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低估了迪诺芬的副作用。早上打第一针的时候没什么问题,结果才过了两个多小时,那熟悉的心悸和幻觉就又出现了,他赶紧回休息室补了一针,这回撑到了下午,直到刚才副作用开始发作了。
起先只是手脚发软,很快就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最后连晕眩的症状都来了。
好在今天的拍摄很顺利,看他额头上的一层冷汗,老冯哪里敢同意他硬撑下去,立刻让助手扶他去休息,剩下的十几套就让另一个模特一并拍了。
林稚虞去看墙上的时钟,距离六点半还有四小时,他还可以睡一会儿。虽然他没接触过迪诺芬,但这种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睡醒了估计就没事了。
他撑着桌面站起来,走到角落的沙发上躺下,刚闭上眼睛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这一觉没有睡好,他也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坐在了方昊唯腿上,方昊唯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摸到了裙摆上坠着的金色猫耳铃铛,那清灵灵的铃声像小勾子撩着他的心。然后又伸到大腿内侧,把白色的丝袜往下拉,另一只手则伸到他腰后去脱拉链。
他把手臂攀在方昊唯的肩膀上,正想索吻,忽然感觉到了异样的刺激。低头一看,方昊唯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花洒,温热的水流正对着某个地方冲着。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他喘着气,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还躺在休息室里。他抹掉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怎么会做这种梦了,但是一想到那个水流,又有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身体好像真的经历过那种刺激一样,居然把裙子撑了起来,尴尬得他脸都红了。好在房间里没有别人,他拉过一旁的衣服挡在腰间,直到感觉平息下来了才坐起。
这一觉虽然没睡好,但是副作用的症状没那么明显了。
他换上来时的衣服下楼,谢绝了老冯说送他的提议,走到咖啡馆门口拦车。
梁起鹤在车里等了大半天,耐心都要耗尽了才看到他出来,立刻又打给他。
林稚虞坐上车,在梁起鹤问他到哪了的时候说自己有东西忘记拿了要回家一趟。
他是想回去把包里的迪诺芬收起来,结果回家的路上不但遇到了下班高峰,前面还有小型的刮擦事故,把一整条街都堵了。
他焦虑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都六点了,如果还要先回家再过去肯定会迟到。梁起鹤什么都不懂,万一被他那个妈说了几句难听的没忍住,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林稚虞只好先下车,从前面的人行天桥下去再拦出租车。他不知道梁起鹤也被堵在这条路上,看到他下去了,梁起鹤也没辙了,只好等着车流终于挪到岔路口的时候拐弯,往林家的方向开去。
等梁起鹤到了林家对面的路口时,林稚虞已经在等他了。
他把车门锁解,林稚虞破天荒的没有坐到后座,而是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梁起鹤看着他,换上了赵曼挑的男装后,林稚虞又是那副斯文安静的模样了,和刚才穿女装的样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林稚虞边系安全带边道:“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会晚点到,但是今晚吃饭的人比较多,等等进去了要是他们说了什么希望你也别介意,他们只是当惯了长辈,不是真的有恶意的。”
这番叮嘱是从昨晚到现在林稚虞说的第三次了,梁起鹤收回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踩下油门道:“你家里人真有那么难应付?”
看着前方缓缓露出一角的院门,林稚虞面无表情地道:“还好,和你家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吧。”
第18章 果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林家位于方州市区以东的一处高端住宅区内,是独栋的别墅。住宅区内有配套完善的健身馆,游泳馆,各种球类场地。梁起鹤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边比他爸妈家的环境更好,但也比那边更冷清,进入住宅区附近就很少看到车辆了,就算有也是一些马路上轻易看不到的车型。
值守林家大门的保全并不拿正眼看他,好像他们只是寻常上门的访客,说话的语气一点也客气。
梁起鹤转头看了林稚虞一眼,林稚虞盯着自己那边的窗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这样梁起鹤心里便有了些底,也不理会保全的态度,把车停好后就去后箱拿礼物,跟着他一路走进去。开门的佣人也一样没有笑脸,只是机械地叫了声“二少爷”,然后拿出两双一模一样的客人拖鞋。
梁起鹤手里拎着七八袋东西,不好换鞋,林稚虞就帮他提着,旁边的佣人跟木桩一样站得笔直,等他们都换好拖鞋了就转身带路。
林家的玄关有梁家的两倍大,连门口用来放雨伞的都是两个半米高的玉瓷瓶。走过一条笔直的走廊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装了大型水晶吊灯,挑高八米的客厅了。
这是现在常见的装修方式,梁家的客厅也采用了挑高的布局,不过装修不似林家这样极尽奢靡风。
梁起鹤是学建筑测绘的,对这座房子比房子里的人更感兴趣。所以他没介意佣人冷冰冰的让他们在这里等的话,更不介意端上来的只是冷开水,盯着房子就打量了起来。
看着梁起鹤脸上没有不满的表情,林稚虞稍稍放心下来。但是刚坐下不到两分钟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眸色顿时黯了黯。
那人约五十岁上下,穿着针织衫和西裤,头发用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刚看到林稚虞就笑了,抓着扶手匆匆地下来。
林稚虞在对方走到面前的时候才站起,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声“爸”。
林翊山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中紧紧抱着:“好!好!你总算回家来了,可想死爸爸了!”
面对林翊山喜不自胜又激动的模样,林稚虞的反应依旧是冷淡的。他没推开林翊山,只是等林翊山抱完后就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在他起身的时候,身后的梁起鹤也站了起来,所以他这一退就差点撞到了梁起鹤。不过梁起鹤没有避开,而是伸手扶住他的腰。
林稚虞就像被电了一下,立刻回头去看。梁起鹤却不与他对视,直接朝林翊山伸出手:“岳父您好,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望您。这些礼物是小婿的一点心意,送给您和岳母的,希望你们能收下。”
梁起鹤挂上了工作时的笑脸,没了平时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倒真有了点成熟男人该有的感觉了。
林稚虞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了。
赵曼不止一次说过梁起鹤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不懂事的,让他别太担心回门的事。可他从这些天的接触里根本感觉不到梁起鹤哪里靠谱了,自然没办法认可赵曼的话。
不过梁起鹤现在的态度倒是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依旧不敢放松。毕竟林翊山本来就好说话,要是梁起鹤碰上方缘还能忍住那才能安心。
林翊山在下楼的时候就看清了林稚虞身边的人,虽然对梁起鹤一年都没有露过面的态度很不满,但在看到梁起鹤本人比照片更加高大俊朗的外形后,还是多了几分欣慰。毕竟梁起鹤现在回来了,也跟林稚虞住在了一起,还愿意叫他岳父。说明梁起鹤已经接受了这段婚姻,那他这个做长辈的也没必要再抓着孩子以前的不足来挑剔了。
林翊山握住了梁起鹤的手,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高跟鞋踏着楼梯的声音。林稚虞循声看去,脸色沉了下来。
身着一套大红长裙,脖子和耳朵上戴着昂贵珍珠首饰的方缘优雅地走下楼梯,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勾起了嘴角,但那笑容过于刻意了,以至于连梁起鹤这种外人都看出来很假。
林翊山赶紧过去牵着方缘,将她带到了林稚虞和梁起鹤的面前:“老婆你看,这些是起鹤带来的礼物。这孩子真的是太客气了!”
方缘顺着林翊山指的看去,玻璃茶几上已经被梁起鹤带来的东西放满了。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拿起两个袋子看,里面装的是国外名贵的酒,另外几个袋子里是不常见的一些参茸海味,还有赵曼特地根据她的喜好挑的一套钻石首饰和给林翊山的蓝宝石领夹。
赵曼没告诉林稚虞选的礼物是什么,只把这些东西交给梁起鹤收着。所以当方缘拿出沉甸甸的钻石项链时,林稚虞蹙了蹙眉,想着赵曼怎么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也太便宜方缘了。
可方缘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尴尬了,她用指尖挑起那条绕了两圈钻石的项链,挑剔道:“这款式很一般啊。”说罢又去看林稚虞:“稚虞啊,你没把妈的喜好跟你婆婆说清楚吗?妈昨天接她电话,听她说是托了几个朋友才拿到的款式,还以为有多好呢。”
她一句话都没跟梁起鹤说,却当面挑剔起了赵曼用心准备的礼物,这明摆着就是要给梁起鹤难堪的。好在林翊山及时替她解释:“起鹤你别误会,你岳母的意思是太破费了,下次让你妈别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我们都是亲家,哪用那么见外是不是。”
“哪就破费了,这种碎钻我平时打牌都戴不出去。”方缘推开林翊山,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梁起鹤身上的衣着:“你们梁家好歹也是有体面的人家,回去跟你妈说说,下次别送这样的礼物了。好在今天家里没客人,不然还不知道我得被笑成什么样呢。”
方缘这话着实是过分了,林稚虞听着都怒火中烧,更别说梁起鹤。林稚虞转头看去,本想着该怎么缓缓局面,结果发现梁起鹤一点生气的征兆都没有,只是走到方缘面前,拿过那条项链放进了盒子里,认同道:“是啊,我也觉得这款式太土了,衬不起岳母这么高贵的气质。这礼物不行,我拿回去让我妈换一个,下次过来的时候再带来。”
说罢就把那盒首饰放回包装袋里,把车钥匙掏出来一并递给林稚虞:“放到车里去,记得关门时候要上锁。毕竟这是在岳父岳母家,要是弄丢了就不好说了。”
梁起鹤的神情认真极了,丝毫不觉得这么说话有什么问题,还看着双双僵住的林翊山和方缘夫妇:“岳父岳母坐吧,别一直站着说话啊,那多见外。”
看他反客为主的招待他俩坐下,林稚虞才明白过来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惊讶他能不动声色就把礼物拿回来,但是又明白他果然是不会隐忍的。要是自己现在走开了,梁起鹤跟方缘起了冲突怎么办?只凭着林翊山一人可拉不住的。
林稚虞站在原地没有动,梁起鹤抬头看他:“怎么还不去?”
林稚虞与梁起鹤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欲言又止没让梁起鹤看懂,梁起鹤还对他笑:“怎么了这是?怕我被你爸妈为难啊?”
梁起鹤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去看林翊山夫妇:“只是一点上门的小礼物没让岳母欢心罢了,岳母哪会那么小气跟我这个后辈计较,对吧岳母?”
他一下子就把方缘要发火的下路给堵死了,这下方缘的脸色比刚才更精彩了。林翊山被夹在中间,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了,只好用力握住方缘的手抚着,顺着梁起鹤的话尬笑。
看着方缘气成这样,林稚虞心里畅快了不少。他虽然不放心,却也是真的不希望这份礼物最后落在方缘手里,于是也不耽搁了,往门外走去。
梁起鹤等他出门后才转过脸来,看着方缘都拿眼刀子剜他了,就把自己那杯还没动过的冷开水递到方缘面前去:“岳母脸色不好啊,是不是血压高了?来喝口冷开水缓缓吧,这杯子我还没动过的。”
方缘眉一挑,都要冲到喉咙口的话被林翊山打断了:“起鹤你别客气了,自己喝吧。”说完就对厨房的方向呵斥道:“怎么就端了水出来!赶紧冲两杯我从印尼带的咖啡来!”
厨房的佣人应了一声,面对林翊山一再尴尬的表情,梁起鹤却笑的没心没肺:“岳父不用客气,我和稚虞一样都喜欢喝水。”
见他主动给自己台阶下,林翊山赶紧拍着大腿笑:“是啊,喝水好。你看稚虞的皮肤那么好就是因为他不爱喝饮料,从小到大都只喝水和牛奶的。”
梁起鹤“哦~”了一声,问道:“他很喜欢喝牛奶吗?”
“喜欢啊,他睡觉之前都要喝杯热牛奶的,否则睡不好。”林翊山继续道:“不过他只喝纯牛奶,喝不来那些有添加口味的。”
梁起鹤点着头,正想再问就听到方缘嗤笑了声,仿佛终于找到还击的点了,那双画了浓眼线的眼睛极为不屑地瞥着他:“稚虞都嫁去你家一年了,现在才来问他喜欢什么是不是太晚了点!早干嘛去了?”
她一开口就对着这段婚姻的死穴戳下去,林翊山赶紧用眼神暗示她别说这些,结果听梁起鹤坦然道:“确实晚了点,不过有心不怕迟嘛。毕竟老婆在婚礼上被换了个人,如果是岳父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需要时间适应的。”
在梁起鹤来拜访之前,方缘想过该怎么治这个不把林家放在眼里的年轻人,而她最后敲定的办法就是用对付林稚虞的那一套。毕竟这几年来林稚虞被她压着,不管怎么挑刺都是默默的忍受。所以她习惯了,以为林家的财力加上自己的身份,就算梁起鹤不肯轻易认错,至少也不敢当面反驳的。
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梁起鹤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来暗讽她,还一而再地当着林稚虞的面不敬她。
这是想干什么?要帮林稚虞撑腰了吗?!
方缘用力一拍茶几,难听的话才起了个头门铃就响了。林翊山立刻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劝她冷静一点。她却根本听不进去,甚至连对林翊山都没好脸色了:“忍什么忍?!你没看到你老婆都被挤得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