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来家里一趟吧。”赵曼道。
林稚虞的左手捂着胃,他刚才能撑着开回来都很不容易,现在哪还有力气再开过去,就实话说了胃很难受,问赵曼有什么事。
赵曼听完也没说什么,只问他要不要紧,是什么样的痛,有没有吃药。
这和以前一样的关心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些,看来方缘还没气到跟他鱼死网破的程度。直到电话挂了赵曼都没说找他什么事,不过在最后问了他一句有没有联系上梁起鹤。
他从傍晚起就在担心了,便说没有。赵曼让他别多想,梁起鹤待的地方是偏远的山区,信号不好也是正常的。
林稚虞硬撑着回到家里,本来想洗澡的,可是胃实在太痛了。他拿了颗止痛药吃下,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然后拿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给梁起鹤。
回应他的依旧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力气在这一刻彻底用尽了,他的手一松,手机从指间滑落到地上。听着那清脆的“啪嗒”声,他闭上了眼睛。
心脏仿佛随着刚才那一声裂开了,胃痛也蔓延到了心口,他难受地咬着嘴唇,怎么都克制不住那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的委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要冤枉他?
为什么梁起鹤这个时候不在?
为什么啊?!
赵曼焦虑地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车子终于停稳后也不等黎叔下来给她开门,直接就往大堂走去。
黎叔要停车,就没有跟上。赵曼坐电梯上了31楼,出来后走到左边那户人家门口,也不敲门了,输入了密码开门。
现在都快十点了,照理来说她不会过来的,可自从手机里收到那几张照片后她就坐立不安。但她没跟任何人说,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林稚虞,想问问怎么回事的。结果林稚虞的声音不对,听着好像很难受一样。她就没能问出口,想着还是直接过来看看。
门打开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赵曼皱了皱眉,打开玄关的灯,刚换上拖鞋就闻到了一阵酸味。
她以为是食物没有及时收拾造成的,结果到了客厅就看见林稚虞躺在沙发上,旁边的地上有一滩呕吐物。
赵曼以为他是喝醉了,走过去却没闻到酒味,而且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又看他脸色很红,就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他居然发烧了。
想着他刚才在电话里说胃痛,赵曼立刻让何医生过来一趟。
在等何医生的时候黎叔也上来了,帮忙把林稚虞抱回了房间,给他换上睡衣。但在换的时候发现林稚虞上腹部的一片淤青,便叫赵曼来看。那淤青很明显,大约有一个半巴掌那么大,就在胃的位置和右下方。
何医生到后检查了下,说这是外伤撞击导致的,又问林稚虞有没有吐血的症状。
赵曼没见到他吐血,林稚虞除了发烧外也没有其他的不适症状,何医生便说那先观察一两个小时。
结果这一观察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林稚虞的烧退了,人也总算清醒了,看到床边站着的三个人,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何医生问他胃还会不会痛,他迟钝地摇了摇头。
何医生放下心来,说他因为撞击到胃部导致呕吐和发烧的症状,不过现在已经缓解了,让他接下来的饮食一定要注意清淡,这两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了。
送走了何医生,黎叔就去一楼给他做早餐,赵曼则在床沿坐下,握住他的手道:“你真是让妈担心了一个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摔的?怎么会撞的这么严重?”
林稚虞已经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但他不可能实话告诉赵曼,只能说是走路没看清摔的。
赵曼蹙起了眉,不相信他会这摔得这么巧,于是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昨晚收到的照片递给他看:“稚虞,你跟妈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让他窒息的照片再次出现在了眼前,林稚虞的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身上没力气,着急要坐起来跟赵曼解释。
“妈!这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
他想为自己辩解,情急之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他自己都没想明白。
原以为赵曼会生气质问他的,没想到赵曼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靠回了床头那个软垫上,语气一如以往:“你别急,妈了解你的性子,小鹤也说过你跟他在谈恋爱了,妈知道你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的。”
赵曼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接下来却严肃了起来:“但是稚虞,如果你没做过却被人拍了这种照片,那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你把来龙去脉跟妈说清楚,这不止关系到你的名誉,还关系到我们梁家的名声,不能不了了之。”
第62章 你回来了
林稚虞不曾想过赵曼会用这么理智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可听到赵曼提到了梁起鹤,他又想起昨晚一直没有联系上,难道梁起鹤也知道了?!
他又一次紧张地坐直了,焦虑道:“妈,您是联系上起鹤了吗?”
赵曼安慰他道:“还没有,不过早上接到了他们事务所的电话,说那边的通讯信号塔因为之前的山泥倾泻也撑不住了,施工队正在抢修。但是所有的人都待在安全区内的,让我们不必担心。”
听到了梁起鹤是平安的,林稚虞紧绷的情绪又和缓了下来,靠回了靠垫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他这么担心梁起鹤,赵曼就更觉得那件事不对劲了,便仔细问了他当时被拍照片的过程。
得知徐卓锡居然是趁他晕了才拍的,赵曼的眉蹙得更紧了,恼道:“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是要跟林家退婚吗?”
林稚虞摇着头:“我也不清楚,我昨晚打他电话,他是关……”
林稚虞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紧蹙着眉又坐直了身体。赵曼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把在游乐园洗手间偶遇徐卓锡的事说了。
赵曼听完就明白了,冷笑道:“好啊,看来那个姓徐的是怕被你发现了跟家里说,干脆就把脏水泼到你身上,让你有口难言,就算说了他跟别人约会也不及这些照片带来的影响大了。”
林稚虞也想到了这一层,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能理解徐卓锡这么做的理由了。
“不过你晕的时机太巧了。”赵曼看着他道:“那天你有没有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林稚虞只喝过一杯水,但是那杯水无色无味。退一步说,要是徐卓锡真在水里下了药那不就是犯罪了?为了跟林家退婚有可能做到这一步吗?毕竟事情败露了是会影响到他的学业和家庭的。
赵曼却觉得徐卓锡能利用林稚虞来退婚就证明这个人的品行很有问题了,不下药的话怎么可能把时间控制的那么好?而且那几张照片的角度看着是偷拍的,但谁会没事盯着学生会办公室偷拍?想来不是徐卓锡自导自演的就是找人来拍的。
赵曼在嫁给梁伟耀后就没有工作了,但她有交际圈子,别人家那些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事可是听了不少,对人性恶臭的一面也比林稚虞有更深的了解。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就越发恼火徐家跟林家的破事牵扯到无辜的林稚虞身上。
她安慰林稚虞道:“我先打给何医生,虽然事情发生几天了,但是可以问问他这种情况下抽血还能不能验出来什么。”
林稚虞的眉头一动,在赵曼想拿出手机的时候忽然按住了她的动作。
赵曼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稚虞的迅速脸红了。赵曼的话让他想起了那天傍晚梁起鹤陪他一起去何医生那检查过,当时就有抽血,不过抽血的目的是为了痔疮手术做准备,所以只测了血型一类的,没有测到其他异常。
如果赵曼让何医生再来给他抽血,那他要做手术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有任何隐瞒都是对这件事不利的。何况他因为痔疮跟梁起鹤都没……又怎么可能跟徐卓锡发生什么?
想到这,他只得低下头来,很小声的说了两句话。
赵曼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这回他连脖子都红了:“那天傍晚起鹤陪我去过何医生的诊所检查,当时就有抽过血了。”
“检查什么?”赵曼疑道。
林稚虞咬紧嘴唇又松开,挣扎了片刻才道:“我有痔疮,要在何医生那做手术。”
赵曼的嘴唇张了张,看着他低下头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样子,不禁去看他被被子盖住的下身。
痔疮?还要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梁起鹤那小子居然不跟自己说?!
赵曼的重点一下子偏了,问道:“所以你和小鹤还没有……”
没有什么她也说不出口,但是林稚虞肯定听懂了,否则头也不会埋得更低了。
赵曼了然了,虽然不满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事瞒着家里,但是也理解林稚虞脸皮薄说不出口的尴尬。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痔疮手术上,她言归正传,道:“那天验血没验出异常吗?”
林稚虞摇头。
“好,那我还是先问问何医生。”赵曼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慰,然后当着他的面拨出了号码。
得知林稚虞验血那天可能被下了药,何医生说当时的血液样本已经没办法再验了,不过现在可以再给林稚虞抽一次血送去化验,但不确定是否还能验到。
赵曼便让何医生马上再过来一趟,电话挂了后,林稚虞终于抬起头了,愧疚道:“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他一脸又羞愧又窘迫的样子,赵曼无奈地叹气:“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你怎么总跟妈这么客气?对了,这件事林家那边也知道了吧,他们有问过你吧?”
林稚虞的神情不自觉地冷了下来,道:“昨晚就把我叫回去问过了。”
赵曼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又避开自己的注视了,心里便猜到了,道:“你脸上有点没消的红印子,胃也是昨晚撞到的,是不是在林家受的伤?”
林稚虞是知道他这个婆婆的观察力一向敏锐的,比起梁起鹤有过之而无不及。按照以往的性子他会努力瞒下来,不想说那么多丢脸的事,也不想让赵曼为他担心,但如今不同了。
也不知是他和梁起鹤的关系不一样了,还是说这件事太严重,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只靠自己扛着了。
就如同赵曼说的,他现在是梁家的一份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替这个家考虑。这种涉及到婚外情的栽赃不是往他一个人身上泼脏水,而是让梁起鹤跟着丢脸,给整个梁家抹黑的。
何况昨晚在林家受的委屈也让他寒彻心肺,虽然林翊山还是愿意说些好话,但在方缘追着他打骂的时候,在他被林鹭妍推倒在茶几上,痛到根本起不来的时候,林翊山这个所谓的父亲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罢了。
如果说以前他忍气吞声是为了贺彤,那么现如今贺彤的医疗费是梁起鹤在负担了,他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忍受林家人的欺凌?
他松开了紧抿的嘴唇,终于不再隐瞒的将昨晚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赵曼。
听到方缘和林鹭妍居然敢这么打他,赵曼气得火冒三丈,站起来骂道:“你现在是我的儿媳!她们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样对你是完全不把我们梁家放在眼里了是吧?!”
林稚虞赶紧拉着她道:“妈,我和您说这些不是想惹您生气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徐卓锡问清楚。”
林稚虞四下看了眼,又问道:“您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赵曼还是很生气,特别是想到了昨晚的情况。梁起鹤不在家,如果自己没有刚好过来,林稚虞就这样晕一个晚上还发着烧,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林家的人就算再不待见林稚虞,那好歹也是亲生的儿子,怎么能这么下狠手!
她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没办法立刻打去林家理论,毕竟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这件事。还有那个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的号码,如果不是林家人做的,那应该就是徐卓锡或者其他的有心人了。
林稚虞在枕头旁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打给徐卓锡,听到的还是关机的提示。赵曼要走了徐卓锡的号码,让他好好休息,这件事自己会处理的。
他高烧刚退,饿了一晚上又陪着赵曼说话,也确实又疲倦了。等何医生来给他抽完血后就吃了点黎叔做的养胃粥,服了药躺下了。
赵曼让黎叔在这里照顾他,自己先回去一趟。可过了一个小时林稚虞还是睡不着,除了在想这件事外还在想梁起鹤。
尽管赵曼说事务所的人都在安全区里,但毕竟是联系不上的状况,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房间里开着暖气,被子也好好的盖在身上,他却觉得背后好空,好冷。整个人蜷缩着,把脸埋在抱枕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被梁起鹤抱着的那种感觉。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依赖这个人了。依赖到心里好酸,好苦,好难受。
赵曼信了他的清白,梁起鹤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怕梁起鹤也会收到那样的短信,怕梁起鹤在联络不方便的情况下误会了他。
他想马上解释给梁起鹤听,也想听梁起鹤说信他,想那个人温暖的手能摸一摸他受伤的位置,能在耳畔说些温柔的话。
眼角不知不觉地湿了。黎叔没在房间里,他可以不用压抑自己了,却还是逼自己忍着。
毕竟梁起鹤不在,他的脆弱又有谁会心疼呢?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能克制住,把旁边那个枕头和自己的对调了,然后把脸闷进那个枕头里用力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