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家曾经的势力。”
“曾经?那现在呢?”
“雇佣关系。”
那其实跟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是有人雇佣他们对他下手,雇佣的人应该就是林涣。
至于林涣的动机也不难猜,他爹为了利益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当儿子的为了守护既得利益,对他动手也很好理解。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一趟医院,原本秦恪的意思是段琮之做完检查之后他们就回龙城,在这里没有人照看他。
段琮之却说:“现在回去,你伤口再裂一次,然后我陪床照顾你吗?”
于是他们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段琮之终于有空思考自己的身世问题,他能怀孕,小师叔还一眼就看出他怀孕,再加上他之前关于他生母的猜想。
真相一点都不难猜。
难怪他们都不告诉他,林致和也不说。
男人生孩子,确实怎么听都很离奇。问题是秦恪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了他怀孕的事?
难不成早就知道了?
段琮之戳戳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前文,但秦恪知道他的意思,合上书:“验孕……”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就被段琮之捂住了嘴,他到现在听到这个词都觉得羞耻,再想到他早起偷偷在浴室检测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个怀疑自己怀孕又不好意思跟丈夫说,先私下确认一番的小媳妇,更羞耻了。
段琮之不想听,秦恪就没有说了。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秦恪抓着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放进被子里:“不奇怪。”
段琮之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见过你父亲。”
“他告诉你的?”
秦恪见过林致和不稀奇,他们都联手搞大事了,但是这不应该啊,林致和连他都没说,怎么就告诉秦恪了。
林致和当然没有说,但是秦恪都知道他是段琮之的父亲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年林致和身边有个男人不是什么很难查的事,林致和是留学回来的,在当时风气还不那么开放的时候,他没有刻意遮掩过段云的存在,不过段云一直很低调。
加上老爷子对段琮之的评价,不难推测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一旦有了猜测再去查证就会容易很多。
段琮之的身世问题,老爷子动过手脚,查起来有点难,但有了方向,一切也变得简单起来。
段琮之是在雨城出生的,雨城这家产科医院,最早是林致和投资的,林致和失踪几年之后,医院濒临破产的时候,老爷子也投过钱。
“不是。”秦恪否认,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再多的却也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得太晚了,如果再早一些,段琮之不会怀孕,至少不会在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
回到龙城的时候已经是初五,初六大部分人就要上班复工,武馆里人都已经散去了不少,留下的大多是原本就在龙城的。
司机把车停在街边,段琮之和秦恪步行走进去。
他们走得慢,他们边上有两个出来买菜的阿姨,一路上都在聊街坊邻里的八卦,这个说这家女婿上门开了辆大奔,那个说谁家生了双胞胎,最后说到老张家女婿今年上们提亲提了几天还没定下来,他们被迫听了一路。
回到武馆,还有八卦在等着。
师兄弟们都聚在进门的演武厅,在讨论要不要去帮忙,段琮之进来问了一句:“帮什么忙?”
“吱吱回来啦?”
“吱吱前两天工作去了?”
“小师哥这是你朋友?”
段陈方还记得秦恪,他去年也来过。
段琮之看了一眼秦恪:“这是我老板。”
于是秦恪听到了一叠声的老板好。
打完招呼大家又开始讲刚才的事,段琮之这才知道是武馆斜对面那个生活超市的事儿。老板的女儿谈婚论嫁,双方家庭条件差不多,不缺钱,也没多富裕,两家孩子看对眼了,家庭条件也都差不多,年前见过家长这事基本就算是定下了,说好的过年男方正式上们提亲。
原本说的好好的,彩礼意思意思给十万,这边嫁妆也陪十万,这二十万怎么花就看小两口的意思,要是买房呢,两边都再贴一点儿。
没想到摆酒的日子都定好了,男方瞒着丈人家直接凑首付买了一套房,让这边负责装修就行。
这下女方不乐意了,说好的婚后买房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现在男方却悄悄在婚前把房子买了,膈应谁呢?为这事,已经扯皮几天了,眼看着亲家是要做不成。
段琮之没什么婚前婚后买房的概念,他们说生活超市,他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给我送冰淇淋的姐姐?”
“对,就是她。”
那个小姐姐比他大上几岁。小时候生活超市还只是小卖部,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只有一个女儿,长得不说多出挑,但是干干净净又安安静静,非常讨人喜欢。
她经常给父母帮忙看店,趴在柜台上写作业。
段琮之至今还记得,那时候他被段云限制着一天只能吃一根冰棍,但这个小姐姐会偷偷请他吃冰淇淋。
虽然每次都会被小师叔发现,然后第二天的冰棍就没有了,但吃到冰淇淋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说起来有点没良心,段琮之其实不知道她叫什么,他只记得冰淇淋,段陈方也记得,他比段琮之还要小一点,那姐姐是他小时候的女神。
段云不在武馆就是去了他们家,别说段云过去了,就是没去,武馆里那么多大小伙子,受过她恩惠的不止段琮之一个,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最直接的就是上门去撑场子,别的不说,他们好歹是人多,有句话怎么说的,人多势众么。
他们都说好了,段琮之也一副义愤填膺要跟他们一起去的样子,他还没站起来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段云拦下来。
段云轻飘飘地说:“知道为什么这样了还是在谈婚论嫁吗?”
他一说段琮之才反应过来,对啊,要是真的不满意,不是直接就不谈了吗?大过年的,两边都堵心。
看段云的表情,段琮之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她未婚先孕。”
“……”
他总觉得小师叔在说他,他现在知道小师叔是他亲爹了,对着他就更加心虚了。他看了一眼秦恪,秦恪牵着他的手,无声安抚。
这样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论责任,男方大一点儿,但论结果就是女方更吃亏,现在男方有意把事情闹大,说是提亲几乎是仗着孩子在逼婚。
段云看看他们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去添乱,他们知道怎么处理最合适。”
话是这么说,段云也是看着人长大的,他对段陈方说:“陈方你们几个过去给张伯伯家送点年货。”
武馆里东西多,师兄弟们天南海北地回来,各地的特产都会带,邻里之间经常送。
“哎!”段陈方应了一声,很兴奋的样子。
段云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段琮之:“吱吱就别去了,人多,杂乱。”
段陈方不知道段云的意思,也点头说:“对对,小师哥现在是大明星,在家呆着吧,我们去就行。”
段琮之这两天除了嗜睡,偶尔反胃干呕,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被他们这么一说才熄了过去为他的冰淇淋小姐姐出头的心。
其他人一走,段云就看向秦恪:“三爷来做什么的?”
秦恪说:“提亲。”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谁家的都没有自家的糟心
第102章
段琮之有点懵,不是他要回来的吗?怎么到了秦恪嘴里变成他来提亲了?
段云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刚刚才在别人家帮忙调解这种女儿未婚先孕,女婿上门提亲的事,没想到一回来,家里还有一个。
他神色淡淡的:“吱吱父母都不在这,我说了不算。”
段琮之正要说话,门就被开了,他没过去,他的冰淇淋小姐姐自己过来了。
她看见屋里的三个人,先给段云打了个招呼:“段叔叔好,我家里乱,我妈让我过来坐坐。”
武馆和超市一样,也是开门迎客的地方,这时候她去别人家里坐或许不合适,来武馆却没有问题。
演武厅平时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过年期间就跟个大厅似的,人多难免有点乱。
段云领着她往边上小一点的屋子去,这里是一对一的教学场所,里头没有放椅子,只有一张小矮几。他拿了两只软垫放在桌边,又冲外面喊了一声:“吱吱过来。”
段琮之就进来了,段云说:“你在这陪你小琳姐姐说说话。”
段琮之被他摁在软垫上,他总觉得小师叔就是为了他把他支开然后去找秦恪说话,他想出去,但是客人在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段云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段云又进来了,拿了两杯水,端着果盘,里头放了点坚果蜜饯,再出去就把门带上了。
段琮之听到他们走过门口的脚步声,果然是找秦恪谈话去了,他还记得上辈子,死后在灵堂,小师叔给秦恪的那一巴掌,那可能是秦恪的人生中唯一一次挨打的经历。
他有点担心,但看到对面脸上带着点忧愁的姑娘,段琮之又打消了去找秦恪的念头。
张琳双手捧着水杯,轻轻吹了一口气,看出来他的局促,笑了一下:“吱吱小时候不是说要娶我吗?”
段琮之其实不记得了,他连她的名字都刚刚想起来,小琳,又姓张,好像是叫张琳。
他有点尴尬,一来是不记得了,二来……他自己肚子里揣着一个,他俩在一起一个喜当爹一个喜当妈么?
张琳小心喝了一口水,抿唇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她笑着笑着又笼上了忧愁,似是轻声自语:“我不会结婚的,根本不是房子和钱的问题,他出轨。”
段琮之抬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要只是在交往,他一定会说分手,可现在她要面临的不只是分手的问题。
段琮之说不出口放弃孩子这样的话,任何时候他都无法说出口,更何况,他自己也在期待一个新的生命。
张琳摸了摸肚子,脸上有些眷恋:“我舍不得他。”她看向段琮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在他看来,段琮之一个男人应该是不能和他共情的,他不会理解她的软弱与眷恋。
段琮之却摇摇头:“你不傻,傻的是那个男人,这完全是他的错,你不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管你最后有没有留下这个孩子,你都没有错。”
她没有忍住,捂着眼睛,小声啜泣起来:“从知道怀孕到他出轨只有不到一个月。”
段琮之听着都觉得那就是个人渣,但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她诉说,一边听,一边动手捏了几颗核桃,他把核桃仁放在一边,自己吃了一片猕猴桃果干。
顺便还给她拿纸。
张琳哭了一会儿,郁气散去不少,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带着浓浓的鼻音:“谢谢你。”
段琮之摇摇头,她说:“我没法在我父母面前哭,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废话。”
她哭完了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做傻事当然是说,不结婚独自生下这个孩子,段琮之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傻事,但是秦恪说得对,怀孕生子的苦是自己吃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段琮之点点头,把核桃仁往对面推了推,又说:“这个猕猴桃干不知道是谁带回来的,还挺好吃,你尝尝。”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张琳也不哭了,接过他的果干尝了尝,还真的挺对胃口,吃了两片她的表情就有古怪了,看着段琮之:“你觉得好吃吗?”
段琮之奇怪她的问法,看她接连吃了两片也不像是不好吃啊,迟疑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张琳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奇怪,我最近喜欢吃酸的,一般我觉得好吃的,其他人都受不了。”
段琮之觉得嘴里的猕猴桃片忽然就没有那么香了。
他看了一眼果盘中的蜜饯,都是偏酸的东西,那一小碟脆青梅,看着都流口水。段琮之怀疑这不是哪位师兄带回来的,是小师叔专门给他备着的。
大约半小时后武馆众人就回来了,张琳的母亲也一起过来喊她回去。
小师叔也终于和秦恪从茶室出来了,段琮之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回去之前,小师叔送他上车,段琮之没忍住,小声喊了他一声爸。
段云抬手,有些生疏地摸摸他的脑袋,这个动作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叫师叔,”他说,“你爸养了你十二年,你要记得。”
段琮之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车门关上之后段琮之一直在笑,段云没有反驳他,小师叔真的是生他的人。有一个离你不远但是从没想过要见你和一个一直陪在身边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而不能告知身份的“母亲”,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但是没多久,他又笑不出来了,他想到了张琳,他知道她的答案,多少有点伤感。
宽宽敞敞的座位,他坐着也不舒坦了,非得空出来一个,去跟秦恪挤。
他小心避开秦恪的伤,缩在他怀里,秦恪调整坐姿,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段琮之玩他外衣上的扣子,始终没有说话,秦恪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