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确实很多项目都不让他上,尤其是他个头本身就不达标,能玩的无非也就是旋转木马,欢乐城堡那些小儿科的东西,至于过山车跳楼机之类的,他也就只能看着别人玩。
八九岁的小孩子,就算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来游乐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禁被惹哭了好多回。
不过,一边哭着一边跟父母提要求就很容易被满足,他这时候说自己想去游泳馆探望教练,爸妈两个人肯定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现在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情还真是有些童真童趣。
长大后他虽然也跟朋友来玩过,但那与现在和江知海同行的感觉又全然不同。
他将江知海一直拉到过山车前,听着上一波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兴奋地道:“我们玩这个吧!我都想跟你一起玩很久了!”
“你太小了,上去安全带都扣不住你!肯定得害怕!”小时候,妈妈严肃地跟他强调这些时,他就想,如果他的小英雄在,那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地下来,一点儿都不会害怕。
顾洋满怀期待地朝着江知海看过去,只见对方往后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对着他坚定地道:“打死我也不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
江知海:“嗯!”
46、未知
美好的期待被瞬间打碎, 顾洋不由得愣了好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恐高吗?”
在两人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江知海有这方面的倾向。
他以前倒是有个恐高的朋友,别说坐过山车, 就算是站在二楼也不敢靠近栏杆, 不然就腿软得走不动路,再严重点儿一脑袋都是虚汗, 表象还是挺明显的。
但江知海与他在一起的时候, 似乎从来没有这种困扰,刚才他俩还一起扒着细廊的窗口往下看来着。
江知海犹豫了下,老实摇头:“不恐高。”
“那为什么不能坐?”顾洋惊愕道。
那开出去的过山车正好到达一个小高峰, 头顶上一阵冲天的呐喊声被风撕碎, 听起来无比惨烈。
江知海的太阳穴跳了跳:“我就是单纯不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顾洋困惑地眨了眨眼, 指着旁边大牌子上的限制条件问:“12周岁以下及1.35米以下禁止乘坐, 这哪里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最多算是青少年吧!何况他们比青少年也大不了几岁。
今天周六, 每个游乐设施下都排了些不长不短的队伍,顾洋说着又往前指了指:“你看人家, 基本都是年轻人来玩的,那边才是小孩子!”
他指的另一边是一个危险程度较低的攀岩设施, 在那里排队的多是些家长带着十岁左右的孩子。
江知海皱着眉头, 还想争辩, 身后的过山车到了最后一个大弯, 熟悉的惊叫声再次撕破空气传来。
见到江知海瞬间蹙起的眉头,顾洋突发奇想, 开口问道:“你不是怕自己叫得太影响形象吧?”
“怎么可能?”江知海立即反驳。
他再次转头看了看大家排队的方向。
这过山车的设计是环形的,出口与入口只有一栏之隔,现在这一波排队的人正在陆续进去, 而上一波刚刚坐完的人也在另一边排队出来。
江知海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在遇见顾洋之前,他只是没遇见过能让自己生气或者开怀大笑的事,所以向来都是安静居多,这种安静的特质一旦出现在一个好看的人身上,就很容易被人定义为冷傲。
跟动不动就能闹着父母来游乐园玩的顾洋相比,江知海应该算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别说自己来这儿玩,就连电视里的游乐园他都极少看到,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看电视。
他不是害怕影响形象,也不是害怕高度,而是害怕未知。
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是与他无关的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东西。
好像只要不接触,他就不必正视那个生活里只有游泳,对别人的世界一无所知的自己。
童年带给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脱离了江岩,就会恢复如常,直到现在被顾洋声声追问着,他才发觉其实当初的影响早已融入他性格中最细微的部分。
如果没人问,连他自己都不会发觉。
他直觉那些未知的可怕的,第一反应就是理所当然地拒绝,甚至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
顾洋并不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内心已经千回百折,只是略带失落地叹了口气:“不想去就算了……我还想你小时候应该不会有时间来玩,所以想带你弥补一下童年的缺失。但不敢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鬼屋那些东西我就打死都不敢进去,可能对于喜欢恐怖元素的人来说,也觉得我一样很遗憾呢。”
他啰啰嗦嗦的,倒是把理由都给江知海找齐了。
可对于他们来说,除去这些刺激些的项目,游乐园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好玩的。
顾洋试探性地问:“那……欢乐城堡肯定不能让我们上去了,旋转木马那些你有想玩的吗?我陪你!”
江知海看着排队出来的一个女孩子花容失色地趴在自己男朋友胸口,愤愤地捶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都说了不玩不玩,你非让我上去!”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玩了!”那男孩说是赔罪,但分明十分享受女友的撒娇。
那女孩子气哼哼地抬头看他:“不要,我还想再坐一次。”
“海哥!海哥?”顾洋的喊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站在入口的工作人员远远地喊他们:“你俩坐不坐?正好还有俩位置!”
顾洋刚想礼貌拒绝,江知海就一把拉住他胳膊,朝着入口快步走去:“等一下!马上过来!”
顾洋愣愣地跟着他往前跑,一直等到被按在过山车里坐下,看到江知海帮自己扣安全带,才想起来问:“怎么了?你不是害怕吗?”
江知海给他扣好,又低头扣自己的,等确认安全无误了才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你呢?你害怕吗?”
顾洋赧然地清了清喉咙:“我……还好吧,就是会忍不住叫一下。”
前座坐的是一对恐怕还在恋情发展初期的男女,那男孩子礼貌地对那姑娘伸过手去:“要是害怕的话……可以牵住我的手。”
“我害怕。”江知海扭头对着顾洋说着,就牢牢把他的手牵住了,“借我握一下。”
顾洋看了看前座的两个人,脸上不由得发烫。
仔细想一想,这好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在外人面前牵手的机会,他犹豫几番,终究是不舍得把手抽回来。
工作人员来检查安全扣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姿势,不禁有些失笑:“相信我,自己握着护栏更有安全感。”
顾洋被人说得窘迫不已,想把手抽回来,却还是被江知海握得紧紧的。
“我觉得还是这样好一些。”他坚决地道。
坐在这陌生的地方,江知海的心底确实有几分说不出的异样,可能与恐惧无关,但多少能算得上不安。
可是感受着手心里属于顾洋的体温,他心头的那点不安似乎被悄悄抚平了。
恋爱或许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它让人勇于去面对一切未知。
过山车很快开启,前座那一对男女跟上车前的状况完全不同,男人的尖叫声简直能刺破人的耳膜,倒是那女孩子偶尔叫两声,也能听出来是出于兴奋。
顾洋跟她的情况差不多,每次车开到惊险的地方猛冲下来,就是他最兴奋的地方,江知海甚至能从他紧握自己的频率中感受到他的亢奋程度。
是的,江知海还有闲心分析顾洋的亢奋程度。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极速除了会引起生理上的些许反应之外,其实根本与恐惧这种情绪毫无联系。
相对于那种失重坠落的快感,他更在意的似乎是身边这个人掺杂在尖叫声中的欢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指引着他要牵着对方的手去感受所有未知。
好像只要牵着他的手,那个他从来没有深思过的平行世界就是安全美好的。
在这样一个短短几分钟的娱乐设施上思考人生似乎是有些不合常理,但江知海却忍不住觉得,身边这个人仿佛亲手在他心上打开了一枚隐而不见的枷锁。
他被锁着的时候毫无感觉,因为早已经习惯那种禁锢。
可是卸下的时候,却如释重负。
“你怎么一声都不叫的!你不害怕吗?”从出口出来,顾洋的声音都还是兴奋的。
江知海摇摇头,又拉住了他的手:“要不要再坐一遍?”
顾洋双眼亮晶晶的:“上瘾了吧!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过山车!”
江知海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隐隐动容。
他喜欢的不是过山车,而是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来来回回坐了四趟,这次一下车,他们就听见储物箱前的工作人员喊:“这是谁的手机一直响,快点来拿一下,几分钟就没断过。”
虽然现场乱哄哄的,顾洋还是一下就听出了自己设置的铃声。
他们这才打消了重新来一次的念头,过去把柜子打开,手机铃声正好停了。
他们这才发现,两人手机上都多了好几通未接通话,估计是看微信打过来不接,秦弦他们直接拨了顾洋的手机号。
他们对看一眼,这才想起来比赛的事儿,赶忙翻了翻聊天记录,不过是群里还是私人都收了许多条。
琴弦不许动:“赢了赢了!小北赢了!”
不到140斤不改名:“啊啊啊啊啊!!!小北牛批!!!”
琴弦不许动:“顾洋!海哥!你们人呢!接电话啊!”
正在翻记录,刚才的号码又拨过来,这次顾洋赶忙接起来,那边陈薇薇兴奋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祖宗啊!你终于接了!快来快来!小北真的赢了!小北太牛了!”
顾洋一接就按开了免提,她兴奋的声音江知海也听得一清二楚。
顾洋激动地一把抓住江知海的胳膊,对着手机问:“真的吗?现在你在哪儿?小北在身边吗?”
这次回答的是秦弦:“在呢在呢!他忙着哭呢,说不出话,你们快点儿回来!到了再打给我,我直接接你们来休息室!现在还等着颁奖呢!”
徐小北不服气的声音也在那头传过来:“谁说,说我哭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徐小北:喜极而泣能叫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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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反驳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 “喜极而泣”的徐小北已经平复了情绪,与陆昂一人开了一瓶可乐,正在虔诚地享用。
两个月没喝过碳酸饮料,别管怎么说, 光是这种毅力也是值得嘉许的。
看到他们推门进来, 徐小北立即站起身来,也不顾眼圈还是肿的, 只兴奋地道:“真的绝了!就比他快了两秒多!知道结果那会儿尹戈脸都白了!”
秦弦也兴冲冲地接话:“前面尹戈一直比小北快, 我们还以为这次没指望了呢!”
江知海对她所描述的过程倒不意外,尹戈基础比徐小北好了许多,前期领先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长距离游泳对他的身体来说已经是负担, 这么长时间下来, 疼痛肯定会影响到他的速度。
“不过只赢两秒钟也真是太惊险了。”顾洋仍然心有余悸。
想想刚才他与江知海玩到几乎忘了这边还有一场比赛, 他也禁不住有些心虚。
徐小北闻言肩膀都垮了下来:“大哥, 真的尽力了,游得都快吐了!”
顾洋当然不是在埋怨他, 刚想解释,就听见江知海道:“赢了就好。”
“对啊, 赢了就好, 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抢我们的训练时间了。”刘庚在一旁也兴奋异常。
这消息对于泳队所有人来说都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在回来的路上, 顾洋就看到群里欢呼声一片,不止如此, 他们赢了的消息也被现场观众发到了网上,那个帮尹戈加油的队员微博已经有一大波转发群嘲,赢了省队的专业运动员, 徐小北这次是真的露脸了。
就像刘庚说的,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游泳馆能继续让他们训练下去。
从他们初入泳队到现在,别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在朝着一个蓬勃的方向发展着。
顾洋原本觉得这泳队与自己其实干系不大,可到了眼前这一步,看着大家振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与有荣焉。
可能泳队里大多数人与他的感觉都是类似的,荣誉这种东西往往特别容易给大家带来集体感,同样的一群人,在萧条寥落的时候可能只是一盘散沙,到了这时也一样能拥有凝聚力。
外头还在继续比赛着其他的项目,颁奖要到下午才会进行。
几个人在这儿干等着也不算回事,是骋大掌一挥,拍板决定:“一起出去吃一顿,正好给小北陆昂解解馋!”
只是听见这话,陆昂跟徐小北就馋得咽了咽口水。
这些天他们虽然也没少吃肉,但凭良心讲,那些肉的做法真是有点儿浪费食材,他们吃得也味同嚼蜡,真感觉跟吃了俩月素似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急需高热量的补充。
其他人虽然不至于那么馋,但有好吃的当然也一样开心,一行人摩拳擦掌地刚想溜出门,秦弦又发出了灵魂一问:“那万一颁奖时间到了咱们回不来怎么办?好容易拿个奖杯总不能没人上去领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