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偏头,看到苍槐默默从背后拿出一个保温杯,超大容量,养生环保。
傅同差点笑出声,回头看范启明。
范启明脸阴了一下:“保护嗓子的东西必须有。”
苍槐拿出一个小瓶子。
范启明:“后台和前面温度可不一样,该带的东西应该两手准备。”
苍槐拿出小风扇外套甚至还有暖宝宝。
范启明:“艺人在台上待太久容易过热发昏。”
苍槐拿出小药箱。
范启明:“……”
这次不用他继续往下说,苍槐陆陆续续把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一切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带不到。
范启明阴沉着脸,彻底不说话了。
真长脸。
傅同心里憋着笑,面上还维持着平常的模样,看向黄朗和苍槐:“听到你们前辈说的话了没有?所以多说不如多做,千万要记住了。”
这话看着是给黄朗和苍槐说的,实际对谁在场几个人都很清楚。
而两只小妖怪也很坏,不仅说记住了,还很诚恳的对范启明道了谢。
范启明的脸色很难看,傅同截然相反,笑眯眯地进了化妆间。
等到妆上好,那边导演过来,认认真真地又和他们对了一遍流程后,录制开始。
而也就是到了这会儿,傅同才体会到谭霖究竟能幼稚到什么地步。
傅同觉得不错的选手他总要挑几句刺。
傅同认为能直接晋级的选手他总投反对票。
总之只要能和傅同对立的事,谭霖能做的都做了,到最后还是导演看不过去,临时中断录制叫他过去做了十分钟思想工作,后面才终于顺利起来。
而傅同全程没什么反应,仿佛谭霖针对的人不是他一般。
五个小时后,首天录制结束。
傅同回后台,小黄毛儿立即凑了过来,又是送水又是递纸巾,顺带着还为他打抱不平:“同哥,谭霖他怎么这样啊,亏我以前还挺喜欢他来着,真是瞎了眼要完要完。”
傅同拿着卸妆巾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黄朗意识到不对劲,不好意思又讨好的笑了一下:“我墙头确实稍微多了点,但同哥你绝对是排第一位的。”
这个傅同倒是信的。
看他表情缓和下来,小黄毛儿悄悄松了一口气,急忙转移话题:“还有啊同哥,谭霖那么针对你,但我怎么觉得你都不生气呢?”
明明是那么凶巴巴的人。
用起刀来吓死人。
傅同不知道黄朗心里在想什么,闻言摸了摸下巴:“你不觉得谭霖有时候傻乎乎的挺可爱的么?”
黄朗:“……”
陆川:“……”
苍槐:“……”
真的一点都没觉得。
陆川偏头,一脸大佬你是不是被气傻了的表情。
傅同笑了一声:“我倒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坦坦荡荡,不像有些人,表面友看着善的不得了,结果背后捅刀的事全都是他们做的。”
“那倒也是。”陆川认同的点了点头,“就是这孩子也太傻了点,用以前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中二病?”
还真贴切。
傅同摇头笑起来,手下不停,麻利地把妆卸了:“我手机呢?”
黄朗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差点就给忘了,刚才录制的时候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来着,因为是个连归属地都查不出来的号码,我就没接。”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傅同,傅同接过来一看,屏幕上赫然一串未接来电提醒。
从上个小时开始打,到现在九九八十一个。
够有毅力的。
傅同刚这么想,屏幕突然一卡,紧接着第八十二个电话就来了。
他眯了下眼睛,按了接通。
而几乎是在通话连接成功的同时,一道惊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同哥!饶涉和樊休,他们到湘西以后,突然,突然没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潜渊:“委屈,可怜,无助。”
傅阿同:“……”
[想拔刀,但是拔不出来].jpg
第27章 第027次太磨人
电话是白唐打来的。
小白兔明显很慌张, 声音都带着哭腔。
黄朗和苍槐记得他的声音,也知道苍槐和樊休是谁,闻言一起看了过来。
傅同皱眉:“你别慌,到底怎么回事?是山里信号不好还是确定已经出事了?”
“绝对是出事了。”小白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妖怪局的软件有特别设置的联络和记录程序, 为了方便之后归档, 他们出任务都是全程直播的, 也不受信号影响, 本来一路都很顺利,但进了那座山后突然就黑屏了,后面一个多小时都没好。”
说着,他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感觉已经快哭了:“他们出过那么多次外勤,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那座墓里是能惹晴天雷的东西,我现在真的很怕他们出事……要是薛野在就好了。”
薛野。
听起来有点耳熟。
傅同沉默几秒,想起来当初妖怪举着几个人微信加他的时候,验证消息里好像就有这个名字。
微信昵称也很有意思。
城管大队大队长。
但傅同从来没在妖怪局里见过他。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傅同抿唇:“傅潜渊呢?”
话问出口,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的戳了一下,傅同回头,霎时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是傅潜渊。
而白唐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话筒里传了出来:“不知道。”
真闹心。
傅同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我看到他了,这样,湘西那边我去一趟,你继续盯着直播, 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白唐又吸了吸下鼻子:“好。”
傅同挂断电话,先去找了陆川。
原因很简单——请假。
而经纪人先生的内心十分崩溃。
“大佬,你是在开玩笑么?”陆川脑壳痛到快掉头发,“这个综艺初选环节要连着录制三天,这一点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你也是看过签过字的,结果现在录了一天你就要请假,你是不是想让我辞职?”
傅同微微垂眼:“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经纪人先生难得刚起来:“尽早是有多早?能在明天开录之前回来么?”
傅同刚要说话,旁边却有人在他之前给了陆川答复:“能。”
两个人回头,傅潜渊站在那里,声音低沉开了口:“我陪你去。”
自然是对傅同说的。
傅同本能的想拒绝,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毕竟这算是傅潜渊的份内事,过去一趟再正常不过,他没有拒绝的立场和理由。
而想想小白兔刚才的哭腔和还在自己家门外徘徊的倒立鬼,傅同也没办法说出那你自己去就可以这样的话来。
于是睚眦先生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现在的妖怪圈里有规则,所有妖怪都立志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衣食住行尽量向人类靠齐,不会裸奔,不会茹毛饮血,不会随便找个山洞瞎凑活,也不会用法术四处浪四处飞。
傅同入世九年,九年里从来恪守规则,偏偏在今天破了戒。
因为车票太慢,高铁没有,而机票最早的一般还在隔天下午。
事态紧急,根本不敢这么耽误。
半小时后,傅同沉默地看着云层之下的万家灯火,心里情绪复杂极了。
他现在是在傅潜渊的身上,苍青色的龙隐藏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鳞片却依旧如同温玉一般,光泽清润。
而傅同也没维持人形,成了一只软乎乎的白色毛绒团,刀刃一般的尾巴尖垂直着,控制不了的紧绷。
从前的时候,傅同最喜欢和傅潜渊这样接触,因为睚眦的传承里说过,只有共度一生的人,才能这样用最真实的姿态带着彼此四处行走。
这句话,傅同信了二百多年。
然后用一千五百多年的时间,为这种信任付出了代价。
岁月根本抹不去。
傅同抬爪在眼睛旁边按了按。
察觉到他的动作,傅潜渊回头,轻声开了口:“冷了么?”
傅同没理。
傅潜渊稍稍垂眼:“崽崽,冷的话就告诉我,我……”
话说到一半,被傅同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还有多久能到?”
傅潜渊往云层下看了一眼:“就要到了。”
说话间,他开始缓缓往下降,龙尾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傅同旁边,像是怕他掉下去。
睚眦是上古凶兽,万年传承,腾云驾雾其实是能做到的,只是速度会稍稍慢一些,这点傅潜渊心里清楚,但护着傅同早就成了他骨子里的习惯,他不想改,也改不了了。
傅潜渊知道傅同的紧绷。
傅同也察觉到了傅潜渊那种潜意识里做出来的行为。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心里滋味复杂,真真正正的五味杂陈。
三分钟后。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傅同恢复人形,打开任务框里的地图标指示看了一眼,发现谢安说的那座坟离他不远,步行不到五分钟。
两个人按着路线往那边走,中间傅同还顺便百度了下这座山。
癸山。
这个词出自易经,是个风水词,风水罗盘二十四山之一,通常与丁向一起出现。
癸山丁向。
纯阴至弱,阴气极重。
而从百度的结果来看,词条最多的都是关于这座山的诡事传说。
曾经的万骨窟。
山里藏着无数坟墓。
养尸地。
传说有许多,而无论哪一个,都说过癸山山名的由来。
它以前其实不叫癸山,叫鬼山,闹的最凶的时候山里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尸骨,后来人们觉得这个山名听起来不吉利,又不敢大改,就取了谐音癸,至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诡异。
虽然傅同感觉并没什么区别,甚至从风水词上来看还更差了几分。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地标也亮了起来。
傅同收回手机:“就是这里了。”
这座坟并不隐蔽,因为引过雷,周围几米之内都是焦土,最中间则有一个明显的盗洞,技术很不专业,应该还是谢安和李松当初的作为。
看起来,这座山平时根本没人来。
傅同把刀握在手里,刚要进去,傅潜渊突然开了口:“他们不在里面。”
他们说的是饶涉和樊休。
傅同心里有数:“但是摄魂鬼的根源在里面。”
他刚过来的时候就感知过了,里面并没有活物和未腐烂尸体的气息,只是阴寒和诅咒的味道极度浓郁。
摄魂鬼的出现和六欲一样都需要媒介,傅同能感觉到,坟墓里面的东西就是那些摄魂鬼最终的源头。
毁了它,一切就结束了。
傅同的手指缓缓摩挲过刀柄上的纹路,没再说话,握着刀跳了下去。
墓里不像有些盗墓小说里面写的那样随随便便就是一座地宫,只有一间墓室,四面墙上都刻着经文,中间的石台顶搁着一副被锁链悬浮了二十厘米的棺木,棺木刻纹里添满朱砂,朱砂外还贴了三层符纸,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也没褪色。
这样的布局,不像是正常入葬,也不像是养尸,更像是在——镇尸。
四鬼八煞。
魂无安日。
傅同皱起眉,慢慢朝着石台走了过去,棺木的锁链腐蚀断开,四面贴着的符纸被撕去大半,棺顶也被移开了,墓主已经成了白骨,但衣冠依旧如新,是一身绣工精致的大红嫁衣。
而白骨怀里还抱着一颗淡白色的珠子,和骨头相差无几的颜色,一眼看过去仿佛长在了一起。
墓里所有的陪葬品都被谢安和李松洗劫一空,却唯独留下了它。
傅同眯了下眼睛,视线一点点转到了棺木左边的方桌上。
那里应该是墓里除了那颗珠子在最不正常的地方——
上面供奉着牌位。
而牌位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要么供奉在家里,要么供奉在祠堂,就算是邪门的那些,也没见过放在墓室里的。
牌位侧对着傅同,木身漆黑。
傅同握着刀,慢慢走了过去,在看到上面的刻字后,瞳孔骤然一缩。
牌位黑底白字。
居然是孟歧。
生年公元三五九。
卒年公元二一一九。
正好是他从龙洵山下来的那一年。
傅同无意识地后退几步,而几乎是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周围的场景突然变啊,阴森森的墓室消失不见,眼前尽是雪,和雪后的云雾与日出。
这是龙洵山的山巅。
傅同眼神晦暗,面无表情地提起了刀,刚要落下,突然看到远处有一只白色的毛绒团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模样很狼狈。
是当初被那只穷奇追,误打误撞跑进龙洵山里的他。
傅同手一顿,慢慢放下了刀,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就像是局外人看缩卷残影一般,看完了曾经的所有事。
他跑进龙洵山,撞进傅潜渊怀里。
和傅潜渊一起在龙眠涧午睡,看日出,堆雪人,软绵绵地对他撒娇。
送给傅潜渊花,又收到他的花。
他们一起过年,一起剪纸,一起包丑到看都不想看第二眼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