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数据看了一会, 小医生在后面详细写了药物的成分、作用, 像是论文一样大篇幅。
薄行泽对基因学所知甚少,对医药学更是一窍不通,勉强能够根据那些解释看明白一些,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这个药是用来抑制癌细胞的。
怎么可能呢。
他满脑子里就只剩这个想法了, 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他比很多健康的人还会闹。
薄行泽在办公室枯坐一下午。
方缪抱着文件站在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前看了一遍又一遍,进退两难地快哭了, 小声询问:“严弦姐怎么办啊?这些资料是薄总中午说要看的, 现在送还是不送?”
严弦刚被撵出去过,还是那么暴戾的语气。
要知道他训哭过很多人,但是严弦是例外, 他亲手带出来的人能力绝佳,最多训斥几句不可能这么劈头盖脸地让滚出去。
“在这儿干嘛呢?”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人立即转头,“祝先生您来了。”
“抱着文件在这儿晒虫呢?”祝川左右扫了扫两人如丧考妣的表情, 心里有点儿谱了,眯眼笑说:“骂你们了吧?”
严弦说:“薄总心情不太好,中午吃完饭就动过一次怒。整个下午都没出来,也没说过话或者叫人进去,工作都没做。”
祝川微怔,“生这么大气?哪个分公司又作死了?”
“不知道。”
严弦被骂懵了,不敢说也不敢问,直接退出来了。
“给我吧。”
方缪千恩万谢地将文件递给他,“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亲爹!”
祝川眼睛一弯,“喊一句。”
方缪完全没想到他真能顺杆儿爬,看看他又看看严弦,结果后者快忍不住笑了。
喊爹总比薄总要好一点,于是方缪气势如虹地开口,“爹!”
祝川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薄行泽的眼镜掉在地上摔坏了一只镜腿,地上散落了无数的文件,他将文件搁在桌上,弯腰捡起眼镜放在桌上,伸手在那人的额角揉了揉。
薄行泽一个激灵般反应过来,感觉到太阳穴上冰凉的手指,倏地回头看见一张含着风流轻佻的笑脸。
“太累了?”
话音未落他便落入一个怀抱之中,四周弥漫冽冽清酒,紧接着紊乱的呼吸声和无章心跳一齐跃入耳朵,活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喂,你怎么了?”
薄行泽的肩膀在微微发颤,祝川不由自主伸出手试探性拍了拍他的后背,发觉他脊背僵的像是石头,而靠在自己颈窝的鼻息急促又慌乱。
“演哪出呢,别以为装个可怜我就惯着你了,再不放手我揍你了啊!”祝川伸手推了他一把,心情还算不错,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笑。
等了一会那人还是埋在颈窝里不动,他快不能呼吸了,他也顾不上温言软语地哄,直接道:“薄行泽,你他妈撒不撒手!再不放今晚你就别回家了!”
薄行泽果真松了松手指,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木香,指尖倏地收紧了,“你今天去过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檐上月啊?除了易贤还能有谁,干什么?”
又是易贤!每隔一段时间他身上总有这么一股令人心烦的药木香!还都和易贤在一起!
他生病的事易贤是不是也知道?那么脆弱的样子都给易贤见到,却吝于让他分担!
看似与他亲密无间,其实连靠近都不许。
祝川叫他掐的手腕生疼,想挣扎却没挣脱,瞧见他满脸戾色,如同附身着一只狂暴的凶兽,一坛清酒随时准备爆裂。
“哎哎哎祖宗你这还在办公室呢,别乱来啊。”
Alpha天生的强占欲将理智压下去,攫夺住那张满是拒绝的唇疯狂撕咬,失去的恐惧和占有欲交织在一起,如同下了一场暴戾的清酒雨。
祝川起先还挣扎,发现根本没用之后直接由着他了,很快连他自己也被欲望攻陷。
他历来不是禁欲的人,半推半就罢了。
长久的交缠过后,祝川连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动一动手指都艰难极了,脊背疼的呼吸都不稳,睁着眼睛恍惚了一会。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薄行泽,因为害怕所以疯狂掠夺,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只有靠不断的攻击才能让自己获得一点安全感。
逃亡般用尽全力驰骋,迈向无尽的巅峰。
他在害怕什么?
偌大办公室被清酒味充斥,与淡淡的药木香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清冽药酒,使人厌烦又令他欲罢不能,像是上了瘾。
薄行泽理智回笼,才发现又被那股留在他身上缠绵的药木香刺激的失了控,还有纠缠不休的易贤两个字。
他们那么熟稔,八年前他就不如易贤,空白的八年里全部都是易贤!
居于下风、怎样都追逐不上的焦灼愤怒让他几乎想把这个人杀了,完完全全地从他的人生中剔除,永远也不要出现。
祝川没力气说话了,好在衣服是完好的,他仅存的那点理智没让他把衣服撕碎导致自己出不了红叶大门。
“疯完了?”
祝川微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倦懒,这场淋漓尽致的伺候比昨晚上好受多了,这才是一周不低于一次该有的水平。
“撒手,我去个……”
薄行泽以为他要走,一把扣住手腕强硬地将他按回怀里,“不准走。”
祝川:“……去撒个尿也不行?不撒手那我尿你身上?”
薄行泽迟疑了下,松手。
祝川腿软地差点跪地上,艰难抖着腿扶墙去了卫生间,回来后靠在沙发上出了会神,重新让造作乱了的思绪回到正轨。
薄行泽一向是比较内敛的,忍耐度极高,唯一不够温柔的状况全都是在床上。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受控的时候,严弦说他中午吃完饭就心情不好,难道是饭菜有问题?不是被下药了吧?
他准备出去打个电话问问沅沅,结果还没起身就听见冷飕飕一声,“去哪儿?”
“……打个电话。”
薄行泽蹙眉,“不许去!”
“……要么你自己告诉我下午在生什么气。”祝川被他这么个霸道的语气弄得无语,反正他也只是想问缘由,他自己说那最好了。
薄行泽笔尖一停,要现在直接问他生病的事吗?可如果他知道自己偷了他药去化验会不会生气?既然他没主动说肯定就是想隐瞒,拆穿了说不定会生气。
几秒钟的时间薄行泽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过几十种可能,最终确定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回答,“分公司的人全是废物,报表一个比一个难看,简直是饭桶!”
祝川“噗嗤”一声笑出来,忍着酸疼的身子走到他身后,抬手在太阳穴两端帮他揉按,低声说:“别总把人都想的跟你一样,要有容错心。”
“生意不容错!”
“是呀是呀,我们家薄总这么严谨,所以人人都敬仰,但是你骂人家严弦干什么?分公司的饭桶又不是她。”
薄行泽见他信了便松了口气,药物的事情还是等傅教授的结果出来了再说。
“薄总。”
“嗯。”
“听见易贤两个字就开始发疯,说吧,他又怎么得罪你了?找你麻烦了?”
薄行泽呼吸一顿,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无法发声,眸光沉沉地与他相对,里头的震惊、和几不可察的暴戾透露出答案。
“我跟他一块长大,他上学那会是总撺掇着我欺负你,但是他本性不坏就是草包跋扈了一点,后来也让你打服了是不是?他在平洲算是我除了傅教授他们之外最交心的人,我很感激他。”
上学的时候他也不是好人,易贤还被他连累过几次,到了平洲之后他有几次差点喝挂了,还是易贤把他送去医院的。
对于他来说,易贤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薄行泽声音冷硬,虽然在尽力克制但还是没收住,“我讨厌他。”
祝川实在是说不通了,“你讨厌他干什么?这个醋也吃的太远了,难道他还能喜欢我?人家喜欢的是Omega不是Beta。”
薄行泽分外固执:“反正我讨厌他,他跟你那么亲近。”
“什么东西?”祝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讨厌他。”
“好好好,那你讨厌着,别把自己酸死就行了。”祝川原本不想跟他解释,但这个醋吃的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人在檐上月,锅从天上来。
易贤怎么可能喜欢他?
“你见过有人喜欢自己兄弟的?我们俩什么丢人的糟心样子都见过了。我那时候刚到平洲,喝的跟孙子一样,烂泥似的你喜欢?”
薄行泽说:“我喜欢。”
“……不是,我举个例子没问你。”
薄行泽伸手扣住他,指根黏在一起,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薄总:我讨厌易贤!!!你们也一起讨厌!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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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流风遗泽【二合一】
薄行泽说完, 心想祝川应该可以明白他这句话饱含的深意,于是殷切等待回应。
他们已经结婚了,自己可以对他很好、很有耐心地等那股药木香从他的生命中剥离, 比任何人都好。
他能明白的吧?
祝川完全没明白这句话包含了什么意思。
八年前,哪怕是两人分手之后, 祝川都没从薄行泽嘴里听到过一句完整的“我喜欢你”, 反而是八年后,这个契约结婚的前提下, 他犹如一个海王般, 情话拈手就来。
虽然大部分都比较土味, 教材质量属实不太行。
“这些话都是严弦教你的?”按照他自己的性子,没人教绝对说不出口, 他一向是做的比说得多。
薄行泽迟疑了下, 点头。
“噗。”祝川没忍住笑出来,抽出手包住他的脸,掌下温度颇高,忍笑说:“你知道严弦也是单身吗?”
“知道。”
祝川快要笑死, 这总裁和助理两个寡王在这儿交流情话技术, “那你知道她一个单身狗,在这儿教你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
薄行泽有种被骗了的错觉。
“……”
祝川低下头, 低声说:“不如你拜我做师父, 我教你怎么撩我,还教你怎么让两个人都快乐,学吗?”
薄行泽怔忪半秒, 忽然明白刚才飞速过去的是一辆车,耳朵根顿时红了一点。
“学吗?”
祝川发现了,侧头咬住耳垂轻轻碾磨, 几千个日夜过去他的兴趣依然没改,还是喜欢咬住他最敏感的耳垂,看他战栗的样子。
“嗯?”
薄行泽呼吸散乱,一波三折地“嗯”了一声。
祝川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心说:这人拉他在办公室就做也没见含糊,透明的总裁办公室玻璃门正对着,虽然这个时候没人敢来,但总归不太安全。
他把人按住,办公桌堪堪能够挡住一些视线不被发现,上下之时依旧危险重重。
他胆大包天地做完了,现在就咬个耳朵居然还脸红了?
“来,喊句老师听听?”
祝川也没少被人叫老师,除了在大学上课之外,娱乐圈现在觉得叫老板不够有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老师。
八年前两人还在高中的时候,他经常撩薄行泽,半夜爬到他床上去,趴在他身上喊薄老师,说自己不舒服,请教老师怎么办?
薄行泽被他烦的受不了,就会一把拽住人,吻上去教他到底怎么办。
得了逞他就会乖,跟他挤一张小床,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骨头都要散架了但还是开心的像个傻子似的。
那时候他们宿舍住四个人,另一个是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睡觉都要塞耳机听英语,易贤忙着打游戏撩妹,他就肆无忌惮地去闹薄行泽。
他喊了那么多次薄老师,不知道从他口中喊一句祝老师是什么感觉。
“快叫。”
“……我要上班,自己玩儿会别吵。”薄行泽重新拿起笔批阅文件,他也想起了那时候的薄老师薄先生,有些喊不出口。
“不叫算了,快点把你工作弄完,我等你到十点钟,忙不完我就走了啊。”以后有的是时间逼你,他想着想着,不知道从这张口中喊一句“老公”是什么感觉?
祝川打了个哆嗦,算了。
时钟滴答,薄行泽差不多忙完工作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了,祝川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说只等到十点,结果居然就这么一直等着,心里不由得一道暖流淌过,忍不住笑了下。
嘴硬心软。
他睡着之前估计在玩手机,睡着掉在地上,估计是有人发消息来,亮了一下。
薄行泽俯下身捡起来,他没有检查爱人手机的习惯,虽然吃醋他身边蜂蝶众多但不会去看他隐私,从而逼迫。
捡手机的时候余光扫见屏幕上显示出的消息内容:[殊易,廖一成那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