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裴煜到底想干什么?以前你天天热脸贴冷屁股的问他的时候回家他就跟在微信上死了似的,就差坟头长草,你现在走了,他又上赶着巴巴的来问你回不回家,他是不是欠虐体质?”
魏思言猛地一拍大腿:“南书!你说裴煜是不是后悔了?他现在会不会又不想跟你离婚了?!”
魏思言还在洗狗,手上的泡沫一下甩的满天飞,温南书揉着进泡沫的眼睛:“...狗,你还洗着狗呢...”
温南书被韩嘉年火速拉去一旁清洗,没进太多,被水流冲了一下又流了好些眼泪就没事了。
温南书一睁开涩辣的眼睛,就看见韩嘉年近在咫尺,担忧的神情快要从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溢出来,温南书从那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韩嘉年想要抬手检查温南书的眼睛:“怎么样温哥,眼睛会痛么?”
“不会..,没事了..,”
自从那天摔跤,他总觉得他跟韩嘉年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让他半信半疑又不知所措。
“去,小孩子别乱占你师兄的便宜!”
魏思言过来,洗了手掀开一点温南书的眼皮:“我看看..,是有点红,没事,韩嘉年就是毛毛躁躁的。”
被挤到一边的韩嘉年:“.....”
“所以到底裴煜想要干什么?最近他又是来找你,又是给你送戒指的,难道是你一跟他提离婚,他顿悟了?玩浪子回头后悔莫及那一套?他去日本一趟脑子也叫高僧开光了?”
温南书无奈:“你怎么一提到裴煜就这么,...措辞辛辣....,”
好歹魏思言当初在学校也是被师妹崇拜的夸赞那个脾气温文尔雅的师兄。
“我看你就是太惯着他,不够辛辣!才让他这些年敢这么欺负你,韩嘉年,看着他!”
魏思言戳着温南书的手机:“OK!删除!天天的,给他脸了。”
温南书接过被扔回来的手机,裴煜刚才发的消息已经不见,现在整个通讯录连裴煜这个人都没有了。
“不会的,他可能是..,要我还钱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
温南书垂下眼睫淡淡道,他已经没了那日被裴煜指着脊梁骨说还清楚才可以走的绝望,这些天他已经想清楚了,从前上学的钱还有这些年用裴家的钱,他都会慢慢算清楚还给裴煜的,不管花上十年还是二十年,反正他原本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裴煜那边半天都没等来温南书的回复,他明明看见刚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的!
裴煜等不及,干脆把手里的烟先搁嘴里叼着,另一只手也放桌子上来发微信,措辞想了半天,烟灰都掉桌子上半截儿:
“南书,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不想离婚,我知道我以前玩的是有点过分,今后我改,你给我点时间,回家吧,没你我都睡不好,今晚我去宠物店接你。”
看着还算满意,裴煜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准备打内线让何寄给他订个餐厅,他这不是也挺会哄人的?
发送!
这次是秒回。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裴煜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上的自动回复,
半晌才反应过来:“....操,——!”
裴煜难得放低的姿态叫人大雪天淋了一头冰水,晚上跟宋杨他们几个喝了酒,回家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他习惯的往厨房那儿一瞥,张嘴想叫温南书,却发现原本只要他一回家就可以看见的,在那系着围裙为他忙绿的人不在了,现在长长的料理台前只有两三个佣人,连热气的都没有。
裴煜瞬间也失了胃口,饭也不想吃,就直接上楼了。
温南书的东西基本都带走了,其实他的东西很少,这是裴煜后来才发现的,因为温南书刚走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他就拿了一个那么小的行李箱,他早晚都要再回来的。
可没想到,温南书真的没再回来。
卧室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裴煜知道所有东西都变了。
比如那个喜欢在沙发上窝着看电影的温南书,温南书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不爱出国购物,也不爱买名牌高定,他就是喜欢看电影,切两块水果。
偶尔他也会陪温南书看,当然是有目的的,只要他陪温南书看一场电影,那天晚上的温南书在床上绝对会百依百顺,他怎么折腾都可以,像是软了腰枝和骨头。
从前裴煜觉得温南书好哄,又心软,他犯什么错误都能包容他,现在他三番五次的碰钉子,才发现,原来温南书心硬起来竟然可以这么决绝。
裴煜叹了一口气,突然在沙发上看见那天温南书留下的外套。
裴煜拿起那件外套,很柔和的深棕色短款,还有羊角扣。很干净,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儿。
只是,裴煜拧着眉看见里面用作内衬的布料明显的缝补的痕迹,在容易扯坏的肩膀处,两边扯坏内衬全都被补上细密了针线。
怎么,温南书一件衣服穿了坏还需要补?
裴煜脑子里跟忽然震了一个铜铃铛似的,
“只敢吃超市八点后的打折青菜,一件外套不到二百块钱,他冻得发抖都成了习惯,这就是你给你裴太太的待遇?!”
那天韩嘉年拽着他衣领的怒斥突然声色俱厉地闯入脑海,裴煜指尖一翻,就将衣领处的标签翻了出来。
三个做工粗糙的黑色汉字,天美其。
真是活见鬼了,还有他没听过的牌子?
裴煜自小是备受宠爱的裴家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吃的用的全是顶奢,四五岁随便开的玩具车都能抵上一辆进口车的价钱,他不信邪,掏出手机搜索。
半个小时后,裴煜放弃了。
这牌子不是太平洋上那些比足球场还小的岛国开发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连百度都搜不到?
裴煜的眉毛拧的更深了,他坐在床边,拎着外套搭在腿上,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折射在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上,他干脆拍了张照片发给他何寄,扭头的时候,又在床头柜上看见温南书当时没来得及带走的手表。
裴煜拿过来看了一眼,明明表盘上几个英文每个字母他都认识,怎么连在一块他就没见过?
裴煜沉默三秒,干脆连着手表的照片一起发给了何寄。
“查查都是什么牌子的,报价给我。”
裴煜扔了手机躺在床上,想着他都认不出来的牌子,何寄怎么也得对比个几十分钟,谁知道手机很快再次亮起。
何寄没有给他发来牌子和报价,
只是发了两张同款照片,是淘宝页面的截图。
“XXXX冬季新款男士棉服外套休闲短款韩版潮流潮牌。”
“XX销量过千天猫爆款石英表防水休闲时尚精钢皮带男表。”
第一件标价一百六十八,
第二件六十八。
第21章 挽回(2)
裴煜攥紧了手里的外套,拉开门,跟外面的佣人吩咐道:“去叫所有人过来,在楼下客厅等着。”
佣人被裴煜脸色吓的神魂不附体,连声应是去叫人。
深夜十一点,整个裴宅灯火通明。
所有佣人全都在客厅里站着,似乎是被到沙发上冷静坐着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戾压迫波及,个个垂头噤若寒蝉。
“人都到齐了?”
“是的,少爷...”,年份久的佣人战战兢兢道:“只有夫人身边的王姨没来,她..她应该是陪夫人回娘家了。”
裴煜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不轻不重地一声响,如金击玉石,清冽地直击心底。
“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很多人都站在了方玲那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计较,但我希望你们清楚是谁在给你们发工资,今天我就是想知道,温南书这些年在这个宅子里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裴煜抬起阴沉一片的眉眼,从右边指了一个:“从你开始。”
....
深夜,刚在不成器的弟弟方志刚那里生了一场大气的方玲回来了。
“这些年我补贴他的还不够多?他拿着钱投资点生意什么不好!他倒好!连赌博也敢沾!他这次亏空的口子这么大,别指望我再给他填窟窿!”
“夫人消消气,可是东东还小啊,志刚现在还欠着五千万的外债,真要让志刚去坐牢,东东以后可怎么办啊。”
打知道刚买下的市中心地段的三层商铺全叫方志刚背着她抵押了,方玲气的胸闷气短直上不来气,酒红流光的贵气指甲紧紧扣在手包镶嵌的钻石上,等进了家门,才发现气氛不对劲。
隐隐有轻微的啜泣声,在压抑的寂静下格外显眼,是几个小女佣在哭,方玲仔细一看,正在站裴煜面前的那个正是她从娘家老家叫来的。
“方姨回来了。”
站在裴煜身旁的司机浑身一抖,他看着裴煜面色不变,但脚边方才一怒之下砸碎的茶盏,迸裂的青瓷碎片还凄惨一地无人敢上前收拾。
方玲脸色一僵,镇定自若:“...阿煜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晚上把所有人都叫下来,是这些人做的哪里不合心意?”
她转脸朝一边斥道:“王妈,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平常多看着点吗,阿煜集团里的事已经够忙了,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让阿煜操心,”
方玲惯会识人看脸色,又换上一副慈母口吻:“阿煜,南书回来了么?后天郑局的太太在君逸洲际举办一个慈善晚宴,我还想到时候让南书陪我一起去,要不我去派人去跟南书说...”
“怎么,你经常让温南书陪你参加这些子无聊的宴会?”
裴煜截断她的话,刚才听完这些年一出出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来的低劣把戏,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朝司机睇了个眼神。
司机立刻会意,径直走向方玲:“方夫人,是太太的东西丢了,还请方夫人打开包检查一下吧。”
“——什么?!难道你是怀疑我偷了温南书的东西?”方玲音调肉眼可见地尖锐起来。
司机得到裴煜允许,直接去拿方玲的包:“方夫人,抱歉了。”
“你敢!别碰我的东西!!”方玲死死的护着包,由于刚才在方家已经发过一场泼,此刻她的情绪调动就没有顾忌贵妇形象。
“裴煜,我是你的继母!你的长辈!你就容忍一个司机这样对我大呼小叫?!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裴煜没理她,只是冷淡地扫过来一个眼神,好似没有温度,又让人止不住心里发寒。他再也不是那个她初见时依偎在温柔女主人怀里的小男孩。
意识到这一点,方玲只觉得头发丝都凉起来。
裴煜只对司机说:“倒出来。”
随着干净利落地哗啦啦一阵响响动,茶几上兵零乓啷的掉落口红、手机、还有些女人用的化妆品,以及一个大牌子秋冬刚出被炒到天价的限量款钱包。
“裴煜!你究竟要干什么!”方玲被裴煜的保镖拦着,眼睁睁地看着司机从里面抽出了那张暗色银行卡递给裴煜。
裴煜看着那张卡,心中翻涩,仿佛打翻了陈年不提的一坛子五味杂陈。
最开始他给温南书的不是这样的一张银行卡,而是一张签账副卡,温南书每一笔消费都会实时发送到他这边来。
不像别人家的豪门贵妇动不动就是随手一个上千万的裸钻,按千万欧元计价的哪个二世王冠,温南书的提醒多半都是几十块钱到几百开钱,一到上午和下午便叮叮响个没完,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哪个超市生鲜蔬菜区结账。
这样都称不上消费的账单裴煜实在懒得看,后来他的签账卡便给了别人,随便一笔消费提醒最起码都要六七八位数起步,配上腻到家的撒娇,裴煜也都一笑了之。
他没想到,就是他当年觉得不值当,竟然给别人钻了空子。
方玲脸色煞白地看着裴煜从沙发上起身,越长大她越看不透的孩子,他手里仍然拎着温南书那件单薄的外套,薄而冷的目光从方玲不自觉捂着的肚子上撇过。
“送她回西郊雅园,现在。”
裴煜淡淡扔下一句话,但足够掷地有声,所有人心头皆然猛地巨震。
方玲更加不例外,她蓦地乍惊,精致保养的脸孔随着这几个字的抛出而惊悚地扭曲起来:“——裴煜!!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送我去西郊那个坟墓!!”
西郊雅园,听着幽深别致,可它是修建在凤山泉陵的山脚下,裴煜的父母皆葬在那里。那里更像是一个建在陵墓旁守墓的园陵,裴父死的那年,方玲被一夜之间痛失爱子的裴老爷子派人软禁在西郊雅园,守着陵墓忏悔了整整三年。
裴煜不再理方玲大吵大闹地歇斯底里,他上楼,楼下刺耳犹如泼妇般的争吵和谩骂声都渐渐平缓,最后随着一辆在深夜驶出裴宅下山的黑车消失在浓寒夜色。
裴煜关上房门,从怒火归于平静的面容昭显着无限疲惫。
“方夫人每每在月初就会把太太的卡拿走...,听说是补贴给娘家,太太性子温和怕给您惹不高兴,每次都给,方夫人有时候拿走两三个月,有时候会在月末还给太太...。”
“太太的衣服...不太经得常洗..,方夫人总是嫌弃太太的衣服是地摊货,丢人,会吩咐我们扔掉...”
“方夫人总会叫自己的朋友来家里打牌,每次都要把太太叫出来给她们端茶倒水,说的...说的话特别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