吨吨在旁边起哄:“爷爷,那你要好好照顾吨吨哦!”
“爷爷知道了。”梁忠年把小孙子抱在腿上,小小的一团子肉,越揉越可爱,点了点他的小鼻尖,“下次爷爷也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里就跟爷爷说。”
吨吨兴奋地扭来扭去:“爷爷!我要飞去太空!我要当宇航员!”
梁忠年乐呵乐呵地逗孙子:“是吗?那爷爷努力赚钱帮吨吨买宇宙飞船。”
“哦!爷爷真好!”吨吨凑到爷爷怀里用小额头蹭了蹭,小宠物似的讨好爷爷,哄得他一直在笑。
周文安想,没想到吨吨和梁伯父处得挺好的。
主要是伯父好像改变得挺快速的,他想起伯母说过的话:看清现实,摆正位置,顺便改邪归正。现在想起来,虽然搞笑,但也自有一番道理。
他瞥了眼没怎么说话的梁爸爸,有些遗憾地想:若是伯父早一点改变,也许可能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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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文安随梁司寒前往高铁站。
从下商务车开始,他就一直被梁司寒搭着肩膀,两人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帽子。
周文安穿白色T恤和浅蓝的牛仔裤,很是轻松随意,他一路默默地观察梁爸爸。
梁爸爸也穿黑色的圆领体恤搭配深蓝做旧的牛仔裤,重点是,他们都穿同样的经典黑色匡威高帮帆布鞋。
周文安不记得原来梁司寒有同款,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穿这么年轻的鞋。
他小心翼翼地用前脚去跟他的后脚,口罩下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充满傻气的笑容。
坐的是商务舱,只有四个人。
周文安和梁司寒并排,罗远恩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男孩子在后面的位置。
周文安看车厢里没有什么人,就摘了帽子和口罩,他不是明星,也没需要捂得这样严实。
和谐号开始行驶后,梁司寒斜靠在椅子里休息,周文安去洗手间。
冲过手后出来,周文安正要回位置,却忽的被一只陌生的手拽住手腕,整个人都被对方强行推到了车厢壁上。
“你叫什么?那是你的男朋友?”
竟然是后排的男孩子,眼眸带着促狭暧昧的笑容,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同人调.情。
这人从上车开始就盯上这只单纯无害的小动物,眉眼生得太出众,让人想要一窥究竟。
果不其然,摘了帽子口罩极其诱人。
周文安惊诧地瞪眼,受惊的兔子般着急地要挣脱他的手:“放开我!”他手腕的皮肤有些火辣辣地难受,挣扎中一不小心手肘砸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正要往旁边躲开这人,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梁司寒的声音:“干什么?”他从男孩子的后方拽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将人往后甩出去。
“操,力气这么大?”男孩捂着右肩动了下胳膊,冷笑着斜了一眼惊慌地被男人搂住的男孩儿,可怜无辜,胆小害羞,的确是他的菜,他抬了抬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的小男朋友勾引我而已。”他朝着男人挑衅地抬起眉尾,“出门在外,管好自己的人,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吧?”
周文安脸色顿红,怎么有这种胡说八道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凑上来,怎么说他勾引他?
他一下子气蒙了。
在周文安没反应过来时,梁司寒松开他,走到那男孩儿面前伸手一拳砸上去。
“别……”周文安怕打起来,回头不好收拾,万一要摘口罩,梁司寒还是个有名有姓的明星,只会搞得更复杂。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司寒那一拳头竟是虚晃一招。
那人与周文安一样,都以为对方一拳头要往自己脸上砸,因此做了紧急防卫的后退动作,结果身后是拉杆箱,他被绊了一跤,直接摔在地上,屁股干脆利落地砸在地上。“靠!”
梁司寒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摔得龇牙的年轻人,拎了拎裤脚往下蹲,影子压在他的腿上,压迫感极为强烈。
“毛都没长齐就敢动别人的人?”
“你要干什么?”男孩儿被他慢慢逼近的姿态吓了一跳,总觉得这口罩下面的脸色现在一定非常恐怖,光那双眼睛就跟寒刀似的刺过来,他瑟缩地往后躲了一下,“你别靠近我!”
他这时候才知道害怕,立刻为刚才的冒昧道歉,冲着周文安“喂”了一声,“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我大学的校友,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sorry!”
周文安皱着眉头,心说: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梁司寒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摇摇头。像是拎起一只小弱鸡似的,把这瘦削的年轻人拽起来,直接丢进他自己的座椅,连个正经眼神都没给他。
男孩儿被扔进座椅里,居然莫名感到松口气,毕竟对方没有真的出拳打他。
这男人的身材过于高大,不动武还好,一出拳头就显得极为壮硕,小臂上的肌肉线条简直就不是一般人有的,他喘口气拿起窗口的矿泉水拧开拼命灌了几口压压惊。
周文安见状,快速上前握住梁司寒握拳的手,他这才注意到罗远恩仿佛置身事外,根本没给这儿眼色,显然是完全意料到梁司寒可以处理。
他被梁司寒搂着坐进靠窗的座椅,他低声给他解释:“梁爸爸,我刚才……”
“不是你的问题。”
梁司寒摸摸他的头发,把帽子给他扣上。他有点后悔把人随便往外带,甚至不敢想象以前周文安在外面遇到过多少这种事情,多少不长眼的男人会对他出言不逊。
周文安怕他不高兴,像吨吨那样往他怀里凑凑:“你没有生气吧?”
“生气。”梁司寒索性坐到他的位置上,反正座椅够宽敞,他把人抱在腿上,两人搂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周文安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央求:“那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梁司寒喜欢他这种软绵绵的声音,像用粉嫩的小爪子在自己的心头挠痒,他把人搂紧:“傻,不是生你的气。”
周文安想想那个人,觉得挺无语的,怎么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挑衅的人?
他努力地想宽慰梁爸爸,哄吨吨那样捏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宽慰道:“那梁爸爸也不要生气了,不值得。”
“好,听小周爸爸的。”梁司寒低声道,看到他手腕处的红痕,皱着眉转身让罗远恩递来一张湿巾,他慢慢地握着周文安的手,在那一处轻轻地擦拭过去,“疼吗?”
“不疼,凉丝丝的。”周文安看他盯着自己手腕擦了一遍又一遍,难道他这样介意吗?
周文安默默地纠结。等他丢掉湿巾,他想着岔开话题,便低声问:“梁爸爸,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给吨吨一个惊喜?突然去幼儿园找他什么的?”
梁司寒细细地轻揉他的手腕,捂在掌心中:“好,听小周爸爸的。”
一想到宝贝儿子一定会惊喜又兴奋地冲向自己,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等和谐号抵达,周文安被梁司寒好好地裹上口罩,见他低头对自己严肃道:“别摘,也别离我太远。听见没?”
周文安乖乖点头:“知道了。”他起身时见后排的男孩儿也望过来,神情比之前谨慎得多。他立刻转开视线。
出高铁时,周文安和梁司寒走在前面,罗远恩在后面打电话,确认来接的车以及造型服装等人已经抵达酒店。
晚上就是金河电影节最为重头的红毯和开幕仪式。
梁司寒这次凭借去年的一部电影《困兽》入围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其实奖项并不是最重量级,但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是他在电影学院的恩师,也是国内非常知名导演陈建云。
梁司寒此次前来,也算是来捧恩师的场,至于奖项倒是其次。
周文安提前研究过所有入围最佳男主角的男演员,分析来分析去,认为梁司寒获奖的可能性很高。
但也并不是完全绝对,另一个入围的男演员林广炆也很强,早年是演话剧的,功底扎实,这两年的作品中表演也可圈可点。
在酒店做造型换装时,梁司寒先做造型。
周文安就坐在旁边,只见造型师眼花缭乱一顿操作,就给梁爸爸梳了一个格外霸气的背头。
他看镜子里的男人越变越英俊,他也越欣赏越觉得出众迷人。
难怪粉丝说他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电影脸,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尤其是一双眼睛,可坚毅,可悲悯,只要他愿意展现出来,就能在眼神中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意蕴。
周文安也换上衬衣西装,相比较梁司寒黑色高定西装的正式优雅,他的显得更年轻修身些。
当两人齐齐身穿针状站在镜子面前时,身后的造型和助理都一直在抿着唇笑,一个英俊沉稳一个俊俏年轻,相得益彰。
梁司寒一贯认为做演员的虽然是靠脸吃饭,但拍电影的人也不完全靠脸,因而他很少会注意身边人的长相,也不认为自己长得如何。
但周文安不同,毋庸置疑,他从五官到脸型再到周身比例,没有一处不完美精巧。
一想到今天路上的事,他把身旁低眸害羞的大男孩儿紧紧搂在怀里,低眸狠狠地告诫他:“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哦。我不会的。”
周文安吓一跳,身后还有两个造型师,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尴尬得他无地自容,默默地垂首乖乖叫他抱着,乖乖答应,“我一定好好跟着罗哥。”
他们分开坐两辆车前往电影节现场,梁司寒要先同《困兽》剧组的导演和主要演员汇合,而周文安则跟着罗远恩先去会场,到时候周文安会在会场里看红毯直播。
大型电影节上的人员杂乱,从前场到后台都是人在乱窜,周文安面上戴着口罩,牢牢跟紧罗远恩。
罗远恩也怕把周文安弄丢了,那还不如他自己直接丢了呢。
颁奖礼的主会场灯光闪烁,每个座椅椅背上面都贴着相应的嘉宾名字,从前到后从中间到两翼是比较重要的明星嘉宾,而后排则相对自由,周文安和罗远恩的位置在比较偏的角落。
周文安拿起座椅上的电影节伴手礼,悄然问身旁的罗远恩:“罗哥,你不用去工作吗?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罗远恩面庞上露出笑容,他一贯说话的速度就不快,打趣道:“梁哥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这么多年了,这种都是小场面。放心,梁哥应付得过来。”
周文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望向空旷偌大的颁奖舞台,多少电影人期待的奖项就从这里一一揭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朝一日可以站在这里,拿一个属于自己的专业奖项?
这是周文安以前从未做过的梦,也是他从未敢仰望过的地方。
可是如今,他竟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也想体验一次入围、得奖的鲜花着锦般热烈。
最重要的是,想叫梁爸爸另眼相看,也想看他眼里流露出对自己的肯定与赞赏,也想看到小吨吨为自己欢呼鼓舞为自己骄傲的小模样。
此时,舞台后方的超宽屏幕上跳出广场红地毯的直播画面,第一个切到的镜头就是男演员林广炆,悬疑情感电影《第十一刀》的主角。
林广炆比梁司寒年轻几岁,今晚穿丝绒面的正式西装三件套,意气风发,频频对着红毯外的观众和媒体记者挥手。
周文安低声问:“罗哥,你说林广炆跟梁先生,谁拿奖的胜算大一些?”
罗远恩摇摇头:“不好说,各有胜算。《第十一刀》片子在剧情、导演、编剧上都很出色,这次跟《困兽》一样,入围的都是重要奖项。按金河奖一贯一碗水端平的原则,可能两部电影平分蛋糕。尤其《第十一刀》的导演是首次执导,关注度上要比《困兽》更热,很难说评委会不会为了鼓励新人导演,给电影颁布更有权威的奖项。”
“如此。”周文安听着就有些担忧,“我记得梁先生十年拿过两次金河奖的影帝了,按照你的意思,第三次是不是未必会给他?毕竟要鼓励新人?”
“是啊。”罗远恩淡笑,看他似乎眼眸带了些忧虑,安慰道,“没事的,周先生,他自己比我们清楚。”
周文安低声道:“是么?”
可是他希望梁司寒拿奖,甚至贪心地希望他拿得越多越好。
此时,周文安接到梁忠年的电话。
会场很吵,但他不能走开,只得在座位上接了。
原是梁忠年来问他,颁奖礼是在哪个电视台直播,他要跟吨吨在家里看。
周文安告知播放的网站平台,又关心吨吨吃得如何玩得如何。
“爸爸!吨吨吃得很好哦。”吨吨的声音脆脆地从电话里传过来,报菜名一般说了晚上吃的东西,又道,“爸爸我想你哦,也想大青蛙啦。”
周文安心里暖暖的:“我们也很想吨吨的。吨吨,要听爷爷的话哦,乖乖等爸爸明天回家。”
吨吨兴高采烈地道:“好呀,爸爸,我跟爷爷一起看颁奖。我告诉爷爷,今天是大青蛙拿奖,我们要一起看的。”
周文安其实有跟孩子解释过是入围,不肯定能拿奖的。
但吨吨没有彻底弄清楚,就听见爸爸要拿奖了,光顾着高兴。
罗远恩在旁边安静坐着,见周文安按断电话,便道:“吨吨跟伯父一起看颁奖吗?”
“对。”周文安也没想到,“吨吨第一次看颁奖礼,以前都没给他看过。”
罗远恩想起梁司寒和梁忠年的关系,淡笑着摇头:“梁伯父可能也从来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