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躺在床上盯着上床的床板,毫无睡意,我想到了过去那几人围绕在我周围的日子。去图书馆总是能够碰到乔安和大龙,还能十分装逼地和乔安交流一些读书心得;吃饭的时候Amy和周元琅老是会和我坐在一块不停地给我夹菜;回到宿舍后,董浩南一定会不要脸的将我当做抱枕抱着我一同入睡。现在他们像是全都商量好了似的一齐离开了监狱。Amy曾在我住院的时候来探望过我几次,他因为穆济远不再聘用他当我的保镖而选择出狱陪伴自己的妻子。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我早就习惯了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次日上午,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便来到医务室进行检查,廖医生看到我后微微一愣,随后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额,是的,可能是监狱的床铺太硬了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廖医生没有多言,他对守在我身后的狱警说道:“你先回去吧,他交给我就好。”
狱警也并未多说什么,随便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那狱警一离开,廖医生便拉着我躺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他蹲下/身子亲自为我拖鞋,我被吓得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牢牢抓住脚腕动弹不得。我也只得作罢,任由着他将我的鞋子脱下。他示意我躺到床上,帮我盖好了被子,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毯子给我捂上。
“医务室的床应该比你宿舍的那个好睡,你先补觉,到时间了我会叫你。”
“这......不用检查了吗?”
他摇了摇头:“你身体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进行过多的检查。”这倒也是,我住院阶段,廖医生可谓是寸步不离,他估计是最清楚我身体状况的人了。
“我向上层提出让你每天都过来检查,也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他看着我,表情严肃且认真。“我只是想天天都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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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医生近水楼台,趁虚而入,暗度陈仓......
110.
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廖医生会这么直接的表达对我的情感,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慌张的闭上眼洋装睡过去,虽然明知我这愚拙的演技没办法骗过他,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里,希望廖医生给彼此一个面子,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然而他却坐在了床边,俯下了身子。他一只手撑在我的枕边,将我罩在他的身下,即使是闭着眼睛我都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给我带来的压迫感。
“你每次逃避现实的样子都像极了一只鼹鼠,只知道挖一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从来都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廖医生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脸,小声回嘴道:“我就是只鼹鼠,你怎么看得上我......”
闻言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出声,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他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是啊,我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你胆小又自私,一天到晚咋咋呼呼,还是个男人,大学没读完就进了监狱......”
他一本正经的细数着我的缺点和毛病,仿佛是在进行学术总结。我感觉我那脆弱的微不足道的自信心就要一点点被他击碎了。感觉他越说越不对劲,越说越过分,我一把将被子掀开,连忙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求求您别再打击我了,我......”
话还没说完,我的唇便被他堵住。不像上次我俩第一次接吻那样生涩,这次的吻激烈到让我喘不过气,他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张开了嘴,灵巧的舌趁机撬开我的齿关钻了进去,他不断的挑/逗着我,扫过我口腔的每一个地方。我惊讶于廖医生吻技的突飞猛进,也被他这要把我整个人都吞了的气势给震住了,我就瞪大双眼一动不敢动的躺在那任由他亲吻着我。
终于,在我快要断气的前一刻,廖医生放开了我。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面上却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真不知道刚刚那疯狂撕咬我的人是谁。我想说他是伪君子也不为过。
他温柔的擦去我嘴角流下的津液,那双淡色的瞳孔不再像往常那般平静,此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欲/望,即便他如此克制,我还是有些害怕。
廖医生摸着我的头发,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总感觉你应该是我的。”
“啊,我,我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我话音刚落,却看到廖医生微微勾起了嘴角,虽然这弧度小到让人不易察觉,但是我还是意识到他竟然笑了!一向面瘫的廖医生竟然笑了!但是这个笑却充满了嘲讽。
此时此刻我突然感到脊背发凉,以前总觉得廖医生是最安全的那个存在,但好像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111.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和廖医生在一起时的情景,想着他对我说的话,他看着我的眼神......我竟然在思考该如何脱身。因为这件事我老是心不在焉的,大龙连续叫了我好几次我才回了神。
大龙一脸担忧地望着我,关切的问道:“您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帮您联系私人医生吗?”
“不不不,不用,我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那个乔安最近忙啥呢?”
“最近乔先生又竞标了一个项目,等过一阶段就可以来看您了。”大龙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听到乔安要来亲自看望我,我连忙朝大龙摆了摆手,委婉的拒绝道:“他要是实在忙也不要过来看我啦,多麻烦。我真的在监狱里过得挺开心的。”
哪知大龙却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有微光在闪烁:“乔先生他想你了。”
“嗯?”
似乎觉得这样直接盯着我看很失礼,他连忙低下了头。真是的,看他现在这恭恭敬敬的模样,我还真差点忘了当初那个要挖我眼珠子的人是谁。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不可怕吧?”
“不。乔先生说我的眼神吓到过您,不允许我直视您。”说罢,他将头低得更低了。隔着一道玻璃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不安。
听到这个理由后,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到后期一向紧跟着乔安的大龙会时不时失踪,看来也是因为我“害怕”,乔安不让大龙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把这大小伙子委屈的。我有些愧疚,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当时确实是对大龙你有些误会,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你,真的。”
即便我都这么说了,他依然没有抬起头,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虽然不应该对您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告诉您。在遇到您之前,乔先生都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后来他变了,我第一次在乔先生的脸上看到了像活人一样的表情。”
我感觉大龙这话题转得是莫名其妙,有点不太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
大龙又接着说着,语气缓慢而坚定:“所以拜托您,不要扔下乔先生。”这时,他才终于肯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我。
我终于明白了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就是“你要是敢背叛我家先生,我就把你打死”的意思嘛。
好吧,我收回前话,龙哥我还是怕您的,您一拳下来我半条命可就没了。
就在我俩处于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氛围中时,一道极度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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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我循声望去,竟看到董浩南此时正站在大龙身后。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我看着他,他还冲我笑了笑,那笑别提有多欠揍了。不过我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家伙不是通缉犯么?怎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了!
我瞪大双眼,指着他磕磕巴巴的质问道:“你你你,怎怎么在这!”
董浩南直接无视了大龙,他一把将大龙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而后直接坐到了我的面前:“我冒了那么大的险来见你,感动吗?”
一旁的大龙回过神来,浑身戒备的看着他:“董先生,你......”
“你好啊,还有事么?没事就赶紧滚蛋。”董浩南回过头笑呵呵的冲大龙说道,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不知道董浩南为什么会对大龙抱有那么大的恶意,感觉此刻就连二人周围的空气都焦灼了起来。大龙没有回嘴,他只是深深的看了董浩南一眼,而后转头对我说道:“算来日子,您也快出狱了,乔先生到时候会去接您。”
“啊......这个......”我刚想委婉拒绝,谁知却被董浩南打断。
“到时候我会去接他,不劳您家那位费心。”董浩南看都不看大龙一眼,十分挑衅的说着,这分明就是在和乔安作对。
大龙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朝我告了个别后便转身离去,毫不停留。这明摆着是不想招惹董浩南这颗定时炸弹,看来董浩南上次是真把他打怕了。
大龙走后,我连忙问董浩南,他怎么会在这里,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吗。虽然我也发现了其他狱警对于他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甚至直接装作没有看见他,但我还是心存疑虑。我一时有些恍惚,这董浩南到底还是不是通缉犯了。
“我的通缉令被撤销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哦,啊?撤销了?你可是越狱了啊,大哥。”
“当然是用了一些手段啊,你以为呢。”
之后董浩南便大致和我解释了一下,我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周崇之所以入狱不仅是因为组织里的人叛变,更重要的是他得罪了某位高官,因此才会被判处终身监禁。说来也巧,在他们三人成功越狱后不久,那位把周崇搞进监狱的官员就被政敌摆了一道,不慎落马。之后接替他位置的新人刚好又和董浩南他们有利益往来,因此便将通缉令撤销,不声不响地把越狱这事给遮掩了过去。
听过之后我不禁感叹这社会真是黑暗,哪料董浩南却笑出了声:“你懂个屁啊,好好蹲你的牢子。”
提到蹲牢子我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诶?那你这么厉害咋不顺便把我搞出去呢?”
“当时要带着你一起越狱你也不肯。不是说要当什么守法公民么?”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现在只觉得脸有点疼。我要是早知道董浩南有这么大的权势我也不至于多坐这半年牢子啊。哎,悔不当初啊。即使心下多有悔恨,但我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岂不是要遭这混蛋玩意儿笑话。
“咳,只是开个玩笑。我肯定要好好当我的守法良民,才不稀罕走什么关系。”
他歪头看着我,努力憋着笑,装作一副欣赏我的样子:“嗯,不愧是咱们晨晨,就是比一般人正直。”说罢他还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那模样真是十分,非常的贱。
113.
董浩南来看我倒也不是为别的,不过是想我了,看看我在监狱里过得如何。顺便通知我等我出狱那天他会来接我。临走时他还特意嘱咐我,要是我出狱那天敢和乔安走,他就弄死我俩。
我可真是感谢董哥愿意屈尊来接我呢:)。不管是董浩南还是乔安,于我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我逃跑还来不及呢更何况......等等,逃跑?这倒是个好主意。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廖医生冷不丁开口。
有这么明显嘛?我都怀疑廖医生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不然怎么每次都能够精准的洞察出我内心的想法。我连忙扯开话题:“哪有什么鬼主意。倒是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廖医生微微点了点头,一脸冷漠的说道:“我父亲去世了。”这话说得就像是“我去吃饭了”一样平淡。
我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悲伤的情绪,据我所知廖医生和他家里人,尤其是他父亲关系非常的不好,但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我是不清楚的。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也不至于那么冷漠吧?
不知道回些什么,我只得试探性的说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哪知他却真的点了点头:“嗯,不难过。我只是觉得麻烦。不但要为他置办葬礼,还要把他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我本以为他只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十分痛苦,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因而不得已才用这冷酷的外壳来伪装保护自己......看来是我脑补过多了,这家伙当真是个冷血动物。
不过廖医生的父亲也是大名鼎鼎的医院院长了,还能留下什么烂摊子,难道是欠了巨额债务?
“什么烂摊子?”
“他的遗产还有名下那所医院。”
好吧,我再也不瞎脑补了,有钱人的烦恼就是这么“质朴无华”。我承认我酸了,果然他就是那种不好好当医生就要回去继承千万家产的吗?!
“那你是不是要离职回去继承他的医院和遗产了?毕竟你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