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聚在评论区,猜测着两位的身份,却又觉得他们年龄,远远够不上专家的地位。
可是,他们不是专家,这时候去乌雀山做什么?
难不成是地方新闻台关系过硬,派出了前线报道二人组?
猜测越多,看到照片的人越多。
即使律风仅仅露出了侧脸,也有熟悉得连他侧脸都能认出来的人。
“律风啊?这是律风!”
识破天机的网友格外兴奋,“他是乌雀山大桥的设计师!”
“设计师这么年轻?我以为他跟新闻采访里的总工一辈的。”
“不是吧,你们居然没看过他的视频吗?强烈要求补课![链接]”
之前还困惑满满的网友,听说这就是律风本风,马上变得热情激动起来。
他们每次听乌雀山大桥的消息,都会听说总工程师和国家设计院的名字,设计师律风几个字,反反复复提及,这下总算是能够和本人对上号了!
网友补课小链接一戳,马上就能见到律工在英国自信骄傲的容貌。
他话语里自带的从容,再对比地震刚过便奔赴现场的急切,仍在为桥梁担忧的民众,顿时放下心来。
“设计师都去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国家设计院离乌雀山这么远,看起来收到消息就来了。”
“希望大桥平安无事,希望乌雀山全体人员平安无事,过个好年!”
“不过,他身边的人好眼熟,也是乌雀山大桥的设计师吗?”
疑问一出,就有侦探负责抽丝剥茧。
律风只能看到侧脸,可他身边的人有一张看向镜头的画面,足够所有人看清那人的模样。
成熟、冷漠,微微蹙起的剑眉似乎对记者的偷拍十分不满。
又碍于不能离开律风,只能做出眼神警告。
这样的气质,简直和群众心目中温和良善的设计师截然不同。
但他令人印象深刻的俊朗面容,永远无法挡住颜控全网搜索的欲望。
终于,震惊的群众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并发送了一张照片。
“陪律风的是不是他?!”
C.E建筑事务所优秀建筑师的硬照,将殷以乔冷漠严肃的脾气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身穿西装,瞥向镜头的冰冷气质,与记者的偷拍如出一辙。
根本不需要再次确认,就能震得看见照片的人惊在原地,爆发出滔天疑惑!
“殷以乔为什么跟律风一起去乌雀山大桥?!”
“他不是英国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吗?怎么会在春节来中国!”
网友的疑问和诧异一样多。
网络上关注乌雀山大桥消息的网友,在春节热闹的气氛里逐渐走偏,询问出了十万个为什么!
然而,他们的提问,并没有好心人能够回答。
因为,清楚殷以乔和律风关系的人,都盯紧了工作群,唯恐律风会突然消失不见。
“没事,我到大桥了,消防和部队都派了人过来。一切正常。”
律风一边发送消息,一边和殷以乔往乌雀山大桥走。
被雪覆盖的山顶高速桥,仍有除雪车在持续工作。
除了周围驻守的官兵随时待命,乌雀山大桥看起来和律风离开时没有两样。
留守的项目经理,很快和律风碰面。
他说:“我们已经沿着桥检查了路面和主要支撑结构的情况,智能巡检发回的参数也没有任何异常。”
“明天高总工带团队来了之后,我们会再组织一次详细的检查。”
他说话的白雾,化在乌雀山冰冷的寒风中。
在这个季节遭遇地震,将全部留守人员的神经都绷紧了。
虽然大桥一切设置都参照了震区设计标准,加固了所有设备桌椅,但是亲身在桥梁上经历了大地震,仍是令他心有余悸。
幸好大家都有经验,地震第一时间躲在固定好的抗震桌下,巡检的人也赶紧抱住栏杆、趴在地面,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平时的地震训练,起到了极佳的效果。
项目经理开开心心欢迎律风和殷以乔,还有心情谋划今晚多加几只羊,大家和救援部队一起户外烧烤。
于是,律风和殷以乔留在了山上。
地震这样的灾难之后,本该要求全员撤回安全地带,却因为乌雀山大桥在这里,所有人都得守住它。
他们站在乌雀山大桥上,攀附着冰冷的栏杆远眺山底。
即使零下4℃的低温,也无法阻止这座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桥梁在夜色中闪烁光辉。
它好像一条从山脚盘旋到山腰的玉带,一路上连接着抗震抢险车辆的应急灯光。
哪怕律风还能感受到轻微的余震晃动,可见到了那些灯光和桥梁附近驻扎的军人们,他心里就一点儿也不慌张了。
“我们给老师录个视频吧?”他提议道,“让老师看看,最可爱的人守护的乌雀山大桥。”
于是,远在英国的殷老先生,看着跨洋播报的地震消息,收到了前线发来的视频。
“老师,我们在乌雀山大桥了!”
律风和殷以乔并肩站在乌雀山大桥上,背后清晰可见月光下莹莹生辉的乌雀山盘山引桥。
野旷无人的景色,在星辉下显得静谧。
又因为他们镜头一转,变得无比热闹。
留守乌雀山大桥的工作人员,围着火炉高兴的说说笑笑。
不远处还有身着迷彩服军大衣的身影,笔直地站在冰冷的冬季,默默守护着他们的夜晚烧烤。
殷知礼看着视频笑出声。
没有比这更好的报平安了。
刚才他看到地震播报升起的全部担心,都在这条安稳温暖的视频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见到了银河落于地面般蜿蜒盘旋的乌雀山大桥,见到了霜雪覆盖的苍翠山峰,还见到了留守乌雀山大桥的建设者,国家的守护者,在灾难之后团团圆圆的相聚一堂。
冰天雪地烤全羊。
远在寒冷陡峭的山峰之上,依然有着春节该有的暖意。
他最好的学生,举着手机说道:“大桥安然无恙,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我和师兄准备在这里等到乌雀山高速通车,看看第一批旅客驶入大桥穿云过谷。”
“您很快就能看到,我们的车水马龙,驶过全世界最好的乌雀山大桥。”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人:你们有没有事啊?桥有没有事啊?
留守的人:没事啊,我们晚上还准备吃烤全羊。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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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应有全世界最好的港珠澳大桥与它不得不说的台风@天鸽@帕卡@山竹
还有全世界最好的地震带大桥@干海子大桥@海文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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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准时更新,下次六点之后来没看到更新可以从上一章点到最后,点进更新章……晋江真的抽,害
第29章
乌雀山大桥的春节, 过得格外热闹。
在这里值守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习惯了频繁的地震。
他们心里除了最初的惊慌,就只剩下了春节欢快的气氛和乌雀山大桥即将通车的喜悦。
烤全羊、骨头汤, 使寒冷的乌雀山变得温暖。
大家吃完饭也没熄火,围在篝火旁边取暖聊天。
聊着聊着, 工作人员就站了起来, 端起酒唱了祝酒歌。
川藏沿线,多得是这样嗓音浑厚的藏民。
他边唱边敬给身边的同事, 周围都跟着热闹起来,跟着打节拍起哄,让闲聊变成了劝酒祝酒的春节晚会。
聚集在一起的中国人,无论民族如何,改不了与生俱来的热情。
律风即使听不懂老乡们的腔调,也沉浸在轻松愉快的调子里, 开心地融入了周围的欢呼声中。
敬酒祝酒的歌曲接龙,憋得一群常年各位蹲守山上工地的中年汉子们,找到了抒发情绪的绝佳机会。
最初端端正正的藏语祝酒歌, 经过各个文化习惯不一样的同事改造,成为了怀旧金曲大串烧。
他们也不管什么边唱歌边喝酒、先唱歌再喝酒的规矩, 不少人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开怀歌唱。
从凤凰传奇到康定情歌,原生态的篝火, 有了原生态的背景音。
律风安安静静的听,笑得脸颊都映照出火光的红。
平时感觉土嗨的音乐,在这群人熙熙攘攘的合唱里,没什么调子,又自成调子, 别有一番风味。
他用肩膀撞殷以乔,问:“师兄以前参加过这么热闹的聚会吗?”
殷以乔看着眼前这些借着春节好酒,驱寒放歌的工作人员,笑道:“最多有几个好朋友,毕业旅行出去烧烤一下。能够这么热闹还是从来没有过。”
他在英国的社交,更倾向于酒会酒吧。
那里会弹奏舒缓的钢琴,播放吵闹的电音,却不会像现在一样,点燃一团篝火,以歌助酒,以酒助兴。
员工们唱的歌,对他来说大多数陌生。
不同环境流行起来的音乐,都带有独特的文化色彩。
一些人唱的歌词在他听来还没有找到音调,很快周围的人就能跟着端酒的同事,一起疯狂大唱。他们的歌声无疑是走调的,可是那几句走调的音律唱完,立刻就能带来满场的笑声和欢乐。
殷以乔说:“如果人类用唱歌的方式交流,感觉马上能分辨出不同的年龄、喜好了。”
“哈哈!”律风毫不客气,“我们肯定有代沟!”
“嗯?”殷以乔微眯着眼,看他还没喝酒就说醉话的师弟,“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代沟。”
律风正想举几个歌名让师兄认清现实。
忽然,端着酒的项目经理大步走过来,开口就是——
“来来来,律工,我敬你一杯!”
他话音刚落,周围全是工作人员的笑声。
“来了,罗总又来躲酒了。”
“老罗你好赖哦!每次到你,你都跑!”
项目经理转头就抗议,“什么赖?我这叫尊敬!除了高总工,今晚这里律工功劳最大,来!我敬你!”
说完,碗往律风手上一塞,视线真诚热切。
躲酒就躲酒,居然还要把律风架在高位用火烤。
周围都是工作人员的笑声,他们每一个都比律风年纪大、经验多,看向律风的视线充满善意,就想看他怎么喝酒怎么唱歌!
律风喝不惯他们的酒,但还是皱着眉一口闷了。
入喉什么味道他完全没尝到,整个人从脖子到耳朵热得炸开,最后一丝寒冷都被酒味冲散。
喝酒暖身不是戏言。
然而,项目经理跳出了祝酒局,成为了劝酒的工具人。
他在周围的欢呼里,大声吼道:“好!律工唱一个!”
律风的头都晕了,还得唱一个。
手上已空的酒碗,在项目经理的热情里满上。
律风神志不清的看向殷以乔,轻轻细声地唱了起来,“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轻,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单词虽然陌生,但是音乐的旋律全球统一。
“这个歌好耳熟啊。”
“一下想不起来叫什么,但是确实耳熟。”
他们低声议论,还能跟着轻哼出后面的音调。
然而,律风只唱了两句,便戛然而止,将碗递给了师兄。
这恐怕是全场最温柔最短暂的祝酒歌。
殷以乔接过酒碗,盯着律风染红的眼角,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是酒意上涌还是篝火氤氲。
他记得,律风给他唱过这首歌。
在英国独立建筑学院历史悠久的舞台上,律风穿着干净简洁的白衬衫黑马甲,站在合唱团里,盯着他完整的唱完了这首送给校友们的老歌。
“《友谊地久天长》。”殷以乔说出了歌名,端过酒碗豪迈地喝出了该有的气势。
一直保持着陌生人疏离态度的工作人员,见他如此豪爽,立刻响起了掌声。
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叫嚣,顺便不忘提醒一下项目经理,“老罗你看看别人!你再看看你自己!”
幸好,殷以乔没打算让项目经理狡猾逃过。
酒碗满上,他随手就递给了老罗同志。
“这碗敬你。歌的话……”
项目经理看着酒,当场就想跪下说不用了不用了。
可殷以乔停顿片刻,便用低沉的嗓音,起了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头——
“我和我的祖国……”
几乎不需要谁叫“预备、起”,篝火旁边喝得半醉的人,都能循着调子,唱出声来。
无论是中年人、年轻人,还是汉族、藏族,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口轻哼,汇聚成了合唱的声音。
美好的春节,留守的聚会,没有比歌声更能表达他们心底的情绪。
他们齐唱了每一座高山,每一座河流。
又渐渐在模糊不清的词汇记忆力,低下了音量,将为这首赞歌画上句号。
可是,律风眼里的殷以乔,一直唱得清清楚楚。
他略带笑意的眼神,看着的不是项目经理,而是神情诧异的律风。
默契的合唱,结束于默契的笑声。
所有人都为项目经理逃不掉的酒碗开心得哈哈鼓掌。
唯独律风被酒劲震得眼神模糊。
律风记得殷以乔喜欢的古典乐、交响乐、苏格兰民谣,所以才会唱那首《友谊地久天长》。
然而,这一首《我和我的祖国》,不是律风平时的听歌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