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枯蚁蚀日

作者:枯蚁蚀日  录入:02-08

  胥挽枫的意识渐渐回笼时,他的耳边也逐渐响起些似是虫鸣似是耳语的声音。他忍住后脑的疼痛,抬头看了一眼。
  燕星何倚在他身上,眉头紧锁,还没有醒过来,自额上流下的血已经干在了脸上。
  他伸手环住了燕星何,又将他拢紧了些。
  他们所处的屋子像是从石头里挖出来的,没有窗,只有一扇堪堪挂在门框上的老旧木门。
  屋里的桌案上点起了一根蜡烛,周围是挤满了墙面的柜子,胡乱堆满了书信和书籍,甚至堆积在了桌脚地面上,看来此间主人并不善打理。
  他皱了皱眉,略微倾了倾身子去够了一张纸来。
  “之……明……”燕星何在他胸口抓了一下,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胥挽枫立即紧张地扭头来看他:“如何?”
  燕星何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伸手去碰额头就被胥挽枫拦了下来。
  “你被他们当头敲了个准,先别碰。”
  燕星何只得撇了撇嘴,收回了手。他抬头看了一眼,又紧张兮兮地把他的右手拉了过来:“你这手还不知道如何,少乱抓东西!你这什么玩意儿?”
  “不清楚。”胥挽枫微微弯了脊背,将右手放在一边,喘了口气道,“你看这满屋子的东西,我也只是就近扒拉了一张来罢了,还未曾细看。”
  “你眼睛不好,先歇歇。”燕星何把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顺了顺他头发。他摸了一下这纸,挑了挑眉又道,“这纸我在我一认识的人那里见过,不是明翰会有的。”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胥挽枫刚想说什么,只听得屋外传来什么声音,燕星何眼疾手快地把纸塞进怀里,两人迅速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
  没过几息的功夫便有一人推门而入,另有一人紧随其后。走在前的那人道:“圣使是哪边的圣使?”
  另一人道:“的马。”
  那人一顿,毕恭毕敬道:“教主这次是有命令?”
  教主?
  燕星何挠了一下胥挽枫的手心。胥挽枫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那位“圣使”并未答话,反而转身看向了胥挽枫与燕星何。
  “这两个是谁?”
  “偷跑进来的两个小虫子罢了。”
  圣使来到了他们跟前,俯下身打量了一番燕星何,突然扯住了他的领子:“这人,我要了。”
  胥挽枫猛地抓住了燕星何背后的衣物。
  “圣使?”
  “银发……你再看看,这领子里还有点黑色的纹路。他中过睚眦,但此时却活蹦乱跳的,还能跑进厂里来了,他身上有解药。”


第110章 斗燕
  睚眦内部不和,相当不和。否则怎么会连所谓的“圣使”都对燕星何这个活的解药趋之若鹜。
  而之前的那些人看着就不像是还能单独活下去的,更像是被什么操控了。苗阿人的蛊毒种类繁多,若是有能操纵人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被拽住了领子若是还能醒不过来这也未免太假。燕星何狠狠将一把刀片捅进了“圣使”腹中,又为了致命,用力划开了他的肚皮。
  就好像在宰杀一头无知的羊羔。
  温热的血正面泼在了胥挽枫与燕星何的脸上。燕星何用另一只手顶住了“圣使”的胸口,叫他从背面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对,而胥挽枫则迅速用左手抽出了流月来,迎上那人。
  右手才是他的惯用手,因而左手使刀多少有些迟钝,一抡上去单能凭着流月刀身较一般的刀要长上好些砍去人一根右手,但若要一刀毙命还是着实有些为难。
  “……好,很好。”那人像是浑然不觉自己右肩上正飞快地溢出献血的伤口,眯了眯眼,“你们两个,真的很厉害。”
  “多谢夸奖。”燕星何将“圣使”从自己的刀尖上摘了下去,站了起来。
  “你们……究竟是谁?”
  “燕子,你还好吗?”胥挽枫忽略了那人,看向燕星何。
  燕星何点了点头,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请回答我的问题。”
  胥挽枫道:“为何我们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
  那人微微一笑:“难道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教主的消息吗?”
  “不必了,多谢。”燕星何道,“我已经能推断出贵教总坛在何处了。之明,他没用了。”
  “嗯,”胥挽枫点了点头,提了一下流月,“这个工厂的事我也能猜出来了。”
  “……我明白了。你是胥家人。”那人道,“你和胥野岚的确有些像。”
  胥挽枫与燕星何顿了顿。
  “真奇怪。他一个胥家人却相当受教主信任。是因为他是被你爹丢弃的?还是说他一心想着逃离胥家?还是说……只是因为他娘在教主手上?”他的腿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站稳,喘了口气继续道,“他知道他娘已经死了吗?”
  胥挽枫一愣,怒道:“你说什么?!”
  “也就是……前阵子的事……他都多久没有传信回去了……他一个胥家人……就算被教主信任,也不能说他受教主……喜爱……先前他在明翰分坛之中……教主自然不会动他娘……就算在外也会定期传信……可这次已经坏了规矩……教主厌恶胥家人,怎会对与胥家人有关系的人客气……”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胥挽枫扯过他的领口,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信?……哼,随意。他娘被下祭做了睚眦这是教内几乎人尽皆知之事……”
  过了半晌,燕星何道:“阿枫,他死了。”
  胥挽枫愣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那人立即像一摊肉泥似地摔在了地上。
  方才他无意识地用了太多的气力,手上青筋暴起,这会儿刚松开,左手倒是还好,右手已经抖得犹如筛糠了。
  燕星何拉过了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
  “……你——”
  “我不会让你不放在心上。”燕星何扯下一段袖子给他细细包好右手,“那是你兄长的母亲,也是我姐姐的婆婆。虽与我没多大关系,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多嘴。只是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若是见到了,也不要多嘴。”
  “……嗯。”
  “我们怎么出去?”
  胥挽枫道:“这里应该在地下。先前在上面时,我看见那人丢了个什么银晃晃的东西下去,接着那群人就涌上来了。因而我猜测,这个工厂分为地上地下,地上便是那三人,负责将人丢进炉子里,而地下则是那群如傀儡似的人,或许是负责制药来的。而若是地上出了什么问题,便将那东西丢进炉子里,顺着到了地下,作为信号。”
  “所以我们眼下只需顺着路找到上去的地方就行了。”
  “是。”
  上去的路并不难找,只是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到处躺着的人实在是叫人反胃,胥挽枫已经蒙好了眼睛,而燕星何只得不去看他们。
  那炉子的确如胥挽枫所言,底部通到了地下,经过了雪山下石头的冷却只剩下了一些残渣,一条道上尽是碾槽。而那枚银晃晃的铁片仍旧躺在过道上。
  这个工厂就好像一座千万人的坟,不仅有无数的孩童死在这里,尸骨无存,连同那屋子里两个人和这些被蛊毒控制的人迟早都会烂在这些石头下。
  他们二人先去了一趟芊草替胥挽枫看看他那命运多舛的手。胥挽枫本人没当回事,燕星何却紧张得要命,听芊草的医师说骨头没碎,只是裂了,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又清理包扎了一下其他的大大小小零碎的伤口后在芊草养了半月有余,中途修书一封向彻辰打了声招呼。毕竟那工厂不能真让它荒废在那里,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得处理,且若是这工厂哪一天又叫睚眦用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他们便直奔盘元去了。
  胥挽枫先回了辟邪坞处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的琐碎事务,燕星何揣着那张胥挽枫扒拉来的纸去了甘慕那里。
  “确实是钦赞的纸,名为浪盐,可保不会被水濡湿。”甘慕道,“这纸你是哪来的?钦赞不会往明翰送浪盐,毕竟明翰不会有人用这种金贵的纸。”
  “前阵子我同辟邪坞卿去了一趟赤鹿磐,那里有一处睚眦的药厂,我就是从那里拿到的。”
  “你是说……睚眦的总坛在钦赞?”
  “没错,放出我们在醉翁庄的李家老三屋里也看到过,提到了钦赞,不过我还以为……他们是想祸水东引。你知道的马在何处吗?”
  甘慕皱了皱眉,摇头道:“钦赞并未有这地方,我也没从珞珞那里听说过钦赞又有什么新地方。”
  傍晚时,甘珞从总理司回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胥挽枫。
  甘慕将此事同甘珞说了,却是胥挽枫接话了:“钦赞确实没有名为的马的地方。但不知,是否有名为杜嫚的地方?”
  甘珞道:“那是一处山谷,原先有一座村子,早些年村民都逐户迁出了。早前我派人去查过,但也查出没什么东西。那里有问题?”
  “我送信去问了兄长。的马是苗阿话,译过来便是杜嫚。”


第111章 听琴
  日头正好,又一年初春,冰雪消融,灰白的石板地上一个半大的孩童跟疯了似地跑来跑去,几个侍女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
  他自己犯不着人来带,就是苦了那些个侍女,拦不住主子便只能在后面担惊受怕地喊:“四殿下!您慢点儿!若是叫太子知道了又该罚您了!”
  “二哥他管不住我!”这孩子咧了咧嘴,“少拿二哥来唬我!”
  “我管不住你?甘肆,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胖乎乎的甘肆脚下停不及,迎面撞上了一人,脸埋进了他身上的柔软的蓝色绸缎里。
  侍女们倒抽了一口凉气,跪倒一片。
  太子揉了揉甘肆的脑袋,笑了笑道:“无事,你们不必紧张。刚入春,甘肆也是在殿里闷得太久了,多玩会儿也无妨,省得发霉了。”
  甘肆是很喜欢他的太子哥哥的,肉嘟嘟的手抱紧了太子的腰,说:“二哥陪我玩会儿吧?”
  太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他在那儿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他每日也就做那点事。
  太傅留的课业他早做完了,皇帝病重,又被子女的大小麻烦折腾个没完,打这年年初起他便没怎的好过了,上朝次数少了,一干事务也已交由太子处理。于是他一早起来就得去太傅那里将课业回了,接着又去御书房见那群侯了老半天的朝臣,若是皇帝身子还成还得先去上朝。
  太子虽然忙碌,却也未曾抱怨。
  论这太子之位,虽说太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二,前头还有一个大哥,但大皇子幼时就给送了出去,多年不见,也不曾学习朝政事宜,先不说朝臣是否还有在意他的,皇帝便带头将他当了个弃子,又能如何?
  “殿下,昨夜太医来说,皇上身子又不见好了。”
  太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道:“那就先去见父皇。”
  “是。”
  “……曹子,其实你也清楚吧。”
  小太监看了眼四下,道:“小的明白。”
  “让太医看着办吧。”
  海上大国钦赞的皇宫临海,地势高,又呈坡状,皇帝的办公及住所都在最高处,皇子们的寝殿都在山腰上。太子单领了一个小太监,顺着宫道往盘龙殿去。
  到了山腰上,太子突然顿了顿。贴身太监小曹子抬头看了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家太子又在看那地方了。
  太子一日之中的傍晚,必是会站在自己宫前的空地上,望着不远处那比他的寝宫还要高上一些的宫殿站上半个时辰的。从前皇帝身子还康健时叫他都叫不动,现如今皇帝也爬不起来了,更是没人敢叫他了。
  “殿下,从盘龙殿回来了就好了。”小曹子提醒道。
  太子应了一声,别过了头。
  不过是等到日头西下罢了。他已及冠一年有余,现如今除了看那宫殿,最愿意做的事就是等。
  这事儿要让寻常人来说,实则是一件相当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事。他在等待他自己的父皇宾天。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但这件事在他看来仿佛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他不能下毒不能拔剑,否则要落个弑父的罪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变着法子撺掇几个年纪小的皇弟皇妹给他的父皇添乱,让他的父皇在如山的奏折后、在他母后生前谴责的目光里、自己的皇子不停地捣乱带来的压力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最后过劳而死。
  这样他就能不着痕迹地脱身,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新皇。
  盘龙殿外,三皇子已经候在了门口,但皇帝并未召他,太监总管也不好放他进去。
  “这是怎么了?”
  三皇子听到太子无波无澜的语气,吓得不禁一抖。前阵子他终于琢磨出来了自己这个装模作样的二哥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了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也没法子理解这人到底是图什么。
  他的二哥已经被封为太子,风光无限;若说娶妃一事,父皇早已着礼部操办,倒是他本人,似乎对这事并无多大兴趣;若说每日的繁琐事务,大多朝臣也能听他的话,一干政事也处理得颇受好评,他还缺什么?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抿了抿唇。
  太子冷笑一声:“怎么让三弟站在外头?”
  “皇上只说了让太子进去……三殿下这……”总管面露为难之色,看了几眼小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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