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是小憨批。”陆之丞扶着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来,笑着应。
“你明明是大傻逼!”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笑脸,宋闻星气得破口大骂,“你挡什么挡?谁让你帮我挡了?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我。”陆之丞仰着脸冲他笑,“我哪有那么脆弱啊。”
“你还笑得出来!”宋闻星快被这个人气死了,他一屁股在陆之丞身边坐下来,骂骂咧咧。
小姑娘一会儿看看陆之丞,一会儿看看宋闻星,一脸懵逼,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瓜的气息。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以前不是传闻死对头吗?怎么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还同时出现?
而且这架吵得……
呔!这叫吵架吗?这分明是打情骂俏好吧!
给陆之丞检查伤势的时候,医生挽起了他的裤腿,一直骂骂咧咧的宋闻星忽然噎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之丞的小腿。
陆之丞的腿很漂亮,肌肉线条流畅饱满,一看就是跳舞练出来的。
只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腿上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了一样。
在肉眼可见的地方就足以吓人,那些长长短短的伤疤还一直延伸到了裤管里,不必看就知道它的主人曾经受到过怎样严重的伤害。
怪不得陆之丞一直穿长裤……
宋闻星只觉得一颗心被揪得发疼。
陆之丞留意到了宋闻星异样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把裤腿往下拉了拉,似乎是想要遮住那些狰狞的疤痕。
“干吗呢。”医生抬头看他,“你把裤腿往下拉,我怎么看你的伤?”
陆之丞这才松了手:“……抱歉。”
“你这腿怎么伤成这个样?”医生皱了下眉,帮宋闻星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以前是怎么受的伤?”
“车祸,被玻璃碎片扎到了腿。”陆之丞看了宋闻星一眼,语气轻松地说,“差点儿割到腿部动脉,血流了一地,当时还以为自己要被截肢了呢,还好我运气好。”
大概是怕宋闻星担心,他特地用上了开玩笑的口吻,听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个时候,”原本还在生气的宋闻星却突然换了一种语气,低低地问,“一定很疼吧。”
陆之丞怔了下,随即笑起来:“我早就忘记啦。”
陆之丞没伤到骨头,就是小腿被磕出了一大块淤青,看着很唬人。
医生给他喷了点儿云南白药气雾剂,又拿了两个冰袋给他,让他敷到冰袋融化为止。
“医生,能不敷这个冰袋吗?这可是冬天诶。”陆之丞拿着那两个冰袋,冻得直吸气。
宋闻星伸手捏了捏那个冰袋,嚯,是真冷。硬邦邦的,冻得他手指都抖。
“不敷你怎么化瘀消肿?”医生看了陆之丞一眼。
陆之丞企图挣扎:“可是真的好冷,我想回去睡觉,明早还有通告……”
“我说你们这些人,练习生这样,导师也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身体健康还要不要了?”医生把文件夹啪一声合上,“再冷你也得消肿。”
“可……”陆之丞愁眉苦脸。
“我这是为你好,为你的身体负责!”医生苦口婆心,忽然话锋一转,“你最近每天大概睡多久?”
陆之丞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四个小时?”
“这怎么行!”医生的语气一下就拔高了,“你睡不好,肝脏就不好,肝脏不好,别的脏器……”
医生训了陆之丞一通,理亏的陆之丞只能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宋闻星坐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甚至还想给医生鼓个掌。
骂得好,骂得妙!
没想到,训到一半,医生突然转过头,对宋闻星说:“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啊?我?”宋闻星指指自己的鼻子,瞥了陆之丞一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对,就你。”医生点头,“上次你嘴馋偷吃冰淇淋闹肚子,是他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吧?现在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宋闻星:“……”
陆之丞笑了笑:“医生,我自己在这里敷就行,我助理等下就来了,让他回去睡觉吧。”
听他这么说,医生又看向宋闻星,询问道:“那你……”
“我在这里陪他。”宋闻星没好气地说。
陆之丞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好。”
医生离开了医务室,并带上了临走前依然在不停道歉的小姑娘。
哐一声关门声后,医务室重归寂静。
陆之丞坐在病床上,没受伤的那条腿平放在床上,搭着一床薄被,受伤的那条腿则屈起来,裤腿挽到膝盖。
他拿着冰袋,一边敷着腿上的淤青,一边抬头观察宋闻星的表情。
宋闻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板着脸生闷气。
他不说话,陆之丞就不说话。
沉默一阵。
最后,还是陆之丞先开的口。
“别生气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宋闻星的衣袖。
宋闻星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开,是真的动怒了。
“你别生气啦。”陆之丞的声音变得低低的,好像很失落,“你理理我吧。”
宋闻星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陆之丞没音儿了,宋闻星不让他拽衣袖,他就用手指捏住宋闻星的衣角,倔强地不肯松开。
过了一会儿,宋闻星忽然觉察到,陆之丞的手指好像在发抖。
下一秒,陆之丞开口:“……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如果你被车撞到,我……”
宋闻星终于抬起头看他。
这时候,情绪低落的陆之丞才突然发现,宋闻星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他愣住:“你怎么……”
“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宋闻星盯着陆之丞的脸看了两秒,眼泪突然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我就是害怕……”
“喂,不要哭啊。”陆之丞没料到宋闻星会哭,一下就慌了。
他放下手里的冰袋,挣扎扯过床头柜上的抽纸,伸手去给宋闻星擦眼泪。
宋闻星咬着下唇不吭声,任由陆之丞拿着纸巾费力地帮他擦眼泪。
只是他的眼泪却像开了闸一样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不止是伤心,还有担忧、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汇在一起,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宋闻星看着满脸焦急地给自己擦眼泪的陆之丞,突然问:“陆之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到这句话,陆之丞的手蓦地一顿。
他抬起头,盯着宋闻星的眼睛,沉默两秒,答非所问:“闻星,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了?”
宋闻星咬着牙,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瞪了他一眼:“想起什么?我能想起什么?”
陆之丞的眉眼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柔软下来:“不,我只是……”
“我好像梦到过你。”宋闻星却打断了他,“但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回忆还是梦,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那个人似乎是你。”
“梦到我什么?”陆之丞重新靠回床头,睫毛随着垂眸的动作颤了颤,声音很轻。
“是很奇怪的梦,上次我应该跟你说过,我梦到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坐的公交车突然翻了,烧了起来……”提到这件事情,宋闻星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当时有个哥哥救了我,把我从车里推了出来。”
他没留意到,陆之丞的肩膀线条似乎僵硬了那么一会儿。
但也只是瞬间,随即立刻舒展开。
陆之丞抬眼看宋闻星,很轻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确实出过车祸,车翻了,起火了,死了很多人……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哥哥,我爸妈也没跟我提过。所以我不太分得清到底是梦还是我自己的臆想。”宋闻星把剩下的话说完。
陆之丞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你觉得那个人像我?”
宋闻星没回答。他蹙着眉尖,略带不安地扫了陆之丞的腿一眼。
为什么会觉得像……
是巧合吗?
就在这时,陆之丞忽然伸出手,牵住了宋闻星。
宋闻星一愣,肩膀先是猛地一绷,随即又慢慢松懈下来。
期待许久的热度终于如愿以偿地包裹住了自己的整只手,他看着靠在床头慢慢阖上眼皮的陆之丞,心很快就被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情绪填满了。
很有默契的,谁都没再说话。
可惜的是,这种平静的默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中途离去的医生很快就回来了。
因此这段意味不明的对话不得不中止,偷偷牵着手的两个人也只能及时松开了手。
他们没在医务室呆多久,陆之丞的小助理很快就赶了过来,把陆之丞接走了。
临走前,医生还严肃地嘱咐陆之丞,一定要老老实实冰敷,绝对不能因为觉得冷就不敷了。
陆之丞愁眉苦脸地拿走了两个冰袋,医生还站在他身后说:“冰袋用完记得还回来啊。”
陆之丞:“……知道了。”
陆之丞还是坚持着先把宋闻星送回了宿舍楼下,让小助理在车里等着。
看着小朋友毛茸茸的后脑勺,他想起刚才对方红着眼睛红着鼻尖骂自己的样子,心中蓦地一软。
奶凶奶凶的,还喜欢口是心非。
夜深人静,气氛恰好,很适合说一些暧昧的台词,或者再次偷偷地牵牵小手什么的。
陆之丞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说晚安,宋闻星忽然回过头,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记得冰敷啊。”
陆之丞:“……”
宋闻星:“用完了记得还啊。”
陆之丞:“……知道了。”
酝酿的浪漫还是被陆之丞憋了回去,两人普普通通地道了个别。
折腾了大半夜,宋闻星回到宿舍后,连澡都没敢洗,生怕吵醒室友。
他摸黑换了睡衣,爬上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被陆之丞受伤的事情吓到,后半夜宋闻星睡得并不安稳。
他在梦中反复地梦到公交车侧翻起火的场景,烧焦的味道、滚滚的浓烟和人群的哭喊声一直在梦中萦绕。
在梦境中,宋闻星坐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呆呆地望着远处正在焚烧的公交车,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提不起力气爬起来。
骤然间,他感觉到,手心传来一片潮湿的触感。
……这是什么?
宋闻星哆嗦着低下头,却看到地上淌着一滩鲜血,而他的手正按在那片血迹上。
他惊恐地盯着那滩血,身体开始发抖。
呆滞了几秒后,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宋闻星重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裤管被血浸透的少年站在自己跟前,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可嘴角却依旧牵起令人莫名安心的弧度。
“你别害怕,我们已经没事了。”少年开口说。
是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轻松口吻。
这一次,宋闻星终于看清了对方被雾气遮挡的脸。
确实是他想的那个人。
与他一起坠入恐怖梦境的那个人,是陆之丞。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你们烦不烦?来我这里谈恋爱?
小姑娘:瓜 的 气 息
陆PD专场来了。快了快了,别急,在安排了。
第64章 速 速 营 业
“闻星……闻星, 醒醒……”
即将被梦魇吞噬的时候,宋闻星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拼命使自己从蛛网一样的梦境中逃离出来, 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池乔担心的表情。
刚才……
是梦?
宋闻星脑子还有点儿懵。
“你的头好烫。”池乔站在床边,抬起手摸了摸宋闻星的额头,“好像是发烧了。”
“啊……”宋闻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嵌了块烙铁,烫得脑花滋儿哇滋儿哇地响, 他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七点十分。”旁边刚洗漱完的殷浚走过来,皱着眉,也伸手摸了摸宋闻星的额头,“是挺烫的, 怎么突然发烧了?”
“应该是昨晚着凉了,又做了梦, 没睡好。”宋闻星裹着被子难受地坐起来, 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
“你生病了, 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吧,别硬撑着。”池乔说。
“没事, 我就是感冒而已。”宋闻星吸了吸鼻子,突然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阿嚏!”
“逞什么强。”卓逸霄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自己常备的感冒冲剂, 搁到桌上。
池乔拿了感冒冲剂和杯子,给宋闻星用热水冲开,又端到床边, 让他喝下去。
宋闻星喝完感冒药,觉得自己好多了,还是坚持着爬下床洗漱换衣服,跟着其他四个人一起去吃早餐。
大半个早上过去,宋闻星觉得自己脑袋一直处于被鼻涕糊满的状态,连反应都慢了大半拍。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就捧着个保温杯在旁边小口小口喝热水,跟着小老头似的。
“闻星,还是去医务室吊针吧。”池乔走到宋闻星身边,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帮你跟选管请假了,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