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还想要什么呢。”封云蔚笑着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又回头看薛陵,“这次要下的封印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薛陵悄悄颔首:“多谢。”
封云蔚笑了笑:“不必客气,也不是什么费神的事儿,就当是你们照顾我家小师弟的谢礼了。”
饶涉在旁边弯着眼睛笑起来,心满意足又愉悦。
[迷弟天师,在线快乐].jpg
给薛陵去煞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几个人后面就没在外面停太久,封云蔚带着薛陵去了观里偏左的一间阁楼里,樊休白唐和饶涉直奔桃花姻缘树而去,去的时候还带走了宿宣,说是要和新同事培养一下感情。
脱单的迫切感藏都藏不住。
傅同失笑,没和他们一起,在道观四处里走了走,看看山望望云,路上还求了几道辟邪平安符,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在道观正殿外停下了。
殿门开着,石阶两边点着长明灯,殿里最中间供奉着金身神像,周围也燃着灯,香炉里面融了清心符,傅同刚走进去,就感觉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殿里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傅同到前面上了三炷香,拜过神像却没起来,慢慢朝旁边的求签筒看了过去,神情有些犹豫。
犹豫了没几秒,听到背后有人开了口,声音清朗里带着几分笑:“心有困惑,想求就求一签吧。”
傅同回头,是封云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道袍下摆微微沾着灰,眉眼间掩盖不住的疲惫。
算一算,从他带着薛陵进阁楼,到现在也过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钟了。
“薛陵那边已经好了?”
“好了。”封云蔚看着他,“不过我看你这里大概是还没好,怎么样,求一签么?我可以帮忙解签,免费的不收钱。”
他的眼睛很漂亮,从某个角度看几乎是那种干净到半透明的茶色,通透澄净,一眼就仿佛能看到别人的心里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半分钟后,傅同别开眼,视线在签筒上又停留了一会儿后,到底是把它拿了起来,一晃。
啪的一声后,里面掉出一支棕色木签,签文极晦涩,傅同捡起来看了一眼没看懂,旁边的封云蔚却笑了:“你书签的时候想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签文里牵扯的东西比较杂,感情事业生命都有一点,不过结果挺不错的,吉,是上签,签解也都差不多,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
“什么?”
“否极泰来。”
傅同一顿。
封云蔚手指缓缓摩挲过木签上的签文,眼神通透而明亮:“你会过得特别好,说不定,比你心里怀念和放不下的那些还要好。”
傅同却摇了摇头:“有些东西忘不了,怎么能好起来?”
他摆明了不信,封云蔚却不怎么在意,眉眼轻缓看着傅同:“忘不掉的是好,还是苦?”
傅同觉得他已经快被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透了,没说话。
躲避的姿态落在封云蔚眼里,他低头,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是好,不会有人想忘,如果是苦,那就更没什么必要逼着自己去遗忘了。”
傅同没抬头:“怎么说?”
封云蔚在他旁边的蒲团上跪下,收敛了笑意,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人这一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憎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世事万般,喜怒哀乐都是苦,这是与生俱来的事,世人皆沉湎其中,忘和不忘自然不用强求。”
也就是说——忘不了就忘不了,反正大家都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傅同从他的话里悟出几分不一样的意思来:“你这是在开导我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封云蔚把香插好,看着他缓缓笑了,“你我之间有缘,所以不介意做回知心先生,待会儿记得加个微信,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免费的。”
傅同笑了一声,感觉封云蔚之前的那种仙风道骨大概都是错觉。
两个人愉快的加了微信,封云蔚的头像是一个抱着八卦盘的q版道长,看起来挺可爱。
唯一不可爱的是昵称。
封半仙只八卦不算卦。
傅同给他添了个备注:“八卦封半仙,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
封云蔚很痛快的应了一声。
接着就看见傅同戏谑的笑了:“八苦不是佛家的说法么,什么时候你们道家也开始流行这个了?”
封云蔚:“……”
完了,嗨翻车了。
封云蔚干咳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八苦里的意思和卦签的结果,其他的先不说了,这个你带回去。”
他把木签重新塞到傅同手里:“拿好,否极泰来的那天,记得带着香火钱过来还愿。”
木签光泽莹润,上面的字似乎流着光。
傅同把它收起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低低嗯了一声。
封云蔚倒是半点都不担心,看看他手里的木签再看看他,片刻后,意味深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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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连着半个月,傅同都很忙。
和薄楠走了《不期而遇》的mv补拍,录了一两首插曲,剩下的时间都在赶《天籁荣耀》的录制。
《天籁荣耀》的前期流程走的特别快,初赛后最开始的一百人只剩了五十个,复赛后又被直接砍了半。
今天是导师组队选择。
这场结束后,三个导师一组七人,就只剩下二十一个人坚守阵地。
谭霖照旧看傅同不顺眼,每说一句话都像在呛声,而傅同对这个中二病小傻子充满包容,无意间倒是给节目添了不少梗。
晚上八点,录制结束。
傅同去后台卸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房间的门被打开,谭霖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的笑在看到傅同的一瞬间荡然无存:“……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问的也是傻。
傅同微微一笑:“这里就一个化妆间,我不在这还能在你家?”
谭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在我家,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出去。”
傅同挑眉:“你这是想邀请我去你家?”
谭霖完全不知道傅同这个所以是怎么得出来的,刚要啧啧啧,就听见傅同先开了口:“丑拒。”
两个字,干净利落。
语气里的嘲讽度满到快要溢出来。
谭霖:“……”
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讨厌?
谭霖超气的,眯起眼睛就想炸毛怼人,结果话还没想到该怎么说,先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嘭,嘭,嘭——”
谭霖不耐地皱起眉:“敲敲敲什么敲,门没关,自己进来不就——”
后面的话突然停住。
谭霖僵硬的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工作人员都没有。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
谭霖瞬间毛骨悚然。
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不会往什么超自然的地方想,但因为最近刚接了一部小说改编的恐怖片,恶补原著时被吓的心理阴影还没消失,猝不及防,遇到这么一出真觉得害怕。
谭霖不由自主的往傅同那边移了一点,声音打颤儿:“傅,傅同,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你是说敲门声?”
“对对对对对对!”
傅同有点诧异他能听到,想了几秒后,坏心眼地笑了一声:“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你想看看么?”
谭霖一愣:“什么?”
傅同朝上一指。
谭霖怔怔抬起眼,下一秒,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谭霖:“我害怕嘤嘤嘤。”
导演:“他不是主角。”
上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了解。”
第34章 第034次太磨人
谭霖看的地方是天窗。
不知道多少年没打开过也没被清洗过, 灰蒙蒙的连星星都看不清,谭霖之前看的时候只觉得脏,而现在,却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怪物。
四肢扭曲趴在天窗玻璃上,面色青白,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暗沉的血液沿着脸颊落到嘴角, 露出一排野兽一般尖利的牙齿。
它在那里疯狂拍打着天窗, 接触到谭霖的目光后,阴森森地朝他笑了。
玻璃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谭霖僵硬地收回视线:“不不不不不可能,封建迷信不能信,我一定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物质世界二十四字真言护体,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富强文明……”
后面一连串儿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毕业那么多年还能记这么清,一看上学那会儿就是好学生。
傅同差点笑出声:“你干嘛呢?”
谭霖先往上看了一眼,确定那只怪物还在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绝望的都快哭了:“那什么玩意儿啊你不害怕?走走走我们快走, 玻璃都快碎——”
“啪——”
玻璃碎片应声而落,傅同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一把将已经吓到僵硬的谭霖拽到身后,潜渊刀漂浮盘绕在他旁边,刀纹上隐约流转着淡色的光。
谭霖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你,这别是你找了演员故意来吓唬我的吧?是的话我认输行不行?我真的害怕。”
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
傅同太阳穴跳了一下, 一句你是傻子吗刚说到一半,怪物突然纵身朝他们扑了过来,傅同带着谭霖躲开,只听到嘭的一声,后面被它撞到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个扭曲的窟窿。
如果刚才撞到的是他们,那……
谭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刚才的问题才无形中得到了回答。
不是演戏,不是吓唬。
就是实打实的现实恐怖片怪物。
谭霖忍不住往傅同那边靠的更近了点,胆战心惊:“现在该怎么办?”
傅同已经把潜渊刀收了回去,毕竟谭霖只是个普通人,还喜欢黑他,睚眦先生没打算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不能动手,身边还有个累赘,那么唯一的出路就很明显了。
傅同把谭霖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来,一个字干脆利落:“跑!”
谭霖这会儿终于机灵了,听到指令后瞬间开溜,两个人出了门,外面空荡荡的,工作人员和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消失了,静到让人恐慌。
谭霖哪里经历过这些,又怂又怕又慌,能继续往前跑不腿软都是靠临时拼凑起来的勇气。
傅同本来想把怪物引到谭霖看不见的地方解决掉,没想到它挺聪明,对傅同半点不招惹,就只追着谭霖跑。
谭霖很快发现了这件事,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和它有什么仇,为什么只追我啊啊啊啊啊!”
傅同没忍心打击他。
其实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欺软怕硬柿子挑软的捏,是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本能。
但总归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傻子死。
傅同在心里叹了口气:“过来。”
谭霖的灵敏度在这一刻到了人生巅峰,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怂唧唧地缩到了他身后:“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不行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死了太可惜了必须出去啊啊啊!”
一段话里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吵的傅同耳膜痛。
同时被吵到的还有那只怪物,它的脾气显然没有傅同好,烦躁的朝他们扑了过来,漆黑的指甲上沾着脏血,一身难闻的血腥味。
傅同悄无声息地握住刀,刀刚从袖子里探出一点,面前突然暗了下来。
绸缎的触感掠过鼻尖,银线绣着的龙在四周昏暗里随着主人的动作不停游走,傅同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傅潜渊手里连三秒都没能撑过去,很快倒在地上,成了一个赤色的玩偶。
或许也不能叫做玩偶,更贴切的说应该是纸扎小人。
就是鬼节忌日烧给死者的那种。
傅同收回刀:“你能放手了么?”
说的是谭霖。
中二病小傻子从刚才开始就死死扯着他的袖子,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傅同都怕他把那块布料给扯下来。
谭霖偷偷瞄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迅速撒手:“这,这就完了?”
傅同皱眉:“还没有,你回家得小心点了,说不定半夜醒来一睁眼,就会发现窗户或者天花板上趴着一只。”
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有画面感。
谭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简直想哭,然而情绪刚酝酿起来,就看到面前的人促狭笑了:“骗你的,啧。”
谭霖:“……”
中二病小傻子惊慌未定又被骗,心里要多气就有多气,但想到傅同刚才主动把他叫过去护着的模样,忍住了没炸毛,小声问:“那是你的保镖吗?挺帅的,多少钱雇的啊我也想要一个。”
说的是傅潜渊。
“……是吧。”
傅同敷衍地应了一声,看着傅潜渊从那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不知道从哪里临时扯来的塑料布,中间夹着那只纸扎小人。
做工很粗糙,木头架外面糊了一层纸,心脏的位置贴着一张符,字还很清晰,正面是符咒,背面……
是傅同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谭霖瞄了一眼:“这是什么?”
“木傀。”傅同淡淡开口,“槐木和纸做出来的傀儡,用鲜血浸泡了施术作为己用,用来挡灾和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