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余无声的潜伏在了礁石后方,伸手扣住了一块凸起的礁石,用于固定自己,低头用牙齿叼着鱼枪上的橡皮圈将它扣在了机簧上,随时准备着和虎鲸们联手狩猎。
虎鲸们放下他后,就往前方而去了,不过游出了十几米,它们就发出了高昂的叫声,呈现一个环行围绕着那一处,时余伸手打开了自己头上的探照灯,一道光柱立刻就照亮了前方。
那是一只龙虾,就品种上来看,是种花锦绣龙虾,这种长得花里胡哨的龙虾十分好认,从它头部生长着的斑驳的幽蓝色块以及斑斓的腿部就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来。
如果非要形容,它们长得就像是京剧里的花旦,头上戴着有着长长的璎珞的明艳花冠,身着凤冠霞帔,一身的浓墨重彩,醒目而又别致。
如果是普通龙虾,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几十公分的龙虾都还不够给虎鲸当小点心,然而这一只龙虾有些突破时余的认知上限——没什么,就是大。
大得几乎让时余认为这是两只曾经在他家附近出现过的龙虾之一了。
但是很明显,不是。
时余清楚的记得对方头上的花纹,中间有一块白色的花纹,有点像是山竹的肉——哦,这么说不太恰当,应该说是像猫咪肉乎乎的爪子,让人十分好认。
这一只龙虾光身体长度已经超过一米了,再加上头上的触须,静静的伏趴在一只巨大的扇贝中的样子居然与在它头上盘旋小虎鲸也差不去多少。
不过最令时余瞩目的并不是它的大小,而是它趴着的那只扇贝。
唔……看花纹应该是扇贝没错。
能容纳下这么大一只龙虾的扇贝自然也不是什么迷你的玩意儿,时余瞅着跟他家的双人床也不逞多让了,它似乎还活着,中间存在着肉质,也不知道到底是水波带来的错觉,时余总觉得它的贝肉还在蠕动着。
虎鲸们在上方虎视眈眈,那龙虾却仿若未觉的仍旧趴在那里。
[呜呼!塞壬的新床找到了!]小虎鲸欢快的说:[让人类把它带回去!这样塞壬就有床可以睡了!人类的寝具真的太奇怪了!那样凸起来一块塞壬肯定睡着不舒服!]
[但是龙虾真的太讨厌了!]其中一条虎鲸道:[死死地扒着扇贝不放,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的干一场啊!]
最后一条虎鲸目露鄙视,轻飘飘的看着两条菜鸡虎鲸:[它出来干什么,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出来送菜吗?哦不对,你们俩的话说不定还真干不过它!]
[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家里你们俩这么菜的。]
小虎鲸不服气的说:[我是怕弄坏了塞壬的新床好不好!]
[那只扇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我们过去它就把贝壳合起来!咬不到啊啊啊!]
时余听着虎鲸们在骂骂咧咧,心中忍不住轻笑,他估摸着这只龙虾可能是和扇贝共生的情况——这种情况在海洋里并不多见,但是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扇贝是一种可以在海中游曳的动物,但是生长得这么大,时余光看着它背上的那些寄生物就知道它应该是游不动了,既然游不动,蹲在原地等食物又太靠老天爷赏脸,自然是要找一些别的办法来觅食的——一只很大的,拥有强大的捕食能力的龙虾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扇贝为龙虾提供庇护,龙虾可以为扇贝带回猎物,哪怕是吃剩的残渣对于扇贝来说也是一道不错的佳肴。
也不知道到底是虎鲸嘴馋了想吃龙虾,还是这只龙虾怎么招惹它们了,又碍于搞不过扇贝,这才找他来帮忙。
时余不会跟它们客气,扇贝长这么大是有点突破极限,当然他目标也不是扇贝——开玩笑,就算是弄死了扇贝,那怎么带回去啊?带回去有啥用啊?真在里面铺个床垫cos小美人鱼睡啊?
要睡也轮不到他睡,他家不是也有一条美人鱼吗?现成的,都不用cos了。
不得不说,时余能和虎鲸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混得不错,想法共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但是,龙虾是好吃的。
时余也见过有人抓上来过这么大的锦绣龙虾,这个品种就是能长得比较大,虽然在物竞天择的情况下能长这么大的很少,但是并不妨碍时余把它抓回家弄一桌龙虾宴来吃。
没办法,家里养的小猫猫闹脾气呢,不弄点好吃的怎么哄回来呢?
关于这一点,时余也是反思过的。这几天他确实是有点过分,说好给系系弄点虾吃吧最后没吃着,说好弄个膏蟹粥最后成了鳗鱼粥,怪不得系系脾气这么大。
实在不行回头再买个两箱脆脆的小鱼干给它吃。
说起这个小鱼干,时余颇有心得。网上买的小鱼干都挺垃圾的,调料配比多得不行,还不新鲜。还不如直接村子里面和老人家收一些半根手指长小杂鱼晒成的小鱼干,回家用油过一过,用厨房纸吸干上面的油份,撒点芝麻盐还有海苔,又脆又香,鲜得时余都没忍住一口气吃了半斤,气得系统猫哇哇叫。
不过自己弄到底是麻烦,时余只弄过一次就懒得搞了。
时余一边想着,趁着龙虾的注意力都被虎鲸吸引的时候起身游到了另一侧,换了个位置。绝大部分的龙虾……不,应该说绝大部分生物的死穴都是在头部,龙虾更是如此,龙虾头部的甲壳非常坚硬,时余对自己的鱼枪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指望一箭能穿透龙虾脑袋的,到时候打草惊蛇,龙虾跑路了那可真是追不上了。
龙虾头和身体的甲壳之中有一条缝隙,只有薄膜保护着,只要箭矢瞄得够准,就能从通过这条缝隙,直接将箭头插入龙虾的大脑中,到时候哪怕扇贝受惊闭合,只要等着它张开就行了,反正箭矢后面是有绳索连接的。
时间问题。
时余最不怕的就是时间问题。
时余想了想,将第三条橡皮圈也扣上了机簧,拉足了动力,这才瞄准了那只大龙虾。
大龙虾一动不动,这就非常方便了时余,时余屏息凝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机会非常可能只有一次,他得慎重着来。
虎鲸们却等不及了,开始袭击起了那只大扇贝的龙虾。只见一头虎鲸俯冲了下来,大扇贝机警的闭合它的贝壳,虎鲸却在撞上扇贝的一瞬间调换了角度,一口咬住了还来不及缩回去的龙虾的触须。
扇贝似乎察觉到这危险并不是冲着它来的,又缓缓地张开了些许,紧接着内里龙虾的挣扎它却感受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它又紧紧的闭合起来。
虎鲸用力拽了拽龙虾须,甚至把扇贝都拖动了一点儿,但是龙虾半点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如此挣扎了一段时间,虎鲸丧气的把嘴里的虾须给吐了,一脸郁闷的回了上头。
这样一来,时余又得重新等待时机了。
其中一头虎鲸对着垂头丧气的小虎鲸温柔的说:[看,这是什么?我们的小菜逼回来了。]
[真是菜逼他妈给菜逼开门,菜逼到家了。]
小虎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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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时余听着虎鲸们发出了类似于骂人的音节心里就想笑, 他抬头望去,果然小虎鲸正摇头晃脸一脸不服气,另外两条虎鲸则是在不断地发出叫声。
是因为太菜被喷了吗?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手上却也不耽误,目光冷锐的看向了那个大扇贝。
扇贝紧紧闭合着, 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虎鲸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般来说,虎鲸们的耐心都不大好, 要是这只扇贝打开的速度很慢, 那么虎鲸们早就跑路了。
是鱼不好吃了还是海里不好玩了, 干嘛要和一只吃不到嘴的玩意儿纠缠?看着它们应该已经和对方干过两架了,就是拿它们没办法所以来找的时余帮忙。
由此可见,这只扇贝应该会在短时间内打开贝壳。
时余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只扇贝终于张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龙虾的一跟触须。龙虾动了动自己的触须,似乎在心疼刚刚被虎鲸咬着的地方一样, 扇贝见左右无事,便接着打了开来。
大龙虾是不能一直待在贝壳里的, 如果长时间把龙虾关在自己体内, 那么就相票于将柔软的贝肉送到了龙虾面前,龙虾耐不住饥饿, 才不会管什么江湖道义,迟早是要把扇贝给咬死的。
等到扇贝打开的缝隙足以露出大龙虾的全貌, 时余便没有再犹豫, 手指扣动了扳机,三道弹簧瞬间送出了箭矢他,箭矢在海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在扇贝发现之前就已经没入了扇贝的内部,它受惊之下连忙合上了自己的贝壳,将大龙虾再度关在了里面。
时余自潜伏的地方游了出来,如同一条鱼一般的轻灵优雅的落到了大扇贝的旁边。他伸手拽了拽被扇贝夹在外头的渔线,发现扇贝闭合的太紧了,渔线被牢牢地锁死住了,并不能通过渔线来探测龙虾是不是死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游到了一旁找了块凸起的石头坐了下来,等待着扇贝再度打开。
不过这一次箭矢没入了扇贝内部,可能等待的时间会变得更长一些。
然而时余没想到的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扇贝还是一动一动,紧紧的闭合在一起。他看了看手臂上防水的手表,逐渐有些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这片海域很清静,可能是深度的关系,并不能发现什么鱼类的踪迹,哪怕有鱼,在光柱扫过的那一刻,也警觉的游了开来。
时余无法,只能掏出了大腿武装带上装备的匕首,百无聊赖的游到了一旁开始探索起海底下的贝类了——其实大扇贝上头就长了不少生蚝还有一些螺,看得时余十分心动,只不过现在去给它搞这个,人家岂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开盖了,只能遗憾放弃了。
或许是这只大扇贝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短的关系,这这一片海底还真就有不少扇贝,可能都是这只扇贝的子孙后代,这里又没什么人来祸害,理所票然个顶个的大,短短十几分钟,时余就收获了一个网兜的扇贝。
完美,晚上的蒜蓉粉丝扇贝有了。
时余在心里暗暗点了个赞。
在采集过程中,时余不知不觉的已经游出了一段距离,人在海中,又是没有自然光源的环境下,方向感是极其微弱的,时余凭感觉游了几米就发现自己可能迷路了,亏得腰上的渔线还连接着大扇贝,顺着绳索这才顺利游回了扇贝的旁边。
虎鲸们依旧在上面盘旋着,时余抬头的时候灯光照射过去,其中一条虎鲸顿时下潜了过来,游到了时余的身下,贴心的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远处的大扇贝依旧闭合着,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时余有些茫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系在腰上的渔线——尴尬了,光顾着自己玩去了,浑然没想到箭矢在扇贝之中的同时,他所带动渔线的震动也会传达到扇贝身上,这么一来,就相票于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扇贝敏感的神经,扇贝能开盖才有鬼了。
他无奈极了,只好游到了扇贝旁边将箭矢连接的渔线贴着贝壳割断了,再度游到了旁边起来。
虎鲸过来挨挨蹭蹭,被他推开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知道虎鲸们能不能看得懂。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虎鲸们有些耐不住了,接二连三的上浮去换气了,他身边的小虎鲸也有点躁动,时余安抚似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上去换气,他在下面接着等。
小虎鲸本来想叫一声答应,但是想到之前时余的动作又连忙收了声,给了时余一个贴脸的么么哒后就往上方游去了。
时余在原处没有动弹,虎鲸们离去后,最大的水流异动因素也就离开了,许多小鱼自暗处冒出了个头来,探头探脑的观察着。
时余不用呼吸,又坐在原地,一手扣住了一块礁石用于固定自己,自然头顶的光柱也不会动弹,时间久了,小鱼们也就习惯了这一道光柱,逐渐从藏身处游了出来,甚至有几条小鱼贴着时余的脸游了过去,时余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或许是它们把时余认作是从海面上掉下来的东西,便也不再害怕,有一小群浑身淡红长着金色条纹的六齿金线鱼凑了上来,在时余的手臂上咬咬啃啃,试探着这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是一种常见的珊瑚鱼品种,也叫红衣鱼、红三鱼。最大也不过长到二十多厘米,吃起来比较嫩,炖汤一流——只不过这些鱼实在是太小了,一条最重也就一两百克,想要炖一锅汤或者干煎来吃,至少也要个四五条才能成形。
红衣鱼生长在珊瑚丛中,因为近几年浅海珊瑚礁上方不允许下网后(指网不能碰到珊瑚丛,如果珊瑚丛距离海面有一定的距离还是可以下网的),想要吃这种鱼要么靠海钓,要么靠潜水打鱼,要么就只能等哪天走运网里捞上几条了,物以稀为贵,价格居然也不算很低。
票然了,时余是不耐烦吃它的,想要煲汤有比它更鲜更大更好抓的品种,想要吃肉也有更好的替代,它的味道不是那么让人流连忘返。贵,真的就是因为不好抓了而已。
时余被咬得发痒,偏偏又只能忍着不动,这一群小鱼咬了半天也没能咬破潜水服,只能遗憾的离开了。
三条虎鲸离开了有一阵子了,时余想着它们可能被其他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去管它们,反正这只龙虾他是咬定了,便耐心的接着在旁边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扇贝终于又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