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妈一点主心骨也没了,她死死的握着丈夫的手臂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余爸爸身上。
余爸爸想起他儿子做的那些蠢事,恨得牙痒痒,只想把他狠狠的揍一顿,可病房里人太多,他儿子还躺在病床上。
都看着他做什么,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窝囊了一辈子,本来以为会在山村里度过此生,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他竟然是顾家的亲戚!靠着顾家,他才能来到城市里过上富裕一点的生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其实一直清楚他母亲和儿子愚蠢又贪婪,盯着顾家的财产,一点儿也认不清楚现实,靠着顾家还对顾家十分不满,但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矫正他们的思想,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如果跪在顾家父子面前能让他们原谅自己,他一定会做的。
可他十分清楚,顾家人好但也是有底线的,他们不是圣母不是慈善家,去掉亲戚这个头衔,他们绝对不会再看他一眼。
余爸爸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几天先别回家了,隐藏行踪,不要让那些高利贷的人知道,然后我们再去跟顾家道歉,想尽一切办法也一定要让他们原谅我们。”
说完他表情严肃地看着余老太太,“妈你清醒一点吧,你没有富贵命,你为什么一直要跟顾家人攀比,还觉得他们欠了你,那你倒是说说,他们到底欠了你什么?”
余老太太被她儿子质问,脸色十分难看,说道:“你到底是谁儿子,胳膊肘怎么向外拐?”
余爸爸想起余老太太之前所做的一切,厉声说道:“就因为我是你儿子,所以我必须管你,就你这个样子,我如果是个陌生人,根本不会养你!”
“你你你!”余老太太震惊地用手指着他这个一直老实巴交的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妈妈想起她婆婆苛刻又恶毒的嘴脸,忍不住帮腔道,“妈不是我说你,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们两口子和余亮都要跟着你受罪。”
余老太太的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我大半辈子为你们奔波,掏心掏肺的对你们好,你们竟然这样对我!”
余家夫妇包括余亮都没有接话。
余老太太这时才知道,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早就看不惯她了,一直以她为耻。
余老太太心高气傲,没想到最亲近的人给了她一刀,这一刀直直的扎进她心里,让她痛苦极了。
余老太太脸色铁青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喘气。
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心里全是顾家,全是向顾家道歉的事情。
******
余家一直知道顾家是当地首富,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这背后的含义。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顾家如果不想见他们,他们就是想尽办法也接近不了顾家。
他们被罩在顾家亲戚这个光环下沾了不少的光,可他们平时没有意识到,如今失去了顾家的庇护,他们才感觉到了日子的艰难。
余爸爸是工厂的组长,平时大家对他百般友好,余爸爸真的以为是自己人缘好,可他失去顾家亲戚这重身份后,所有人都躲着他,余妈妈更是直接失业了。
余亮整天躲着,不敢出门,生怕高利贷的那些人会找上他,打断他的胳膊。
他千躲万躲,最后还是在出去给余老太太送雨伞的时候,被高利贷的人抓住,打断了胳膊。
等他醒来,听见医生的那些话,感觉眼前的世界都黑了。
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好好听顾家父子的话,绝对不再贪心,绝对不再愚蠢。
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
余爸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和在旁边哭的妻子,以及坐在床头边的母亲,一咬牙决定要再回到山村去。
余老太太苦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再让她回山村去,绝对是要她的命。
她百般不愿意,甚至还想在上车前临阵脱逃。
可她一个老太婆,没了儿子孙子要怎么在大城市里面生活?
她坐在窗边,看着逐渐远去的城市,心彻底凉了。
苦难的生活让她心灵扭曲,乃至让她再见到顾奶奶的时候,为了能够攀上顾家一口,咬定当年是走丢了,而不是卖掉了。
如果这是谎言的开始,她之后就应该谨言慎行,好好的对顾家人,这样说不定在真相揭开的时候,顾家还会念及往日的情分,留下他们。
可她太过愚蠢,太过贪心,她贪恋顾家的财产,心里不平衡,还仗着辈分高要求一些离谱的事情。
今天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余老太太人到暮年,想起之前的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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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余老太太和余亮走后,顾煦舟就没有再分出心思给余家人。
他们是死是活都跟他没有关系了,顾家跟余家的情分就此中断。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岑朔身上。
他总觉得岑朔最近有点不太对。
岑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话更少了,还时不时看着窗外出神。
顾煦舟回想梦中见到的内容,怎么也想不到干扰岑朔心情的事。
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岑朔,只是空出更多的时间陪着岑朔,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与此同时,秦容与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好友问道:“你那天要走亲子鉴定报告后,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秦容与说道:“毫无进展。”
好友问道:“怎么会这样?”
秦容与说道:“我把亲子鉴定报告还有江家的背景资料都匿名寄给了岑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友问道。
“如果岑朔都查不出来是我寄给他的,那他就算回到了江家,也只是个炮灰,我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所以我这是在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友笑了一声,“你还挺看得起他的。”
秦容与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好友说道:“如果你对岑朔没有期待,根本不会这么做。”
秦容与沉默了一两秒,说道:“还是你了解我。”
好友又问道:“你把材料寄给他几天了?”
秦容与说道:“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岑朔还没有找上你吗?”好友说道。
秦容与说道:“我有种预感,快了。”
他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秦容与顿了一下,说道:“我待会再给你打。”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秦容与推开门,看到房门外的人。
秦容与忍不住笑了一声。
岑朔面色沉静,拿着手里面的邮件直奔主题,“这是你寄给我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
秦容与挑了挑眉,也不再装他的温柔人设,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岑朔不答,而是说道:“你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些东西寄给我,我们谈一场交易。”
秦容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岑朔比他想象中的更厉害。
秦容与侧身留出空间,“进来吧。”
岑朔走了进去。
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时间悄然过去,墙上的钟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这半个小时对其他人来说稀松平常,可能是一场美美的午觉,可能是和好友愉快的聚餐,也可能是在书海中遨游。
但对岑朔和秦容与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半个小时。
房门紧紧的关着,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怎样的交易。
半个小时后,房门推开。
秦容与叫住了站在门口的岑朔,“江家那个病秧子还有差不多半年就会去世,到时候你要回到江家。”
岑朔回头冷冷的看着他,“我会遵守诺言的,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秦容与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好似预感到这个承诺会让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可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比得到秦家更大的诱惑了。
他说道:“好,我不会忘记的,你也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
岑朔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顾煦舟并不知道岑朔和秦容与的交易,他只是知道岑朔下午和晚上都没有回来。
顾煦舟虽然担心,但想起岑朔之前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没有给他打电话。
但岑朔晚自习还没有回来,顾煦舟真的着急了。
是不是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他之前干扰了剧情线,让岑朔遇到了新的麻烦?
王昊见顾煦舟脸色不好,便说道:“顾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岑哥或许是有事要忙。”
顾煦舟点点头。
他清楚,但是控制不住地担心。
这个时候李宏胜走了过来,他看着空着的位置问道:“岑哥还没回来呢?”
王昊见李宏胜哪壶不开提哪壶,拼命给他使眼色,但李宏胜就是没有察觉到。
顾煦舟说道:“没有,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李宏胜惊讶道:“岑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这话说到了顾煦舟心里面去,他看着李宏胜,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岑朔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不接电话,我已经给他打了十几通了,他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回。”
王昊见状,连忙安抚道:“顾哥,你也别想太多了,兴许是岑哥没有看手机呢。”
顾煦舟点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种可能,只是他心中不详的预感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李宏胜也察觉到顾煦舟的不对劲,安抚道:“我觉得日天说的有道理,或许岑哥正在忙,忙完了就回你电话了。”
顾煦舟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整节晚自习都不在状态,完全看不进书去,心里满满的都是岑朔。
他现在恨不得到岑朔身边去。
可他不知道岑朔现在在哪里。
下了晚自习之后,顾煦舟又给岑朔打去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于是,他给岑朔发消息。
顾煦舟:你现在在哪里?
顾煦舟:你怎么不接电话?是手机不在旁边吗?
顾煦舟:我有点担心你,你看到消息后给我打个电话,多晚都可以。
顾煦舟:你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扛,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顾煦舟:今天晚上降温了,你记得加件衣服。
顾煦舟低头发的消息,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门口。
他看着漆黑的宿舍,心里更难过了。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期盼过宿舍的灯是亮的,他一推开门,岑朔就笑着看着他。
顾煦舟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他闻到淡淡的酒味。
他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人抱住了,被困在了那人的胸膛和门之间。
他身前是火热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味,他好像也要醉了过去。
顾煦舟愣了一下,问道:“岑朔,是你吗?”
带着酒香的呼吸撩拨着他的耳尖,像是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差点让他软了身体。
怀抱更加紧地拥着他,顾煦舟感觉冰凉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垂,耳边响起岑朔低沉沙哑的声音,“哥哥,你喜欢我吗?”
顾煦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71章
顾煦舟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愣愣的问了一句,“岑朔,你刚才说了什么?”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火热的鼻息撩拨着他耳尖敏感的神经,岑朔似乎笑了一声,令人胸膛发颤的低沉笑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无限放大, “哥哥, 我喜欢你。”
顾煦舟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第一反应是怀疑,“岑朔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怎么叫我哥哥, 还说……”
顾煦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手指都羞得蜷缩了起来, “还说……喜欢我。”
岑朔把头埋在顾煦舟的颈窝里,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让顾煦舟动弹不得, “你在我过生日的时候说过, 只要我叫你哥哥, 你什么都会答应我, 这话还算话吗?”
快到冬天了,屋里却热得厉害, 顾煦舟感觉一股一股的热浪扑到他脸上,弄得他脸都发红发烫了,他开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颤抖,“我,我是这么说过的, 但是我当时没想到你会……”
顾煦舟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脑子里一会是岑朔是主角受,怎么会喜欢他呢?
一会又是岑朔肯定是喝醉了,他说的都是醉话。
一会又是万一岑朔真的喜欢他,那他不就成主角攻了吗?
岑朔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站直了身子看着顾煦舟。
屋里很黑,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顾煦舟看不清岑朔的面容,只能看见岑朔在黑夜中发亮的眸子。
岑朔的瞳色很黑,眸子很亮,像是丛林中注视着猎物的孤狼,充满着野性和占有欲,被盯住的瞬间,猎物就像被钉在空气凝成的墙上,一动也不能动。
岑朔搂着顾煦舟的腰,将人困在怀里,眼神晦暗,声音低沉:“哥哥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