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今天还是大年初一。
一瞅日期,二月十三。
高影帝虽然为人正直,但绝对不是傻子,抬手跟李郁泽拥抱了一下,悄声问:“到底探谁的班?”
李郁泽也没瞒着,瞥了贺知秋一眼,大大方方地说:“我老婆。”
他声音不大,几个字正好能飘到高奎的耳朵里。
高影帝骂了一句“要不要脸”,骂完又觉得挺开心。
李郁泽以前就是这么当着朋友的面,这么称呼贺知秋的。
但也有很多年,不这样叫了。
这事儿他得跟方昊川好好编排编排。
一想到方昊川,又想到了《平沙》这部戏。
一想到《平沙》这部戏,就想到李郁泽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关心了一下他的事业问题?
一想到他的事业问题,又立刻看了一眼贺知秋。
高奎站在片场有点恍惚,心想,不会是上套了吧?
牧导演跟李郁泽有过两次合作,还算和颜悦色地跟他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近况,却没有时间多聊。知道他是来看高奎的,就给高奎放了会假,让他们去休息室坐着,其他人继续开工。
休息室就在这座院子里面,专门空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单间,接待前来探班的人。
高奎让李郁泽随便坐,又找出一个遥控器打开空调,倒了两杯茶。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高奎把茶递给李郁泽,问道。
李郁泽说:“没情况。”
高奎说:“怎么会没有情况?你不是来看他的吗?刚刚怎么也没跟他说句话?”
李郁泽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敲了几个字才说:“我跟他说话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高奎想了想,也对。
贺知秋刚刚出道,还是个新人,这种时候如果跟李郁泽搭上关系,那以后的事业基本算是完了。
不是说他不会因为李郁泽而走红。
而是他作为一个演员很可能永远脱离不了李郁泽的阴影,从而成为一个附属品。
毕竟新闻媒体可不管贺知秋是谁,他未来演的好与坏,都不如在标题前面加上一个“李郁泽的谁谁谁”来得更有价值。
高奎一边想一边点头,忽然怔了几秒,问道:“那你来找我,就不怕给我添麻烦吗?”
李郁泽还在看手机,趁着间隙抬了一眼,问道:“老婆和朋友的读音为什么不一样?”
高奎问:“为什么?”
李郁泽说:“因为这两者之间,具有本质上的区别。”
……
草!
高奎气得喝了口茶,说道:“那我这朋友不当了行不行?”
李郁泽说:“恐怕不行。”
嘿呦?不行?舍不得?
直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了?
高影帝冷笑一声,翘起二郎腿说:“这就由不得你了吧?”
李郁泽瞥他一眼,把手机递给他,走到窗边说道:“确实由不得我,但也由不得你了。”
高奎说凭什么?一翻手机,直接闭嘴了。
李郁泽来《平沙》剧组探班这事上了热搜。
他和李郁泽是好朋友这事,也上了热搜。
说笑归说笑,高奎并不是一个真正小心眼的人。
他翻了翻李郁泽的手机,发现评论里的粉丝一边倒地觉得不可思议,更有甚者觉得这根本就是一条假新闻。
李郁泽怎么可能跟高奎是朋友?!他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好不好?!他怎么可能去探高奎的班?一定是假借高奎之名探别人的班!
不得不说,这位机智的网友说出了部分真相。
高奎刚想给她点个赞,却发现李郁泽已经点过了?
“这个微博账号是谁的?”高奎随手滑到首页,没看到李郁泽的名字,而是看到了一串刚注册后系统自动生成的乱码。
但微博已经用了将近一个月,有一些搞笑视频的转发,还有一些阅读量不低的影评?高奎点开一条看了看,影评都写得十分中肯,也非常专业,能看得出,博主本身是一个鉴赏能力非常高的人。
“这是……”
“我的。”
“你的?”高奎来到李郁泽身边,惊讶地说:“你竟然也有小号?”
“很意外吗?”李郁泽依旧看着窗外。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贺知秋的侧脸,他正穿着一身戏服,认认真真地看着女主演戏。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李郁泽突然问道。
“谁?”
“贺知秋。”
李郁泽说:“他知道我结婚的时候,跟我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但他知道我还是单身以后,依旧是这个表现。”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高奎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恋爱专家?”
李郁泽问:“他会不会,对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感觉了?”
高奎客观地说:“很有可能,毕竟你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感情淡了也很正常。”
李郁泽点了点头,顺手把微博的名字给改了。
高奎没看清他改成了什么,见他垂着眼睛,试探地问道:“那他如果真的对你没感觉了,你准备怎么办?放弃吗?”
李郁泽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挺通情达理地说:“当然,他如果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真的?高奎狐疑地看了他几秒,一脸不相信地离开了。
晚上十点半。
贺知秋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他跟高奎简单对了一下明天的戏,又帮着道具清点了一些明天要用到的东西。进组之前,徐随倒是提议给贺知秋带个助理,但被贺知秋拒绝了。他现在带个助理确实有些浪费资源,毕竟戏份不多人也不忙,很多事情自己就能解决。
高奎忙完回酒店睡觉。
贺知秋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片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来到休息室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休息室早就没人了,李郁泽下午就走了。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坐在了休息室的门槛上。
场务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还要再等一会儿。
经常会有演员留在片场酝酿感情,场务也没多想,给他留了一盏灯,让他走的时候把电源关上。
贺知秋应了一声,拿出剧本,又找了一根笔,把高奎跟他对戏时说得重点全都记录了下来。
大年初一的夜晚依旧很冷,贺知秋写了一会儿手就冻僵了,他想站起来回酒店,可看了眼时间,又坐了回去。
再等五分钟。
再等五分钟他就回去了。
他对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倒数,刚数了两分钟,就看到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那个人怔了半晌,又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完了,冻出幻觉了。
“贺知秋。”
“啊?”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贺知秋还在发怔,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鞋,他顺着这双鞋子缓慢地仰起头,呆呆地问:“你是李……郁泽?”
“不然呢?”
“你不是走了吗?”
贺知秋急忙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怎么都没想到李郁泽去而又返,竟然又回来了?
李郁泽说:“忘了点东西。”他手上挂着一件外套,见贺知秋鼻尖冻得通红,把外套递给了他。
贺知秋本想拒绝,但李郁泽却强行把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此时黑灯瞎火,休息室门口的那盏小灯更是昏暗不清。
李郁泽打开手机进门找了一圈,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装进了口袋里,再出来时,已经准备走了。
贺知秋抱着他外套,偷偷看了眼时间。
心里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刚准备跟李郁泽说再见,就发现他突然挡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晃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你……”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李郁泽嘴角上扬,笑着说:“我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顺便给你买的。”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贺知秋的生日是二月十四号。
这会儿刚好过了午夜。
零点零一分。
他拿着蛋糕张了张嘴,明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谢谢”。他也知道这两个字过于浅薄,可此时以他们之间关系,除了这句话,还能再说点别的什么?
贺知秋心里有鬼。
现在哪怕再让他多说一个字,他都觉得自己逾矩了。
李郁泽这次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又对他补了一句生日快乐,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你呢?”贺知秋见他似乎要走,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李郁泽点了点头,说是凌晨三点的飞机。
这里距离机场不远,距离三点也还有一段时间。
贺知秋沉默了几秒,紧紧攥着蛋糕盒上的丝带说:“如果不是很急的话,那能一起吃个蛋糕吗?”
李郁泽说:“但是我买的蛋糕有点小。”
贺知秋忙说:“没事,我吃的不太多。”
既然收到了邀请,李郁泽也没再急着离开。
两个人没换地方,只是从门外挪到了休息室里面。
场务认真负责,除了给贺知秋留了一盏小灯,其他的电闸全都断了。
空调打不开,灯也看不见,只剩下一人份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一根浅蓝色的蜡烛,勉勉强强晃着亮光。
贺知秋抱着李郁泽给他的外套一直没穿,他其实不算太冷,毕竟穿着戏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只要活动一下就能暖和起来。
但李郁泽穿得少,只套了一件深咖色的高领毛衣。
他想把外套还给李郁泽,但李郁泽不要。
结果这件外套谁也没穿,便宜了硬邦邦地椅子。
“许愿吗?”李郁泽问他。
贺知秋楞了几秒,都快忘了,原来过生日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环节。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正式地坐在生日蛋糕面前了,前些年都是凑合一下,随便煮个鸡蛋什么的。倒是很少会忘记这个日子,毕竟他的生日是情人节,每到这个时候,街头相拥亲吻的情侣们,都会提醒他生日到了。
此时,贺知秋看着眼前的蛋糕,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愿望?他似乎活成了一个既无趣又不会幻想的大人,不能总是回忆从前,也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样子。虽然还在努力生活,但茕茕一身,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或许,他本来就不好。
但李郁泽对许愿这件事却异常执着。
贺知秋没办法,只好想了想,对着蜡烛说:“希望我爷爷可以长命百岁。希望我……身边的朋友可以健健康康,平安顺利。”
李郁泽说:“还有呢?”
“还有吗?”
“嗯。”
“那……希望我可以接到更多的剧本,可以一直从事我喜欢的职业。”
“还有一个。”
“三个吗?”
“大多都是三个。”
“嗯……”贺知秋抱着拳想了很久,摇摇头说:“好像没有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空一个吧?”
贺知秋说:“一定要许三个愿望吗?”
李郁泽说:“一定。”
“那,希望我的朋友……”
“又是朋友?”
“嗯。”
“算了,这样吧。”
贺知秋的愿望还没有说完,李郁泽突然说:“你要实在想不出来,我可以帮你许一个。”
贺知秋说:“许愿还可以帮忙?”
“当然。”李郁泽胡诌:“反正吹得都是同一根蜡烛。”
但是我已经想出来了啊?
贺知秋眨了眨眼,还没张嘴,就听李郁泽严肃地说:“不要出声。”说着也没管贺知秋同不同意,直接闭上了眼睛。
贺知秋只好把自己要说得话咽回去,透过闪烁的烛光,安静地等着他。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李郁泽的愿望似乎很长,怎么许都许不完。贺知秋偶尔会偷偷地看他一眼,后来发现他始终不睁眼睛,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他很久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李郁泽了,一时看得入神,竟然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碰到了他的脸庞上。
李郁泽的睫毛颤了一下,突然睁开一只眼睛,问道:“怎么了?”
贺知秋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说:“有蚊子。”
蚊子?
数九寒天的,人都快冻死了,哪还有蚊子?
李郁泽本想拆穿他的谎言,却发现他目光闪躲,从未有过的紧张。
“噗”地一声,蜡烛被吹灭了。
贺知秋怔了几秒,在黑暗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李郁泽许完愿了,拿起透明的锯齿刀,帮他切了一块蛋糕。
李郁泽没有立刻接过去,而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仰着头四下看了看,嘀咕道:“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痒。”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他配合得这么明显,贺知秋不会看不出来,拿着蛋糕的手僵在桌面上,一时说不出话。
李郁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过他切好的蛋糕,简单地吃了几口。
蛋糕确实不大,只有六寸左右。
黑色的巧克力淋面包裹着一颗颗细小的榛子碎,一口咬下去,有点苦,还有点甜。只是天气太冷了,松软的蛋糕坯有点发硬,但丝毫不影响它在贺知秋心里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