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邪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闻到气味,肚里馋虫让面条香味逗得四下乱窜。
抛开手机,沈邪端过来自己那一碗,捡起筷子埋头就要吃。
“加点这个。”蒋易拿过来一盒辣酱。
沈邪赶忙护住自己的碗,连连摇头:“用不着,这样就挺好。”
蒋易打开辣酱盖,说:“这个不辣,加点进去更香,信我。”
沈邪让信我两个字说服,把碗推过去,捏着筷子,眼睛牢牢盯住蒋易手里动作。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
蒋易才放了一小筷,沈邪就跟鬼追一样伸手捞过来自己的那一碗几下搅匀辣酱,吃得贼带劲。
太香了!
今天进的食物,又是日常将家里阿姨厨艺比下去的一天!
相比沈邪饿狼扑食样,蒋易吃相比他看上去不知斯文几百背。
两颗寸头脑袋对着吃了会儿,沈邪手机就响了一声,捞过来点开,又是白灿灿发过来的一大波花美男图。
沈邪无奈笑笑,把手机重新抛回沙发上。心里挺纳闷,以往不管他给老佛爷分享什么东西,这妇女都喜欢立马做一些回应,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一小时过去了还没见什么动静……
正胡思乱想着,对面安静吃面的蒋易缓缓出声道:“老沈,我想给你说说我妈的事。”
沈邪呆了片刻,随后正色点了点头,起身把门关好,然后回来坐下。
蒋易扒拉着碗里面条,说:“我妈本籍是B市人,年轻时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一方才女。”
沈邪点头,就丽姐身上那股疯劲下的闺秀气质,其实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蒋易说:“我外公家从他那一辈起,就一直做着珠宝生意,公司弄得风生水起,算是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之一切都挺好。只不过让我比较厌恶的一点是,我外公和外婆思想就一直都封建,总坚持什么门当户对。而且老爷子特别大男子主义,执意要让我妈和他们一个生意伙伴的少爷联姻。”
沈邪知道这种联姻,说的可不仅仅是门当户对了。
“强上加强。”沈邪说。
“嗯,就是强强联姻。”蒋易点了点头,叹口气,继续说:“我妈是个很有自己想法和主见的人,遇上这种联姻,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是一定要反抗的。就后来发展挺狗血,我妈在美国留学时认识了我爸,一个穷得只剩下一身才华的孤儿。完了两人没经过我外公外婆同意,就把我带来这世上了……”
沈邪笑了笑,说:“感谢你妈妈的自我主见。”才让你来到地球上,才让我来小破城捡着你……
蒋易没明白沈邪的话,无奈摇摇头,只当他是日常调侃,继续说:“还是那份套路,外公外婆强烈反对。没办法,谁他妈让我爸太穷了,用老爷子话来说就是没点铜臭味,枉读圣贤书。”
沈邪笑了两声:“狗屁话。”
蒋易也笑了,半晌神色恢复平静,道:“你也这样觉得吧,但是挺好笑,老爷子思想就能走偏到这里。后来我妈彻底和家里人闹翻,执意跟了我爸。但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百事哀本身就够人折腾,偏生我爸还患了癌症。”
沈邪说:“一套接一套的狗血剧情。”
蒋易笑着点头:“对,但是剧本就是这样,没办法。我妈只能回去求娘家人,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外公怎么想的,就没管这件事,完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爸治疗不当,就……丽姐带着我一小孩,也不想再去求我外公外婆,总之日子过得挺艰难……最后,丽姐带着我来到H市,草草嫁给了这座小破房的主人。”
沈邪没说话,安静听着。
蒋易说到这,原本还平平淡淡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气,口吻冷道:“小破房的主人干什么都不得劲,赌博这一块倒是比谁都厉害。输了就喝酒,醉了就拿我妈撒气,拿我撒气……”
沈邪心揪起一块,这混逼男人简直是……
蒋易呼出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面条,轻声说:“不过我一直都很认同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丽姐,其实也挺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小护枕补好了!更文时的脖子不会再哭泣啦!【/得意】
第28章
听到这,沈邪脑海突然闪过那天丽姐在百合街发疯时,看热闹闲人说的那些话:什么对着野男人发/情,什么做出来的事让人不齿……
难不成,丽姐除了蒋易生父,蒋易后爸,其实还跟过其他男人……
蒋易只需一秒就知道了沈邪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重重吐出口气,起身将他和沈邪吃完面的碗和筷子拿去洗碗槽,然后重新回来坐好,说:“丽姐七年前离开过一回。”
沈邪平日用来夹烟的两根手指散散稀稀动着,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特别想抽支烟。或者换句话说,特别想找个目标来迫使自己忽视掉蒋易一双干净眸子突然蒙上的水雾。
直觉告诉他,蒋易并不希望被别人看见流泪的样子。
“我有点撑,起来走走。”沈邪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也给蒋易一个空间,起身在客厅里转悠着。
蒋易迅速擦了把眼睛,眼前实物又短暂清晰起来几刻。
鼻翼动了几下,蒋易发现不管怎么努力控制,热流就是要往眼眶外奔涌。
“操。”蒋易蹙眉,明明已经过去了七年,都劝过自己不要介意了,为什么还他妈的跟个娘们,泪水止都止不住。
别哭了,蒋易……
毛衣衣袖被打湿,蒋易又一连抽出好几张纸巾,脸埋在手心里低声啜泣着,肩膀抖得厉害,哭声很压抑。
沈邪背着蒋易立了会儿,几步上前,将他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
呼吸有一秒提不上来,沈邪一下一下抚摸着蒋易头发,只觉胸腔特堵,某处跟着蒋易浅浅哭声疼得厉害。
“丽姐把我丢下,跟别的男人跑了……”蒋易说到这,几乎已经泣不成声,搂住沈邪腰,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却没一句话能说得亲切。
沈邪鼻头一阵酸楚,咬牙忍了半天才稳住情绪,搂着他的脑袋,温声道:“乖,不说了,咱们歇会儿。”
十七年,蒋易第一次哭得这么歇斯底里。
往常因为丽姐同别人约架受伤,躺在床上疼得厉害没哭;无数次让疯病中的丽姐无意识痛打也没哭。
蒋易还以为自从七年前雨中任凭他怎么哭闹丽姐还是跟着人走以后,眼泪这玩意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谁他妈晓得提及不愿回忆的东西时,情绪还是绷不住。
哭出来倒是挺舒服,就是太丢人……
“操,我他妈太矫情了。怎么,就,哭了……”蒋易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抱着沈邪的指甲隔着衣服掐进肉里,挺疼。
沈邪暗暗吸口冷气,却将蒋易搂得更紧,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矫情在哪了?我就不这么觉得,七情六欲,人皆有之,偶尔排排毒又不闹事。”
蒋易汲着鼻涕,嗓音沙哑的闷声说:“丢人。”
沈邪摸着他的脑袋,安慰性的笑着:“丢哪门子人,实话跟你说,老沈上高三那年还当着全班人面嚎啕大哭过。当时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过后还让人做成鬼畜视频,搁我们学校贴吧里,蹭了好久的热门。”
蒋易情绪稍微稳定了点,说话声音还是带点哭腔:“你哭个球。”
沈邪乐呵着揉了揉蒋易露出来的后脖颈,轻松道:“还真是哭球,我妈不行人事,把我打省级比赛赢来的篮球切成两半放她房间里当化妆品容纳间。我反正也不知道这中年妇女是怎么想的,总之等我中午放学回去时,我篮球已经惨遭分/尸了。最可气的是,我就这件事和她理论了两句,还让她一顿鸡毛掸子伺候。当天下午回学校,我越想越气死人,想着想着就在班主任课上哭起来了。”
蒋易让他逗得破涕为笑,拍了一下他的腰背:“傻逼。”
沈邪看着蒋易情绪总算有点枯木逢春的意思,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乐呵表情慢慢收住,温柔抚着他的后背。
蒋易叹口气,把脸上还残留着的眼泪全部擦在沈邪肚子上,说:“老沈,其实我是个矛盾体。”
沈邪说:“心里怨恨着丽姐,也爱着丽姐。想放任她不管,又觉着不是自己的本意,是这样吗?”
蒋易点了两下头,说:“如果她回来找的第一个人不是我,如果我没和她漂流那几年,我也许……”
“也许什么啊?”沈邪温声说:“你这个小弟弟,心是豆腐做的,就别也许一些连自己内心深处也觉得荒唐的玩意了。你如今还应付着学业,脑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机械又跳脱的知识,再放进去其他根本没可能发生的杂事,会给撑爆的。”
蒋易没想过平日只会走骚王之路,让全天下骚/人无处可走的沈邪也能正经下来跟他说这些即便心里明白,但是却不愿承认的东西。
句句落心。
“蒋易你记住我说的,可以顺应现实做一百件废事,也不要假设一件根本没可能的坏事。这种假设做多了,人容易抑郁。”沈邪轻声说:“与其如此浪费脑细胞,不如多背两个ABC,多解两道数学题。”
如果烦心事多了,实在腾不出脑子,那跟我说,我们一起抑郁……
沈邪无言笑了笑,紧紧圈住怀里人。
下午天气更加恶劣,温度直接朝着冰冻趋势大幅度陡降。
上完两节历史课,讲课的写了满满一黑板,听课的因为手冻得慌,基本没几个人抄笔记。
历史老师下来走了两圈,没什么表示,离开教室大概两分钟,回来时手里抱了一大摞试卷。
“啊~~~”
九班全体哀鸿一片。
历史老师搓着手,往手心里哈气,让课代表把试卷分发下去:“来来来,崽崽们,手冷都不想做笔记是吧,那就做两张试卷,开动你们思维热热脑,进而热热身。”
提前进入过冬生活的胖子迷糊着眼睛,把卷子分了一张递给后面的蒋易后,继续裹着冬装校服进行一场冬眠,不对,一场深秋之眠。
等历史老师悠闲地拿着茶杯离开教室后,蒋易迅速从桌箱掏出手机,避开监控器,偷偷摸摸低头一点开,全是沈邪发过来的消息。
下午两点二十一分:工作日常迷茫当中。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天气有些转冷了,保暖number one!这边强烈建议换上秋裤,加绒加厚的那种!
下午三点五十分:小弟弟,我感觉中午吃的面条不管饱,你饿了没?
下午四点四十分:刚拯救了一名为情所困,闹着要上吊的女孩儿,感觉自己的正义光辉又加深了两道。
下午四点四十一分:要下课了吧,我去接你,这么冷的天等车,当心冻坏了。
蒋易挑着回复了最后一条:你别过来了,又不顺路,而且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蒋易等了会儿,沈邪还没回他,就把手机放回书包里,叫上胖子一起去操场上体育课。
室内气温本就不怎么样,室外更是冷得慌。
来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三五成群,报团取暖,冷得瑟瑟发抖。
胖子即便前有纯天然脂肪加身,后有冬装校服加持,也还是抱着蒋易冷得上蹿下跳:“哥!哥!敢问这种温度可能会冻死人吗!”
蒋易手捂在衣兜里,让他抱着挺暖和,闻言笑道:“有那么冷吗?”
胖子抖抖抖抖成筛糠:“真的超级冷!”
这时,于收水拍着篮球走过来,给大家带来了一条福音:“都回教室,老师说上室内课!”
此言一出,操场上的人立马一跑不见。
胖子实在怕冷,辞别要留下来练球的哥几个,抖抖瑟瑟朝教室跑去。
校队共有十二个人。
蒋易,于收水,解扣子和八班俞其,六班付集是五个主力,平时在一块练球的机会相对多一些。
五人算是各自有千秋。
尤其是得分后卫俞其,球打得相当精彩,完全不愧对市实验高中学生给他的封号——球框克星。
这克星是怎么个克法?
几乎球落此人之手,得分那是毫无悬念。
蒋易挺佩服他。
于收水更是,回回见着这哥们,就跟嗑/药一样极度兴奋,非得拉着人丢球请客。
次次抱球找虐,回回把钱包虐惨,回回爽翻天。
球队的人一直挺疑惑,队长怕是和钱过不去。
”来了!”
几人相互打着招呼,俞其拍了拍蒋易肩膀,说:“蒋哥,你控球技术好,明天中午我和你打配合。”
蒋易没来得及说话,就让于收水一把扒拉开,这货挤到俞其面前,一本正经的问:“哥们,打球最重要的是什么?”
俞其长相是属于好多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邻家大男孩型,笑起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阳光和温暖:“配合?”
于收水蹙眉摇了摇头,说:“服从。”
蒋易看不惯这货一本正经装瞎逼,打闹似的一脚踹他屁股上:“请队长控制住一切装逼行为。”
这一脚把于收水队长彻底踹醒,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所以现在队长安排你们要听我的话,蒋哥还打中锋,我和俞其打配合。”
俞其点头表示没问题。
蒋易也无所谓。
于收水很满意队员们的绝对服从,甩出篮球:“开练吧哥们!”
解扣子四下瞟了好几眼,问于收水:“老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