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片场就在这边的一个基地,拍这个电影也算是帮他们做一个正面的宣传。”季饶肯定了他的话。
叶怀宁抬眼,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的矿场卡在采矿许可证上头没法施工运转,这里的市政厅因为权利更迭一直没将我的申请批复,新调来的执政官我看过他的履历,他在之前任上和无国界医疗组织打过交道,关系一直很友好,那个组织内部应该有能联系上他的人,周永平我和他不熟,你帮我跟他提这个不情之请,请他帮忙牵线一下,事成之后我会还他这个人情。”
总算搞明白了叶怀宁今天这么反常的原因,季饶无奈一笑:“原来这才是你今天肯上我的车,和我一起来吃这顿饭的目的啊。”
叶怀宁没有否认:“欠你的人情,我也会记着。”
“怀宁,你还记得你欠我几次人情了吗?”
叶怀宁轻抿唇角。
季饶看着他道:“我不需要你记着,我乐得为你做这些。”
叶怀宁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平静说:“多谢。”
季饶笑笑,又给他切了一块烤肉,仔细地蘸好酱料,送进他的碗碟里。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多说话,安静地一起吃完了这顿午餐。
结完账出来坐上车,季饶问叶怀宁酒店在哪里,叶怀宁报了个地址,季饶又问他:“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叶怀宁没吭声。
“要是没有,跟我回去基地看看吧,那边还挺有意思的,反正现在还早,晚点我再送你回来。”
叶怀宁有一点犹豫,季饶继续劝他:“周导那边,你也可以当面跟他提你的事情,免得我再转述一遍,他人很好说话。”
叶怀宁终于点头:“你带路吧。”
季饶笑了笑,提醒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第69章 眼神柔和且多情。
一小时后。
车开进基地,立刻有一帮小孩围上来,向车上下来的季饶和叶怀宁讨吃的。
季饶借的是基地里的采购车,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给来这里看病的小孩带些零嘴,今天基地组织附近几个村庄的人过来打疫苗,因而孩子格外多。
叶怀宁被人围得寸步难行,听不懂这些小孩说什么,但看到了他们目光里的渴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季饶之前跟着这里人学过些简单沟通的手势,拨开了道绕到副驾驶座这边,想要给叶怀宁解围。
叶怀宁已经拿出钱夹,将钱夹里的纸币、硬币全部取出,分发给离他最近的几个孩子,其余人一片哗然,更加兴奋地往前挤,纷纷朝着他伸出手。
季饶见状不由拧眉,加快步伐,强行拨开挡在他前面的几个小孩,勉强把叶怀宁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叶怀宁身上的钱都分完了,季饶把他拉到无人处,小声提醒他:“财不露白,尤其在这边,虽然是群孩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怀宁收起钱夹,不在意道:“本来也没几个钱。”
季饶不赞同地说:“这边世道不太平,治安也不好,基地里还强一些,出去这里你小心被人盯上,那些村民来这里免费看病时会对这里的医生千恩万谢,踏出这个门说不定就会摇生一变成强盗。”
他过于严厉的语气让叶怀宁心生不快:“何必把别人想得这么糟糕。”
季饶看着他问:“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叶怀宁转开眼,不想再理人。
他知道这人说的其实有道里,但他就是讨厌季饶这种教训人的语气。
季饶神色稍缓:“走吧,我带你到处转转,片场在另一边,我们去那边看看。”
另一边的空地上集聚了数百村民,正在排队等候打针,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没个停,但井然有序。
剧组也正忙着拍摄,就地聘请这些村民们做群演,有钱拿所有人都很积极。
叶怀宁站在一旁看了一阵,随口问:“你今天不用拍摄?”
“请了个假,和导演说去见个朋友。”
叶怀宁瞥他一眼,季饶笑笑。
刚才的那点不愉快算是过去了。
等到周导那边拍完一场戏,季饶带着叶怀宁过去跟他打招呼。
周永平见到季饶略微意外:“不是说要出去一整天,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季饶给他们介绍:“这是盛星的叶总,这位是周导。”
叶怀宁和周永平握了握手。
闲聊了几句,又要接着拍下一场戏,周永平催促季饶:“既然回来了就别偷懒了,去换妆接着工作吧。”
季饶很无奈:“说好的放我假的啊,我朋友还在这呢……”
叶怀宁淡道:“你去拍戏吧,我在这看看。”
周永平一拍季饶肩膀:“听到没,别想偷懒。”
季饶转头冲叶怀宁笑了一下,提醒他:“这里离市区很远,过去不方便,你就算再无聊,也得等我拍完戏送你回去,别想着自己跑啊。”
叶怀宁懒得理他。
季饶去上妆拍戏,他是这部电影的主角,饰演一位因为爱情失败、事业受挫只身来到这里,在战火下救死扶伤、重新找寻到人生目标和意义的青年医生。
这个角色对季饶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为了贴合角色形象,剧组造型师给他配了副黑框眼镜,稍微遮掩他过于深邃凌厉的眉眼,好让人物气质更加柔和。
叶怀宁原本心不在焉四处看,季饶拍戏进入状态后他的注意力也跟了过去,这场戏拍的是季饶变小魔术逗因为害怕打针而哭泣的小姑娘,镜头前的季饶笑得专注且温柔,是平常很少见的模样。
叶怀宁垂下眼,心里忽地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季饶回来时,叶怀宁还站在原地发呆。
“怀宁,你在想什么?”
叶怀宁抬眼,怔怔看向他。
季饶依旧穿着戏服,黑沉双眼藏在镜片之后,眼神柔和且多情。
和镜头前的他一样。
叶怀宁回神,移开目光:“没什么。”
季饶略微莫名,随即想到什么,在叶怀宁面前晃了晃手,手指间多出朵彩色折纸花来,是刚才戏中他给那个小姑娘变的小魔术。
纸花递到叶怀宁面前,叶怀宁盯着看了片刻,说:“这种小把戏,徐因醒也会。”
季饶直接拉起他的手,将纸花塞进他手里:“我说过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跟他比。”
叶怀宁转手把花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小朋友,季饶不以为意,总归他已经送给了叶怀宁。
叶怀宁撇嘴,转身去了别处转悠。
基地的临时病房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他们刚进去,就见到有医生抱着一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小姑娘大步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脚步匆匆的护士,没有停步地进去了里间的手术室,再后头跟进来的女人大约是小姑娘的母亲,被拦在手术室外,不停在流泪。
病房里的人议论纷纷,叶怀宁不由皱眉,季饶拦住一正给人打针的华人护士,问对方:“刚才那个小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护士摇头,难过道:“小姑娘是Omega,发生意外伤在颈后,腺体严重受损,可能要做手术切除。”
季饶神色一沉,叶怀宁目光紧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眼睫不断轻颤。
手术室的门很快又开了,之前进去的护士匆匆忙忙地出来,面色紧绷,正快速跟外头人说些什么。她说的是英文,叶怀宁他们听懂了,小姑娘伤得太重,这里条件有限,要立刻转移到附近大城市的医院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但很不凑巧,因为这个地方地处两国交界边缘,几百公里外的另一边正在发生战乱,基地的几架直升机都已经派出去援救受伤难民,没法运送正生命垂危的小姑娘。
叶怀宁走上前,主动开口说:“我有直升机,二十分钟内可以调过来,借给你们使用。”
对方目露欣喜,连连和他道谢,叶怀宁点点头,出去外头打电话。
直升飞机是他来这边后为了出行方便租用的,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
季饶跟出来,叶怀宁已经几句话交代完事情,挂断电话。
“怀宁,你……”
叶怀宁抬了抬头,过于炙热的午后阳光让他眼睛有些难受:“我给这个组织捐笔钱吧。”
季饶什么都没说:“好。”
临近傍晚,片场开始分发盒饭,和基地里其他人一样。
季饶帮叶怀宁拿了一份鸡肉土豆饭,带他一起坐去了周永平身边。周永平顾不上吃晚饭,还在看下午拍摄的镜头回放,看到季饶过来,冲他招手:“你看看这里,这个地方你没演到位,情绪过了一点,稍微有些不自然,还得重拍,你要……”
季饶打断他,把帮他拿的盒饭递过去:“大导演歇口气吧,重拍也不急这一会儿,人是铁饭是钢,你不饿我都饿了。”
周永平嘿笑一声,干脆不说了,接过盒饭。
吃着东西,季饶顺口问起他:“周导,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跟这里基地负责人挺熟的吧?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问个事情?”
正狼吞虎咽的周永平咽下嘴里的食物,再猛灌一口水:“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了。”
一旁叶怀宁接过话茬:“其实是我要麻烦周导,我想通过无国界医疗组织联系上这里的新任执政官,我的矿场在这边,要办一个采矿许可证,遇到点麻烦一直没办下来,需要个中间人帮忙牵线。”
周永平一抹嘴:“我刚听人说你给这里捐了一大笔钱,你直接开口跟他们说这事就是了,他们肯定会帮你,何必再通过我这里转一道。”
“说过了,基地负责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这里,估计还要等,我急着开工,不想耽误事情,还得麻烦周导你用私人关系再帮我跟对方提一下。”
“这个简单,我跟他们说一句就是,不过能不能联系上你想联系的人,这我保证不了。”
“要是事情能成,我可以给你们电影投资。”叶怀宁道。
周永平闻言眼中精光乍现,嘴上却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怀宁打断他:“我觉得你拍这个电影挺有意义的,值得投资,你尽管把电影拍好,经费的问题有我,按你的想法拍就行,我不会过多干涉你。”
周永平一拍手:“那敢情好,叶总慷慨!”
晚餐之后暮色沉下,夕阳余晖只剩天边最后一缕。
从基地后门出去,走上不远处的山丘,叶怀宁就着干草席地而坐,前方河对岸来打针的村民正唱着歌踏上返程,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队伍,久久不动。
季饶在他身侧蹲下,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略略一顿:“怀宁,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猜到他大约是被下午看到的那个腺体受损的小姑娘影响了心情,季饶拿出耳机,在叶怀宁反应过来前快速塞进了他耳朵里。
叶怀宁拧眉:“你做什么?”
季饶一笑:“上次发给你的歌,这是完整版的,你听听。”
叶怀宁没有扯下耳机,略空灵的前奏音乐已经响起,他的心神逐渐趋于平静,耳边只有季饶纯粹的歌声。
这是第一次,他好像从季饶的歌声里听出了他的感情。
“你……”叶怀宁嘴唇动了动,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
季饶笑看着他。
“歌还可以,挺好听的。”半天叶怀宁才憋住这么一句。
季饶笑吟吟地点头:“我知道可以。”
在音乐方面,他一贯很有自信,重新找到感觉后,再写歌灵感也多了起来,但真正想要写给叶怀宁的那首,还没来得及下笔。
他也暂时不打算和叶怀宁说。
被季饶含笑的眼眸盯着,叶怀宁心里升起一丝微妙的触动,些微愣神。
季饶往前凑近了些:“怀宁?”
叶怀宁低头,收敛心绪,专注听耳机里的音乐。
季饶安静看着他,不再出声打扰。
第70章 “那要不然,我跟你一起洗?”
天色彻底暗下后叶怀宁起身,刚想说什么季饶忽然握住了他一只手。
叶怀宁蹙眉,远处基地的灯火映亮了季饶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头有跳动的藏着希冀的光。
季饶依旧坐在地上,仰头和他说:“怀宁,之后我还能去找你吗?”
叶怀宁转开眼,声音里没多少起伏:“过段时间我会离开这。”
季饶握着他的手更紧:“回国吗?”
“……不一定,可能到处去玩玩。”
“我陪你一起。”季饶脱口而出。
叶怀宁没应:“你送我回去吧。”
无声僵持一阵,季饶不得不放开手。
回去还是那辆吉普车,从基地到市区有很长一段的山路,天黑路颠簸,季饶把车速放得很慢,叶怀宁靠在座椅里闭上眼,没再出声,像是睡着了。
季饶不时回头看他,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将车内灯光调暗。
车子是突然被拦下的,季饶又一次视线从叶怀宁身上收回,注意到横挡在前方山路上的车,一个急刹车骤停下。
叶怀宁惊醒,借着车外大灯的亮光,看清楚了从对面车上下来的五六个高大黑人,各个手里拿着刀棍,已经围到车前,拉他们驾驶座和副驾驶的门。
叶怀宁冷了神色,季饶试图用英语问他们想做什么,但对方拒绝沟通,又或者是听不懂,只伸出手,意思很明确,要他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