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寒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孩儿,疏朗的眉目令他挪不开眼眸,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既相似又完全不同了。
点点雪花落在梁司寒的发梢,周文安看到了,垫垫脚,欲要伸手去拂,却见他避开。他笑得璀璨:“头发都变白了啊。”
梁司寒一把将人纳入怀中,无尽温柔地说:“这样就可以和宝宝白头到老了。”
“傻乎乎的。”周文安虽然吐槽,可是爱听。
他的梁爸爸总是说一些出乎人意料的好听话,哄得他面红耳赤心里也跟着暖呼呼的。
梁司寒用力搂着人转身:“好了,回家。”
“嗯!回家了!”周文安的尾音中带着点雀跃,他们的家里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宝贝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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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刚跟李阿姨他们一起吃过饭,爸爸和大青蛙就回家了,他像是一匹欢快的小马驹冲向两个爸爸。
“爸爸,你们回家了呀!”
周文安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亲亲他软噗噗的小脸颊:“回家了,来跟吨吨一起玩。”
吨吨抱住爸爸的脖子:“爸爸,你们要是早点回家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就差了几分钟而已。
周文安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去了酒店,筷子都没动。他扭头看向梁爸爸:“你吃过了吗?”
梁司寒脱掉外套递给候在一旁的小黎:“没有,我从公司过去的。”他手臂搭在小周爸爸的肩膀上,“想吃什么?还是随便吃点?”
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流星般瞬间划过周文安的脑际。
梁爸爸是从公司过去的?
可是他好像都没有告诉梁爸爸餐厅的地点和具体包厢,那他怎么会如此准确地找到望江厅?
但是吨吨还在他怀里说话,他的思绪被打断。
吨吨捏着爸爸的耳垂,捏着玩:“爸爸,明天就除夕了哦,我们放不放烟花啊?”
他很是怀念之前在海边看的盛大烟火。
周文安同他顶了顶小额头:“我们这里现在不可以放烟花爆竹,爸爸去年有跟你说过,小脑袋忘记了是不是?”
吨吨揪住耳垂不动了,大眼睛看着爸爸,努力地解释:“没有哦!我记得呀,可是今年是今年啊,去年是去年。今年怎么又不可以放嘛!”
他撅起小嘴巴,满脸不高兴。
周文安被他逗乐,为他解释:“是从那时候开始以后每年都不可以放,不是一年一年重新规定的。知道吗?”
吨吨的小手掌快速捂住自己的小耳朵,委屈巴巴地瘪嘴巴:“不知道,吨吨什么都没有听见,吨吨想看烟花。”
梁司寒挽起袖子,把儿子接过来抱住:“吨吨,那下次爸爸再带你到可以放烟花的地方去。或者去日本,看烟花大会,怎么样?”
“好哦!”吨吨在大青蛙怀里扭来扭去,眼眸闪闪发亮,“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吗?”
烟花大会,听起来就好棒啊。
周文安落后他们一步,思绪混乱起来,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梁爸爸可以从公司抵达酒店餐厅。
小黎见周文安脚步忽的慢下来,神色也有些愣怔。
她关切地询问道:“周先生?怎么了?”
周文安扭头,淡淡笑了下:“陈师傅呢?也吃过了?”
小黎道:“对啊,他送你过去,回来是跟我们一起吃的。”
周文安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向充满欢笑声的餐厅。按照来回距离,陈师傅必然是送他到市区就立刻往回赶,不可能跟着他去酒店。
如果陈师傅跟着他去酒店,也不至于知道具体的包厢。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师傅是跟着他上楼,那当时他跟舅舅、工作人员都在望江厅包厢外站了好几分钟,不可能谁都没发现。
周文安踏进餐厅,就被梁爸爸推着坐在椅子上。
梁司寒把干净的白色小毛巾铺开盖在他的手上,准备慢慢地帮他擦手指。
周文安忙接过,自己擦:“你先吃吧。”
吨吨看两个爸爸之间的动作,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习惯了大青蛙对爸爸好。他看着桌上临时新炒出来的菜,蠕动小嘴唇问:“爸爸,我可以再吃一丢丢吗?就吃一丢丢哦。”
周文安拿起小勺子递给小宝贝,用公勺舀一些玉米粒和肉丁送到他面前的小碟子:“嗯,尝尝味道就好了,明天还有很多好吃的。”
他想起今晚那个小乐,应该是家长不知节制,不欲阻拦,才会胖得有些过度。其实小朋友过度肥胖很影响发育,可惜面对那样的家庭,估计提醒了也是无济于事。
吨吨刚才已经听李阿姨他们说了,明天是大年夜,已经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冰箱里也都塞满了各种食材。
吨吨用小勺子捞玉米粒送进嘴巴里,抿着嘴满足地咀嚼,吃着吃着,他忽然问:“爸爸,爷爷不和我们一起过除夕吗?”
周文安经小宝贝一提醒,也道:“梁爸爸,伯父是一个人过年吗?”
之前小年夜,梁伯父来这里吃饭,似乎说起过家里其他人去国外的事情。
梁司寒“嗯”了一声,看向这两个宝贝:“已经说过了,明天过来一起吃饭。”
“好哦!”吨吨高兴,“让爷爷早点来好不好啊爸爸?”
周文安想,原来梁爸爸已经有所安排,他看看厨房的李阿姨和小黎,轻声问:“不然,让阿姨他们也早几个小时回去过年?年夜饭我来准备?”
吨吨立刻举起小手加入进来:“还有吨吨!吨吨可可以帮忙的!”
梁司寒淡笑:“好,一会儿吃过饭我安排下。”他夹了点菜送到小周爸爸的碗里,“先吃饭。”
吃过饭,梁司寒带着吨吨去看小团团,周文安在餐厅坐着看花园里的大雪飘飞。
陈师傅进来倒水时,周文安想起什么似的道:“陈师傅,我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车子里了,车钥匙你给我下?”
家里的轿车钥匙一般是在梁司寒和陈师傅这里。
陈师傅是把最常用的车钥匙跟自己的钥匙放在一起的,他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来,问道:“是什么东西?我去找找?”
周文安接过钥匙:“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一会儿送到你房间。”
陈师傅不疑有他,拿着茶杯回房间了。
周文安上车后,快速地上副驾驶,打开行车记录仪,查看回放。
他时间不多,就从最后那一段开始播放,车子的确是直接从市区回别墅,并没有跟着他去酒店。
也就是,跟陈师傅无关。
周文安将车钥匙还给陈师傅,心事重重。
难道是自己发过定位给梁爸爸?还是昨天言语间透露过?
可是微信没有记录,自己也想不起来说过具体的地点。
或者是舅舅联系过梁爸爸?
然而,当时舅舅的反应,似乎也不像。
周文安心里惴惴不安,晚上哄吨吨睡觉时,依靠在他的小床边,看他仰躺着玩小青蛙玩偶。他想,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就只是巧合?
吨吨揪着小青蛙玩偶的手臂,朝着爸爸挥挥手:“爸爸爸爸,小青蛙过了一年就要变成五岁了呢。”
周文安依偎过去,靠在小宝贝暖融融的身体上:“我们吨吨是虚岁变成五岁,其实还是四岁。”
“是吗?”吨吨想了想,好像四岁和五岁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而五岁和六岁也没有很大区别,“爸爸和大青蛙呢?”
周文安却想,他们不管怎么长大,永远都是相隔十岁。
这十岁之间的差距,到底代表了什么,有时候连周文安也说不清楚。
吨吨见爸爸好像在走神,他抱住爸爸的脸蛋亲亲:“爸爸?怎么了嘛?”
“没事,爸爸在想工作的事情。”周文安蹭了下宝贝儿子的脸颊,心中却想,他不该这么胡思乱想的,他应当和梁爸爸聊聊,解答下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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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洗手间, 周文安泡在浴缸中。
荡漾波动的水面晃出一层一层的涟漪,思绪跟着缓缓地漾开去,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吧嗒”一声传来,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周文安迅速抬头, 视线同梁爸爸交汇在一起:“怎么了?你要用洗手间吗?”
他在水里, 浑身白皙得透明。
梁司寒皱了皱眉:“你泡了很久了, 还没好?”他弯腰握住小周爸爸用力攀住浴缸壁的手, 轻轻翻过来看指尖,被水泡得发皱了。
“是吗?那我起来了。”周文安低眸, 抽回手。
见他神情恍惚,梁司寒有些担忧:“你舅舅跟你说什么了?还是又来找你了?”
“没……没有。”周文安侧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起身,站起来后快速抽过浴巾遮住身体。
梁司寒揽住他的腰把人搂进怀中,下巴靠在他娟秀的肩头, 轻轻地嗅他皮肤暖热湿润的气息。“心里有事?”
周文安局促, 他刚才一个人冷静下来,思考过无数可能性,此刻竟如此害怕知道真相。
他的手指揪住梁爸爸的睡衣扣, 一下一下地拨弄, “老公, 你能……能告诉我, 为什么你刚才那么快就能出现在酒店包厢外面吗?”
他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试图从幽邃的瞳眸中寻找到一丝波澜。
可是梁司寒一贯冷也一贯平静,他好像并不为此感到意外,只是轻轻地蹙了下眉心,而后道:“你猜到了?”
他刚才去酒店的时候有些着急,一时间考虑得不够周全, 的确容易引起怀疑。
周文安的心不停地往下坠落。
他的确猜到了,梁爸爸应该是在他身上放了定位,衣服或者手机……
周文安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低声问:“是我的问题吗?是我表现得让你不放心,所以你要这样做吗?”
“不是。”
周文安稍稍一动,就被他用尽全力般抱住。
梁司寒抱住还未完全擦干的他从洗手间出去,两人进入起居室,坐在沙发上。
周文安想要自己坐着,可是不被允许,只能姿势扭曲地坐在他腿上。
起居室没开灯,只有卧室里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周文安在无声沉默中挣扎,他想一个人坐着,他需要冷静下。
可是梁司寒不让,抱得越发紧,甚至拽过了沙发毯子裹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无法再动。
也不知道较了多久的劲,周文安松懈下力气,手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低着头,难过地哑着嗓音问:“那你不能解释一下吗?你解释啊。”
不过是一两句话,他说完眼泪就忍不住地涌上来。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只是不明白缘由,因而莫名地畏惧与异常地惶恐。
梁司寒捧住他的脸颊,见透明的泪液沿着俊秀的脸庞往下落,他心里刺疼,像以往那样想靠过去吻去这些泪水。
周文安别开脸,避开了他,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侧脸。他重重地闭眼,泪水蜿蜒而下:“如果你不想解释,那我就不问了。”
梁司寒圈住他的后腰,不顾他的反抗,吻住他的脸颊:“宝宝,我只是不放心你在外面,不是想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周文安低声抗诉:“可是这有什么差别呢?”
他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横贯在他们之间的了,没想到,这只是自己奢侈的幻想而已。
“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放心对吗?可是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这样会让我害怕你啊。”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压抑了好一会儿的情绪在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出来。“我不希望我自己害怕枕边人,你懂吗?”
这可能是周文安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情绪同梁爸爸说话。他崩溃地扭头,模糊的视线落在暗色的地毯花纹上。
梁司寒抱住脆弱不堪的男孩子:“宝宝,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怕你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我想第一时间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周文安拖着哭腔,难过地质问他:“可是你要尊重我啊,你不能这样不告诉我就……你这样和监视我有什么区别?”
哪有人谈恋爱需要监视另一方的?
周文安虽然开玩笑会说他是“变态”,可是不希望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梁司寒见他哭得梨花带雨,眼梢、鼻尖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像是遭了多大罪过似的,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见他如此伤心。
梁司寒明白是他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失望了,他捧住小周爸爸的双颊,任手掌被泪水打湿:“宝宝,以后不会了,好不好?你别哭。”
周文安打着哭嗝躲避他的亲吻:“你不要碰我,我……我要冷静下。”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内心深处知道,梁爸爸是爱他的,是在乎他,所以才这样做。
可是这个行为令他恐惧。
周文安一边推开他,一边哭诉:“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可是你不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这样做的。还是你完全把我当做小孩子吗?”
他的眼眸望向卧室的小床,难道在梁爸爸的心里自己就是跟吨吨一样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