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现代耽美]——BY:不问三九

作者:不问三九  录入:11-17

  “不松。”陶淮南又抓上他搂住了,“小哥陪我。”
  “小迟别去了,”陶晓东也说,“你俩在家吧。”
  如果说这个家里兄弟三个都倔,但迟苦绝对是最倔的那一个。他说的什么事儿一般都改不了,认准了什么都一条道跑到黑。
  陶淮南害怕得很,嘴上说着要让人陪,其实是怕迟苦去打架。迟苦打起来吓人,陶淮南怕他打别人,更怕他吃亏。
  可到底也没拦住。
  迟苦主意太大了,人也聪明,又犟。他太难管了。
  其实陶淮南不知道,昨天在医院他醒过来之前,他做的那些检查迟苦也都做了,陶晓东推着一个扯着一个,俩弟都不省心。
  迟苦浑身的伤,有条伤衣领都盖不住,一直延伸到脖子和下巴,看着像抽出来的,眼眉眼眶处也有道明显的血痂。迟苦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干巴巴的,脸色也难看,嘴唇全都干裂了起皮。
  喘急了走快了都咳嗽,咳起来的时候脸色刷白,拧着眉。
  这么看着他比陶淮南狼狈多了,陶晓东昨天乍一看到他吓了一跳,恍惚间好像看到迟苦小时候了。
  他根本就没像电话里跟陶淮南说的那样躲着迟志德。
  他何止不躲,他还故意招迟志德打他,挑衅他往死里打。
  老师看见迟苦这个样子也很意外,关切地问他是怎么了。
  她既然和黄嫂关系好,自然知道迟苦不是陶晓东亲弟弟,看迟苦这样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陶晓东手搭着迟苦肩膀,说:“没事儿。”
  雷老师直接把陶晓东领到纪律校长那儿,教导主任和另外一位副校长也在,分别跟陶晓东握了手,几个人一起看了监控。
  监控拍得明明白白,那男生拎着拖布去水房,没一会儿陶淮南自己摸着进去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个男生拎着拖布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神情,边走边扯了扯衣服。又过了半个小时,迟苦才找了进去,陶淮南是被迟苦背出来的。
  别的都不用说,就这一段视频放出去,对学校来说就是巨大丑闻,校园暴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最可恨的,何况还是个看不到的学生,这事传出去对学校影响太不好了。
  教导主任跟陶晓东商量着:“要不这么着,把学生家长叫来,让他们该赔偿赔偿,学校这边该处理处理。”
  “赔偿不用,也不用叫家长来,我不见。”陶晓东指着屏幕,“赔偿我一分不要,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我这人就较真儿,我就想问问,这种学生学校打算怎么处理?”
  陶晓东也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不懂事儿的时候也没轻打架。但是打架归打架,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互相骂两句打一架都正常,他们那会儿管不学习爱打架的都叫小混混,可小混混也从来不捏软柿子,都是硬碰硬,不管到什么时候欺负不能还手的都上不了台面。
  陶晓东跟校方说话,大人有大人的处事规矩,孩子有孩子的做事原则。
  他们没注意到迟苦看完监控视频就开门走了。
  正值课间,每个班门口都有几个男生靠着窗台说笑着闲唠嗑。迟苦走到一个班门口,也没管班里那些学生看着他的视线,边咳嗽着边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从门口第一排拽了把椅子。
  走廊靠着的几个男生都面色不善,这里面不止一个跟迟苦有过节的。他们盯着迟苦,其中只有一个眼神不敢往他身上落。
  迟苦提着椅子从教室出来,动作没停顿,径直走到那个男生身前,脸上突然发狠,胳膊一扬,椅子照着那男生狠狠砸了下去。


第34章
  这一椅子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旁边男生“嗷”的一声伸手要拦,被砸的男生也下意识背过去一躲,迟苦这一凳子砸在那男生背上, 走廊里立时就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说没说过别动我弟?”迟苦手里的椅子被几个男生抢走, 但是制不住他, 迟苦按着那男生脑袋,按在坚硬的理石窗台上不让他动,死死扣着后脖子,嘶声吼着, “你打我弟?”
  别的男生扑上来拉扯他,迟苦蛮力上来了谁也拉不动, 那男生在他手里嗷嗷地不停喊着哭, 迟苦一手按着他脑袋,另只手结结实实扇他脸上,疯了一样咬着牙问:“你打他脸了?”
  走廊里人都围了过来, 迟苦到底还是身单力薄,被驾着两边胳膊扯开的时候他往那男生后背上踹了一脚:“踢他了?”
  迟苦眼睛瞪得血红一片,脸上脖子上的伤狰狞地挂在外面,撕扯着打到一块的时候迟苦丁点不手软,一个人被好几个人围着打他也没躲过丁点。
  比起迟志德醉酒时打人的手劲, 半大孩子的拳头还是太轻了。
  迟苦使力扯开身前的人往墙上一抡,嘶吼着:“都他妈能不能不招他——”
  课间在教学楼走廊里这么打架, 这实在太轰动了。所有人都趴在栏杆上看他们,迟苦已经红了眼, 浑身的青筋都狰狞地绷着,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破了还是磕破了,挂着条血痕。
  老师们跑过来的时候双方都已经被拉开了, 最开始只是迟苦一个人,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班几个男生也参与进来了,有帮着拉架的,有跟着动手的。
  公然打群架这是挑战学校权威,一大帮人全被带去了保卫科。
  陶晓东还在跟校方领导说着话,保卫处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学生打群架了。陶晓东回头一看,果然迟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没在他身后。
  被迟苦一椅子砸下去那男生一直在哭,后背流血了,透过T恤浸了出来。迟苦这行为也足够恶劣,他一语不发地被带过来,打架时脸上的那股狠劲儿已经没了,又变成了没有表情的状态。
  陶晓东看见他心里窝火,从桌上抽了张纸过去按着他脸上那处伤,力气有点大,把迟苦怼得往后一耸。迟苦接过纸自己按着,陶晓东在他后背上一拍,迟苦被他拍得咳了一声,陶晓东又弯下身去看他。看完见他没怎么样,又抽了张纸擦了迟苦脸上的血,动作和眼神很明显就是生气了。
  那男生一直在哭,嚎得跟杀猪一样,听着闹心。
  学校已经通知了家长,这下陶晓东不见也得见。
  什么事儿都是先动手的没理,迟苦尽管被那几个人围着也没轻挨拳头,可这事是他开的头,那就是他挑的事。
  教导主任一肚子火,可迟苦家长就在他眼前站着,刚才他们还商量着要怎么处分学生,当着家长的面也不好太深批评学生。
  毕竟谁心里都明镜一样知道事出有因,要不是人家有孩子挨了打,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
  迟苦实打实一个犟种,谁问什么都不说,问多了就一句“他打我弟”。
  那学生已经被送医院去了,眼见着是没什么重伤,椅子砸下去看着伤得重,但迟苦的手当时被旁边人拦了一道,那男生自己也躲了一半,已经减了很多力道。疼肯定是很疼,也流血了,但伤得不重。
  对方家长不知道前情,到了学校就要闹,声嘶力竭地嚷嚷着讨说法。
  校方把监控视频一放,对方气势顿时就弱了一半,再喊着“证据不足”的时候自己都有点虚。陶晓东冷眼看着,一句话没说。
  怎么处理学校内部得商量,对方家长也忙着去医院,今天肯定出不来个结果,都得各自回家。
  雷老师送陶晓东出校门的时候跟他说:“学校这边我盯着,你放心。”
  “迟苦脾气大,压不住。”陶晓东皱眉看了迟苦一眼,跟老师说,“估计有点麻烦。”
  “他俩关系好,平时就是,淮南挨欺负了他看不过去肯定的。”迟苦是班里尖子生,成绩好又省心,哪怕不论私交,这对小兄弟老师都喜欢,学生对老师来说就跟自己孩子似的,她压低了声音说,“咱们这边有理,没事儿。”
  陶晓东不差有没有理,也不差麻烦。本来陶晓东能让学校把那烂学生开除,现在迟苦这一打他们必须得松口,这些都没事儿。
  陶晓东生气的是迟苦手上没数。
  “我告没告诉过你打架得有数?”陶晓东几乎没有这样冷着脸跟迟苦说过话,他惯孩子不爱生气,何况迟苦向来省心听话,他一边开车一边皱着眉说,“打架没什么,男孩子都打。你抡凳子?手上没个轻重?”
  迟苦先是没说话,过会儿说:“他打陶淮南的时候手上也没数。”
  “你跟他比?”陶晓东是真生气了,话说得也重,“他们那么多人你自己往上冲?你抡个凳子让人抢了回手抡你头上,你怎么整?脑浆给你炸出来。”
  “我没往他头上抡。”迟苦看着车窗,沉声回话。
  “你是没有,他们呢?”陶晓东按开车窗透气,让迟苦气得胃疼,“打红眼了真往死里弄你,你真出点什么事儿怎么整?”
  迟苦梗着脖子不出声。
  “领头打群架,你是真不怕学校开除你。”
  迟苦还不吭声,陶晓东想想这俩弟的脾气和那股倔劲儿就觉得脑仁疼。
  “你弄这一身伤回来我还没倒出空说你,真当你哥没脾气是吧。”陶晓东看他一眼,看见迟苦的狼狈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迟苦不怎么会说话,他从小时候到现在能说的话可能都跟陶淮南说了,现在哥跟冲他生气,迟苦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他们回家的时候陶淮南就坐在沙发上板板正正的,听见门响走过来摸。陶晓东没消气,钥匙往鞋柜上一扔,换鞋进去洗手了。
  陶淮南哪怕看不见也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小声问迟苦:“怎么啦?”
  迟苦说没怎么。
  陶淮南又去找陶晓东,在他哥后背上划拉划拉,陶晓东回头看他一眼。
  陶晓东摸着他后背问:“你怎么啦?”
  大人生气跟小孩儿说不着,陶晓东晃晃他脑袋,把他头发拨乱了。陶淮南抓住他的手,放在脸边贴贴,陶晓东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哥和迟苦不说话,家里气氛有点僵。陶淮南想多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事又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
  晚上陶淮南裹着旧毯子跟迟苦盖着一床被,眨眨眼酝酿很久还是没睡着。迟苦是怎么回来的还一直没说,陶淮南问了他也不说。今天回来迟苦就一直没说过话,晚上洗澡的时候陶淮南听见他咳了好几声。
  陶淮南手伸出来,轻轻地搂了迟苦。
  他胳膊轻,这么环过来的动作像小动物。
  “小哥。”陶淮南在黑暗里小声叫他。
  迟苦“嗯”了声。
  “你是不是打架了?”陶淮南敏感,又想得多,心里猜了个差不多。
  迟苦没答他。
  他不想说这个,陶淮南感觉得出来,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两个人分开到迟苦这次回来,陶淮南总觉得自己心态变了些。以前经常像小孩儿耍赖那样,喜欢迟苦好好和他说话,不喜欢听他凶。这次回来后陶淮南最大的感觉就是踏实,心落地了,在这种踏实里不管迟苦是什么状态他都觉得好,也少了很多七拐八绕拧拧巴巴的小情绪。
  陶淮南离得迟苦近了些,听着睡衣和被子发出的细小的窸窸窣窣声音,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呼吸软软热热地喷在迟苦胳膊上,这样搂着迟苦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瘦了。
  “有你在可真好。”陶淮南从小就时常在这样的睡前说点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的肉麻话,嘴甜,心里想什么嘴上都说得出。
  迟苦躺着没反应,也不搭理他。
  陶淮南并不用他理,脸贴着迟苦肩膀,黏糊糊地蹭了蹭。
  “如果没有哥没有你,我是不是就没办法长大了。”陶淮南说小话时总是声音很小,几乎都是气音,“只要不在你们眼皮底下,我就活不成了一样。”
  “活不成”这三个字不好听,迟苦拧着眉警告地“嘶”了声。
  “你还记得咱们在盲校的时候,那个孙一哲吗?”陶淮南没当回事,继续搂着迟苦说话。
  迟苦说记得。
  是比他们高一届的盲童,成绩很好,萨克斯吹得也好,学校每次有联欢会都能听见他吹萨克斯。
  陶淮南闭着眼,脸贴着迟苦,低声说:“他跳楼了,过年的时候。”
  迟苦讶异地转头看着陶淮南。
  陶淮南睫毛颤啊颤的,小孩子说起这些都带着一点点本能的恐惧,搂着迟苦的胳膊也更紧了些:“他听不见了,又看不见,又听不见。”
  迟苦问:“几楼?”
  “十二楼。”陶淮南说。
  迟苦不知道说点什么,所以还是沉默着。
  陶淮南微微地仰起脸,在黑暗里朝着迟苦的方向,和他说:“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是我们?凭什么别人都能看到,就我们看不到。”
  屋子里有窗户透进来的光,适应黑暗之后能把陶淮南的脸看得很清楚。这张脸跟小时候变化不大,只是更秀气了些,没小时候那么肉乎乎的。小时候能哭,哭起来眼皮红鼻尖红,太可怜了。现在不太常哭,但偶尔也矫情吧啦地掉眼泪。
  “可是转头一想,如果我不瞎,哥哥当时或许就不会带你回来。”陶淮南的手捏着一小截迟苦的睡衣,在指尖轻轻搓着,“那我就没有你了,你会一直在家里被迟志德打,我没有小哥,你也没有陶淮南。”
  迟苦一直看着他。
  陶淮南又把脸低下去,在迟苦肩膀蹭蹭,小瞎子看不到别人什么样,所以也不觉得这么大了还这样亲密有什么不合适,毕竟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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