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多吃点。”覃肃说道,“晚上开着空调睡吧,我们车上有汽油,别怕费油,别冻到。”
说完,他放了手。
楚不凡低着头,没给回应,直接绕了回去。他确定了,覃肃就是跟着他来的。
可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要追着他跑这么远的地方活受罪?
楚不凡心事重重,回到车上,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而覃肃回到车上,是带着笑容回去的。他控制不了上扬的唇角,楚不凡关心他,关心他!
因为高兴,平时不喜欢的馒头也那么可口,他就着火锅咬了一口,越嚼越觉得香。
“少爷,”陈耐终于出声,勾唇问道,“你很喜欢他啊?”
覃肃动作一顿,馒头塞在嘴里,像仓鼠一样鼓起一块。
但他是个巨型仓鼠,只是停顿一下,便慢慢继续咀嚼。
他没否认,还笑了笑。
“真好。”陈耐也咬了口馒头,像是叹息,又像是呓语,“今晚有星星。我以前,也想跟喜欢的人来高原看星星。”
陈耐话音刚落,覃肃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楚不凡:
【你回去吧。】
覃肃仿佛能从这几个字里看到无奈和松动,他叼着馒头,迅速回复俩字:
【我不。】
发完觉得不够,又补了一条:
【我一定要陪你走过世界屋脊。】
收起手机,覃肃心情大好。虽然他也很想把楚不凡拽出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但他在长期受挫中学会了循序渐进的道理,所以他不能那么做。但他依然有兴致,抬眸看向陈耐,他问:“陈耐,你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吗?为什么来给我当保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耐跟覃肃也没有感情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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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没拿到毕业证,肄业的。”
陈耐的故事并不惊心动魄,甚至从里到外得透着丧。
他作为家里的老大,父母不让他念书,要求他早点打工,赚钱养弟弟妹妹。他不愿意,偷跑出来,申请了助学贷款,才念了大学。
在大学里,他喜欢上风趣俊朗,比他大十岁的导师。本来是隐秘的少年心事,却在机缘巧合下,得知导师也喜欢他。
在这之后,两人迅速确定关系,陈耐飞蛾扑火似的爱着那个男人,对方以他还没有毕业为由,让陈耐等待,等到毕业,就正大光明在一起。
这段地下恋情持续了两年,对方满足了陈耐对爱情的一切幻想,带陈耐见识了大都市的绚烂和魅力,给了陈耐温柔和体贴,然后在陈耐大四实习,以为就要迎来新生活时,彻底打碎陈耐。
对方是个已婚男人,陈耐最后才知道。
撕逼的过程非常难看,男人的妻子去陈耐的单位闹,把陈耐的个人信息在学校论坛上曝光,陈耐成了众矢之的,有人顺藤摸瓜,挖出男人的真实身份,举报到学校。学校找当事人谈话核实,陈耐面对面的,听男人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为了保住工作和名声,男人牺牲了他。
后来陈耐被迫退学,彻底从原本的轨道上脱轨。他没有家可以回,没有学业可依傍,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覃肃家的招聘,就来了。
覃肃听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出来舒服多了。”陈耐自嘲地笑笑,“你看,爱情是很复杂的,幸福的时候,能让人感觉上了天;痛苦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在地狱。最后人总会发现,只有人民币最适合自己,它在你的账户里那么稳定,只要你拥有了它,它就永远不会背叛你。”
“……”覃肃无法评判别人的生活,他给陈耐夹了片肉,“回去让我爸妈给你涨工资。”
*
第二天的行程依然是一路拍拍拍,不过吸取了教训,他们早早到了下一站,有了地方住。
客栈老板一边守着氧气瓶吸氧,一边提醒他们:“你们是摄影队吗?一定要去唐古拉山口啊,风景绝美啊!”
唐古拉山口海拔五千多米,是他们此行的最高点。当他们到时,万里晴空下,大团大团的白云压着广袤的可可西里草原,壮丽依旧的雪山绵延不绝,肃穆森严地屹立在远方,天大地大,让人自觉渺小。
却又心潮澎湃。
这一天,楚不凡总是时不时地想起覃肃那句“陪你走过世界屋脊”,以至于看着眼前的美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覃肃就在他身边。
他想得没错,覃肃的确就在附近。
“一会儿我过去,你抓紧时间拍。”覃肃把相机给陈耐。
他充分发挥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潜质,楚不凡跟他说了句话,他尾巴马上就翘起来,得寸进尺得想跟楚不凡合影。
褚泽当然也不肯放过这里的景色,他见楚不凡望着天空出神,迅速按下快门。
覃肃只看得见楚不凡,根本没注意褚泽。他大步走到楚不凡身边,若无其事地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自己睡得是不太好,客栈隔音很差,设施简陋,只是用木板搭了个床,被褥阴冷潮湿。
但是至少比睡车里强。
“覃肃,你别这样。”楚不凡觉得心好累,他不断抗拒着本能的欲望,不断否定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覃肃偏偏不断的触碰他的防线,让他时刻绷紧神经,枕戈待旦。
“我怎么样了?”覃肃见楚不凡往旁边挪,试图远离自己,他便跟着挪步,不肯让楚不凡逃。
“这辈子可能只会来这儿一次,”覃肃追着说,“你跟我照张相吧,留个纪念也好啊。”
“别了,”楚不凡不看覃肃,一味地往旁边躲,“让陈耐给你照吧,我不照了。”
“不,我就要跟你照。”覃肃的脾气被磨得差不多了,楚不凡软硬不吃,他只好死皮赖脸,“一张,就一张!”
说着,他就要去拉楚不凡。
楚不凡发现了覃肃的意图,立马躲开:“我不照,你自己照吧。”
覃肃:“就一张还不行吗!”
两人各执己见,一头扎进猫抓老鼠的循环中,谁都不肯放弃。褚泽作为合格的围观群众,镜头追着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了一大堆。
然后他起哄道:“不用麻烦了,我给你们照了!”
“……”楚不凡一言难尽地看向褚泽,“删了吧。”
“别删别删!”覃肃乐坏了,“回去把底片发给我吧,我都要,你开价。”
“提钱就见外了,”褚泽骚包道,“叫声哥,免费给你。”
覃肃刚觉得褚泽没那么烦人,听到这话立刻板起脸,继而冷笑:“能让我叫哥的,现在都在盒里呢,你也想凑个热闹?”
“啧,小帅哥,别这么暴躁。”褚泽不介意被怼,叫来楚不凡说,“凡,给我和你们纪老板照一张。”
褚泽平时特别宝贝他的相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碰。
“哦。”楚不凡虽然奇怪,但还是走到跟前。
褚泽从包里抽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罐,把相机调到自动模式,调转方向道,“等会儿你按快门就行,抓拍,拍到什么算什么。”
“哦。”楚不凡盯着相机,刚要上手。
“手套!戴手套!”褚泽大呼小叫地递上手套,监督楚不凡戴好,才拿着氧气瓶走了。
覃肃等褚泽走了,凑到楚不凡跟前,既不尖锐也不毒舌,态度很温和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做模特的?他对你好吗?”
这话问出口就带着奇异性,但覃肃相信,楚不凡能明白。
“褚泽是个专业摄影师。”楚不凡盯着屏幕里,褚泽给纪川吸氧,两人说话,按下快门。他看得出覃肃对褚泽有敌意,但这份敌意完全没必要。
覃肃在旁边,低头看着楚不凡。半个学期下来,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楚不凡这样的表情,专注,认真,还有点可爱。
“你也挺有摄影师的范儿。”覃肃很高兴,他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楚不凡的表情。
楚不凡没再跟覃肃说话。
褚泽回来,翻开了刚刚的照片。楚不凡也看着,并且说道:“有些照的不太好,我回去帮你p吧。”
“不用,如果我还需要后期,以后就不用在这行混了。”褚泽的屏幕定格在一张,道,“这张构图不错。”
*
从唐古拉山口下来,众人直奔拉萨。
作为西藏最大的城市,众人终于找到了钢筋水泥的熟悉气息。他们入住酒店,差点在干净明亮的大堂里喜极而泣。
“有没有谁不舒服的?”纪川在前台问大家。
“没有。”
“还好。”
新郎和新娘处于亢奋状态,丝毫没有缺氧的样子。纪川也只是在山上时闷了一会儿,现在也好了,其他人,都很正常。
纪川点点头,还是叮嘱道:“没有不舒服就好,但是不能得意忘形,回房间不要长时间洗热水澡,很危险。”
覃肃跟楚不凡他们前后脚登记入住,楚不凡左耳朵听纪川的提醒,右耳朵就收到覃肃的关怀:“听你们老板的,千万小心。”
“……”楚不凡脑袋有点疼。
回到房间,楚不凡第一时间就去洗澡。
一路上不只女生难受,他也难受。不洗澡,不洗头,好几天,感觉自己要臭了。
然后他发现纪川的担心多余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洗澡水的温度一抽一抽的,忽冷忽热,刚在热水中松弛的肌肉,冷不丁就被冰得一激灵,然后周而复始,循环交替。
楚不凡大概洗了洗,就赶紧出来了。
再之后,他们下楼吃饭。
大家见了面一聊,得知每个人洗澡时都是这种状况,惊奇的同时,又觉得有趣,边聊边走到酒店附近的饭店。
他们离家太久,本来还说要尝尝本地菜,却不约而同地提议吃火锅。
热腾腾的锅底端上来,众人从劳顿中彻底复苏。
“滋啦……”,楚不凡左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呀?今晚多两个生面孔啊。”纪川疑惑地看着覃肃和陈耐落座。
刚刚坚持空座位的褚泽笑道:“相逢即是缘分,大家一起吃点饭,以后就是朋友了嘛。”
楚不凡左胳膊支着头,他已经不想理褚泽了,胳膊往外拐的家伙。
相比楚不凡,其他人就自然多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已经过了什么事都想一探究竟的阶段,心照不宣,就是待人接物最好的状态。所以众人马上接纳了新成员,坐在陈耐旁边的北嘉还主动跟陈耐攀谈起来。
全桌,只有楚不凡一个人尴尬。
尤其是当覃肃倏地靠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听说,左手边,可以听见心跳。”
一股电流从耳畔窜遍全身,楚不凡果然心跳加速,他缩了缩肩膀,让自己不要理会覃肃。
菜上齐了,众人纷纷往自己的锅底里加料,这时,褚泽端起酒杯起身。
“第一杯酒,我来提吧。”说着,褚泽的酒杯朝向楚不凡,“首先,敬我的缪斯。”
“嚓!”覃肃面前的玻璃杯撞了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褚泽对上覃肃警告的眼神,笑了笑,说:“其次,敬两位新朋友。”
他似乎不准备坐下,酒杯继续转,他看向新郎新娘:“敬二位神仙眷侣,预祝你们百年好合。再敬几位女士,你们走了这么远,真棒。”
“最后,”褚泽终于跟纪川对视,“敬我们逝去的青春。”
“你一杯酒敬这么多?”纪川开玩笑道,“过分了啊。”
褚泽喝光了酒,坐下说:“我总得给你留点发挥的余地吧。”
“行吧。”纪川给褚泽重新倒满酒,扫了一圈,道,“不凡就别喝酒了啊,你小孩儿得注意。两位新朋友多大啊?能喝不?”
“平时是不喝的,但是今天高兴,当然得喝。”陈耐谦卑地提起酒杯,让纪川帮他倒满。
此时,覃肃又凑到楚不凡耳边低声问:“我能喝点吗?”
“……”楚不凡心想,你喝不喝关我什么事,他动了动唇,嗫嚅道:“随便。”
覃肃却笑了。他拿起杯子说:“我也陪你们喝点吧!”
楚不凡:“!”
真是不长记性啊!
覃肃人高马大,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才十六。出于友好,纪川给他倒了酒,陈耐也没拦着。
在酒精的作用下,桌上的氛围越来越融洽,觥筹交错间,覃肃很快跟众人打成一片,还承诺纪川,以后他结婚,找纪川拍婚纱照。
楚不凡硬着头皮听着,特别是当覃肃端着酒杯跟纪川说:“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我们家不凡,他性格老实,总是挨欺负,你们对他好,我得敬你们。”
楚不凡简直想打晕覃肃,或者自己干脆晕倒。
酒足饭饱后,纪川去结账。覃肃义薄云天地抢着买单,被褚泽极力劝回。众人捧着肚子纷纷离席,只想快点回去睡觉,楚不凡更是如蒙大赦,当即就想跑。
可他刚站起来,左手腕就被拽住了。
“等等我,”覃肃呼出一口气,晃着脑袋抬头看向楚不凡,“我好像喝醉了。”
覃肃的眼神澄澈,没有一点往日的凶光或冷漠,反倒像个迷路的小孩,透着茫然和无辜。
楚不凡是整个晚上第一次跟覃肃对视,覃肃的目光让他无措,覃肃的力量更让他慌张。
“那就回去休息吧。”楚不凡企图像上次一样挣脱,可覃肃钳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