他也猜不到原因。
按理来说,以傅氏的体量,不可能为了一次无伤大雅的失利搞什么针对,区区一个娱乐业,也不可能入得了傅岳庭的眼。
何况之前在医院偶遇,再到昨晚,傅岳庭的表现都看不出对他有什么不满。
见他久久不开口,宋景明又问:“老秦,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砚还没回答,就听到辛曼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秦总,呃,傅岳庭傅总的电话,要接进来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强装的镇定,没能完全掩盖住语气里的疑惑和好奇。
同时听到这句话的宋景明已经睁大双眼,脱口而出:“谁?”
秦砚早有准备,只道:“接进来。”
辛曼照做。
电话接通后,秦砚无视宋景明几乎冲出眼眶的好奇,抬手拿起了听筒抵在耳边:“我是秦砚。”
傅岳庭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秦总,我是傅岳庭。”
宋景明一个箭步冲过来,俯身趴在他耳边,试图光明正大的偷听。
秦砚抬手挥开他的脸,换了一边听电话:“你好。”
傅岳庭说:“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秦总。”
“请讲。”
傅岳庭从电话前起身。
他握着听筒的手收紧几分,才道:“秦总应该也发现了,我拿错了你的表。抱歉,我也是从你家离开之后才看到。”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双眼瞪得像铜铃。
他看向秦砚,张开血盆大口无声质问。
‘你家???’
秦砚再把他挥退,才说:“没关系。傅总的表也还在我这里,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这句话,不在昨晚的情景练习里。
傅岳庭顿了顿,沉声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
听到“嘟”声,秦砚有些意外。
没有请客的邀请。
傅岳庭难道变卦了?
然而没留给他太多时间去想,宋景明的声音就炸在耳边:“好哇老秦!你和傅岳庭都勾搭到家里去了,你还跟我这儿装仇人呢!”
秦砚捏了捏眉心:“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景明说:“之前医院里傅岳庭就去看过你,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他正说着,辛曼又切了内线:“秦总,傅总的电话。”
怎么又打来了?
秦砚抬指示意宋景明闭嘴:“接进来。”
电话接通。
比刚才更冷硬的声音响起:“忘了问,秦总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聊表歉意。”
听到这句话。
秦砚不由记起昨晚傅岳庭在他面前反复练习的场景,不由轻笑一声:“我都可以,看傅总方便。”
他笑声低沉。
透过略微失真的听筒传到耳边,似乎又蒙上一层淡淡酥麻的电流,醇厚得醉人。
傅岳庭停顿良久。
才道:“今晚,可以吗?”
“可以。”
傅岳庭的语气有片刻的和缓:“你下班后,我去接你。”
秦砚没有拒绝:“那就麻烦傅总了。”
两人再说几句,就挂了通话。
宋景明已经等不及,立刻出声:“你们晚上还有约会?!”
“普通饭局。”
宋景明满脸的一言难尽。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放在秦砚面前,“普通饭局,能让你笑成这样?”
秦砚看了一眼,顺手抚平衣领。
宋景明:“……”
他只好收回手,“行,您是老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您看,今晚的普通饭局上,能不能提一嘴这个天方娱乐的事?”
不需要他提醒。
秦砚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下午五点钟整,秦砚乘电梯下楼。
两分钟前他就接到了傅岳庭的电话。
迈出公司大门,果然也看到了停在门前的车。
已经坐过一次,秦砚认出这是傅岳庭的座驾。
见到他出来,等到一旁的司机也忙打开了后车门。
傅岳庭就坐在里面。
西装革履,侧脸轮廓被空间里的阴影挤得模糊,却仍看得出气场。
不等秦砚走近,他突然从另一侧下车。
“秦总。”
秦砚笑道:“傅总来得好准时。”
旁听的司机看了看他。
没好意思说傅总已经在楼下等了半个多钟头。
两人打过招呼,一齐矮身上车。
司机早知道目的地,等他们坐好,就打着方向盘驶向大道。
路上,傅岳庭问:“秦总晚上通常会有什么安排吗?”
秦砚转脸看他:“通常没有。”
傅岳庭目不斜视,仿佛正为司机查看路况。
他解释一句:“我昨天就打算和秦总联系,考虑到你可能不方便,才没有打扰。”
“昨晚确实不方便。”
傅岳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