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弟弟。”韩凛说,“但是现在我们就算去找,也没有方向。”
朝歌比划:[你给他打电话试试,再打电话问问他的同学朋友有没有见到他,我现在开车去市附二中,和你家附近的公园网吧转转。]
韩凛看前面还没什么反应,到最后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朝歌推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打电话啊!]
“我怎么感觉你对离家出走那么熟练呢。”韩凛说。
朝歌脸瞬间爆红。
韩凛挑挑眉,没揪着朝歌的小辫子不放:“那要是那些地方都找不到,你还打算去哪儿找?”
朝歌怂了吧唧地比划:[先去找找看,找不到再说下一步计划。]
“行,那我给他打电话。”韩凛单手捏住朝歌耳垂,“看不出来啊,我家朝歌以前还是个叛逆小青年。”
朝歌:……
朝歌弱弱反驳:[才不是。]
比划完,朝歌便启动车子,转方向朝市附二中开。
韩凛也跟着用手机给韩小君打电话。
他并没有对韩小君会接通他的电话,抱多少希望。
他家里两个弟弟,两个都是混世魔王,老二现在读大学性子好了些,老三却还正处于中二叛逆期,要多能搞事就有多能搞事,韩凛哪怕和他们交集不多,也偶尔能听到几句近况。
他更是对他妈说的那句“你弟弟最喜欢的就是你”,完全不相信。
他和韩小君几乎没什么交集,这破小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他。
正这样想着,对面电话却接通了。
一道正处于男孩子变声期的低哑嗓音,钻进韩凛耳朵:“哥?”
韩凛愣了下,随即坐直身体。
他清清嗓子:“韩小君?”
对面“恩”了声。
韩凛问:“你现在在哪儿?”
韩小君那边沉默了好久。
久到韩凛都快要不耐烦再问一遍时,韩小君才开口说:“我在临江苑。”
韩凛这下更愣了。
临江苑,这是他和朝歌以前租房子的地方。
“你在那里做什么?”韩凛问。
韩小君说话很慢,可以感觉到他很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但却又总是能在韩凛耐心耗尽的前一秒,把答案吐出来。
“没做什么。”韩小君问,“哥,你搬家了吗?”
这下不用多说,韩凛也知道韩小君去临江苑是为了找他。
他搬家的事情没有告诉家里,房子是他们一起买的,房产证上有朝歌名字,这事要是被他妈知道,那必然会掀起一场大战。
韩凛嫌烦,就一直没说。
“才搬家,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韩凛对他说,“你现在在临江苑哪道门,我来接你。”
韩小君音量有一瞬间地飙升:“真的?!”
“恩,你在哪儿。”韩凛问。
“我在东门。”韩小君说,说完声音又弱了下去,“哥,是老妈叫你来找我的吗?”
韩凛说:“恩,她说你离家出走了。”
韩小君也没想到他哥那么不给他面子,直接把底给他掀了,尴尬之余还是继续说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你找到我了。”
“如果我告诉她,你会让我找不到你吗?”韩凛问。
韩小君很纠结,他一边不想要他妈知道自己在哪儿,因为这样他肯定会被带回家,一方面又怕他哥哥真的不来找他了。
虽然平时和他哥离得远,但是聪明的韩小君早早就从和他哥短暂的相处中,察觉到了他哥的性格。
思来想去找不到办法,韩小君难受地问:“一定要说吗?”
“我——”韩凛刚开口,就被朝歌捂住嘴。
[先稳住他,把他接到再说。]朝歌表情严肃地比划。
韩凛无奈点头,对韩小君说:“我先接你,一会儿再说。”
恰好韩小君也想逃避他哥的问题:“好,我在这里等你。”
朝歌对韩凛比划:[叫他在东门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算了,你让他去撞撞奶茶,说你给他点了奶茶。]
韩凛有点不乐意,觉得对这种会离家出走的小崽子,没必要那么宠着,但一般这种时候他不会反驳朝歌。
“东门出去有个撞撞奶茶,你去那里等我,我给你点了杯奶茶。”韩凛说。
韩小君又惊喜了,小心翼翼地说:“好的哥哥,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韩凛挂断电话,扭头看朝歌。
朝歌比划:[点奶茶吧,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不是。”韩凛说,“你怎么对他那么好,都十几岁的人了,在东门站着等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朝歌比划。
韩凛打开车窗,一股热气涌进来:“宝宝,现在大夏天的,大晚上也是二十多度呢。”
朝歌立马反驳:[那也可能中暑呀,别废话了,快点奶茶,我要开车。]
韩凛只好听话地给撞撞奶茶店打电话,告诉他们会有一个小孩来,让他们帮忙照看下。
打完电话,韩凛侧过头看向车窗外,发起呆来。
他从出柜那天起,和家里关系就一直很差。
韩小君年纪小,出生的时候韩凛还在读书,国内念完去国外,放假就找机会实习,等毕业后进入医院,他就搬出去自己住,每年留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如果说他和家里老二还算有点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和韩小君是真没太多交集,他一直以为,韩小君对他也就是个陌生哥哥的态度。
可是今天韩小君离家出走,却只接了他的电话。
他妈说,韩小君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但这怎么可能呢。
夜晚路上没多少车,他们很快就到了临江苑东门,朝歌把车停好,拉着韩凛急匆匆地跑向撞撞奶茶店。
玻璃门推开,冷漠脸的缩小版韩凛,正坐在里面面无表情地嗦奶茶。
韩小君看见韩凛,表情稍有变动,在看见韩凛身边的朝歌时,嘴角又重重垂下。
他站起身,走到韩凛面前。
“哥。”他小声喊。
韩凛撇眉看他,不知道这小孩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一点都没个男子汉气概。
“为什么离家出走。”韩凛问。
韩小君埋头不语。
“说话。”韩凛语气加重,“我还没告诉妈,你是想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吗?”
韩小君摇头,小声说:“我和她吵架了。”
“吵架就离家出走?你有地方住吗,大晚上在街上出事了,家里人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家里人多担心,有多添麻烦。”韩凛抓住韩小君胳膊,“现在我送你回去,有什么事,你们俩自己当面解决。”
韩小君却挣开了韩凛的手:“我不回去。”
韩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平时脾气挺好一人,这时候突然间火气就压不住了。
“你不回去那想去哪儿,在街上要饭?”韩凛说话毫不客气。
刚说完,韩小君脸就涨得通红,埋着头不肯再说话。
朝歌见状,伸出爪子在韩凛腰上用力掐了掐。
“嘶——”韩凛疼得缩起肩膀,“怎么了?”
[弟弟既然和妈妈有矛盾,就先带他回我们家。]朝歌比划,[你不要那么凶,青春期小孩很敏感的,你那话说得太难听了,什么叫添麻烦,我们是一家人,家人情绪不好我们需要陪伴,而不是说他麻烦。]
[这种话你自己可能没觉得什么,但是对他来说却很不一样。]
韩凛没有和叛逆小孩交往的经验,平时哪怕要接触到年龄小的病人,也大多因为心脏原因没办法叛逆,所以一时之间看到韩小君的样子,心里火气蹭蹭蹭就冒了起来,嘴巴也没刹住。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你先和他道歉,再问问他愿不愿意在我们家里住几天,正好家里客房收拾出来了。]朝歌比划,[然后你和妈妈说一声,弟弟找到了,告诉她弟弟在我们这边睡。]
“你安排得那么好,也要看她们乐意不啊。”韩凛说,“傻蛋。”
[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朝歌皱着脸比划,[快,我都困了,再耽误下去,我就要疲劳驾驶了,好危险的!]
韩凛看他可可爱爱的小表情,心里又暖又痒,用手语给朝歌比划说:[要不是小屁孩在这里,我一定把你亲晕。]
哪怕恋爱七年,对这种话朝歌也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免疫,他轻咳一声,抓住韩凛地手:[你们好好聊,我去车上等你们。]
6、好好吃饭
朝歌离开奶茶店,店里就只剩下店长和韩家两兄弟。
韩凛带着韩小君坐到奶茶店角落。
“你有什么打算吗?”韩凛问。
韩小君闷头不语。
“你来临江苑是来找我的吗。”韩凛说,“离家出走,就打算住我家?”
韩小君头埋得更低了。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其实这个离家出走,他很早就策划好了。
离放暑假还有两个周,他等到这个时间离家出走,就是想着家里人一定会因为在意他的期末成绩,在某些层面上,对他迁就许多。
他离家出走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和他妈吵架,而是想要趁此机会,住到他哥家里去,打入敌营,从内部瓦解敌方势力。
达成让他哥和那个人分手的目的。
想到这里,韩小君脑子飞速运转,开始思考如何回答,才可以让他哥带他回家。
“我可以带你回去住。”
韩小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韩凛就先一步说道:“但是回去之前,我有几点要和你提前说。”
韩小君抬头看他哥。
“家是我和朝歌的家,我原本没想带你回去住,是朝歌提出来要我带你回去,所以你能去我们家,是因为朝歌。”韩凛说。
韩小君抿嘴。
韩凛继续道:“我平时在家时间不多,你如果来了,必须要听朝歌的话,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任何不尊重他的行为,我会立马把你送回去。”
韩小君心里有点不服气,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
“其他没什么,朝歌他交流不方便,你不会手语,他会用手机打字和你交流,不许不理他。”韩凛说,“乖乖的,听话一点。”
“恩。”韩小君嘴上答应,心里却不爽极了,只觉得那个人麻烦得要死,要不是为了住进去,自己才不会这么好脾气。
“那走吧,进去车里记得打招呼,不要不礼貌。”韩凛最后交代了句,就带着韩小君离开了奶茶店。
“哥。”韩小君在韩凛身后喊了声。
“怎么了?”韩凛问。
“老妈那边……”韩小君说。
“她那边我来说,你安心住两天,自己好好思考之后怎么和她相处,想好再回去。”韩凛说。
韩小君听到最后五个字,心里忽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特别舒服。
他跟在韩凛屁股后面,悄咪咪地扬起嘴角:“恩!”
两人很快走到车子旁,韩凛下巴往前扬,示意韩小君坐后面,自己则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韩小君跟着飞快开门爬进车里,刚坐好,就看到在前方驾驶座的朝歌,正扭过头对他笑。
韩小君很想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但想起刚刚韩凛说的话,和自己的计划,只能僵着脸对朝歌点点头:“你好。”
朝歌也对他挥挥手。
韩凛瞥了眼韩小君,对朝歌说:“走吧,我给她打电话。”
这个她指的是他妈,朝歌点点头,启动车子往新家驶去。
韩凛不爱给他妈打电话,总觉得交流起来特别难以沟通,但自家弟弟的事情,再麻烦还是得做。
那边很快接通。
“韩凛?”
“恩,韩小君我找到了。”韩凛说,“刚刚接上车,报个平安,这两天他住我这里。”
“住你哪里?他作业都还在家里,他不上学了吗,你在哪儿找到他的,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他。”韩凛妈妈说。
韩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韩小君,发现韩小君正单手掐着车内抱枕,一脸严肃地偷听他打电话。
这动作简直像极了朝歌,韩凛感到一丝好笑。
“明天周末,他的作业我找时间过来拿,顺便拿几件衣服。”韩凛说,“就这样吧,他在我这里待两天,到时候给你送回去,没什么事挂了。”
韩凛妈妈还想多问几句,但韩凛又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直接用一句,“我带我弟弟到家里住两天都不行吗?”把韩凛妈妈后面想说的话给堵住。
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
韩小君在后面听得热血沸腾,满心感动。
他哥居然用那么强硬又霸道的语气说“我弟弟啊啊啊啊啊!”
太帅了,帅到连他妈都不敢反驳。
路上没车,三人很快到家。
朝歌路上一直跟在韩凛身侧,偷偷打量韩小君。
他对韩小君非常好奇,但是又怕自己行为太热情,吓到韩小君,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少往那边看几眼。
等到家后,他非常主动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到韩小君脚边,然后站直身体对他笑。
韩小君被他笑得发毛,忍着满身别扭说谢谢。
朝歌松了口气,心想韩小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是个很可爱的礼貌孩子。
“今天已经很晚了,早点洗洗睡吧。”韩凛说,“你睡那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