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成喝得有点上头,晕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看这两个人走进走出地收拾碗筷,擦拭桌子。
他们话不多,却有种秘之默契。
偶尔视线交汇,空气中还会迸发出难以言明的微甜气场来。
严子成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
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为什么越看这两人越不对劲??
第59章 059
程海生这次买了许多一次性餐具,但还是有不少的锅碗要洗,工作量不小。
叶昀天脱掉外套,撸起袖子,站在水槽前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他正要去开水龙头,突然被程海生喊停。
叶昀天转过头,程海生手里拿着一条围裙。
“叶老师,穿上这个,不然会把衣服弄脏。”
遇见个比自己还爱干净的人叶昀天表示相当满意。
他接过围裙抖开,上面印了两行大字--“麻辣小霸王,您值得拥有。”
叶昀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程海生把他的表情看得真切,忍住笑意解释,“这是我买鸳鸯电火锅的商家送的,叶老师你忍耐一下。”
“好吧。”叶昀天傲娇地哼了一声,嫌弃地再次瞅了瞅那几个大字,将围裙套进了自己的脑袋。
在系后面带子的时候,也许身体柔软度实在有限,“小霸王”显得有些吃力。
“我来帮你。”
程海生看得着急,上前几步想要帮他系上带子。
偏偏叶昀天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自己明明搞不定还在那倒腾,无形中阻挠了程海生,好几次两人的手都撞到一起。
程海生不得不给予“警告”,“叶老师,把手放到身前,不要捣乱。”
“……”又装凶。不过叶昀天终究还是听了话,默默把手放回身前。
程海生上前一步,从他背后捞起围裙的两条带子,然后熟练地系上,“好了。”
整个系带子的过程非常迅速,程海生也很懂得分寸,几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可对方就贴在自己的身后,叶昀天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说话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间。
这中微妙的感知颇有冲击感,不知怎么的一道麻感从脚底直窜脑门,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差点都要炸起来了。
叶昀天慌忙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完美掩盖住他的心跳,水流冰冷的刺激也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那个。”他咳嗽一声,又把袖子往上撸了撸,“我要干活了。”
程海生:“好的。”
“……”叶昀天无语,这人怎么非要让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海生,你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
程海生终于反应过来:“叶老师,你不想我在这里看着啊。”
语气无辜中又有一丝可怜巴巴,叶昀天的心再一次不争气地软了。
“那你退到门边再看。”他大义凛然,“以免被油和水溅到。”
程海生心中一万个疑惑。
???这么远能溅到??
叶昀天看见程海生退到了门边的安全距离。
这样才对嘛。
刚才离那么近,让他怎么干活。
叶昀天炸毛的心情平复下来,开始专心洗碗。
出乎程海生意料,看上去对家务一窍不通的叶昀天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的。
虽然稍显生疏,却毫无手忙脚乱之感。
看得出他曾经经常干家务。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叶昀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修饰得柔和明亮。那条极富市井气息的围裙则让他多了些贴近群众的亲和力。
一瞬间程海生有些恍惚,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曾经在自己想象里高冷如冰山的人竟然挽着袖子,对着一堆锅碗瓢盆卖力地洗洗刷刷。
缓过神来又觉得这样的叶昀天更真实,身上增添的那丝俗世烟火气让他更具魅力。
洗了几个碗之后,叶昀天似乎唤回了曾经的家务记忆,洗碗刷锅的动作越发熟练起来,效率也逐渐变高。
没花多长时间他就洗好碗筷,顺便还把厨房都擦拭了一遍。
当叶昀天转过身准备取下围裙的时候,程海生还有点愣神。
……感觉自己还没欣赏多久呢,怎么这人就收拾利索了?
“收拾得怎么样?”叶昀天冲程海生扬起下巴,眼睛里闪着光,一脸傲娇求表扬的表情。
“非常干净。”程海生立即配合,诚恳赞扬,“比我自己收拾得都好。”
得到了夸奖的叶昀天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探出头向外一望,顿时无语:“……这个人真是。”
程海生也转身看。
原来严子成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还非常自觉地给自己盖上了小毯子。
“他一早上坐飞机,又喝了酒,让他睡会儿吧。”程海生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三点过。
“叶老师,这会儿阳光不错,要不去阳台坐坐?”他看向叶昀天。
“好啊。”叶昀天看厨房放了摩卡杯,又问:“这是你自己带的?”
程海生点头,“自己带上方便点。叶老师,这里没有茶具,我也不大会泡茶,我用摩卡杯给你煮杯咖啡吧。”
叶昀天最爱喝茶,但咖啡也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便欣然答应。
秋季午后的阳光不热也不燥,晒在人身上温暖舒适到只想躺平。
程海生拿出电陶炉和摩卡杯,就在阳台上的小桌上煮咖啡。
叶昀天则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发呆玩手机,时不时看一看程海生煮咖啡的进度,和他闲聊几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咖啡的油脂被释|放|出来,空气中氤氲着特殊的焦香气,闻上去莫名有一中幸福感。
“叶老师,不加奶不加糖的。”程海生把咖啡倒进两个杯子,将其中一杯递给叶昀天。
叶昀天对咖啡研究不深,但尝了一口后觉得香气浓郁,口感醇厚苦而不酸,还挺好喝的。
见程海生又拿出了另一套工具摆弄起来,不禁起了好奇心,“你还要弄花式咖啡?”
“也不算花式吧。”程海生笑了笑,“做个简单的拿铁,加一点方糖,再打一下奶泡就好。”
他手脚麻利,很快就打发好奶泡,再把它注|入到咖啡杯中。
大功告成后,程海生坐到秋千椅上。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露出幸福的表情,像只捧着松果的松鼠。
叶昀天突然有些羡慕程海生,生活中的一杯咖啡都能让他找到小确幸。
想起这人说过喜欢可乐,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做拿铁。
但想到程海生喜欢可乐的原因,又不禁有点伤感。
“海生,你好像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去。”也许是中午的酒劲还没过去,叶昀天问了一个从前的自己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他只知道程海生父母离异,母亲也在他念大二的时候去世了。
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突然非常想了解这样一个平和温暖的人的过去。
“过去很平常啊。”程海生表情平静,情绪也很平静,没有一点点被窥探隐私的被冒|犯感,“就是正常的上学,打工,生活。”
说完他又看向叶昀天:“叶老师,你是想问我的家人么?”
“……”如此坦率,让叶昀天有一丝羞愧。
沉默一瞬,他点点头,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出生在一个小渔村,家里很穷。”程海生晃荡着秋千椅,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爸好赌,还爱打人。在我十多岁的时候跟同村的一个女人好了,跟我妈离婚后就走了,连我奶奶他也不管。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
叶昀天捏紧咖啡杯的把手,抿抿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都过去了。”程海生淡然地笑了笑,“我一直觉得我妈跟他离婚是好事。至少后来的日子她过得平静又安全。”
程海生穿过来没多久就发现了,他跟书中这个程海生在这方面很像,也差不多惨。
也许这也是他穿进来的原因之一。
平静又安全……
这几个字被叶昀天放在心中反复咀嚼。
难以形容的难受感慢慢侵袭着他。
程海生一路走来,该多不容易。
“所以我听你们吐槽自己的父亲,还挺羡慕的。”程海生主动打破了此刻有些沉寂的气氛,语气轻快,“哪怕是吵架听上去都挺好玩。”
“好玩?”叶昀天一听就瘪起了嘴,“你没见他用皮带抽我的时候,打得我皮开肉绽。”
“那肯定是你淘气了吧?”程海生早就看穿一切。
“都怪严子成。”回忆起往事,叶昀天的眼中浮现出笑意,“他打架打输了让我去“报仇”,结果“报仇”是成功了,人家告到我爸那里,我被一顿胖揍。”
程海生乐得笑出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笑什么呢?”睡眼惺忪的严子成突然钻出来,稍稍回神之后指着叶昀天,“老叶,你是不是又掀我老底了?!”
叶昀天放下杯子,“说你英勇,有仇必报呢。”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严子成一屁股坐到程海生旁边,嘟嘟囔囔,“喝咖啡都不叫我。”
“我现在给你煮一壶,不费事。”程海生说着就要起身去洗摩卡壶。
“别去,惯得他。”叶昀天瞥向严子成,“谁让他睡成这样。”
“我不是喝多了困么。”严子成拉住程海生,“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现在不想喝,你坐下吧,免得叶总又要数落我。”
程海生算是服了这俩兄弟,摇摇头又坐下来。
“让我们荡起秋千。”睡醒的严子成活力满满,抓着秋千椅的扶手就开始带着程海生一起摇摆。
“……”程海生无语,“请问您今年几岁。”
严子成:“哥哥,我三岁。”
叶昀天恶心得眉头直皱,抓起桌上的抹布就朝严子成扔过去,“快点滚下来。”
严子成抓住抹布,从秋千上蹦了下来。
但态度却非常嚣张,“对了海生,晚上去看江上夜景,你也给我煮咖啡。”
叶昀天:……
程海生笑得不行,在气叶昀天这件事上,好像严子成已经获得了真传。
第60章 060
严子成的朋友够意思,不但借出了豪华的小型游艇,还把吃喝安排得非常到位。
中午吃的重油重辣的火锅,晚上就是清淡口味为主的冷盘西餐;中午喝了红酒,晚上就给他们准备了香槟。
为了方便欣赏夜景,三人在甲板上一边吹风一边吃饭。
马达鸣叫,游艇缓缓行驶于江面之上。
夜风徐徐拂面而吹,金秋的夜静怡又美好。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江城绚烂的霓虹灯影,江畔各式复古建筑缓缓退后,像在演绎一部浪漫的默片。
这样的环境下,吃倒成了次要。
碰杯饮下香槟之后,三人都很认真地欣赏夜晚的江景。
“好漂亮,可惜再过几天我就要杀青回燕都了。”程海生托腮凝望远方,不由有些感叹。
“以后接戏经常会有机会来的。”叶昀天放下刀叉,身体靠向椅背,“不过再过一个月,南方的湿冷就要来了,我不喜欢湿冷的天气。”
严子成颇为赞同地点头,“没有暖气的冬天可不好过。”
程海生沉默地看着江面,思绪似乎也随着流水缓缓流向了未知的远方。
他小时候的每一个冬天都很难过。
还好都过去了。
“海生。”叶昀天突然喊他。
程海生抬起头,“嗯?”
“你这部戏马上就要拍完了,未来有什么工作计划?”叶昀天问。
程海生没想到对方突然问了个与欣赏夜景毫不相干的问题。正在愣神之时,严子成却率先开了口。
他嘲笑道:“小天你这口气好像自己是海生的老父亲一样。”
程海生低下头,害怕自己忍不住笑。
“你还来劲了是吧。”叶昀天飞他一个眼刀,“滚蛋。”
“已经确定的是回燕都之后要拍几个广告,两本杂志。”程海生想了想,认真回答:“ale姐说还有一些工作要跟我见面之后谈了才决定,好像是综艺吧。”
“海生,你太老实了。”严子成端起杯子喝下一口,无奈笑道:“叶昀天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怎么这么听话。”
叶昀天:……
程海生:……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空气中除了微凉的晚风还有种种微妙的情绪。
“咱们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严子成人模狗样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突然话锋一转,“海生,该给我煮咖啡啦。”
叶昀天眉头微皱,“船上不是有一名服务员么,让他给你煮不就好了。”
“不好。”严子成撇嘴,“我就要喝海生给我煮的。”
叶昀天正欲骂人,程海生站了起来。
“下午答应了子成的,是应该兑现。”他转身问严子成:“我刚才看了,船舱里有咖啡机,有摩卡杯,还有手冲壶,你想喝哪种?”
“摩卡壶煮出来的。”严子成毫不犹豫,小孩子般执拗,“我就要跟叶昀天喝一样的。”
此话一出,程海生笑喷,叶昀天想打人,气氛又变得和谐活泼。
待到程海生的身影从甲板的入口处消失,叶昀天转过身子,瞥了严子成一眼,“你刚才做得有点明显了。到底要跟我说什么非得支开人家?”
严子成此刻的脸上早已不见刚才的玩世不恭,表情相当正经,“不支开他,我还怎么问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