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年轻人拿起自己的东西,打开包厢的门,混入嘈杂的人群中,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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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顾偕深靠在沙发上,仰头睡着。
傅夏坐在旁边看了他许久,起身走过去,从顾偕深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抓着他的手指解锁。
顾偕深的手指纹路很淡,他试了好几下才打开。
他没有半点犹豫,拨通了温宛的电话。
包厢里很安静,傅夏说:“阿深喝醉了,你要来接他吗?”
温宛慢吞吞地道:“不用了,您将他带回家吧。”
傅夏就是讨厌温宛的这种态度,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不屑跟他争。
如果他不想争,为什么还不从顾偕深身边离开。
李耀失踪这么久,傅夏一直惴惴不安。
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剧情君也是避而不答,傅夏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无边的深渊当中,唯一能救他的,只有顾偕深。
他就像溺水的人,努力想要抓住这根浮木。
顾偕深已经醒了,靠在沙发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傅夏这会儿已经不怕了,“阿深,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
“以前你为了我,还跟李耀打过架,现在看着我和李耀走了,也不拦着我。”
顾偕深坐直身体,听着傅夏说完话才伸出手,“把手机还给我。”
傅夏惨然一笑,“阿深,你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的表情。”
顾偕深以一种傅夏从未见过的神情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将死之人,没有丝毫的怜悯。
顾偕深也是在此刻确信自己从未喜欢过傅夏,在他一度遗忘的片段中,傅夏跟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至多还有个身份,父亲初恋女友的儿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可关注的,包括傅夏在他们家度过的暑假,顾偕深都是无视他的。
一直到某天醒来,突然所有人都说他喜欢傅夏,顾偕深没有那段记忆,在跟傅夏接触过后,他发现自己对着傅夏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
关系仅仅维持不到两个月,他就提出了分手。
他从傅夏手里拿走手机,拨通了温宛的电话。
季则幽幽醒转,“夏夏,你怎么在这儿?”
他自持酒量不错,不至于一杯酒下去就醉倒过去,连傅夏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在听完他们两个的对话后,他惊讶地道:“夏夏,你偷偷拿阿深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
季则觉得太不可思议,他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傅夏要怎么买通服务生下药,又是怎么偷偷摸摸进来,蹲在顾偕深面前,小心翼翼地拿着他的手解开锁,然后找到温宛的电话打过去。
顾偕深打不通电话,神色凝重起来。
季则酒刚醒,看到顾偕深的表情,赶紧为自己辩白:“阿深,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把夏夏喊来的。”
顾偕深拿起平板,起身离开,脚步有些凌乱。
“阿深!”
季则抓着傅夏,让他别追。
“我要把他留下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知道吗,阿深他喜欢上温宛了,他怎么能够喜欢上温宛。”
过程怎么样,他不管,傅夏只要最后的结局。
看着傅夏季则摇摇头,松开了手,拉开包厢的门。
“夏夏,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你把阿深惹火了。”
傅夏原本以为顾偕深会对他发火,没想到顾偕深坐在那里看着他打完电话,叫他换手机。
顾偕深把手机拿过去立刻摔了,都好过他给温宛打电话。
他看着顾偕深等着温宛接通电话的表情,无比的认真,就好像没什么事,比听到温宛的声音更重要的了。
傅夏等了一阵追出去,站在空荡荡的街头,不只是顾偕深,连季则都没有留下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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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立刻见到温宛。
顾偕深在回去的路上,一遍遍拨开温宛的电话。
温宛全都没接。
随着结合期的来临,顾偕深的san值开始不稳定,抑制剂对他起不了作用,全靠他自己控制。
偏偏是在结合期,抑制剂失效了,顾偕深一离开温宛,整个人就会陷入焦躁不安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
在这种状态下,他稍微喝了些酒,却不至于醉。
然而他就是睡着了,醒来时,傅夏正拿着他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
到家以后,顾偕深的指纹打不开门,阿姨今天睡得沉,没听到声音,还是温宛给开的门。
“顾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顾偕深说:“今天不加班,跟季则谈事情耽误了一阵,你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啊。”
顾偕深注意着温宛的脸上细微变化,带着点甜笑,似乎根本不受傅夏的影响。
他和傅夏的关系如何,温宛从不在乎。
就好像那是一通无比正常的电话,从前他到底是有是多么的自大,竟然会觉得温宛爱他爱到不顾自我,愿意低到尘埃里。
现在看来,温宛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顾偕深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温宛强撑着身体,不让顾偕深看出自己的异样。
他在星网上了解过,这种时期不只是他会难受,顾偕深也是一样的。
温宛现在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一旦他被顾偕深标记了,他们两个人将会被彻底的绑在一起,即使分开,顾偕深也无法再标记傅夏。
接到傅夏的电话时,温宛正难受着。
温宛身下的这张床已经够软,比他租的房子里的那张床柔软得多,轻柔的布料盖在身上,却感觉好像砂纸那样粗粝,刮在身上很疼。
“阿深,他喝醉了,你要不要来接他?”
温宛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稍微一动,某处就更加难受,眼泪跟着流出来。
他咬咬嘴唇,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点,软声道:“不用了,您将他带回家吧。”
温宛以为自己说得这么明白,顾偕深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家的,谁晓得他居然回来了。
顾偕深闻到温宛身上的气息,却不戳破。
他在书房里等着,等温宛睡着,再去他房里看看。
医生说温宛体质无意中被改变,也许这种状态将会持续一整个月。
只有当他标记了温宛,才能结束漫长的结合期。
傅夏的这通电话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顾偕深由此确认了两件事:他从未喜欢过傅夏,温宛从来没有爱过他。
爱一个人,即使表面再怎么云淡风轻,也不可能这样无所谓。
只有不爱,才不在乎。
顾偕深为这个事实感到心惊,他站在温宛的房门口,不敢敲门。
他大概还没做好准备,面对温宛不爱他的事实,要在这种情况下标记温宛,顾偕深的底气有些不足。
可是他实在太想见到温宛,想要确认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顾偕深打开了门,属于温宛的香甜气息,充满整个空间,令他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黑沉沉的眼眸深处藏着缕缕火苗。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听见温宛在哭。
傅夏用他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温宛没有一句埋怨的话,却因为结合期的到来哭了。
他拧开床头灯,看着温宛趴在枕头上抽泣,泪水打湿了枕头。
顾偕深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给他擦擦脸。
温宛这会儿意识不太清醒,见着他,哭着要往他怀里来。
小脸上满是眼泪,抓着顾偕深的手,让他摸摸自己。
顾偕深轻轻搂着温宛,抵着他的额头,小声说对不起。
温宛一哭,他的心就开始抽痛。
顾偕深一直以为自己冷感,不会喜欢上谁。
原来不是。
他喜欢温宛,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温宛对他笑了一下,他就想升起一个念头,想要上前抱着这个看起来甜甜的人,希望他不要害怕自己。
温宛一直在哭,顾偕深长长叹口气,掀开被子,覆身上去。
温宛竟然还会主动迎合他,双臂搭在他的肩头,顾偕深只能抓着他的手腕,把温宛翻过身。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通电话,顾偕深可能会在这几天之内标记温宛。
但现在他迟疑了。
他极力忍住,从后面圈住温宛,不让他动弹。
“呜,好难受……”
温宛小声哭着,咬着自己的手。
顾偕深拿开他的手,让他咬着自己。
温宛小声嘟囔着什么,伸手解开睡衣前襟的纽扣,逐渐露出更大的一片白皙。
顾偕深沉默着又替他扣上。
两个人一个执着地解开,一个耐心地扣上,反复几次,温宛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滚下来,落在顾偕深的手背上。
温宛狠狠抽泣一下,“不要你。”
顾偕深抓着他的手指咬了咬,“那你要谁?”
温宛抽抽着,睫毛上沾着细泪,白嫩的脸颊在枕头上都蹭红了。
“你只能要我。”
顾偕深抱着他,心疼他的眼泪,在温宛的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温宛瑟缩着身子,不是厌恶,而是有些害怕。
温宛别的不懂,却会为了身体的反应感到害怕。
顾偕深尽量安慰他,说这跟吃饭睡觉一样,都是人体的自然生理现象,是正常的,放心地接受就好,其他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点作用,虽然温宛还是有点害羞,但神色里的惊惶,总算从他脸上消失了。
“别怕,我会帮你。”
床头灯自动关闭,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第二天,温宛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顾偕深的怀里,顾偕深双目紧闭睡得正熟,白净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温宛摸摸后颈,没有发现被咬过的痕迹,但却有点疼。
腰也是格外酸软,直不起来。
身下汗津津的,察觉到身体深处的变化,温宛咬着嘴唇,推开顾偕深。
温宛想去洗个澡,刚踩着柔软的地毯,膝头一软,又坐回床上。
怀里没了人,顾偕深很快跟着醒过来。
“要去卫生间吗?”
从高中起,生理课上就教他们怎么照顾特殊时期的伴侣,饮食要清淡,床单被褥每天换新,保持心情愉悦,尽力多花一些时间陪着。
温宛低垂着脑袋,不像昨天晚上那样缠着他不放。
顾偕深摸了下他的后背,都是汗,他翻身下床将温宛抱进卫生间,帮他放好水,挤好牙膏。
“你先洗着,我出去了。”
温宛坐在浴缸里发呆,等到恢复了点力气,才抓紧时间洗完澡。
顾偕深将他换洗的衣物放在就近的地方,温宛换上以后走出去,顾偕深站在卫生间门口,跟他说:“过来,把头发吹干。”
温宛走到他面前,让顾偕深替自己吹头发。
指腹拂过他的发顶,顺着穴位按了下,温宛感觉很舒服,示意顾偕深继续,顾偕深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温宛洗完澡晕乎乎的,“喜欢的人?”
“你喜欢谁?”
顾偕深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是小陈,还是那个男演员,或者是别的谁?”
温宛懵着,“我没有喜欢谁。”
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他。
顾偕深垂眸看着温宛,他的脸上满是无辜天真。
他抿着唇,帮温宛吹好头发。
俯身想在温宛脸上贴一下,又犹豫了,轻声道,“一起去吃早餐吧。”
温宛冲他甜甜笑了下,任顾偕深抓着自己的手腕,他不明白吃个早餐,为什么还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第69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九)
温宛乖乖地任他牵着, 顾偕深却眼皮直跳,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让温宛在餐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温宛渴得厉害, 接过去一口气喝光。
经过一晚上,他精神好了些, 这会儿反应过来, 时候不早了, 顾偕深为什么还在家里,“顾先生,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而且昨天晚上顾偕深为什么会回来,也让温宛想不明白。
“今天在家陪你一天,但我现在要处理点事情, 你自己待一会儿。”
顾偕深弯腰在他头发上亲了下, 到书房去了。
温宛吃过了早餐,回房收拾东西。
傅夏用顾偕深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温宛听到他的声音, 稍微还恍惚了下, 顾偕深居然把手机密码跟傅夏说了。
他昨天晚上就想好了的, 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只是后来太难受, 人昏昏沉沉的, 一下睡了过去。
早上醒了以后,他感觉精神比起昨天好了很多, 这才准备离开。
温宛也没准备拿太多东西走, 想出去就近找间酒店住着, 或者去工作室, 除了洗澡比较麻烦以外, 暖气什么的,写字楼里都有。
顾偕深视频会议开到半途,起身去看看温宛在做什么。
没想到他一进房间,就看到温宛在收拾东西,地上摊着个行李箱,温宛正捧着几套叠好的衣服往里装。
“你在干什么?”
温宛抬起头,“我在装衣服啊。”
顾偕深看着他将常用物品进行李箱,心慌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温宛拉好拉链,才跟他说,“顾先生,我想过了,我还想搬出去住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