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沈清拉着,孟乐在主持人公布结果的时候,就已经冲上舞台去撕关郁露了。
她现在红着眼睛,活像只愤怒的小兽,气的都哭了,被几个人拖着,还嚷着吼着要去踹沙发上坐着的关郁露。.
“孟乐你先冷静,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然你就是把她一刀砍了也没用。”林冉把她拉到一边坐好,轻声哄着她。
孟乐抽抽噎噎:“我不管,我就是要宰了那个贱蹄子!妈的,我们好不容易要赢了!”
一群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关郁露,恨不得撕碎她,她却无所畏惧,勾起红唇冷笑:“这个节目本来就是共同参与制,凭什么他不出力?再说终极PK环节多好的曝光度啊,你们不让他露脸,不怕他粉丝喷死你们么?”
孟乐骂道:“老娘乐意!他们爱喷就喷,我怕他们吗?”
关郁露翻了个白眼,冷嗤:“你不怕我怕。”
“你他妈就是强词夺理!你个贱人!我操*你妈!”
孟乐是真的被气到了,之前一个修养极好的千金小姐,现在也开始满口“你*他妈”“操*你妈”了。
关郁露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骂妈,气到了,倏地站起来,铁青着脸也开始回骂。
一时间后台格外精彩滑稽,但没人想笑。
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叫住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孟乐,轻声道:“别学齐越骂娘,女孩子这样容易被说没家教。”
孟乐听见他终于说话,直接就哭了:“哥,对不起,刚刚我输了,都怪我以前不好好练歌老偷懒……”
沈清从桌上扯了几张抽纸递给她,让她自己擦,道:“凌皓是TGO的队长,唱跳都很好,你比不过很正常,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孟乐还是哭,眼泪鼻涕一起流。
齐越最讨厌女生哭,已经是第三次捏眉心了,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吵的我头疼!”
孟乐立即消声,扁着嘴怯怯地看了眼沈清,拿纸巾捂着鼻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
沈清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闭嘴。”
齐越:“……”
一旁的关郁露见了,冷嘲道:“热脸贴冷屁股,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音刚落,齐越就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热脸只贴沈清的冷屁股,对别人他还是那个野出圈的狼狗。
一脚踹过去,百来斤的桌子直接移位了,杯子碎了一地。
他盯着被骇住的关郁露,沉着脸道:“还他妈没说你呢!故意放水很开心是吧?老子忍你很久了,想死你就直说,少特么阴阳怪气的,下次再整幺蛾子,别怪我动手打女人!”
关郁露被他眼底的森森寒意给吓的脸色一白,外强中干道:“你敢!”
齐越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
一直没有说话的黎肃突然抬头,皱眉问沈清道:“你跟陆长风是不是有仇?”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沈清。
这是他们都想问的问题。
刚刚关郁露那一局明明还可以起死回生,两位导师加现场观众的打分,显然是更倾向于关郁露。
可就在快赢了前一刻,一直没有转身的陆长风,突然对关郁露按下了红灯。
没有转身就按了红灯,这是有多不看好她的表演?
或者说,是有多不希望看到她赢。
在他按下红灯之后,其余两名导师,也相继按了红灯,并给出了极低的分值。
关郁露因而惨败。
颜泽显然也发觉了不对,疑惑道:“陆长风一直没有转身,清哥,他是不是在等你啊?”
是的。
沈清看得出来,陆长风绝对是在等他出去。
五年前他们同在TGO,沈清的天赋与成就远超于他。
然而五年后,他们一个是C位导师,一个却是个连站上舞台的勇气都没有的废人。
他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羞辱自己的机会?
“我去换衣服,待会儿就上场。”
既然逃不掉,何必浪费心思。
孟乐小声道:“可是清哥,你会被网友群嘲的,要不我们别上了吧,就认输算了。不就是回炉重造吗?再多待一期怎么了,大伙儿不都玩的挺开心的嘛?”
确实是很开心,后面几站去的不是蹦极点就是密室逃脱跟鬼屋,甚至还有玻璃栈道,惊险刺激,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一起尖叫一起犯傻,哭着喊着拖着队友的腿鬼哭狼嚎,丑态百出。
虽然还是会有摩擦跟矛盾,但感情反而更好了。
除了关郁露,她听完后轻哼道:“我可不想再上一期,你们知道我出场费有多贵么?”
“妈的没叫你!费什么话!”孟乐暴躁地冲她吼完,转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清,道:“清哥,咱们还是别上了吧,真的会被喷的。”
确实会,估计他们所有人的粉丝都会合力攻击沈清,把输的责任归结到他一个人身上。
“不唱歌。”沈清转头对黎肃道:“帮我跟导演说一声,准备一台钢琴。”
几个人都愣住了,这是要自暴自弃了吗?
确实是自暴自弃,沈清能弹钢琴,但能弹跟会弹是有本质区别的。
尤其前面舞台上的段祈,他虽然是新人,但却是TGO目前的主舞担当,实力仅次于队长凌皓。
果然,在他一段popping过后,现场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高声欢呼,在激烈的掌声里,气氛直接炸裂。
非常成功的一段表演,远胜前面所有选手。
这个时候上去,是真的自取其辱。
换了别人可能就胆怯了,但沈清这九年来,最习惯的事情就是受辱。
他怕什么?他无所畏惧。
舞台上撤下了酷炫的灯光,一道洁白的光打下,照在一架孤零零的三角钢琴上。跟刚才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它孤寂单调的让人禁不住想要安静。
但这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在观众热情高涨的时候,怎么能去选择高雅的钢琴曲?
就像是在啤酒的畅快淋漓中,突然端上一道五星级米其林甜品。
或许非常上档次,但实在扫兴。
现实生活里,还是俗人占据了大多数。
更何况沈清的钢琴水平,不过堪堪入门而已。
孟乐几人甚至觉得他是疯了。
段祈下场看见出来的沈清,勾了下嘴角,十足的挑衅和嚣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弯起那双桃花眼,虚情假意地笑道:“加油啊,凌哥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你呢,就连杰森老师都时常夸赞你,说你是他教过最优秀的学生,能跟你站在一个舞台上,真的是非常荣幸,我尊敬的……”
他贴着他耳畔:“曾经的主舞大人。”
十足的嘲讽与讽刺。
沈清偏过头,淡声道:“收尾时的挑眉跟歪头改掉吧,不好看。”
说完不理会段祈是什么表情,直接走出了后台。
在出去的那一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返回后台的休息室,从背包最内层翻出一个印刻着欧式古朴花纹的黑色戒指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DR钻戒。
“可以出去了么?”摄像师催促道。
沈清取出戒指戴上,转身道:“走吧。”
钻戒是季如风求婚的时候给他戴上的,后来上节目他故意取了下来。一是太珍惜怕被弄坏弄脏弄丢,二是还没有结婚,他不太好意思戴着在节目里招摇过市。
但现在他就是想让季如风高兴,这样他待会儿看见自己被那些人刁难,就不会太难过了。
刚开始决定弹钢琴的时候,就连黎肃都忍不住劝他。这不是他一贯的酷帅风格,他驾驭不住的,让他三思而行。
可当沈清穿着一身纯白西装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惊艳,他依旧戴着耳钉,眉眼清冷如故,垂眸之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是悬浮于世外的不可亵玩。
可那一瞬间,他却纯洁干净的像是一位王子,难得地温柔了起来。
当他坐在钢琴前的那一刻,时间似乎都定格了,唯美得仿佛一张画。
周遭一片安静,起初的惊艳过后,是期待已久的表演——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半个小时前,有营销号在现场直播的评论区下面爆料、带节奏,所有人都知道了齐越他们的计划。
甚至,网络上已经有了一段他的歌声,关郁露之前偷偷录下来的。
现在全网疯传,所有人都期待他现场来一段。
万万没想到他选择了钢琴。
大失所望的同时,却又隐隐期待,他的钢琴水平一如他跑的没边的歌声一样叫人捧腹。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搭上黑白琴键,唯一的光束之下,一身纯白西装的他纯洁美丽得宛若天使。
正当天使准备用魔幻的钢琴荼毒生灵的时候,真正的神明笑了。
“这位美丽的小朋友,你确定要在我的面前弹奏钢琴么?”
“……”
话音刚落,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沈清在内,全部齐刷刷地对准了导师座最中间的位置,几乎是一片窒息的沉默里。
背对舞台几个小时的C位导师,传说中的当红偶像“陆长风”转过了身。
双腿交叠,单手支颐,一身深色长款风衣,他懒懒地斜靠着椅子,掀起眼帘,微笑着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在我的面前弹钢琴么?”
娱乐圈没人敢当着季如风的面弹钢琴,这是公认的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沈清怔怔地看着他,隔着琴键毫厘之差的手指,完全僵住了。
现场安静得不可思议。
第127章 看着我
这真是有点太刺激了,无论是对场下的观众,还是后台的那几个人。
尤其是钢琴前的沈清。
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眼里全是看见季如风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想不通,刚刚还在电话里委委屈屈,说自己现在还在英国,没办法回来看他的人,怎么忽然间就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了面前呢?
几百人的演播厅里,一时间静的不可思议。
可季如风像是觉得观众的嘴张的还不够大,眼珠子掉的不够多,搭在一边的右手随意地一抬,然后就在其余导师惊恐的眼神下,直接朝着身前的绿色按钮按了下去。
他从头到尾没有亮起的灯,就这么给了一位还没开始表演的选手。
沈清:“……”
观众:“……”
喝水压惊的王言直接喷了。
卧槽,我给李薇也就放个水,你特么这是直接开闸啊!
开闸的季大影帝笑眯眯地看着傻住的沈清,十分可恶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
太过分了,沈清吓得手指都不敢动了,初见的莫大惊喜,瞬间化为恐惧。
季如风在《星途》做常驻嘉宾时,就是以严厉持正震慑娱乐圈,多少学员在他一针见血的点评下,痛哭流涕。
那是粉丝第一次看见温柔以外的他,严肃正经,却又慧眼如炬。
但现在,季如风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沈清慌了,他可以面对外界的嘲讽岿然不动,但无法忍受季如风把自己的好名声,孤注一掷地压在他的身上。
他勇往直前了九年的人生,第一次露了怯。
他真的不行啊。
可是季如风在逼他,在逼着他站起来,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去赌。
沈清慌不择路,像是被逼进死胡同的幼兽,他害怕极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撞。
他抓起话筒,转头看向导演的方向,焦急地问道:“我可以弃权吗?”
全场观众愣了下,然后哄堂大笑,嘲笑他的怯懦。
可沈清走投无路,失去了理智与判断能力。
他只想不连累季如风。
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季如风甚至没有注意到观众的哄笑,他注视着台上,因为他一句话而失了引以为傲的冷静的男孩。
他温柔的不可思议,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抚一个惊慌失措的孩童:“别怕,我不是在逼你赢,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歌声。”
这听起来简直比在床上说,我只蹭蹭不进去还不靠谱。
可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佟凯那天撕心裂肺的话语还近在耳畔:“他的左腿不能剧烈运动,他的右手丧失了灵活性,他的嗓子因为吃了被恶意处理过的食物,险些失声。”
“他在天端,在TGO,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左腿因为遭人眼红、因为人为事故粉碎性骨折。”
“他曾经是TGO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是队里的主舞,是队里成名最早的歌手。”
“《星途》首秀,你选走的那两个人。一个盗用了他的舞蹈,一个盗用了他的身份。他们一起,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属于他的一切!”
那个本该在五年前一炮而红的男孩,现在站在舞台上,却连拿起话筒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感到痛彻心扉的话语,跟眼前这一幕相比,竟也显得苍白了。
季如风不敢奢望伤痕累累的他如何惊艳四座,他只是想弥补彼此的遗憾,尽管最后的代价可能会异常惨烈。
但他甘之如饴。
沈清愣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想听我唱歌?”
“不是你想唱给我听的么?”
“你不是为了我才进了TGO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