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畏缩缩在她身后的赵云辞各自完全压住了前面的小助理,赵云辞笑容青涩,说起话又像冬日暖阳,直直暖进人的心田。
二人一前一后不敢多打量封贸家的装修,宋易权施行待客之道,让他们在坐下。
应该是有封贸在的原因,宋晓灿大气也不敢喘,绷着神经笑:“哥好,封总下午好。”
赵云辞手脚也像打了石膏,硬邦邦地说:“下午好。”
宋易权:“……”
这两个人平常不见他们这样啊。
封贸可以降低存在感,问候完毕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由此一来,五分钟左右正常的对话终于展开。
晓灿摸摸索索拿出包里的资料,用素白的双手呈给对面的宋易权:“欢姐说你喜欢这几家品牌,所以就谈下来了,她还说哥看看有没有问题再最后定下来,对面也不着急。”
二指拿走一叠纸,宋易权快速浏览,眼角也是暖意:“还挺多家的,也都是老朋友,我今天再看看,晚些时候给欢姐答复。”
宋晓灿乖巧可人地点头:“哥你慢慢看,假期不要太累了。”
“也没多累,只是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要提前回去,后天吧,如果可以。”
对面的姑娘没出口劝,单人沙发上封贸冷不伶仃来了一句:“把假修完再说。”
在他侧面的两个人动作整齐地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曾经的金主爸爸。
旁边宋易权的笑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微笑,若无其事改口:“那得等休完假才能回去了。”
本来封贸飘出那几个字足以让那两人震惊许久,宋易权这一应和,以往活跃度很高的大脑都不想运转了。
宋晓灿硬着头皮回应:“欢姐给的时间本来就是七天,缩短了压力多大。”
沉默已久的赵云辞咧嘴笑笑:“对啊。”
既然品牌方愿意等,宋易权这边的障碍也没有淡下去,早几天回去意义不大。
说完一件事,宋易权清瘦的手端起桌上的红茶,默不作声喝了一口,随后又温柔地放下杯子。
“云辞这几天忙吧,特意来一趟,有事要问我?”
赵云辞被点名,忙不迭地答应:“其实是这样的,我拿到了两场时装秀的邀请,但是它们时间撞上了,我想请师兄帮我看看,两个选一个哪个比较适合。”之后,报上两场秀的时间地点。
常有的事件,他半吊子的新人,很怕选错方向。宋易权虽也是在跨越新生代的阶段,但先前他的地位只升不降,哪怕和那些前辈平起平坐,圈里的人也不会说他自视过高。
自从换成赵云辞谈话,封贸十字交叉放在身前,安静去听对话内容。
分析好两场秀的优点,宋易权完成思索,提出建议:“你会纠结也正常,给自己的压力少一点,第一个办法就是随着心情去,你要还是担心,古典风这场不错,说不一定能开发你台风的风格。”
赵云辞从善如流:“谢谢师兄,我好像有感觉了!”
莫名熟悉的对话形式。其实,在宋易权知晓相撞的两场秀的细节后,他记忆里的剧情点也跟上来了,所谓的“开发”是表面的遮掩,主要是时正延会选择古典风那场。
赵云辞辗转来了半行,为了歪出原文轨道来的此事,宋易权有过好几次的头疼。他极为不愿触发“动心”情节,纠纠缠缠理都理不清,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宋易权不想让封贸有所误会。
“希望可以帮到你。”
“非常有用!”
不免替赵云辞感叹一下,他事业走得出奇顺利,但是因为还欠缺一个前期情节,所以在感情上还得靠宋易权扮演推波助澜者,才能发展下去。
宋易权记得提出刚刚这个建议的是赵云辞的经纪人,现在又是他无偿挺身而出,一直以来世界挺会利用资源。
点拨也差不多可以,宋易权佯装无意地看手表,赵云辞说话时会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个并不显得刻意的动作立即引起他的关注,也跟着看时间。
看完,他腾地站起来,鞠躬,直起腰板:“我和我经纪人说出来两个半小时,好像时间不多了,师兄,那我先回去了。”
宋易权亲和近人地笑:“好,路上小心。”
赵云辞再度鞠躬:“浪费师兄时间了,改天请师兄喝咖啡!”
居然还谢不完了,宋易权皮笑肉不笑:“我应该做的,别人问我也一样,闲着没事干,正好发挥点作用。”
“晓灿,”宋易权只好求助,“一会回去注意安全,替我和欢姐问声好。”
宋晓灿起来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我送你们?”
二人齐声:“不用!”
她迅速收拾东西,连同赵云辞的也一并拿上,斗志激昂地转身出门。相比之下赵云辞动作慢了半拍,从沙发里把身体拉起来,他视线忽地怔住,直勾勾盯着墙面,浑然像中邪了。
宋易权一看,发现他看的是封贸和封祷的合照,赵云辞愣了三四秒,挠挠头才又迈动步伐。
照片上再也不会变化的两个风华少年依旧是那个模样。
或许是从未见过另一个男孩,所以多看了两眼吧。
目送他们离开,宋易权转而对封贸淡笑,后者不见外地喝光他杯里剩的茶水。
“茶都凉了。”
宋易权反问:“人走茶凉?”
封贸貌似满不在乎,淡然一笑:“你这师兄当得真称职,免费辅导,有问必答,以后也当然不会人走茶凉。”
“怎么听怎么感觉这话不对劲,封总气量就这么一点啊?”
封贸要不是看他低头翻看资料,真想好好理论理论,他有多么偏袒赵云辞。
翻阅的动作突然停下,宋易权又长又白的手指卡在纸张边缘,找了许久的手机,对照日期,来了其他兴趣。
他略带肯定的语气,说:“明天晚上有一场秀在国内,不远,就在邻省,我有嘉宾邀请函,那我去看一下好了。”
封贸不解,直视他的眼眸:“你不是要休息吗?”
“对啊,用眼睛就能完成的事,和劳累扯不上关系。”
想一出是一出,早上还说厌烦坐飞机。
封贸也无奈了,缓步走过去,紧挨着坐下:“不好好睡觉还到处乱跑,休不休假有什么区别?”
宋易权牵住封贸的右手,镇静无边,义正严词地说:“今天晚上申请在你这睡一晚上,我发觉看见你就安心,那应该能睡着,明天自然也有精力了。”
反扣上微热的手心,封贸眼眸瞬间松懈下来,清润的嗓音响起:“你这叫羊入虎口,可真敢啊。”
知晓只是狠话而已,宋易权含笑不说话。
“一个人去?”
宋易权想了想:“总得带上晓灿吧。”
封贸后退一步,屈服说:“也行,有场后派对尽量不要喝酒,就算是水也撑得难受。”
听者却万分自豪:“封总怕是忘了,我千杯不倒,万杯不醉,场上游刃有余,白干也不在话下。”
也不知那天在大坝上吐到脚软的人是何方神仙,封贸不揭他短,而是提议一起出去买洗漱用品。
宋易权问:“一晚上用一次性的不就行了?”
封贸戏谑:“以后常来就可以了。”
☆、退路
果然,身边有封贸的气息夜晚就能睡得很安稳。
宋易权一早起床,拾掇好了直接从封贸家出发去机场,他刚出门,马慧颖二人便给他打了电话,于是完美错开了。
在邻省着陆是早上十点过的事,宋易权一双大长腿出现在机场,从多少人眼前晃过,他个子高挑,长相出众,刚出大门就被误认为是某位明星。
宋晓灿急忙把墨镜递给他,生怕他边缘化的人气被热情朝天的人群记起。
少有地穿一身黑衣,宋易权不疾不徐穿过人群,垂眼看表,温声询问:“现在打车去酒店还是已经安排了人?”
宋晓灿对答如流:“昨天就安排好了,左拐几步能看见车。”
心中了然,宋易权慢步过去,挺拔的人在太阳下是那么耀目,宋晓灿紧随其后,两条腿插电跟不上节奏。
“感觉今天哥的状态特别好,走路带风,好霸气。”
闻言,宋易权放慢步伐,却不回头,淡笑:“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我就会半行去了,说起来今天你应该是跟柔妹的班吧,现在害你两边跑。”
宋晓灿向不远处的黑车招手,同时答道:“一点也不累,而且我喜欢跟着哥,心里面舒服,柔妹当然也很好。”
估计叶梦柔正沉浸在爱河之中,工作都丢在一边了,而宋晓灿又是希望自己有事可做,因此二人有些背道而驰。
上了去往酒店的车,宋易权闭目养神,可是整个人是清醒的。
车外的风景在不停变换,宋晓灿时刻关注导航的图标,趁着红绿灯的空隙转头看宋易权一眼。
谁想到,宋易权猝不及防地睁开清澈双眸,如往常一样对她微笑,随后拿出兜里的手机给封贸报点。
封贸此刻在荣唐,刚开完早会,还坐在会议室就询问宋易权人在何处,好像人能走丢在外面似的。
宋易权语句随意,不做过度修饰:“在车上,去酒店。”
封贸回得很快:“好。”
然后完事了,宋易权没等到下文,将手机再次收了回去。
宋晓灿默默观察他面部表情,想起自己谈恋爱那会儿,照镜子想到对方也会发笑,跟宋易权现在的状态没有差别。
“哥,”宋晓灿一时兴起,脱口问,“你什么时候打算找个对象啊?”
宋易权眸光明显地停滞一刹那,嘴角微微上扬,不答反问:“怎么忽然问这个,怕我一个人太孤单?”
“没有,感叹人生随便问了下。”
宋晓灿觑着旁边的司机,不敢再多问,与此同时也舒了口气,没有听到宋易权处对象就好,不然许多方面很难处理。
“现在我两个人也挺好的,你不如放心好了。”
真不让人省心。
听完这话,宋晓灿眼睛顿时放大,将信将疑还要给他打掩护:“哥你又开玩笑,你不是说要和秀台过一辈子吗,我刚才都差点信了。”
一看到了酒店门口,没等宋易权继续语出惊人,宋晓灿赶紧招呼司机:“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司机技术娴熟地停车,接过她递过去的小费,连声道谢。
宋易权自己开了车门,立在酒店门口,车走后宋晓灿小跑走到他身边,手上拎着一个蓝色的小型行李箱。
“晓灿,其实我刚才没和你开玩笑。”
宋易权打量完典雅大气的旋转门门,把墨镜再次戴上,没看石化在原处的宋晓灿,平静地说:“还不错的酒店,离那边也近,先进去吧。”
“哥……”
跟着宋易权走过许多地方,他是不是在打趣别人,大多时候宋晓灿能进行分辨,比如说刚刚那句,就不是玩笑话。
宋易权优雅的背影渐行渐远,宋晓灿才提着两只麻木的脚走路。
她认识的宋易权在坐轮椅之前意气风发,有各种不为人知的小脾气,且不会轻易靠近别人,之后是和善万分,但还是与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回归以来,时间不长,却不耽误宋晓灿看出他事业心比往昔任何一天都要强。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无声无息中谈恋爱了!
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不矛盾,可这是宋易权啊!
直到去了秀场入座,宋晓灿心绪不宁的外露表现都没有改变。
这是小型的秀场,名列前茅的模特和资深前辈一般不会从天掉惊雷,进场也比较随意,现场布置不算奢华,舒适度倒是刚刚好。
好似白玉铺成的秀台离地面和观众都很近,两边观众席呈阶梯状分布,宋易权的位置在第二排,晚上七点不到,座位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
这里靠近秀台尽头,高度宽度不多不少,视野正好。
宋晓灿在更远的场地,眺望扎眼的身影,苦苦哀叹一声,她转念又想:“不对劲啊,我是哥的助理,他谈恋爱了我应该高兴。一下午不开心是因为半行知道了肯定会质问,但是我永远站在哥这边,白纠结了!”
苦瓜脸逐渐转晴,好景不长,她脸上欣喜瞬间凝固,呢喃:“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边观众席宋易权好不惹眼,鞋尖放肆地抵在下一排的椅背上,只要他把腿往后一缩,腿上就会产生明显的倾斜,关键还累,只能任由了。
他正把手机调成静音,身边的座位有人入了座,本着友好的原则,宋易权面上挂着笑容抬起下巴,下一刻只觉嘴角快要抽搐。
“我没想到,魏钧你休假也这么忙。”
来人正是向半行请了一年长假,别人都说他疯了的魏钧,他脸上的得意春风被冬天的凛冽寒风带去大半,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仍然有模有样。
魏钧看见宋易权也在,第一时间也是愣神,半晌才说话:“来这遇上谁我都没想到会遇上你。”
“这不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话,宋易权双腿交叠,语速轻松,“半行都同意你请一年假了,干嘛还抛头露面。”
他的话里藏着锋芒。
魏钧也不迟钝,听出深意,点明自己的想法:“在你这,各个方面我都甘拜下风,也随你信不信了,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周边的人陆陆续续到场,宋易权先笑着问候邻座,转过头来还是维持着和颜悦色,说:“井水不犯河水啊,这句话我早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当它耳旁风,一只耳朵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