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笑笑哭哭,看起来像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暗恋了一个永远没有可能的人。
他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最深处,任是岁月的风尘将这个人渐渐埋在他的心底深处。
他以为他会将这个人、这份感情掩埋一辈子。
不提起,便可以藏一生。
“有些人,在我们尚没有明白他们的重要性之前,便悄悄的离开了我们的世界。”
温白榆忍着泪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抖着手将这句上辈子就很喜欢的席慕蓉的诗摘在上面。
他走了,那枚胸口的朱砂痣仿佛被心头血烫成了深红色的烙印。
随着时间越来越鲜明。
这辈子。
温白榆只希望他身体康健,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当然了,不能是他姐姐。
温白榆抬起头,用纸巾将脸上的泪擦去。
拿出作业本,开始慢吞吞地写作业。
没一会,叶茜就端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敲了一下他的门,走了进来。
“星星认真写作业呢?要吃点水果吗?”
温白榆并不想吃东西,但看着他妈妈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又迟疑着点点头。
果然叶茜走进来,眯起眼睛道,“咱们星星喜欢这个哥哥吗?”
温白榆顿住,有一瞬间呼吸都是轻的。
他还以为重生回来,看到俞书辰的那一刻,那关不住的爱意就会从言情举止泄露出来。
他表现的太明显,从而被精明的妈妈一眼看出。
叶茜看他的反应脸上笑眯眯的:“那就是很喜欢了?”
她把水果盘放下:“咱们星星真乖,小辰哥哥以后就跟星星一起住好吗?”
叶茜拨开床铺上面的毛绒玩具坐下,尝试着跟温白榆打商量,“我和你爸去隔壁看了,那房间常年对方杂物不仅潮湿不说,东西乱七八糟,给小辰住也怕影响他的健康。”
一……一起住?
什么意思?
他,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几个字仿佛有魔法,直接将温白榆封印在当场。
他张口结舌。
犹记得上辈子俞书辰就是住在隔壁杂物间腾出来的房间里。
他们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做了一年多的“邻居”。
他们不在一个房间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交集。
叶茜说着说着都没得到温白榆的回应,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星星?”
温白榆回过神来。
心里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回避叶茜的眼睛,低头假装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掩盖失态。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我把东西收起来。”
他的床一直是上下铺,他睡在上铺,一些叔叔阿姨送的玩具就堆在了下铺上。
叶茜跟过去一起帮忙收。
温白榆面色慢慢恢复,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他纠结了一个白天的问题——
“妈妈,我是说如果,就如果姐姐不喜欢哥哥,喜欢别人呢?”
叶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概也是意外他怎么又把话绕回到了这个结束了很久的话题上,甚至还当了真。
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笑眯眯道:“那怎么办呢?之前和小辰妈妈约好了的呀。妈妈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呀。星星觉得是不是呢?”
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唉,但是咱们家也不是封建家庭,要是姐姐不喜欢,也不能强迫姐姐。那小星星觉得,妈妈要怎么办才好呀?”
温白榆没想到这个皮球又被妈妈踢了回来,他也没有细想这几句话,一下子掉进了叶茜的语言陷阱里。
嘴巴嗫嚅了两下,小肩膀塌下来,“那,我也不知道了。”
叶茜看他这样,差点笑出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好在咱家有两个,要是姐姐不愿意,不是还有小星星吗?”
叶茜拍了一下手掌:“跟你结好不好?”
温白榆慢慢红了脸,一时间仿佛被鬼迷了心窍,结结巴巴地,“好……好呀。”
叶茜被他的样子逗得不行,终于笑出声。
温白榆反应过来,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半天才掩饰道:“好……什么呀。”
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把作业一把揽进怀里,恼羞成怒地走了。
他一走,温时融走进来,和叶茜挤在一起收东西。
“星星同意了?”
叶茜噗嗤笑起来,心情莫名的好,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何止是同意了,我们家星星要嫁人了。”
温时融一脸莫名,忧愁地瞅了瞅自己手里的毛绒玩具,瞪着眼睛,一本正经,“说什么呢,星星可是男孩子。”
叶茜原本只是开个小玩笑,但看着温时融的模样,又有了逗一逗他的想法。
“儿子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嘁,老古板。”
温时融最不爱听人说老,一下子忘记了帮儿子坚持立场。
他挺直腰板,一把将叶茜的腰搂住,低声道,“我老不老,晚上验收一下?”
叶茜推推他的胸口,没推动,红着脸笑骂,“老不正经。”接着又把话头一转,“都什么年代了,只要胆子大,儿子放产假。”
温时融:“……”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只是皮一下开玩笑的,后来她也是没想到。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带预言家!
看完作收的数量,我“哇”地一声哭了。来人啊,只需再来两个小天使,帮忙点一下作者收藏,QAQ,让我出了这个38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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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温白榆跑到外面,脸上火辣辣的热烫一直都没有消下去,他将作业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着空调口吹冷风降温。
眼睛却总是不经意地往书房的方向瞥。
他们在一起学习吗?
他们会在里面聊什么呢?
温时融从温白榆的房间里面出来,一抬头看到了吹风的温白榆。
“星星,不要对着风口吹,这样容易生病。”
温白榆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哦”,又慢吞吞地走回去,余光瞥着温时融敲开了书房的门,将俞书辰喊了出来。
两人站在书房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白榆拿着笔,心不在焉地在数学作业本上面写写画画,本来对他来说本就晦涩难懂的数学公式和习题,现在更是一窍不通。
他索性将选择题胡乱的选上,随便潦草应付着,只剩下了下面的大题实在敷衍不过去。
叶茜从温白榆的房间出来,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塞到温时融的手心里,“孩他爸,这是我刚刚整理房间以后写的一张还缺的东西清单。”
不像方才温时融和俞书辰的悄悄话,说话比较小声,温白榆一个字都没听见,只恨自己没去学过唇语。
叶茜的这一声温白榆听见了。
他手脚麻利地将作业装进书包里,也跟上去,“爸爸,我也要去。”
“作业写完了?”
温白榆直接忽略了没有写完的数学作业,一点不心虚地点头,“嗯,都写完了。”
临出门的时候,温白榆回头望了一下书房的方向,“爸爸,姐姐不去吗?”
温时融看向他,开怀的笑起来,“姐姐不去,姐姐要写作业。只是买点生活用品,用不了这么多人。”
在客厅里拖地的叶茜也笑起来,揶揄道,“星星总以为一会是出去玩呢。”
两个人的笑声似乎有感染力,原本低头专心盯着手机的俞书辰破天荒抬起头来,嘴边勾着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温白榆:“……”
很好笑吗?他抽抽嘴角冲着俞书辰自暴自弃,“诶,要笑就笑吧。”
——-
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一个比较大型的商场,要营业到晚上10点。
温时融看了一眼时间,推了一辆小推车,转头嘱咐温白榆,“星星,你和哥哥先去男装区挑几套适合哥哥的衣服,爸爸要去超市将这些生活用品都买了。”
温时融借着说话的间隙稍微错开一步,站在了温白榆前面,背着手,偷偷将一把现金拼命往温白榆的手里塞。
等温白榆疑惑着脸望过来,他就向他使劲挤眼睛。
温白榆将手里的钱攥紧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吐槽,“爸,你眼睛怎么了,需要约医生吗?”
俞书辰闻声也看过他,温时融只好假装眼睛进了什么虫子。
临走前又给了一个眼神暗示,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俞书辰小学的时候在这一带上学,和温白桑一个班级,算是青梅竹马的长大。
但是初中那时他爸爸有了更高的学术造诣,一家人搬去了海城。
这算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回到渚燕。
时移世易,三年的渚燕发展迅猛。
温白榆怕他不熟悉,便走到他面前,当起了小导游。
“哥哥,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别时尚,我妈一直就给我买的那家。”温白榆带着他往前走。
俞书辰垂眸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小孩,能知道什么叫做时尚吗?”
温白榆鼓着腮帮子,他还有些生刚才他们一起笑他的事,现在又嘲笑他小,他在心里算了算,道,“我14岁啦”,他在14岁上加了重音,以此强调自己不小了,继续道,“我有自己的审美观。”
俞书辰垂着的手蠢蠢欲动,特别想戳戳他鼓起的脸,笑起来,“那哥哥倒要看看,星星的审美。”
温白榆被他一噎,原本要说出口的牢骚都只能咽了下去,原本挺得直直的腰板此刻慢慢松下去,越来越心虚。
诶,那家店可别叫他失望啊。
他才在心里祈祷完,就路过两家精品男装店,店门口玻璃橱窗里陈列了好几套衬衫西装裤,每一个设计仿佛都带着厚重的荷尔蒙,时尚又性感。
站在门口的销售操着一口江南的软语方言,招呼他们两个。
但眼睛却是望着俞书辰的。
他长得高,虽然为人温煦,但不笑的时候有种冷淡的疏离感,脸沉下来还有厚重的压迫感,很像一个成熟的大人。
那销售声音甜软:“这位先生,我们都是当季新款,都很适合你,进来看一下吧。”
温白榆一听就知道人家把俞书辰看成了成年人,捂着嘴笑起来,还转过头和销售小姐搭腔,“诶,姐姐,你真的觉得这些衣服适合我爸爸吗?”
“爸……爸?”销售小姐难以置信,但见温白榆眨着大眼,一瞧就是天真的小孩,不会说谎,立刻收了脸上的质疑,挂好职业微笑。
“没想到小朋友的爸爸,这么的,年轻。”
俞书辰在半步外站住脚,转过来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还不快带路?”
温白榆抱着肚子在人家服装店门口大笑了好一会,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角,他擦了擦,没敢耽搁,往前继续走。
路边都是类似这样的精品男装店,贩售着各种款式的男性魅力。
俞书辰没再说话,温白榆总偷偷去瞧他,怕他生气。
瞧了好一会,那些挂在门口的样装在他脑袋里,给俞书辰换了一件又一件。
他是见过俞书辰穿过一次西装的。
上辈子在他姐姐婚礼前夕再一次见到的俞书辰,西装革履,嘴边总是若有似无挂着一个温柔的笑,眼角轻轻的弯着,但眼里的冷光又显得那样的疏离。
但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笔直修长,不知道是西装勾勒了他的身线,还是他衬得那套定制西装奢华典雅。
黑色西装长裤包裹住微微翘起的臀,不算太翘,只一个小小的弧度,就够让人遐想连篇了。
一想到这,温白榆就喉头一紧,脸上才下去的热度似乎马上要重新烧起来,连忙甩甩头将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驱逐出去。
一路无话。
也是,他们两个人才刚见面,并没有多熟。
温白榆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的话题企图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但又无数次被自己否决了。
尬聊这件事,比尴尬本身还要让人尴尬。
俞书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手插在裤兜里问他:“小星星,我们还没到吗?”
温白榆回过神,将自己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俞书辰走在前面。
温白榆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不合时宜的、异常尖锐难听的声音像两只聒噪的乌鸦,“嘎嘎”声劈头盖脸。
“哟,这不是俞书辰嘛?”
那声音里包含着很明显的恶意。
温白榆皱着眉转过脸。
那人染着一头的黄毛,头发很长,刘海几乎要遮住他的眼睛,耳朵上面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耳钉。
这是时下非常“流行”的非主流套装。
很像理发店里的“洗剪吹”一条龙。
黄毛嘴里嚼着口香糖,搂着一个穿着小吊带露着肩膀和大片胸脯的姑娘。
那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俞书辰问黄毛:“你认识啊?”
黄毛用口香糖吹了一个很小的泡泡,哼了一声嘲讽道,“当然认识,听说家破人亡,特地过来恭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