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飞一脑门问号“你可以直接说重点吗?”
“是这样的,”魏廉拽着成飞语气带着讨好,“我哥不是回来一阵子了吗,我一直想不到送他点什么礼物,既是特别的,又显得很有意义的,就在刚才,我看到你的画的瞬间十分感动,所以我相信,我们一起送他一幅画的话,他也会特别激动吧!”
“毕竟——是你重新开始画画了啊,多么深情厚谊啊!”魏廉慷慨激昂说完,声音又小了很多“当然啦,我不会画,我就是个创意啦,好不好?”
成飞半天说不出来话“……”
主要是他没想到,机会有时候还挺懂事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其实我也一直想给嘉杭哥送个礼物,”成飞忍住心里的兴奋劲儿,跟魏廉说“那就借你的创意啦,就送个画是吗?这会不会有点儿……”
“那怎么会呢!花心思的东西才是无价的,而无价的都是值得珍藏的!我哥绝对会很喜欢的,我保证!”魏廉臭不要脸地胡说八道。
他能保证个屁!
见成飞答应之后,魏廉又提了要求“最好快一点,今天上午能画完吗?”他大后天就要走了,要送得早点送,他哥要是心软的话,才能多给他点生活费,心再软一点呢,还能送他点别的小礼物也说不定!
八字还没一撇呢,魏廉又美滋滋地做起了梦。
成飞心说我现在拿出来都可以。
但是他不能。
成飞仔细思考一番说“最快也得下午。”
魏廉赶紧答应“好!下午我再来找你啊!我先提前去做一下思想工作!”
他所谓的思想工作,就是当着魏嘉杭的面,不停的嘚瑟。
魏嘉杭很头疼,主要是叽叽喳喳太吵了,所以又带着本该周末在家可以做的工作,开车出去了。
成飞靠在窗户边,只看到了他的车尾气。
一整个下午,成飞和画待在魏家的客厅里,连魏嘉杭的影子都看不着。
魏廉打电话给他哥,第一次说有重要的事情让他回来,魏嘉杭问了什么事,魏廉故意吊着不说对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第二次,诚实说要送礼物,魏嘉杭“冷笑”了一声“那我也不会给你买车的,要买自己赚钱去。”这回是魏廉挂的电话。
成飞在旁边看的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他有点着急,想知道魏嘉杭看到这画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心理过程比较复杂,他一会儿觉得两幅画差别有点大,可能被人一眼看出来点什么,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这么纠结了一会儿,他打起了退堂鼓,跟魏廉说“我觉得送画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画师,这画不值钱。”
魏廉刚惹完一个,坚决不肯让这个跑了“你要相信自己!你不信自己也得信我啊,你就是时间问题啊未来的国画大师!兄弟我求你了,就当为了我以后的好日子,这礼物咱们还是送出去吧,再说你画都画了……”
成飞又老实坐了下来,只能期望魏嘉杭的眼睛不要太敏锐吧。
其实都一样的,就是好看的人难画那么一点,总要费些笔墨的,成飞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所以等魏嘉杭真的进了门,魏廉献宝似的把画从成飞手里抠走举到魏嘉杭面前“当当当!真的有礼物的!”
魏嘉杭仔细看了画,又看看安静如鸡的成飞,眸色微动看不出喜怒“为了这画,魏廉没少烦你吧?”
成飞赶紧说“没没没,真是我自己想画的。”
魏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怎么就烦他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回没人否认了,魏廉“……”
魏嘉杭仍旧抱着怀疑,视线重新回到画上,成飞整个人再次紧绷了起来,总有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
“那就让你费心了,我很喜欢。”魏嘉杭说。
成飞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出汗了,他闭了闭眼挣扎说“没没,手生,就随便画的。”
魏嘉杭“闭眼画的?”
成飞睁开眼看到他戏谑的目光“……”倒也不必这么说。
礼物制作全程都只动口没动手的魏廉洋洋得意道“虽然你这个是买一送一送的,那也是我和成飞一起合计好的,当是我俩一起给的礼物。”
魏嘉杭又看了眼魏廉指的画,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勾着嘴角笑了下。
“你笑什么啊?”魏廉纳闷,“成飞虽然画了大半天,但创意确实是我的!”
成飞只想捂脸,心说对不起,兄弟,其实你才是那个……送的“一”。
成·心虚·飞要不我重新给你画一幅吧……
大家看文开心哦,早点睡觉,晚安
碰瓷。
“大半天?”魏嘉杭仔细拿着画,一边的嘴角往上扬“那么久没画了,大半天就能画成这样?非常厉害。”
哪里哪里,比不上你的火眼金睛,还有拆台功夫……都快赶上哈士奇拆家了。
成飞心虚地看一眼好友魏廉,嗯,他压根没听懂话里有话。
幸好。
送个礼物送出来一种送命的效果也是没谁了。
成飞被盛情的魏家人留下吃晚饭,这顿饭吃得仿佛火烧了屁股一样,吃几口他屁股就想抬起来走人,然后被魏嘉杭接着投喂,他屁股又不得不放下来,如此几次,肚子倒是饱了,魂却早就飞了。
因为魏嘉杭的眸子,一整晚都略微眯着。
小时候,成飞只觉得邻家哥哥那双桃花眼格外好看,双眼皮在眼尾处分开,眼皮一动就是肆意和张扬。而当对方眼睛微微眯起来时,双眼变得狭长,成飞就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了,总会提前给魏廉打个预警。
后来有一次,魏廉骑在魏叔叔脖子上玩,看得成飞眼馋不已。他一天天长大,随之而来的是父母一天天老去,他们就像两条交错的线条,过了交点就是渐行渐远。
成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特别羡慕魏廉,只是魏廉不知道,成家父母不知道,成飞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没想到,已经十四岁的魏嘉杭眨了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成飞面前背过了身去,成飞愣着不动,魏嘉杭转过头时也是眯了下眼睛“怎么?信不过哥哥?”
那时少年的眼角飞扬,别提多好看了。
而少年肩膀虽宽但薄,对那个年纪的成飞来说,却又最为踏实。
对方明明看穿了他的心事,却又什么都没有戳破。
一如现在。
成飞如坐针毡,不知道对方看破了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父母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匆匆打过招呼,搭了两句话,成飞就游魂一般往楼上去了。
白雯视线追着儿子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上,才收回目光,她拍了拍丈夫的手,有些不放心地说“你有没有觉得,儿子这几天不太对劲儿?”
“有情绪了?嗯,为什么我反而有点欣慰呢。”成川海反手拍了妻子一下,宽慰她道“他刚才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我们应该要多给他一点空间。”
三楼卧房的阳台窗子,自从隔壁某人回来后,就再也没关上过。
成飞进了屋子就把自己丢在了床上,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郁闷不已。
他……发现画有问题了吧?但是为什么又表现得还算平静?
成飞可不会自恋地以为对方也对自己有点什么想法,在他看来,魏嘉杭那样的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什么人,情感一定会是外露的。
所以……成飞就更纠结了。
这种上了热锅还不知道自己被做成什么菜的心情真的是太!煎!熬!了!
煎熬了一整晚,成飞画室和卧房里走来走去,攒了很久的动漫番也都看掉了,还冲浪又吃了会儿瓜,都吃撑了,也还是有点睡不着。
他趿拉着拖鞋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他没想到,魏嘉杭会主动来找他。
魏嘉杭你是外国时间吗?这个点还不睡觉?
成飞“……”
他忘记了,自己所能拥有的空间上的便利,对方也是有的,这不就听到了动静知道了自己还没睡吗?
成飞上了厕所,这就睡了。
魏嘉杭快睡吧,明早我晨跑,你一起来吧。
成飞“……”陈述句???
要是在今天之前,他肯定会兴奋不已,觉得天上又掉下来个懂事的机会,现下就只剩下——慌。
得了,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还听了一场完整的雨声,天亮时,尽管很困,成飞听到手机响还是腾的下了床,胡乱擦了把脸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就出了门。
魏嘉杭倚在自家院门口等他,一见人先乐了“你和魏廉,都是在被窝里还能做贼的人,也不知道谁跟谁学的,走吧,从这去江边跑。”
成飞是个根本不锻炼的人,魏嘉杭照顾他的速度,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
跑到江边大桥上了,魏嘉杭停下来,回头冲成飞招招手“来,早起的空气是不是很新鲜?”
成飞可不信他就是临时起意叫自己跑个步,呼哧带喘走过去后,出声问“哥,你有话跟我说?”
魏嘉杭挑了下眉“你倒是先憋不住了?”
成飞“……”主要是这也太明显了。
“怎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晚上没睡好?”魏嘉杭说着凑近了成飞的脸,成飞反应过来时,两人中间几乎就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成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就见魏嘉杭勾着嘴角又退了回去“这就怕了?那不如你自己老实交待下,九年不碰的东西,怎么说画又开始画了?”
魏嘉杭想问的是为什么是现在开始画了,不是一年前不是两年前?不等成飞回答他又把问题的可回答范围缩小了,因为他直接问成飞“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桥附近没什么遮挡的建筑,导致江风带着清晨的湿润,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
非要细究的话,成飞近来发生的事统共有三件。
一是相亲,二是要好的两位发小都要出国了。□□散了一半,除了成飞,还有个刚认祖归宗身上突然多了家业重担的棠星,人很忙,除了家业还要谈恋爱,意味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成飞注定要经常一个人。
至于最后一件事,是他喜欢的邻居家哥哥回来了。
明明只有一件事跟邻家哥哥有关,却也唯独这件事,却并不适合在当事人面前提。
成飞眨了下眼睛,伸手捏了下自己被风吹得冰凉的耳朵“以前不画了,是觉得我一画就忍不住想起姥爷,那时候小,不懂怎么处理悲伤的情绪,以为藏起来就不会伤心。最近却发现,有些事其实要趁来得及的时候做,不做,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因为有些东西越是藏起来,越是会让自己困住。
魏嘉杭挑了挑眉,一眼不眨地看他“遗憾以前没给我们画过像?”
成飞愣了下,只能干巴巴应道“嗯,对,差不多吧。”
“那我就放心了,”魏嘉杭抬手给成飞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自嘲一般说“我以为你相亲饱受打击,受的刺激太大了。”
成飞表情蓦地一顿,很像吞了只苍蝇“魏廉说的?”
魏嘉杭笑了“你要想有秘密,就别告诉他,他藏不住话。相亲的事……相信你自己也明白,原本等你毕业跟着成伯父在公司里待一段时间,再有个合适的女孩子,这事儿或许不那么让人接受,现在一提前,也总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喜欢的人要你宽心相亲的事,成飞想两眼一闭晕过去算了。
魏嘉杭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年轻人,没谈过恋爱的都跟你这样,慢慢来。”
成飞心道看来我想错了,本以为这晨跑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其实是一块巨石砸了下来,砸了个大坑,可以当坟墓的那种。
两人往回跑。
成飞慢了好几步跟上去,跑了好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开口说“哥,你怎么看出来我没谈过恋爱的?你……谈过?”
说了这话,成飞自己先凉凉了。魏嘉杭要是谈过,还谈的是女的,他……还是老老实实躺坟墓里算了,不然以后的路怕是比诈尸还难。
魏嘉杭速度没减,只是皱了下眉头“哦,你提醒我了,我也没谈过恋爱。”
成飞感觉自己的心情离诈尸也差不多了,他又活了。
魏嘉杭自嘲道“这么说来,惨还是我惨,十九岁的都开始相亲了,二十五岁的还是老光棍。”
这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成飞顺势又问“那你就没准备谈一个?”
前面有台阶,台阶下有昨晚雨后的积水,挺大一片,魏嘉杭长腿一跨就过去了,“想啊,当然想啊。”
?!
成飞没活多久感觉自己又要死了,腿上的劲儿跟着一泄,这滩水没跨过去不说,他心里乱着,落地时也没站稳,腿撞上了旁边的石椅。
魏嘉杭也没来得及反应,只看到成飞疼得蹲在了地上。
“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魏嘉杭在成飞一边蹲了下来。
“什么?”成飞转头看他。
“碰瓷。”魏嘉杭没好气道“我好心喊你来跑步,结果还摊上事了?”
成飞闷声道“对不起。”
“能走吗?”
“没问题。”
走了两步,成飞张了张嘴“哥,你真想谈恋爱了?”
魏嘉杭无语地看着他“我二十五岁,不是五岁,很新鲜的事吗?不过前提是——得有人能替我完成所有工作,我才能考虑抽时间研究下恋爱的事。”
“研究”这个词都出来了,成飞在后头慢慢跟着,悄悄低头笑了。
魏嘉杭带着成飞回了自己家,拿了医药箱来,磕到的地方红了一小片渗着血丝,虽然只是破了皮,但也看着有点吓人。
拿着棉签给清理伤口,魏嘉杭弓着身子给成飞处理,问他“疼么?”
他的动作那么轻,成飞摇头“不疼的。”
成飞心思一动,跟魏嘉杭商量说“哥你每天都晨跑吗?我也缺乏锻炼,以后我都跟你一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