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芳草————东方流云

黎雨浩突然站了起来。
"大叔？"
"黎总？"
黎雨浩抓起齐齐转身就要离开。
和其胜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黎总，我们不是还没有谈那笔生意呢，怎么这么急着走？"
黎雨浩脚步停了下来。
"大叔？"齐齐有些紧张。
"生意可以慢慢谈。"黎雨浩回头僵笑了下，看了眼满脸依恋的齐齐，看了眼他们相握的手，抖了下，甩开齐齐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黎总？！"
"大叔？！等等我！"
齐齐在楼下追上了黎雨浩，跟着到了车库。
黎雨浩站在车边看着齐齐。
"大叔？"怎么了？今天特别奇怪呢。
黎雨浩似乎浑身抖了下，钻进车里。
齐齐马上跟进，就怕被甩了。
直到开上了高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高架上竟堵车堵得厉害。
"大叔......"齐齐终于迟疑地开口，"那笔什么生意，没有关系吧？"不会算在他头上吧？
"这个你不用管。"
"哦......"这么好？大叔今天的确有些不正常。
黎雨浩一直目视前方，努力忽视身边从上车之后就没有转移过的视线。一臂之遥，仿佛要把他看出个洞来，专注的眼神让他起鸡皮疙瘩，"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齐齐笑嘻嘻的。
"看什么看，你！"
"大叔？你在紧张什么呀？"齐齐歪着头很不明白的问道。
"什么......什么，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有什么好紧张的，黎雨浩用力抓着方向盘，眼前堵着的长长车龙让他无端烦躁，妈的......他的确是在莫名其妙的紧张！
齐齐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竟让黎雨浩简直要跳了起来，"齐齐！你干什么？！"
齐齐将头歪向另一边，纯洁的眨眨眼，再用手指轻触黎雨浩的臂膀，被黎雨浩一把甩开，"不要乱碰！"
齐齐低头直直看着某个地方。
"看什么呢？！" 黎雨浩尴尬的用手挡住齐齐的视线。
抬头，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语气，"看你弟弟有没有站起来，你不会被我碰一下就来感觉了吧？要不要帮忙？"平静的将手摸到那里。
惊得黎雨浩简直要飞出车外，嘶哑着声音，"拿开！冷天齐！！"
齐齐笑了起来，真正笑了起来，他摆正身体坐好，不再戏弄某人，但那笑容又让黎雨浩十分不爽。
"有什么好笑的，你个变态！"
齐齐此刻的笑容如雨后艳阳，几乎让人目眩，"我是变态的话，大叔是什么呢？喜欢上变态的人是什么呢？"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喜欢我呢。"
"不可能！"
"你喜欢我呢。"
"没有！"
"你喜欢我了。"
"没有没有！"
"黎雨浩喜欢上冷天齐了。"
"没有没有没有！！！"

20 爱情是什么？
回家之后齐齐就被心烦意乱、神思恍惚的黎雨浩打包扔出了公寓，希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齐齐带着几天来黎雨浩给他买的衣服什么的，笑眯眯的回家。
有人喜欢上他了呢，终于有人喜欢上他了呢。
不是因为想和他上床，不是仅仅好感，而是从心里喜欢上他了呢。
齐齐有很大的成就感，他从没有奢望过有谁能真正从心里喜欢上他。
爱情，那是非常，非常奢侈的东西。
喜欢，那是非常，非常纯真的东西。
没想到大叔会喜欢上他，虽然那个别扭的家伙死不肯承认。呵呵呵呵。
岚站在门口就看到一傻笑的人，"哟，你终于想到回来了？是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了？"
"岚~~"
"干什么？叫的这么暧昧？"
"岚~~给我抱一下好不好？"他很想找人分享此刻的快乐。
岚挑眉，"你‘抱'我？我‘抱'你还差不多。"笑着扑到齐齐。
"哇！岚！岚！不要挠我痒痒，哈哈哈。"
沈遥从花园进来，看着在地板上嬉笑打滚的两人，疑惑地望向大米和小米，"他们在干什么？"
"喵~~喵~~"它们也要玩。
岚看到沈遥进来，停了下来，"遥~~我们来玩3P吧~~"
"不要，不要。"齐齐赶紧爬起来，"我可是名花有主的！"既然大叔喜欢上他了，那么直到大叔厌倦之前，或者他喜欢上下一个人之前，齐齐都不打算和其他人暧昧不清了。
他也从未奢望喜欢能持久，据说，通常爱情的最长保质期是2年。
喜欢，然后勾引。
勾引，然后接吻。
接吻，然后做爱。
做爱，然后平淡。
平淡，然后分手。
分手，然后再喜欢上下一个。对齐齐来讲，生活和爱情就是这样简单。
对黎雨浩来说爱情却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天他心烦意乱。
他是个对自己极为负责的人，就像绘华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从未与其他女人有些什么牵扯。对黎雨浩来说，即使没有爱情，他依旧会负那个责。
他知道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爱上过谁......如果他爱上了谁......黎雨浩使劲摇着自己的头，那真是一场灾难了。他几乎能想象自己为对方疯狂的样子了。
为一个男人疯狂？！
天那......上帝啊......让他死了吧......
据说有段时间某栋公寓一直传出鬼哭狼嚎之声，闹得人心惶惶。
放长线钓大鱼，齐齐这次没有立刻回去找黎雨浩的麻烦。
他安安心心得呆在原地，带着几分得意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快乐，等着某人自投罗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以前大家都明白那顺序，也没有多少真心。
但是这次不同呀，可爱的大叔，居然愿意把真心交出来。
齐齐抚摩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着，那颗他以为已经丢失在这让人麻木的红尘中的玻璃心，居然还在呢。
大叔，不要让他等太久哦。
而黎雨浩的回答确实没有让齐齐等太久。
齐齐看见黎雨浩和一美女坐在明亮的咖啡馆中笑谈，可谓火冒冲天！
什么意思？
明明喜欢他的！
明明喜欢他的！
手机铃声忽然在安静的咖啡馆中响起。
黎雨浩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笑僵的脸，接起电话，"喂？那位？"
"......"
"喂？"
"你在干吗？"
"齐齐？"
"你在干吗？"
黎雨浩看了看面前的女人，侧了侧身体，"齐齐，怎么了？"声音怎么有哭腔。
"你在干吗？！"
"我？我没有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齐齐......"这让他怎么回答？他好象也从来没有要过吧。
"你是不是宁愿喜欢女人？"
"齐齐！"
"大叔是胆小鬼！胆小鬼！！！"
"齐齐？齐齐！"黎雨浩对着只留下嘟嘟声的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对面家里介绍给他相亲的女人，更加不知所措。
谁能告诉他......他的世界怎么了？！
齐齐狠狠地将手机砸向马路对面，引起路人惊视。
爱情......***......果然是个奢侈品......

21 执着
黎雨浩被窗外砸落在地的手机吓了一跳，视线顺着，看到那让他心烦意乱的人。对着他怒目而视。第一次见到齐齐如此认真的表情，纯粹的怒火，没有一丝丝隐藏心底的情绪，不是嬉笑，不是耍赖，不是装傻，是最本质的情绪。
黎雨浩看着齐齐，看着那双冒火而又执着的眼，突然间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心跳的声音在他耳边剧烈地鼓动，"咚......咚......咚......"，缓慢地，却用力地敲击着耳膜。
隔着厚厚的玻璃，隔着一条马路，隔着往来的人群，窗外的人瞪着窗里的人，窗里的人看着窗外的人，世界似乎只剩下彼此。
"黎先生？"女子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静寂的魔法。"你在看什么？"马路上人来人往，看什么看那么久呢？
"啊。没，没什么。"黎雨浩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一下，"刚刚说到什么了？"强忍住侧头再看的欲望，拿起勺子轻轻转动杯里的咖啡。
"说到你碰到个有趣的孩子呢。"
"啊？！是么？"刚刚是在说这个么？！黎雨浩仿佛被点了穴道般浑身僵硬起来。
"你说那孩子跟你撒娇耍赖呢，好可爱的样子，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什么，没有再遇见过了。不要一直说我呢，说说你好了。"黎雨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快速地转移话题。
"我？"女子羞涩的笑起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就是，就是很喜欢做菜哦。有机会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啊？哦，哦，好啊，有机会的话。"黎雨浩看着女子低垂的螓首，矜持的笑，婉转的暗示，心里却没有办法有丝毫波动，他觉得自己的背仿佛快要被那火热的视线刺穿了，在这平静的夏日午后，忽然有一种惊心动魄在悄悄发生......
"黎先生？你的手？"
黎雨浩看着自己端起咖啡杯的手不断发抖着，苦笑地放下杯子，苦笑地摇头，"这真是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黎先生？！"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不太舒服，我们下次再聊吧。"
"那，那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
"人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啊。"
"不用了，医生治不好的。"
"啊？！"不会是什么绝症吧？女子脸色有些难看。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坐一会儿。"
"哦，那我先走了。"女子迟疑了下，还是很快转身离开。
黎雨浩用颤抖的手慢慢，慢慢将那已经冷掉的咖啡喝完，然后呆坐在那边很久，很久。
久到他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久到已经华灯初上。
久到服务员终于忍不住过来询问，"先生？还要来点什么吗？"
"麻烦给我2份黑胡椒牛排。"
"2份？"
"是的。"
"好的，请稍等片刻。"
黎雨浩深吸口气，转头，完全没有意外地看到对面路灯下蹲着个小小的人，用忽略了全世界只专注于他一个人的目光盯牢他。
忽然间觉得自己双眼发热。
抬手，向内勾勾。
那人就像得到了某种赏赐般，两眼放出了光芒，兴奋得站起来。然后不小心向后摔倒，又立刻跳了起来向他冲来。
黎雨浩低低笑出声来，那孩子，蹲得太久脚麻了吧。
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更有些刺痛，似乎飞入了什么般，让他鼻子都有些发酸。
齐齐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像一个傻瓜一样蹲在马路边一直蹲了那么多个小时。
他想站起来离开，也想冲进去问大叔到底为什么。
可是最终，他，只是蹲在马路边看着黎雨浩的后背。
离开，他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放手。
冲进去，他不敢，他怕呀真的怕呀。怕大叔真的决定放弃他，决定忽视他们之间的暧昧情愫找个女人过正常生活。
当齐齐看见黎雨浩终于愿意回过头来对他招手的时候，他觉得他似乎真的愿意等一辈子。
难道，这回完蛋的人是他么？飞奔过去的时候，齐齐也在心里苦笑起来。
站定在黎雨浩面前，齐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泪就那样一下子流了下来，两手揉捏着裤子，有种惶恐不安的迟疑和极尽委屈的酸楚。
"坐呀，站着干什么？"黎雨浩想拉齐齐坐下，却被拒绝了，"齐齐？"
"我想坐你腿上。"
"这......"
眼泪吧嗒吧嗒，"大叔，我想坐你腿上，可以吗？"
"齐齐，这是在外面呢。"黎雨浩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这里的怪异状况。
"呜......"嘴一瘪，仿佛要大哭起来。
"哎，哎，不要哭，我们回家再坐好不好。"
齐齐眼泪忽然就停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齐齐？"
"胆小鬼！"呢喃的声音。
"什么？"
"你是胆小鬼！"齐齐猛得抬头，带着泪水的眼瞪视着。
黎雨浩沉默地与齐齐对视。
最后他苦笑了下，叹了口气，"我想我真的是疯了。"站起来，大手一捞将齐齐带进怀中，一起坐到了椅子上。
"喂！你怎么还哭呀？"黎雨浩揉揉窝进他胸口的脑袋。
齐齐没有回答，他很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哭过了。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黎雨浩轻轻拍着齐齐的后背。"小时候哭鼻子没有哭够呀？"
"没有......"从胸口传出朦胧的声音。
"没有什么？"
"以前没有地方可以哭。"
黎雨浩用下巴摩挲着齐齐柔软的头发，隔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是么......是么......"
22 2年之约
齐齐那天大约太累了，在放开心大哭一回后安安静静地呆在黎雨浩腿上睡着了。
黎雨浩在窗外路人窗内客人的一致好奇目光中，食之无味地将2客牛排扫进肚子。
半当中又接了个电话，是母亲问他相亲结果如何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已经和绘华分手了，那就赶紧再找一个。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妈不放心你呀。"
"妈，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么多年一个人不也是好好的。"
"你呀，不要每天往钱眼里钻，早早帮妈娶个媳妇回来，再生个乖孙子啊？"
"妈，我还不想结婚呢。"
"咋不想啦？你不是一直想和绘华结婚的么？怎么现在又不想结婚了？"
"妈......我只想和绘华结婚呢，其他女人我不要。" 黎雨浩搂着齐齐靠着椅子，除了苦笑还是只有苦笑。今天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撒大谎。
"哎！你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
"妈，这两年您就先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了。"
"好好，绘华也是没走多久，妈现在不管你，你要静下就静下，可是不准太久，知道了没有？记得自己年纪不小了！我就你一个孩子，不像你阿姨生了好几个，现在都有2个孙子，你给我快点知道了不？"
"知道了......"
30年来循规蹈矩，30年来风平浪静，30年来一帆风顺，原来都是上帝给他提前的补贴，原来都是为了怀里这个人所做的铺垫。
黎雨浩也实在有些想哭呢。
这上帝真正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放下手机，推推怀里的人，"齐齐，回去睡吧？"
齐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黎雨浩以少有的温柔眼神看着他，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幸福的味道在流淌，"好。"
那天之后齐齐很快将自己的行李都搬进了黎雨浩的公寓里。
黎雨浩看着齐齐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开来，看着自己的地方一块一块被侵占，心似乎也那样一点一点陷落。
"大叔？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害他很不好意思呢。
"看你像个新婚妻子呀。"黎雨浩笑着答到，摸出香烟点燃。