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现代耽美]——BY:不问三九

作者:不问三九  录入:11-17

  他背过身,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主动给迟骋打了电话。
  迟骋还真接了。
  “喂?”
  陶淮南问:“你走了吗?小哥。”
  迟骋说“走了”。
  “你……”陶淮南也不知道是想问点什么,他失落得有些说不出话。
  他很想见迟骋,可他知道得太晚了,如果能再早点问凡果或许就来得及了。
  小哥路过这儿,赶着时间来看看哥,却并不想见他。
  陶淮南没有立场问什么,他应该闭嘴,他有今天全是自找的。
  可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理智,陶淮南一路上心都快飞过来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陶淮南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嘴巴先于理智开了口。
  “下次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么?小哥。”陶淮南问。
  迟骋没出声,陶淮南皱着眉,轻声说:“别让我只差这一会儿,我可以提前很久等你,等多久都行。”
  如果是平时的陶淮南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现在他已经被失落情绪给淹没了。
  “我很……”
  到底是没彻底失去理智,一句“我很想见你”没说完整,压了回去。
  迟骋好一会儿没说话,陶淮南能听见一点他的呼吸。
  “陶淮南。”迟骋在电话里叫他名字的时候,陶淮南捏紧了手机。
  “你要干什么啊?”迟骋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从耳边传过来。
  陶淮南闭了下眼睛,听见迟骋问他:“你想见我?”
  “我想。”陶淮南哪怕知道这是个坑,也还是跳了,肯定道,“想见你。”
  “你是又在乎了吗?”迟骋问。
  “别显得感情多深,”不等陶淮南回答,他又说,“我最不信的就是这个。”


第94章
  迟骋一句话把陶淮南堵得话都说不出。
  时不时刺过来的一刀让陶淮南认清现实, 如果始终温和那就不是迟骋了。
  迟骋面对这个世界的原则就是谁也别惹他,惹着了就谁也别想好。浑身带着的刀和刺是他从小就给自己套上的铠甲,不露出皮来就疼不着。
  从前陶淮南也被裹在迟骋的刀甲里, 多锋利多尖锐那都是对外的, 里面暖和和热乎乎的贴身温度都只给陶淮南。
  现在陶淮南也被隔在外面了。他接近不了迟骋, 稍挨得近些迟骋身上的刺就让他流血。
  一通电话打得挺让人绝望。陶淮南站在那儿,视线呆呆地盯着一处,挂了电话后很久都没动过。
  店里的运营小帅哥过来拍了拍他。
  “小南怎么了?”欢戈往他手里放了杯橙汁。
  陶淮南牵了牵嘴角,说:“没事儿。”
  “刚你小哥来过了, 他现在怎么那么高了。”欢戈在店里好几年了,来的时候还是兼职大学生呢, 现在研究生都毕业了。他舍不得这儿, 毕业了晓东就让他一直留着了。
  陶淮南喝了口果汁,说“是啊”。
  可能是现在橙子不是时候,也可能就是这批橙子买得不好, 不甜,很酸。
  “乍一进来我都没敢认,变样儿了。”欢戈比他们都大几岁,不说看着他们长大,也可算是跟他们一块长起来的。从前两个小孩儿从来不分开, 后来一个去北京一直不回来,一个闷不声儿地摸爬滚打着也慢慢长大了。
  陶淮南朝他那边侧了侧头, 浅笑着问:“还黑吗?”
  欢戈听不见,和人说话得看口型, 碰上这种口型变化不明显的就得确认一下:“什么?”
  陶淮南说:“他还黑不黑了。”
  欢戈这次看懂了, 笑着说:“还行。”
  陶淮南也笑,没再说其他的了。欢戈看出他心情不好, 过来跟他说几句话就让他自己待着了。
  陶淮南满脑子都是迟骋,每次被迟骋刺一次之后他都能想到很多东西。
  这次他原本觉得一切在慢慢变好了,可事实证明都是他自己猜错了,会错了意。
  陶淮南摸了个椅子,滑过来坐在窗边。
  他其实不怕迟骋的刺,也不怕流血不怕疼。可如果迟骋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厌恶,或是恨,那陶淮南就没法再允许自己一头热地去贴他。
  就像这五年一样,陶淮南不会往他跟前凑惹他烦。
  最亲密的关系破裂之后就该是最决绝的,亲密关系里没有和平分开,因为和平也压根分不开。
  刚才走得急,吸了半腔冷风,现在开始缓缓往外透凉气了。陶淮南坐在椅子上冷得打颤,冷得不想说话。
  晓东在楼梯上喊他:“哎,那小孩儿!”
  陶淮南听见了,吸了口气让自己换了个神情,回头说:“这儿呢。”
  “发什么愣呢?”陶晓东冲他说,“还不赶紧过来啊?有好东西,可老好了。”
  “什么好东西,”陶淮南站起来,知道哥是故意夸张在逗他,“你又买什么了。”
  “我可买不着,没那本事。”陶晓东神秘地“哼哼”笑了两声,陶淮南走过来,晓东伸手搭着他后背带他上楼。
  楼上黄哥不知道在那儿玩什么呢,陶淮南楼梯上一半就听他说“太牛了”。
  陶晓东扬声说:“行了别玩了,拿来。”
  黄哥说:“我也想要一个,给我小闺女整一个。”
  “我闺女用不着,拿来,”陶晓东说,“这是给人小弟的。”
  “小闺女不也算他小妹么?”黄哥笑起来哈哈的,这人天生就笑面,“那曾经也当过我儿子呢。”
  “滚蛋!”陶晓东从他手里拿过来,耳朵上的也给摘了下来,“整一个老费劲了,赶紧给人小弟。”
  有人在楼下喊,黄哥应了一声先下楼了。
  陶晓东往陶淮南手上戴了个东西,感觉是一个手环。
  “什么啊?”陶淮南问。
  陶晓东不答,推着陶淮南后背让他往前走,陶淮南迷迷糊糊被哥推着,他对店里很熟悉,大概什么方位有什么东西都能判断得差不多。他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架子了,不能再走了。
  陶淮南刚要说话,手腕突然震动上了。
  刚开始只是提示性地振动了下,陶淮南越往前走震感越强,离架子只剩两步距离时,手腕上的手环开始持续地剧烈振动,甚至有点疼。
  陶淮南停下后它就不振了,反而是手腕内侧的位置,有规律地间歇着一下下短暂震着。
  陶晓东又往他耳朵上带了个东西,给了个指令,陶淮南耳朵里突然开始有了人声提示。
  他惊诧地转过头朝向他哥的方向,伸手摸耳朵。
  耳朵上是一个挂耳式的耳机,很轻,戴着几乎没感觉,很舒服。
  陶淮南像是不敢相信,眨着眼不敢问。
  “苦哥打车过来就给我送个它,话没来得及说几句就走了。”陶晓东又把陶淮南耳机摘下来,在自己耳朵上戴了戴。
  陶淮南呼吸都轻轻的,说不出话。
  “真轻。”晓东感叹着,“有哥是不一样,是不?”
  陶淮南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和他手腕很贴合,换个手腕粗点的可能就有点不舒服了。手环内侧八个贴片,震感就是从贴片里传出来的。
  “不戴耳机的话你那手环也能出声,把声打开也当导航使,就是吵的话可能听不见。”陶晓东说,“着急,他也没细说,回头你自己研究着玩儿吧。”
  陶淮南吸了吸鼻子,轻声问:“……小哥给的啊?”
  “那不然还能是我啊?”陶晓东弹了他脑袋一下,“哥也不会做啊,我顶多能给你画一个。”
  “那他……说什么了吗?”陶淮南又问。
  “没有,着急,一共也就待了三五分钟。我说我送他他都没让,车在外面停着他直接就走了。”
  陶晓东看见陶淮南一直在摸他的手环,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再生气你也是他弟弟。”陶晓东说。
  陶淮南眼睛已经有点红了,鼻子酸得连脑仁都疼了。
  陶晓东摆弄着手上没什么重量的耳机,问:“这个带着不头疼吧?”
  陶淮南背了过去,不让哥看脸。
  陶晓东笑了声,捏了捏他脖子,把耳机揣他兜里,转身去别处干活了。
  给盲人做的产品,受众群体就摆在那儿,走不了高端定位,一切以性价比出发。上次他们发的导航尽管已经尽可能优化了,但如果不单独配置接收器的话,就都得装在耳机上,类似最初形态的蓝牙耳机,还是有点重量的,戴久了可能会头疼。
  而且入耳式的耳机陶淮南本来也戴不了,对耳压有压迫的感觉会让他很不舒服,陶淮南的耳机没有入耳式的,太过封闭的感觉他会没有安全感,甚至害怕。
  那会儿晓东笑着问迟骋:“不给小弟一个啊?”
  迟骋说:“他用不了这个。”
  晓东问:“咋呢?”
  迟骋也没多说,只淡淡地说了句:“不是给他用的。”
  那时候旁边的小护士还挺诧异地看了迟骋一眼,可能觉得他冷漠。
  晓东就没有,他什么都没说,笑呵呵地接了句:“嗯呢,属你弟最娇气。”
  当哥的最了解弟弟们,什么事儿在他眼里一看就能明白,话拐着弯说一半也躲不过他耳朵。
  手环有好几个模式,室内、室外、远距离障碍方位提示、近距离障碍震感提醒、导航。
  陶淮南戴了整个下午,半刻都没摘下来过。
  耳机他也戴了,在室外导航时两个搭配着用,几乎连盲杖都不那么必需了。只在知道前方有障碍时用盲杖探探是什么障碍。
  这个手环给别的盲人用作用可能不大,它从最初就只是给陶淮南做的,只对他有用。
  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什么频率代表什么,震感长短代表什么,手腕的每一个方向都代表什么。
  只有陶淮南知道。
  它只属于陶淮南。
  只有陶淮南这个小瞎子是被牵着手长大的,被一个人牵了十一年半。
  这十一年半里的每一天,他的手都被握在另一只手里。他们不用说一个字,陶淮南就能不磕不碰不绊倒。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捏陶淮南就知道下一步怎么躲,是有台阶了还是有坑了,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没有这十一年半,谁也戴不懂这个手环。
  陶淮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缩在床上,缩成一团。
  手环裹在他手上,像被别人的掌心攥着手腕。
  他用手腕去贴自己的脸,这个手环他舍不得摘,可戴着的每一秒,都让陶淮南疼得喘不过气。
  它每一秒都在提醒着陶淮南,他是怎么长大的。
  他是怎么被人牵着、背着、抱着长大,让一个最初不说话没表情的倔小孩,到后来能够笑着说他烦人又亲他的嘴,能在他不知缘由地痛哭尖叫时忍着脾气给他擦眼泪,说“不哭不闹,你好好跟我说。”
  陶淮南把手腕贴在心口,整个人疼得打着颤,一直抖。
  手环沾着他的体温,它的存在又持续,又温柔。
  它每一秒都在告诉陶淮南,没有人忘记这十一年半。
  陶淮南伸出一只手去摸手机,摸到了颤着手指划开了屏。
  他熟练地点开了一条音频,那是从长长的录音里截出来的一段,一共一分十二秒。
  这一条陶淮南已经听了几千次,他能在睡不着的时候一直一直重复着放它。
  音频里刚开始只能听到一个人重重的呼吸,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人躺在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
  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有道声音出现了。
  那声音是陶淮南最熟悉的,哪怕只有一个气音他都认得出来。
  那声音很哑,他听起来那么难受,又很脆弱。他不该是那样的,他从来不会那么脆弱。
  可录音里的他偏偏就是那样的,好像没有力气,也像是很绝望。
  他哑着嗓子轻轻地说了句:“陶淮南……我疼。”


第95章
  第二天早上陶晓东一起来, 照例先去弟弟房间看看,一开门人没在。陶晓东去洗手间,顺便洗漱。
  水龙头开着听不见人说话, 关了水听见汤索言在叫他。
  陶晓东赶紧“哎”了声:“洗头呢, 就来。”
  “一会儿我给你洗, ”汤索言说,“回来。”
  陶晓东头发已经沾湿了,回是回不去了,只能安抚着说:“马上马上。”
  头发洗完吹干, 清清爽爽回了卧室,汤索言没睁眼, 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陶晓东还穿着睡衣, 扑上去搭在人身上,脸凑过去看,笑嘻嘻的:“干啥啊?不高兴了?”
  汤索言不睁眼也不说话, 显然是有情绪了。
  陶晓东往人脸上亲,挺响的“ber”一声。
  汤索言皱着眉,说:“我没想起呢。”
  “那你睡你的,”陶晓东哄着说,“反正不上班, 睡吧睡吧。”
  汤索言脸上还是没放晴:“你都起来了。”
  “我就洗个漱,我不起, 这不回来了么。”陶晓东是这个家里最没脾气的,对俩弟弟是给他们自由, 对汤医生那就是纯惯着, 自己家医生说什么是什么,想要星星不给月亮。
  汤医生这起床气从前就有点, 早上起来不爱说话,这些年让陶晓东惯得越发严重了。
  陶晓东直接从汤索言身上翻过去,在汤索言面对着的那边躺好了钻进被窝里,搂着人家汤大夫,小声说话哄着。
  汤索言抬手摸摸他头发:“说了一会儿我洗。”
  “你手昨天不坏个口吗?怕你疼。”陶晓东又亲亲汤索言,稀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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