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时余坐在渔网格中间的甲板上,很没有公德心的笑出了声。
笑了两声,他才想起来不能这么看笑话,从一旁抓过抄网对着粉海豚就是一抄一转,让粉海豚翻过身来。
粉海豚头顶的气孔上喷出来一道水柱,洒了时余一声。
它感动得眼泪汪汪:【天惹,这个人类真是个好人!他居然在救我!】
【妈妈我要爱上他了!】
时余憋着笑努力的用抄网把粉海豚给捞回了兜网里,还调整了一下兜网的松紧程度让它不是那么容易挣脱。裤子反正被扯破了,他也不纠结了,干脆脱了下来在海水里浸了浸,然后盖在了粉海豚的背部,以免它被太阳晒得不舒服。
粉海豚呜呜的叫了两声,时余仔细听了听,海豚的叫声和虎鲸有些类似,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全然是那么一回事儿。虎鲸的叫声虽然也挺俏皮,但是总体来说莫名就有一种暴躁老哥在线骂人的感觉。面前的粉海豚的叫声则是又娇又软,听着就直觉像是在撒娇。
粉海豚扑棱了一下,飘在水面上时余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食盆就飘到了它身边,它立刻伸出舌头在里面疯狂的舔来舔去,把里面饲料的残渣都舔得一干二净,才遗憾的看向了时余。
“还想吃?”时余笑眯眯的问道。
【这个人类的声音也好听!】一人一鱼的眼睛一对上,粉海豚就沦陷了,甚至还做出了一个它以往最讨厌的感觉特别弱智的动作,歪头wink!
时余立刻就被秒杀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抄了一兜海鲈鱼,游到了粉海豚旁边一条条喂它了!
这是什么魔法?!
时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粉海豚又吃了十几条海鲈鱼,这才扭头表示不吃了,吃饱了,甚至还友好的在时余身上蹭了蹭,拿长长的吻部吧唧一下顶在了时余的脸颊上。
时余一个不妨被鱼偷袭成功,一侧脸就看见粉海豚又做了那个动作,歪头,眨眼,wink!
时余捂着胸口爬上了岸。
系统猫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纳闷时余怎么还不进来,突然发现时余的情绪线有异常的波动,飞奔出来一看,就发现时余捂着胸口倒在了鱼塘旁边。
【喂喂喂?时余?!你怎么了?!】
时余这才默默的爬起来,他就是突然中二病发作了一下,居然还被系统抓了个现行,是非常尴尬了:【没事,刚刚从水里上来,搬海豚搬得有些累,就躺一会儿。】
系统猫急了:【不是,你情绪线不太对,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事儿要说哈,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你之前熬夜有心悸的毛病,难道是刚刚累着了所以发作了?】
【……是有点。】时余故作淡然的把事情应了下来,反手把系统猫抄进怀里:【走,崽,爸爸带你去洗澡。】
【……???】系统猫被他抄进怀里还没反抗,毕竟已经习惯了,但是听到‘洗澡’两个字立刻开始挣扎了起来:【你是有什么毛病!我不要洗澡!放我下去!】
【不,柔弱可爱的小猫猫是喜欢洗澡的。】
【你放屁!】
【不喜欢洗澡的小猫猫会被主人嫌弃并且冷酷无情的扔给它一根一丝肉都没有的鱼骨头。】
【emmm……行,你厉害,走,不就是洗澡吗?谁怕谁?!】
成功把系统猫按着洗了澡并且在事后摸着它顺滑的毛的时候时余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系系,要努力啊,对手很强大,你如果不干净一点,萌一点,听话一点,家里老大的位置你就保不住了。”
系统猫:【……???你什么意思你?】
***
傍晚,时余再次带着简陋的渔网满载而归。
时家村有个从祖先那一代就流传下来的说法,说是越破烂的渔网抓鱼就越是利索。时余之前一直不信这个,直到他用他两张破渔网逮了三大桶小杂鱼外加十七八条金鼓鳗还有三四条石斑鱼后他信了。
祖宗诚不欺我!
他还没到家,就看见自家渔排旁边停着一艘有点陌生的小船,他心中一紧——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他连忙加快了速度到了渔排旁边,下了船随手把绳子一系就连忙往家里冲,结果人跑到一半,就看见了蹲在鱼塘旁边看粉海豚的时解。
“哥?!你怎么来了?”
时解扭头用非常不信任的语气问道:“这白海豚哪来的?你搬到这边来就是为了这个?牢底坐穿你知道不?”
时余:“……不是,我说这是我救的你信不?”
时解的眼神明显就是不信:“那最西边的那个渔网格里面的欧洲鳇和翻车鱼你解释解释?”
时余:“……那也是我养的。”
时解挑了挑眉,意思是你接着编。
“就……我之前买了一批鱼苗,就是一旁养着的海鲈和石斑,结果里面就混着这么两条,我还想着喂得大一点就放生来着。”时余拿起手机,调出了上午和渔业局的通话记录,示意时解看:“粉海豚是上午撞的我的网,它撞了水母群,被水母给蜇了,我打了渔业局的电话专家说让我养两天等它好了就放生。”
当地渔业局的电话海边当渔民的都耳熟于心,时余还调出了和之前联系的专家的微信记录,从消息内容来看确实是和时余说的一模一样,时解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尴尬的说:“弟啊,你别怪哥太多心,主要是撞见的不干好事的钓鱼佬太多,就有点下意识的往坏处想。”
“没事。”时余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时解的肩膀:“哥,你饭吃了吗?等我多久了?走,我网了不少鱼,晚上我们吃顿好的!”
时解看时余不介意,也松了一口气:“没来多久,你之前让我把你家冰箱里的存货都带来——在你家门口堆着呢,你没回来我也不好意思进你家门。”
“帮大忙了。”时余给他哥竖了个大拇指,领着时解往里面走。
他之前冰箱里还有很多鲍鱼存货,被处理过的鲍鱼呈现一种金黄的色泽,因着拿出冰箱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解冻了,摸上去Q弹极了——一会儿做一道红烧鲍鱼,再拿鲍鱼炖个排骨汤,美滋滋。
时解上回来是晚上,很多房子的细节都没注意,这次来天还亮着,不由的惊叹宅子的细节:“你这宅子真的很可以了,做个高档民宿都足够了。”
“别,我也懒得弄。”时解双手都提满了食材,回道:“自己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宅子,给外人住别糟蹋了。”
“也是。”时解赞同的说:“那些钓鱼佬次次来钓鱼,都把住的舱房搞得一团糟,我还请了两个阿姨每次返航后来帮着整理,搞得我船都跟宾馆似地了。”
等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两兄弟才做起饭来,鱼还在桶里活蹦乱跳,刮鳞去腮去肺腑,开两条花刀再撒点豆豉葱姜酱油,上锅一蒸就是一道好菜。
时解自己还带了一带子的带子过来,这种贝类各个有脸那么大,贝肉洁白,切丁加青红辣椒一炒,又是一道下酒好菜。
不过半个小时,兄弟两就整出了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两人将菜带到了三面环海的小亭中,也不用点灯,就这么吃了起来。
天上有月,海上有风,杯中有酒,桌上有菜。
生活如此,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
第31章
酒过三巡。
当然, 时余喝的是肥宅快乐水。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股子仪式感,只要不去看里面咕咚咕咚的气泡, 雪碧都能喝成烧刀子的排面来。
时解喝的就是实打实的白酒了——还是他自带的。
两人一路从这两天的渔获聊到洋流聊到这两天的股票基金又聊到国际大局,时解明显是喝高了, 脸上通红, 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小子肯定有什么要命的事情没告诉我!说!哥从小带着你玩儿, 隔壁三婶家的小姨子家的二狗抢你棒棒糖还是哥我给你打回去的!你小子头上有几根毛老子都一清二楚, 有什么困难不好跟你哥我说的?”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时余眨了眨眼睛, 劝道:“哥,你想多了,我真没有……你看我现在有钱有闲过得哪里不好?过两年我再谈个对象, 生活那叫一个乐滋滋,哪里来什么要命的事情?”
没想到时解直接一指时余就说:“你小子骗人的时候会眨眼睛!你有本事别眨眼睛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时余:“……”这么长一句话,他说完怎么可能不眨眼睛?
“你说呀!”时解把手指头都戳到时余额头上了:“你有能耐再说一遍!别眨眼睛!”
时余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时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时余也强忍着不眨眼, 结果没想到说到最后一个字还是没忍住眨了眨眼睛。
“哈!”时解伸手就把时余面前的杯子抢了过来, 把里面的快乐水一股脑的泼到了海里,把自己的五粮液给他满上了:“就知道你小子不肯说实话!你给我喝!喝了我就不问了!”
也不是时余不愿意说,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第一,系统;第二, 人鱼。
前一个告诉时解不会信, 第二个就算信了,也无能为力。
他能说点啥?
想到这里,时余也觉得挺郁闷的, 他看了看杵到眼前的酒杯,不知道怎么的就接了过来抬头一口闷了。醇香浓郁的酒液瞬间顺着舌尖一股脑的弥漫到了喉咙,然后顺着食道漫延到胃里,紧接着火辣辣热意再从胃里一路烧到了舌尖,再接着往上,连大脑都变得热热的,晕乎乎的。
时余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有点上头了。
——他跟醉鬼较什么真呢?
系统猫看到这里就懒得再看了,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走回房间里去休息了:【你们接着玩儿,我先去睡了。】
“牛逼!”时解劲头上来了还在那边啪啪啪小海豹鼓掌,自己也跟着仰头就灌了一杯,又顺手给两人都满上了:“阿余,话说城里有什么不好,你干嘛要回来?”
时余手里被塞了酒杯,吃了两口菜,下意识的想要喝点什么,就又喝了一口:“要加班啊,天天加班……没完没了……哪比得上我们这里逍遥自在。”
“那可不。”时解也吃了两口菜:“反正你现在也不差钱,要不要跟着哥哥去海钓啊!远海钓鱼,那叫一个刺激!你是没看见,昨天有个老哥上了一条一百五十多斤的金枪鱼,和它斗了一个多小时才上钓,我们整艘船的人都在他后面扯着他的腰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鱼给拉下去!”
时余露出一个迷幻的微笑来,他已经有点喝多了:“是挺好玩的……我上次也钓到了一条人鱼……至少也要一百五十斤,船上就我一个人,还把它给钓上来了……嗝……”
钓是钓上来了,就是结局有点凶残。
“……人鱼?什么人鱼?儒、儒艮啊?”时解有点大舌头了:“你……你没吃吧?”
“当然没有……钓上来,人家又自己逃了。”时余回答道。
两人又胡言乱语了一会儿,时余都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了,时解凭借着多年和钓鱼佬你来我往锻炼出来的酒量还稳稳当当的坐着:“说起来……你搬到海上,记得祭一下海神,让他老人家保佑保佑你。”
“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时余枕在自己手臂上不屑的说:“太麻烦了……我才不干。”
时解说的祭海神常用于他们这里开海、开渔排之类的事情上,求海神保佑平安和丰收。这种仪式说起来简单也简单,说起来麻烦也麻烦。
一般来说有钱人家会正经摆上三牲五畜,上香烧纸,挂上鞭炮,请阴阳先生来算吉时,再请亲朋好友来吃饭。简单一点的则是看家里有点什么,烧一碗红烧肉或者一只鸡,总而言之凑够三个荤菜,再上个香磕个头就算是成了。
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都得准备实心的大白馒头,等到了吉时随着其他祭品一起扔进海里。
馒头据传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发明的,他评定南蛮之后,过江受阻,怀疑是战死的冤魂作祟,便打算祭祀河神。但是他又不忍心用真人头去祭祀,就发明了馒头来作为替代品。
这个法子一直流传到了现在,时家村每年开海之前都会举办祭祀,馒头总是作为最重要的祭品出现。
时解笑了笑说:“不听老人言,吃亏、亏在眼前!”
“咱们这一行靠海吃饭的!不求海神保佑你还能翻、翻出天去!”时解一口闷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渐渐地也开始往下趴了:“我看你最近……问题也挺大的,说不准就是你没、没好好拜拜海神,才撞上点不好的事……”
说到这里,时解突然精神一振,起身走到了时余身边把他拽了起来:“走,哥……哥现在就带你去拜了!”
“不去!”时余挣扎了一下,但是时解的力气特别大,时余根本就挣脱不了,被拉着跌跌撞撞的到了亭子边上。
时解按着时余跪了下去,又从桌上拿了几个没碰过的水果,捡了几个因为做得太多了两人实在是吃不下就没碰过的贝壳之类的:“一个……两个,还差个荤菜!”
“你给我等着,不许起来知道不?”
时解一走,时余就往后一坐,眼神迷茫,下一秒就感觉要睡着了一样。
时解去冰箱里翻了下,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往冰箱旁边的水桶里一看——得,里面还养了两条小红友鱼。他麻溜的抓起一条,杀鱼放血洗净一气呵成,就是喝得有点多了,片生鱼片做不到原本那样的薄如蝉翼,切了个半厘米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