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又气又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一开始就看见她了,怎么不说?你就任由她看着我们……我们……”
陈封摸了一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
小王子被他压在身下那一刻,他立刻就色欲熏心昏了头脑,哪里还记得屋里还有个小魔物。
“这是谁?”陈封好奇地问。
这魔物倒是和小王子的原型长得极像,让陈封也不由自主对她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王子伸出手在小公主眼睛上来回了两下,期待她能忘记刚刚看见的画面:“我妹。”
陈封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有了妹妹?”
王子不轻不重地扫了陈封一眼:“不还是因为你?”
陈封:“……?”
你爸妈生二胎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公主似乎天生惧怕陈封额头血液的气息,看着陈封走进,又咻地一下钻进了王子口袋的乾坤袋里。
陈封打开旁边的抽屉,喃喃道:“这里好像没有纱布。”
王子冷冷地看着陈封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熟练地翻箱倒柜,忍不住出口讥讽道:“你对这儿可真是熟悉,看来你活得还不错。”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音调冷了下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也是,你当然活得不错,吃饭有人喂,睡觉有人陪,那个白军服把你伺候得那么好,我看普天之下都没有比你更滋润的人了。”
陈封眉眼弯弯,藏着浓郁笑意:“你很在意?”
“我——”王子声音一停,他偏过头,恨恨地说,“谁在意你。”
陈封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喂我吃饭,也没有陪我睡觉。”
“是啊。”王子冷笑一声,“他没喂你吃饭,也没陪你睡觉,他只是给你递了牛奶,涂了果酱,帮你擦了嘴,还恶心吧啦地亲了你的手。”
没错,他昨晚离开之后又很快勾了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坐在床上,在亲陈封的手。
差点儿又把他气走。
王子一抬头,就看见陈封正垂着头笑,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开心地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
王子沉下脸,一脚踢在陈封的小腿上,凶巴巴地问他说:“你笑什么?!”
陈封抬起头,眼睛里盛满笑意:“你吃醋了?”
王子恼羞成怒地又是一脚踹上去:“我吃醋?你哪只眼看见我吃醋了?!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好好好,你没有。”陈封笑着应道。
王子说完之后冷静了一会儿,才凉凉看了陈封一眼,说:“我只是好奇你俩的关系,还有你为什么在这里。”
陈封眨了眨眼:“我被囚禁了,你看不出来吗?”
“囚禁?”王子皱着眉,从上到下将陈封扫视了一圈,从哪里都看不出有被囚禁的痕迹。
陈封伸出左手,柔软的棉质浴袍滑了下去,露出他的手腕。
王子这才发现陈封手腕上有着一个纯银色的铁环,那铁环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别的花纹装饰,可铁环下的皮肤已经是一片焦黑。
王子愣住了。
陈封想了一下,又向王子展示自己两个脚腕上相同的铁环:“这里也有,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终于看出来我被囚禁了?”
王子问:“……这是什么?”
陈封解释说:“不知道,也许是一种高科技的产品吧,昂礼说带上这个铁环之后,只要我敢离开这个塔,铁环就会持续发电,直到感受到无生命体征的时候才会停止。”
“那这个呢?”王子指尖轻颤着抵上陈封手腕上的那一圈焦黑,“你逃跑过吗?”
“这倒不是。”陈封皱了皱眉,“有一天我正在睡觉,昂礼就忽然打开了电源。”
陈封想了一下,说:“也许是他在测试产品的功能?”
“他脑子好像有点问题。”陈封下了定义。
王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扯开了陈封的浴袍。
陈封胸口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与淤青,甚至有几道鲜明的被刀刃划过的痕迹。
他刚洗了澡,有些刚结了痂的伤痕沾了水又被泡烂,看起来十分狰狞模糊。
王子嘴唇颤了颤,他伸手去摸陈封身上的伤,却又不敢真的碰下去。
“不疼。”陈封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这些伤痕是前段时间留下的,刚开始那个人似乎对折磨我的身体很感兴趣,但后来他发现我好像没那么怕疼,就放弃了,估计也是觉得无聊吧。”
昂礼毕竟是来报复他的,怎么会好吃好喝地将他伺候着。
只是折磨了一番,折磨得累了,没什么兴趣了,才又把他关押到这里罢了。
王子视线从陈封胸膛上的伤痕移到了他从始至终都朝下耷拉着的右臂:“胳膊……胳膊也是他……”
“哦,这个不是,这个是我自己摔的。”陈封说。
“……什么时候。”
陈封似乎有些纠结:“这个时间该怎么定义?三四个月,还是二百多年?哦,对了,昂礼把时间快进了两百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
王子哑着嗓子说:“……你……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就……就只是在挨打和受罪吗?”
“怎么会。”陈封笑了笑,如和煦阳光,浑身都洋溢着蛮不讲理的幸福和满足,“我不是还等到你了吗?”
第52章
“都是因为我。”小王子忽然说, “是我把他们放出来的。”
说着,他就拿出了那个被捏得变形的本子,指着“打开每一个世界的通道”那句话给陈封看。
“这是我当时不小心用那根铅笔写的, 其他漫画里的通道都是我打开的。”王子顿了一下,沙哑的嗓音染上一丝轻颤,“都是我的错,昂礼是我放出来的, 你身上……你身上这些伤也是……也是因为我,因为我才有的。”
“你没有做错什么。”陈封轻声安慰他,“笔是我给你的, 而且若真要论起过错来,他们都是我画出来的, 我才是罪魁祸首。”
“你才不是罪魁祸首。”王子说。
他指尖碰上陈封胸膛上长长的鞭印。
那鞭子是特制的,上面挂满了尖钩, 一鞭下去几乎能勾掉人的碎肉。直至此刻, 陈封胸膛上还残留着血肉被勾起, 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些都是那个叫昂礼的人打的吗?”王子颤抖着问。
“嗯。”
“那昂礼才是罪人。”小王子咬着牙说。
“嗯。”
小王子的指尖触过一个接一个的伤痕。
“这个也是他打的?”小王子碰上那个刀痕,声音愈发沙哑了。
陈封点了点头。
“这个……”
陈封忽然握着小王子的手, 阻止了他的触摸,说:“这个还没长好, 鲜血会伤到你。”
王子缓缓抬起了头。
陈封看到了小王子湿润的睫毛,和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陈封忽然鬼迷心窍一般, 开口说:“如果当时昂礼没有放弃使用烙铁就好了。”
王子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 泪水在他眨眼的时候, 从他眼睛里落下:“为什么?”
陈封擦掉王子的泪水,笑着说:“那个烙铁很大,会留下很可怕的疤痕, 如果你见了,说不定会心疼地吻我。”
毕竟他的小王子那么心软,又那么善良。
王子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开玩笑的。”陈封摸了摸他的头。
可下一秒,小王子就闭上眼睛,揽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吻上了他。
陈封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小王子主动吻了他。
陈封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云层,大脑一片空白,身子虚浮地飘了起来,冲出云雾,冲出大气层,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宇宙。
就是死也无憾了。
他弯起唇角,环起王子的腰,深深地回吻了上去。
.
王子松开陈封之后,步子都有一些趔趄,陈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才没让他跌坐在床上。
王子脸庞通红,轻轻喘着气,扶住陈封的手腕。
手却不经意地碰到那个冰冷的铁环。
他低下头,目光盯着陈封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手环,咬了咬牙,说:“我给你打开,带你走”
说着,他就握上手环,准备将它摧毁。
陈封说:“会爆炸。”
王子的动作顿住,抬头看着陈封。
陈封继续说:“只要有一个手环受到暴力拆毁,剩下的三个都会爆炸,威力能使我尸骨无存。”
王子脸色一阵惨白,他松开陈封的手腕:“……那怎么办?”
铁环暴力摧毁会爆炸,带着陈封离开这个塔又会遭遇电击。
那么……他是不能带陈封出去了吗?
忽然,他眼睛一亮,对陈封说:“我用变形术把你变小,就可以摘掉铁环了。”
陈封眨了眨眼:“那你变吧。”
王子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右手碰在陈封胳膊上给他施法术。
一层淡淡的荧光裹住了陈封,下一刻,陈封的身形就小了一大圈,个子只剩原来一半那么高。
可王子低头一看,只见那铁环竟然也贴着陈封的手腕缩小了。
依旧是取不下来。
王子垂下眼皮,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
铁环不能暴力拆卸,也不能带着陈封离开这个塔。
他只好把陈封又变了回来,那铁环也恢复成了原状。
“我……我还想把你带到湖溟界让长老给你治疗胳膊和伤口,他们医术很厉害,一定会帮你把那些疤痕都消除的。”
陈封看着自己那个已经脱臼了上百天的胳膊,忽然说:“要不你帮我治疗?”
王子摇了摇头:“不行,我有关医术的法力都很差,不但不能帮你治疗,可能还会害了你。”
“你可以试一试。”
王子态度很坚决:“不行,我不能在你身上试验医术。”
就在这时,王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陈封,你知不知道你拥有言灵的力量。”
“言灵?”
“就是你说的话可以变成真的。”
王子向陈封解释了湖溟界因为陈封随口的一句话而多了一个公主,以及那位残疾多年的老妇人也忽然痊愈的事情。
“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你是恢复了力量。”王子说。
陈封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这是真的……”
“那你就是真正的光明神。”王子道。
想到这一层,王子抬头看着陈封,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期待:“你试试,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方式解开这个铁环。”
陈封将信将疑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铁环,说:“开。”
可铁环却纹丝不动。
“不对不对,你应该说得具体一点。”
陈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表,说:“2225年2月5日,傍晚7时三十四分,处于汉川市成洛区高塔房间中的,陈封左手手腕的铁环,打开。”
很具体,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
……
一分钟过去了,一切都毫无变化。
“可能……需要时间?”王子犹豫了一下,说,“当时那个婆婆也不是立刻就康复的,是第二天才康复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力量只能在湖溟界使用。”陈封说。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神,只是一个画家。
湖溟界是他创造的世界,他或许能在里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现实的人类世界。
“……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吗?我来救你,却不能带你离开吗?”王子垂下头,表情十分沮丧。
“别着急。”陈封说,“会有办法的。”
王子:“什么办……”
陈封忽然捂住了王子的嘴。
就在这时,一阵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忽然响起。
昂礼回来了。
王子瞬间变成了拇指般大小,藏在陈封身后的书架里。
昂礼的身形缓缓从屏风后显现,然后走到陈封面前,忽然停住。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异:“你这次醒得挺早,竟然只睡了一天。”
陈封脸上依旧毫无表情,神色木然,眼皮半敛,似乎始终都没有睡醒一样。
但昂礼却又觉得陈封隐约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就像是肮脏的泥坑里,忽地生出了小小的,嫩绿的芽。
……是因为他洗澡了吗?
昂礼有些不明所以。
陈封随手揉了一下头,半干不湿的头发立刻翘了起来。
他像往常一样打了个哈欠,一步一步走去餐厅吃饭。
陈封坐到餐厅的椅子上,昂礼立刻跟了过来。
他拿起一个无线吹风机,站在陈封身后给他吹头发。
可是刚打开吹风机,他动作却忽然停了一下。
昂礼转头看向四周,皱了皱眉:“有老鼠吗?我怎么听见有磨牙的声音?”
陈封依旧像以往一样,没怎么搭理他。
昂礼低下头,却忽然发现陈封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像是全是青苔的一池死水,忽然泛起浅浅的涟漪。
昂礼愣了一下。
他从没见陈封这样笑过。
本身就是一时兴起,故作温柔地做戏,昂礼也没想真把陈封的头发吹干,他放下吹风机,转头坐到了陈封的对面。
陈封刚刚的笑容已经散去,他低着头,没精打采地吃着已经干冷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