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入夜,楚不凡拿起包,锁门离开寝室。
*
覃肃听了陈耐的回复,说楚不凡妈妈同意入职了,周一就能住过来。覃肃完成了件大事,心情自然明媚,把齐开和石磊都叫来家里。很久没一起打游戏了,热闹一下。
正玩得激烈呢,门铃响了。
齐开以为是外卖,高喊:“磊哥磊哥,你去拿呗!”
石磊应声起身,去给“外卖”开门。
结果门一开,外面站着楚不凡。
楚不凡没有电梯卡,他混进小区,又混进单元楼,跟着其他业主上到十几层。剩下的楼层,他爬楼梯。
所以他额头渗出细汗,脸颊泛着潮|红。
看到石磊,他淡定道:“磊哥,我来找覃肃。”
反倒是石磊很意外。做兄弟的,看着覃肃每天着魔似的缠着楚不凡,关键是楚不凡还不搭理覃肃,真是抽风。但他毕竟是外人,管不了许多,只能由着兄弟胡闹。
现在这是……有回应了?
石磊侧身,让楚不凡进门。楚不凡换鞋,再次踏进覃肃的住处。
恍如隔世。
齐开看到楚不凡,手柄都脱了手。覃肃看到楚不凡,眼睛一下亮了。
但他克制着微笑,努力保持冷淡:“你怎么来了?”
“熊哥,磊哥,我想单独跟覃肃聊一聊。”楚不凡站在不远处,沉声清场。
“你们先走吧!”覃肃马上牺牲兄弟,“走。”
“我外卖还……!”齐开犹自挣扎了一下,没得到石磊的支撑,只好偃旗息鼓,起身往外走。
两人很快出去,并关上了门。
没有了外人,覃肃绷不住了,干咳一声,还是勾起唇角,殷勤道:“你随便坐,喝点什么?我家有茶,果汁,七喜,还有……”
“覃肃。”楚不凡打断覃肃,要说的话到了嘴边,才发觉每个字都有千钧重。可他既然来了,就不得不说。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运动加速的心跳道:“你别让我妈来你家上班。”
“???”覃肃不明白,楚不凡怎么知道妈妈要来他家,莫非认识他?但是既然知道了,倒也省了他介绍的麻烦,他说道:“放心,我这里很轻松,不会累到你妈妈,肯定比她以前上班的地方都好。而且,你还能随时来看她,很方便。”
楚不凡不能告诉覃肃,因为妈妈的缘分马上到了,因为他只能活到25,必须谋算妈妈的未来,促成这次缘分。
太天方夜谭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
于是他艰难又绝望地说:“如果你想报复我,冲我来,别冲我妈。”
他不得不以恶意逼迫覃肃,刘雅枝是他的底线,覃肃也不能碰。
本以为形同陌路是他跟覃肃最好的结局,以后,也许要结仇了吧。
“???报复你?”覃肃一头雾水,果汁也忘了倒,回到客厅,绕到楚不凡正面,皱着眉问:“你在说什么?”
“这段时间你缠着我,不就是放不下我提分手这件事,找机会想报复我吗?”楚不凡迎视覃肃,冷言冷语道,“如果你实在气不过,你今天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大石头。
是他在小区公园的假山附近捡的。
“你怎么对我都行,打我,骂我,羞辱我。但是我妈,你放过她。”楚不凡说得决绝,他本来就怀疑覃肃最近的反常举动别有目的,既然猜不到,干脆让他一锤定音。
覃肃只感到一阵阵窒息。
原来他多日来的行为,在楚不凡眼里,是纠缠,是伺机报复,是别有用心。
他的心意,楚不凡不仅不接着,还扔在地上,无情地踩了几脚。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覃肃每说一个字,彻骨的冷就多上一分。说完以后,他如坠冰窟。
他就是个笑话。
楚不凡不出声,只是倔强而笔直地站着,仿佛在奉行诺言,让覃肃出气。
覃肃胸口越来越痛,他狠劲儿上来,甚至想把楚不凡关起来,关在身边一辈子。他也想索性放低自己,跟楚不凡说他多喜欢他,求楚不凡回到他身边。
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那么做。
他的尊严,不允许再次被当面践踏。
他看到,楚不凡的眼里,没有以前的光彩了。
那是属于他的光彩。
半晌。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覃肃重新戴起“盔甲”,一脸冷漠道,“走。”
楚不凡心如刀绞,他最后看了一眼覃肃,使劲儿捏着书包,转身离开。
他突然很后悔,当初不应该一时冲动接近覃肃。他们本来在各自的轨迹上运行良好,现在却不得不彼此插刀。
他游魂似的“飘”到了楼下,出了单元门,在楼下仰头看向覃肃家的窗户。
太高了,他根本看不见。
可他还是执着地站着,仿佛是要落地生根。
就这样吧,楚不凡想。不管覃肃恨他,怨他,他都接受。
是他应得的。
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宿舍,楚不凡洗了个澡,爬上床躺着。
可他睡不着,眼前总能闪过覃肃受伤的表情,和说不清道不明,又暗潮汹涌的目光。
到了深夜,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楚不凡拿出来看,是覃肃。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以后,你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说是陈耐啊……是因为只提了一次陈叔叔的名字是陈东,大家都没记住吗?指路32章。怪我起名字太草率,都姓陈了。不是一个人,没有血缘关系,陈耐是陈耐,陈东是陈东哈!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是中年丧偶的大叔,你们是怎么联想到一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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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楚不凡走后,覃肃越想越气,又觉得楚不凡的话莫名其妙,于是给陈耐打电话,问他面试情况。
“面试很顺利,刘雅枝阿姨很乐意来,”陈耐声音如常,“怎么了?少爷有什么问题?”
覃肃也不知道哪有问题,但他就是觉得,楚不凡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于是他绕着问:“今天面试,是你一个人接待的吗?”
“……”陈耐先是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太太担心你的情况,跟我一起。”
陈耐叫张凤为张总,称之为太太的人,覃肃马上知道是葛媛。
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覃肃从小跟葛媛便无法相处,在年幼的他心里,葛媛夺走了他的家,和他的爸爸。因为葛媛,爸爸妈妈才吵架,才离婚,葛媛就是大坏蛋。长大后懂事了,他明白覃孟山也不是什么好货,所有风雨都是覃孟山亲手造成的。
但覃肃还是讨厌葛媛,讨厌到根本不相信葛媛会关心他。
他气不顺,挂了电话,立马下楼,打车,去覃孟山住处。
有覃肃爷爷的背景,覃孟山这些年生意得不错,家底也很丰厚。他跟葛媛住在别墅区,带着只比覃肃小几个月的女儿。
覃肃到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正在看电视。
“少爷。”开门的是保姆,看到覃肃一脸惊讶。
“嗯。”覃肃态度冷淡,进入陌生的房子。
爷爷在世时,他从不来这个房子,爷爷也不让他来。爷爷走后,他也只来过两次,一次是覃孟山假惺惺地要带他回来住,刚住一天,葛媛生病,说怕传染他,他就走了;第二次,他来取落下的游戏机。
“覃肃?”覃孟山最先看见他,起身过来迎接,“你怎么来了?怎么没跟爸爸说一声。”
葛媛和那个女儿也随之看向覃肃,站起身,葛媛温和地招呼:“覃肃来了,快来坐!张姐,端点水果!思思,叫人啊。”
覃思思也是个漂亮的姑娘了,她怔怔地看着覃肃,两人面容有些许相似,却疏远至极。
“不用了。”覃肃不理覃孟山,盯着葛媛说道,“我就是来说句话,说完我就走。”
“怎么了这是?”覃孟山看到覃肃冷若冰霜的表情,知道儿子性格乖张,马上企图化解,“有什么事坐下说,好不容易来一趟。”
“跟你说也行,”覃肃突然转向覃孟山,“管好你老婆,以后我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可以去,尤其是你老婆。”
“说什么呢你?”覃孟山立刻明白了覃肃的意思,也瞬间火冒三丈,“你这孩子有没有礼貌?你老婆你老婆,你不会说话是不是?!你葛阿姨是关心你,特意去帮你把把关!你别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覃肃冷笑,心里的火也呼呼烧起来,“是谁趁爷爷刚闭眼,就心急如焚地开始查爷爷遗产的?怎么,现在打主意打到我的房子上了?别以为我记不清过去的事情就想糊弄我,我告诉你们,爷爷留给我的,就是我的,你们一分也别想拿。”
“你!”覃孟山气蒙了,他低头找东西,一看就是要动手。葛媛虚拉他,开始劝架:“孩子还小,你别跟孩子生气,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去。”
她不说还好,一说覃孟山更火大。他拿起桌上的水晶玻璃烟灰缸,用力掷向覃肃:“你这个孽子!我当初怎么生了你!”
覃肃还不至于生受这一下,他本能得躲开,身后作为装饰的玻璃幕墙遭了殃。
“哗”得一声巨响,幕墙破碎,覃思思受了惊,葛媛马上抱住覃思思,不让女儿看。
覃肃依旧冷眼旁观,这个家没有他的位置,眼前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是别人的爸爸。
“那你就当做没生过我好了,反正我也不记得你是谁。”覃肃勾唇,残酷地说道,“以后你和你老婆,再随便管我的事,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他慢条斯理地捡起身后的烟灰缸,看了覃孟山一眼,倏地往旁边一砸。
“哗!”
另一块玻璃幕墙也碎了。
“你!”覃孟山捂住胸口,显然被覃肃气到心脏疼了,葛媛大惊地去扶覃孟山,覃肃只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往外走。
出了门,别墅区不好打车,覃肃只能步行走到最近的马路。晚风渐渐吹散了他的怒火,掌心的疼痛随之蔓延开来。
刚才他是从一堆玻璃渣里拿起烟灰缸的,碎玻璃扎破了皮肤,让他的掌心渗了血。
疼痛让他冷静,也让他清醒了。
如果楚不凡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他也真的应该放手了吧。
覃肃沿着马路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分不清身处何地,大街上车来车往,偶尔还有往来的行人,可对覃肃来说,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执着地陪伴他。
最后,他掏出手机,给楚不凡发了短信。
*
楚不凡觉得,经过周六那通不算沟通的正面交锋,覃肃应该不会再雇刘雅枝了吧。
周日覃肃没再出现,周一也没见到覃肃,桌上没有牛奶,覃肃又逃课了。
楚不凡心里虽然难受,却仍旧有些许安慰。
这样很好,刘雅枝可以继续找工作,直到跟陈冬叔叔遇见,他跟覃肃也可以各自安好,回到曾经的原点。
尽管覃肃这段时间的照顾,让他升出某种危险的想法。
但他马上自嘲,覃肃的行为可以有很多解释,只不过肯定不会喜欢他。
与其胡思乱想,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他这次憋着劲儿要进步,跟纪川打过招呼,兼职也停了。
他要头悬梁,锥刺股,就不信考不过期中考试!
*
覃肃周末通宵了两天,周一早上闹铃响时,他刚睡着。
被吵醒后,他关了闹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再也不用给楚不凡送牛奶了,于是埋头继续睡。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
他被一阵饭香熏醒了。
上一顿覃肃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吃的,反正是垃圾食品,饿了就随便填填肚子。这会儿,鼻端浓郁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食欲,他眼睛还没睁开,肚子便咕噜噜叫起来。
这就怪了,他家没开过火,这刺啦刺啦的炒菜声是哪来的?
覃肃下床,睡眼朦胧地随便套了个睡裤,光着身子就出了卧室。
能来他家还开火的,除了陈耐,他想不出还有谁。
于是他到了厨房,边走边说:“你怎么又来……”
话没说完,他看清厨房里背对自己,正在盛菜的,是个挽着头发的女人。
他的话音把对方吓了一跳,女人手一抖,差点没拿住锅。
随后她快速扒拉了几下,放下锅转身。
覃肃“噌”得两臂交叠,抱住自己。
刘雅枝只是扫了一眼覃肃,马上错开视线,紧张之余,用手把耷拉的碎发掖在耳后,柔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陈耐给了我钥匙,让我直接来就行。”
“刘、刘阿姨?”覃肃这才意识到,对面这人是楚不凡的妈妈。
他放下手臂,急忙回房间拽了件短袖套上,才匆忙再回客厅。
这两天他光顾着“失恋”难受去了,忘了刘雅枝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