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说:“去床上休息。”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床吗?”
秦砚:“……”
他顺着傅岳庭的奇思妙想,继续说,“去另一张床。”
傅岳庭看了看他,很快答应:“好。”
秦砚考虑到他的腿伤,伸手绕过他的腋下,弯腰把人直接从浴缸里半抱起来。
傅岳庭顺着他的力气,长腿一迈。
结果跨出浴缸的动作太大。
浴巾心有不忿,直接从他身上脱落。
这一幕来得过于突然,秦砚想避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他早就知道傅岳庭身材不错,现在看来,本钱也不小。
但眼看傅岳庭对自己的暴露无动于衷,他认命地闭了闭眼,从一旁扯过睡衣,给傅岳庭套上。
所幸,傅岳庭的视线虽然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但酒品好得出奇,穿衣服也非常配合。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秦砚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然而他刚想转身,就被傅岳庭一把拉住:“你去哪儿?”
这场景让秦砚轻易想起从前。
他准备讲道理:“你洗完了澡,我也要洗。”
喝醉的傅岳庭从不讲理:“你不准走!”
手腕上的力道重得像铁钳,秦砚只好说:“好,我不走。”
傅岳庭才微微松开五指,但仍然没有放手。
他看向秦砚,染着酒意的黑眸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大脑昏沉。
眼前却还是有秦砚的影子。
是梦吗?
那做梦之前发生的事,听到的话,是真还是假?
秦砚感觉到傅岳庭的手忽然又收紧,正觉得奇怪,就听到傅岳庭沉声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不明所以:“什么?”
傅岳庭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还是没听明白:“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很气:“你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这还不够过分吗?”
秦砚:“……”
傅岳庭每次喝醉,难道还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他实在想不通,试图继续讲道理,于是在傅岳庭身旁坐下:“你觉得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的视线牢牢锁住秦砚开合的薄唇。
似有若无传来的酒气撩拨着他的心弦。
一股袭上心头的冲动,也被这阵酒香滋养。
傅岳庭没有听清秦砚说了什么。
他忽然松手,转而紧紧握住秦砚的肩膀。
秦砚的目光扫过这两只手,再抬头看向傅岳庭:“傅总,你——”
然而他的话没能有机会说完。
他看着眼前倏然接近的脸。
只在转瞬间,傅岳庭的一双黑眸由远及近,近在眼前,眼神却不复往日里的凌厉冷冽,只余下迷茫的专注。
这双奇异闪耀的眼睛里,如实倒映着他眼底的惊愕。
唇上的触感,是和傅岳庭本人截然相反的柔软。
正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紧紧封住了他的声音。
第45章 万幸,昨晚没有这样丢人……
即便面前是喝醉的傅岳庭, 秦砚还是怔了半秒,但他正要抬手把人拉开,肩上就感觉到傅岳庭继续沉下的力道。
秦砚猝不及防, 被他压着往后, 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傅岳庭浑然不觉刚才的吻有多么离奇, 又像是不小心蹭到, 下落间,薄唇已经从他脸侧轻轻划过,又微埋在了他的肩颈,一双手也缓缓收紧, 拢住了他的臂膀。
秦砚又被这熟悉的姿势锁住,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没多久, 他回过神,蹙眉说:“傅总,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脸看向傅岳庭,才发现对方竟然又闭上眼睛, 看起来是睡了。
他的双手得不到解放,可虽然碰不到, 他也还是能感觉到唇上残留的触感。
那么刚才,傅岳庭刚才的举动到底算什么意思。
只是意外?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醉到不清醒的傅岳庭显然给不出答案。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只有一个。
秦砚轻声在傅岳庭耳边说:“傅总?”
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又挣扎着睁开双眼,语气带着浓浓困倦:“什么?”
秦砚想起, 傅岳庭之前喝醉,也是不吵不闹,拉着他上楼之后就睡下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何况刚才在浴室里,傅岳庭就正打算休息。
他转眼看着傅岳庭已经半敛起的眼睑。
酒精就能带来困意。
不得不说,他还有些羡慕。
之后等到傅岳庭彻底闭上眼睛,秦砚才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伸出手,试着把他的手拉开。
“不准动!”在睡梦中感觉到秦砚的动作,傅岳庭倏地睁眼,哪怕酒醉,语气也不容置疑。
秦砚只好和他商量:“傅总,我只离开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准时回来。”
傅岳庭皱眉看着他,好像在判断这句话有多少水分。
秦砚耐心十足,等着他开口。
然而等了两三秒钟,傅岳庭突然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
傅岳庭抿着唇,皱着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越抱越紧,他恨声说:“我绝不会放你走!”
秦砚难以理清傅岳庭喝醉后的逻辑,仍然试图谈判:“傅总,你不能这么独裁,半个小时不行,二十分钟?”
以傅岳庭如今有限的意识,他只记得一件事。
他说:“你太过分了!”
第三次听到这句话,秦砚又反问:“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冷哼一声:“你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这还不够过分吗?”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秦砚低叹一句:“算了,你睡吧。”
傅岳庭皱眉看他:“你敷衍我。”
秦砚:“……没有,我的意思是,我确实太过分了。”
傅岳庭不满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一个来回,才重新闭上眼,却低声说:“你就是敷衍我。你根本不在乎我。”
他的语气忽然糅进一抹落寞。
秦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岳庭,这句话也让他不由感到奇怪。
不在乎?
有谁会不在乎傅岳庭?
他原本以为傅岳庭又把他当成了游戏里的人物,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毕竟在游戏里,只要玩家需要,人工智能只会服从。
难道傅岳庭是把他错认成了别人?
想到这,秦砚又开口问:“你说谁不在乎你?”
但就在他刚才的短短思绪间,傅岳庭已经渐渐沉入梦乡,听到耳边传来的熟悉嗓音,他才含糊地回了一句:“当然是你……”
“名字呢。”对于能让傅岳庭沦陷的人,秦砚难得有些好奇,“我是谁?”
然而这个问题没能得到解答。
傅岳庭已经睡着了。
听着耳边绵长节奏的呼吸声,秦砚这难得升起的一丝好奇又降回心底。
他现在已经对傅岳庭的体质有所了解,喝醉一次还要头疼几天,如果不好好休息,这个症状说不定会再加重。
不过维持这个姿势睡一夜,恐怕傅岳庭会疼的部位还要再多几样。
秦砚左右看了一眼,抬手按在傅岳庭腰后,微微坐起身,抬手掀开被子,才抱着怀里的人调整角度,躺了下去。
和上次一样,不论他怎么动作,傅岳庭总是能在潜意识里把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挤越小。
看着傅岳庭这张已经无限接近的脸,秦砚几乎立刻回想起刚才那个意外。
毕竟只是半秒不到的一个瞬间,说是吻还有些勉强,加上他对傅岳庭从没有过那方面的防备,所以在傅岳庭撞上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躲开,会造成这样的巧合,也算能说得过去。
不过,如果再加上刚才的话,这个意外看起来又有些凑巧。
可能傅岳庭真的是把他当成了旁人。
明天等傅岳庭醒过来,他倒是可以委婉地问一问。如果傅岳庭还记得这些的话。
——
傅岳庭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还没彻底清醒,他就感觉到脑海里一阵钝痛,正要抬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目前的处境。
这样的处境他曾经历过一次,重来一遍,他比上一次的反应更迅速及时。
腰间压着属于另一个人的重量,耳边听着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温热的气息滚过脸侧,让他转瞬变得紧张起来。
傅岳庭屏息睁开双眼,就对上秦砚高挺的鼻梁,那双让他难以对视的漆黑双眸,此刻还被眼睑遮挡,终于有机会方便他用目光肆无忌惮描绘着这张脸庞的模样。
秦砚还睡着。
他的小半张侧脸陷在软枕里,棱角分明的疏冷轮廓却没有因此淡化,脸上没了对他的礼貌笑意,连睡着都带着平日里看不出深浅的迫人气场。
傅岳庭留恋地看了良久,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
他眉心微紧。
昨晚喝了几杯红酒,他以为度数不高,就没有在意,没想到后劲太大,他从餐桌前起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感觉到有些晕沉,只是还在控制范围之内,他也不想再麻烦秦砚,就没有说什么。
但后来洗澡到一半,喷洒的水带着蒸腾而起热气渐渐灌满了浴室,他就慢慢手脚无力,好不容易才继续冲洗好。
这之后,中间有大段内容他记不清了。
傅岳庭回想片刻,又抬眼看了秦砚一眼,霎时间,又有画面骤然涌进脑海!
只记清第一个场景,傅岳庭心底就有一股热气直冲耳后。
把浴缸当成床,不知道秦砚会怎么看他?
然而想着想着,他的神情忽然缓缓变得僵硬。
当着秦砚的面,浴巾从身上滑落。
这么说,他昨晚被秦砚从上到下,看得干干净净?
秦砚还帮他换了睡衣。
傅岳庭低头看了看。
看到这套睡衣,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昨晚已经经历过一遍,他现在回想,仿佛还能感觉到秦砚的手按在他的背后,又轻轻滑下,扶在他的腰间——
傅岳庭的脊梁也慢慢随着神情僵得绷直。
他收紧五指,极力想抑制腰侧浮起的大片战栗,但作用很不明显。
他看着秦砚的脸,呼吸稍稍急促。
昨晚,秦砚不仅只做了这么多。
秦砚先帮他穿了睡裤,扯起裤腰边缘的双手拇指曾在无意间从下到上擦过他的腿,直到睡裤穿好。
那时的他还醉着,只听懂了秦砚“抬腿”的指令。
可现在的他清醒着。
他几乎再次感觉到了滚烫的拇指正撩拨着腿上的敏感神经,自下而上,轻得发痒。
傅岳庭胸膛的起伏也稍稍加重。
他紧紧闭上双眼,不想让秦砚被他的异样吵醒,打破他期盼的这份宁静。
可即便他闭上眼,昨晚的情景仍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秦砚握住他的手腕送进衣袖,收回手的动作,今天早上仿佛又在他身上重现。
灼热的指腹似有若无扫过他的臂弯,留下阵阵火烧火燎的余温。
系起纽扣的手从上而下划过他的胸膛,像鸦羽的绒毛拂过水面,荡起久久不能平静的涟漪。
傅岳庭抿住薄唇。
可这股难以忽视的酥麻仍然缓慢而坚定地滚落到他的小腹。
蓦地,他呼吸一滞。
在这同时,秦砚渐渐被耳边不再规律的呼吸声吵醒。
他眼睑刚动,傅岳庭紧握的拳头狠狠一颤,蹭动着往身后退了退,拉开两人之间紧紧贴合的距离。
他的动作也让秦砚清醒过来。
在他睁眼之前,傅岳庭又往后退了退。
秦砚感觉到傅岳庭动个不停,还没睁眼,先打了个招呼:“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混着初醒的沙哑,钻进耳朵里,痒得磨人。
傅岳庭动作微僵,又迅速往后退出一大段距离。
秦砚这才看向他:“怎么?”
他的声音又响起,傅岳庭终于忍耐不住,从秦砚怀里退出来,转身下床。
“我去卫生间。”
匆匆留下一句,傅岳庭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卫生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昨晚睡得早,有这种困扰很正常,秦砚没有多想。
——
傅岳庭站在墙后,听到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才快走几步,到浴缸旁坐下。
但紧接着,他就记起昨晚的一切都是在这里发生,还没放松的灼热神经再度发紧,他又起身走向一旁水池,打开冷水,借此浇灭不该升起的绮念。
他只希望刚才秦砚没有发现什么。
傅岳庭洗过脸,抬手按在水池两边,急乱的心跳还是得不到缓解。
而且不论他怎么回想,记忆就断在那段让他浑身紧绷的画面里,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像黑暗里的阴影,根本看不真切。
昨晚,秦砚帮他穿上睡衣之后,他还做了什么?
他还有没有在秦砚面前出丑?
就在他正皱眉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傅总。”是秦砚的声音,傅岳庭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考虑到对方那虚弱的体质,他特意问了一句,“没事吧?”
傅岳庭随即回神,忙说:“没事!”
但他还不能出去和秦砚见面,只好干巴巴地说,“我想洗个澡。”
秦砚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